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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吉雅的现状 ...

  •   傍晚时分,玛丽安娜精疲力竭地坐在梳妆台前。镜中的自己眼睛红肿,发髻散乱,活像被二十匹马踩过的稻草人。
      “一天见了七个男人…” 她喃喃自语,“比吉雅当年相亲还勤快…”
      但是,她收获的只有屈辱和失望。
      “玛丽,你没必要累着自己。”
      迪亚哥像只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溜进书房,手里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他把茶杯放在堆满账本的桌上,见她抬头,才轻手轻脚走近。
      他顺手拨开玛丽安娜额前垂落的头发。
      “别理那些混蛋。”
      玛丽安娜接过茶杯,突然注意到弟弟另一只手里还捏着一封信。信封是上好的羊皮纸,烫金火漆上印着个华丽的“S”。
      “这是什么?”
      “哦,这个啊,”迪亚哥随手把信递给她,“菲奥娜阿姨转交的。说是位叫斯嘉丽的女士给你的。”
      玛丽安娜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迪亚哥当然不知道——这位“斯嘉丽女士”对他养姐有着怎样特殊的情意。
      玛丽安娜拆开信封,那里只有两样东西:
      1. 一张空白支票
      2. 烫金卡片上写着一句话:
      “数字随你填。——S”
      玛丽安娜的指尖微微发抖。斯嘉丽·瓦伦泰——那个在美国政治界位高权重的女人,早在她16岁时就公开表示过对她的“特别欣赏”。当时斯嘉丽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是如何轻佻地抚过她的珍珠项链,又是如何在她耳边低语:
      “亲爱的,你在这种地方简直是明珠蒙尘。我在长岛有栋面朝大海的别墅…”
      一年前在拉拉酒吧的一次偶遇后,她甚至提出要带她离开伦敦去她在纽约的别墅“散心”。当时,玛丽婉拒了,不仅因为那些流言蜚语,更因为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对女性有那种感情。
      但现在,这张空白支票就像一个诱人的陷阱。她想起斯嘉丽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和狡黠丰润的红唇…
      “要回信吗?”迪亚哥的声音突然打断她的回忆。单纯的他还以为这是她某个美国闺蜜的来信。
      “再等等。”
      玛丽安娜迅速把支票锁进抽屉,钥匙藏进了束腰的暗袋。
      当整栋宅邸都陷入沉睡,烛光摇曳中,账本上的数字更显狰狞——那是安东尼奥留下的一屁股债。
      玛丽安娜独自在书房,清点着所有可能的出路。那些曾经对她山盟海誓的追求者们,在金钱面前,纷纷现出了原形。
      她抚摸着亲生父母留给她的戒指,突然意识到一个残酷的事实:在这个世界上,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如果美貌和头衔都不再是筹码,那么自己必须找到新的生存方式。
      玛丽安娜正深陷债务危机。
      她坐在账本前,羽毛笔尖几乎要把纸戳穿——安东尼奥留下的烂摊子像无底洞,而她的当铺“战利品”只够付下个月的厨娘工资。
      与此同时,另一个噩耗突然传来。
      “什么?太太她疯了?”
      玛丽安娜的茶杯“哐当”一声砸在茶托上,红茶溅湿了袖口。
      吉雅被骗财骗色,精神失常的消息像瘟疫一样在城里蔓延。那个曾经让半个上流社会为之倾倒的美人,如今沦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听说了吗?桑德雷利夫人光着脚在码头发疯!”
      “活该!谁让她卷走家产跟野男人跑?”
      “可惜了那张漂亮脸蛋…”
      但很少有人知道真相。
      那个情夫——一个自称来自那不勒斯的珠宝商人,用他精心编织的谎言和温柔陷阱,不仅骗走了吉雅从桑德雷利家卷走的全部财产,还在最后一刻无情地抛弃了她。
      据说吉雅在码头等了整整三天。
      直到警察来驱赶这个“疯女人”。她当时穿着最华贵的礼服,化着最精致的妆容,却光着脚站在冰冷的石板上,手里攥着一张早已过期的船票。
      当吉雅的母亲——那位曾经叱咤社交圈的老夫人闻讯赶来时,看到的已经是个认不出模样的女儿。吉雅时而歇斯底里尖叫,时而对着空气喃喃自语,最可怕的是她会突然大笑——那笑声尖锐得像玻璃刮过石板,能刺穿人的耳膜。
      这位太太的第一反应不是心疼,而是愤怒。随即,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了城里最贵的私人精神病院。
      老夫人用丝绸手帕掩住口鼻,对医生冷冰冰道:“聪明人反倒做尽蠢事。”
      “花多少钱都行,给她最好的治疗——不,是最严密的监禁。”
      这位社交猎手的眼里看不到任何怜惜与母爱——她的眼里没有怜惜,只有对丑闻波及自己的恼火。
      玛丽安娜得知这个消息时,脸色变得惨白。
      “我必须去看她,”她猛地站起来,裙摆带翻了茶杯,“就今天。”
      迪亚哥一把拉住她,提醒道:“别忘了她这是自作自受。”
      “可她也是被逼疯的!”玛丽安娜的声音有些发抖,“你以为安东尼奥是什么好东西?他毁了多少人?”
      “好吧,”他叹了口气,“但我要跟你一起去。”
      白崖精神病院坐落在城郊的山坡上,纯白的建筑像个巨大的骨灰盒,在阳光下白得刺眼。
      迪亚哥坚持要陪她一起去,但玛丽安娜摇了摇头:“吉雅现在的情况…她更容易对我卸下防备。”
      “不要去太久啊。”
      迪亚哥像个被主人留在门外的金毛犬,眼巴巴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铁门后。
      消毒水也盖不住的气味钻进鼻腔——像发霉的土豆拌着廉价香水,又像煮过头的卷心菜。护士领着她穿过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走廊,两侧病房里传来各种怪声:
      左边:一个穿着睡裙的女人在唱走调的歌谣,声音甜得发腻,像融化的太妃糖
      右边:秃顶男人贴着铁栏杆背诵股票行情,语速快得像卡住的留声机
      尽头:有人在用头撞墙,“咚、咚、咚”,节奏规律得像老式座钟
      每经过一扇铁门,玛丽安娜的心就沉一分。最后,护士停在一间狭小的房间前,不耐烦地掏出钥匙串。
      “记住,只有半小时。”护士警告道,“到点我会来赶人。”
      门开了。
      玛丽安娜几乎认不出眼前这个人就是吉雅——那个曾经美得让所有贵妇咬手帕的吉雅。
      她瘦得脱了形,曾经浓密的黑发现在稀疏得像秋天的稻草,软塌塌地贴在头皮上。最可怕的是她的眼睛,那双曾经会说话的眼睛现在空洞得像两口枯井,连倒影都照不出来。
      (看来她老早就患上重度抑郁症,而情人的背叛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吉雅正对着破碎的镜子梳头,动作机械得像个发条玩偶。她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时不时对镜中的自己露出甜蜜的微笑——仿佛那里站着另一个人。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玛丽安娜注意到墙角放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水盆。
      “她又用开水洗澡了,”护士见怪不怪地说,“我们怎么拦都没用。那水烫得能褪猪毛,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玛丽安娜走近几步,轻声唤道:“吉雅?”
      没有反应。吉雅继续梳头,梳齿刮过头皮的声音让人牙酸。玛丽安娜这才注意到她手腕上密密麻麻的伤痕——有些已经结痂,有些还新鲜得渗着血珠。
      “她老是这样,”护士耸耸肩,“我们不得不把房间里所有尖锐物品都收走,连餐叉都是橡胶的。”
      玛丽安娜的心揪成一团。虽然吉雅曾经做过那么多坏事——
      1.卷走家产
      2.挑拨离间
      3.给全家制造鸡飞狗跳的名场面
      可望着她枯草般的头发,玛丽安娜心底泛起的竟是酸楚多于憎恶。无论如何,这个结局已经够糟糕了——吉雅说到底也是个被伤害过的人。
      曾经那么漂亮、那么八面玲珑的人,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怎能不让人感到刺痛呢?
      更糟糕的是,吉雅似乎已经开始出现花柳病的症状:
      1.脖子上布满可疑的红疹,像撒了一把辣椒粉
      2.头发大把大把脱落,枕头上总是黑乎乎的一层
      3.左眼眼角溃烂发红,像揉进了玫瑰刺
      玛丽安娜从包里取出准备好的梳子和发带,轻轻放在床头。吉雅突然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她——
      “你是来讨债的吗?”吉雅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钱都让安东尼奥那个混蛋骗走了…”
      她枯瘦的手指突然钳住玛丽安娜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皮肉:“你知道他把我们的结婚戒指当掉了吗?当掉了!”
      护士立刻冲过来掰开她的手指。吉雅突然咯咯笑起来,声音脆得像打碎的玻璃:
      “不过没关系…他终于下地狱了,终于下地狱了…”
      玛丽安娜后背一凉。
      “她需要看医生,“玛丽安娜严肃地转向那位高大的护士,“专业的妇科医生。“
      护士——一个肩膀宽得能扛起一头牛的女人——露出嘲讽的笑容:这里每个病人都有一堆问题。如果每个家属都像您这样要求,我们医院就不用开了。”
      她的眼神在玛丽安娜的素色裙装和简约耳饰上扫过,嘴角撇得更厉害了。
      探望时间即将结束。
      眼看要被赶出去,玛丽安娜迅速从手包里摸出一英镑硬币,悄悄递过去:“拜托了,就当是帮个忙。”
      护士睨了眼硬币,从鼻子里哼出声:“有钱怎么了?有什么了不起啊?”
      ——话音未落已将硬币攥进手心。
      随后,她在手心里掂了掂,清了清嗓子,猛地拉开门:“顶多几分钟,不然我就要请您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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