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帆远影》木鱼疙瘩

10、拜师（二）

　　“丫头，你也别胡乱猜想，老夫此次特意来一趟就是为了你”，老帅哥罗云起高深状捋了捋胡须，果然看到丫头脸上一凛，“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坏事。近来老夫甚感膝下空虚，正有收徒的意向，昨日恰见你与几个小娃打架，根骨尚可，所以……”

　　“收徒？！”楚琳一呆，有些不可思议，这可是大馅饼啊大馅饼！唔~，馅饼啊，楚琳强制自己把心静下来。

　　“丫头不要高兴太早，武学一途并非你平日所听说的那么美好”，老帅哥深有感触的样子。

　　楚琳倒是不以为然，至少她会多些生活的资本，好点的话，会是横行的资本！

　　“老……伯伯，那琳儿能不能知道你是谁？到底厉不厉害？”楚琳厚起脸皮继续装小孩，反正老帅哥也不会揭露她，再说，这馅饼得看仔细了，她怕烫手。

　　老帅哥倒没有责怪楚琳没有礼貌，挥手阻止了罗老爷说话，“老夫就是罗云起”，见楚琳没什么反应，不得不再解释一句，“江湖人送雅号‘第一公子’”。

　　楚琳一愣，虽然猜到了与罗家应该是颇有渊源的人，没想到渊源这么的大！江湖第一公子罗云起，她听说过，罗家必竟是江湖上的人家，小厮丫鬟底下也多说一些江湖事，罗云起十五年前还是罗家的新任家主，是江湖后起之秀中的佼佼者，只是在一次与残月教的一次斗争中失踪了，以后再无音讯，今日这早已失踪的人竟然大喇喇地出现在了这里，而罗老爷完全没有疑惑。

　　“所以，丫头你说老夫能不能做你的师父？”

　　楚琳的脸蓦地惨白一片，她没想这老帅哥能不能做她的师傅，而是，她知道了这个算是罗家秘辛的事情，现在她只有两条路可走，死，或者……，两条反差极其明显的道路，她自然知道该选哪个，念头一定，小脸一抬，眼中放出崇拜的光芒，刚要答话，便被敲门声打断了。

　　进来的是玉兰，把罗夫人那边的事情禀报了一下，最后说是，韩夫人已经先走了，明日再来，似乎还没有死心。

　　罗老爷挺尴尬，竟然无辜地望着大哥罗云起。

　　楚琳很是无语，没想到平日很有威严的罗老爷在他家兄长面前竟然这么依赖，连他的妻子做的事情竟也不敢拿主意。

　　“元起啊，自古民不与官斗，江湖人自也是不要轻易惹上官府，但也不要与之太过亲密，保持距离，相安无事便好”，罗云起也颇无奈，这个弟弟小他五岁，他还没离开的时候，他的武功都是他指点的，日常也是对他颇多照顾，所以感情上比较亲近，再加上他们是一个母亲，自小，罗元起便很是听他的话。如今，他是个不能见光的人，弟弟竟还如此依赖他，他不知道该为他自己感到欣慰，还是为罗家感到担忧。

　　“是，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大…先生放心地把这丫头领走就是”，罗老爷诚挚地看着自家大哥，“玉兰去夫人那里把卖身契拿来，就说，这事待我有时间会与她说明白的”，罗老爷似也很明白罗夫人的强势。

　　“琳儿可是考虑好了？”待书房的门重又关上，罗云起想起楚琳还没回答他之前的问话。

　　“大老爷自然能做琳儿的师傅，可是，琳儿斗胆，还有一事要问清楚”，楚琳胆子略微大了些，“琳儿可不可以不学罗家的功夫”，学了，她就不好报仇了，唔，虽然拜罗家人为师，以后也不能怎么报复罗家，但报复一下大小姐，讨回点公道还是可以的，倒是若是用上他们家的功夫，怎么想都不舒服。

　　“这是为何？”罗云起眯着眼睛问道。

　　楚琳越看越觉得他知道真正原因，这真正原因她又是不能说的。

　　“先生，罗家功夫不外传”，罗老爷却是坐不住，抢先开了口。

　　“我若是不答应呢？”罗云起瞟了眼罗老爷，虽然他早已不是家主，他的存在也是罗家不愿看到的，但他还有个认他的弟弟。

　　不答应，那就学呗，反正与她无害，她还能苦着求着不学不成？顶多被人说成忘恩负义就是，但看那张老神在在的脸，楚琳就是不想这样说，“哦，听说练武很辛苦，习了武的女子也会变丑，要不我给京里的大人物做丫头去吧？听说那些人家的丫头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过得还要好”，楚琳软软糯糯的声音一派天真不知愁。

　　罗云起早就知道他看上的这个小徒弟挺滑头，昨日虽看她筋骨不错，但仍怕她吃不了苦，坚持不下来，不过，从昨晚不慌不乱地收拾柴房，再到沉沉静静地与罗夫人对答，设计罗青出气，最后一跪俩时辰，即便累得要晕，也是咬住嘴唇不吱声，一切，对于一个小娃娃来说都是难得的，也让他满意至极，所以才破了“永不踏入罗家”这一约定，向罗元起讨一个小丫鬟。

　　楚琳当日眼底的阴狠，他不是没有注意到，但，罗裳有错在先，他也不能对楚琳多做苛责，到底是惜才之心占了上风。刚刚一番话，多少表明楚琳不是什么大恶无耻之人，想来以后也不会闹腾太过。低头再看那张眼巴巴却又忐忑地瞧着他的精致小脸，以及对比下来颇显狰狞的一道疤，罗云起心下顿起怜惜。

　　“唉，琳儿起来吧，老夫虽已经不是罗家之人，但也不好破罗家的规矩，为师自会教你些别的”，罗云起话音刚落，楚琳和罗老爷齐齐松了口气。

　　楚琳膝行至罗云起面前，手举过头顶，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算是拜师，抬起头来灿烂一笑，软软地叫声师傅。

　　罗云起顿时给叫得心里甜甜的，时隔八年，他终于又有了个徒弟，等过两年，晨霜丫头嫁了，他也不至于凄凉度日了！“乖”，罗云起嘴上怜惜着，手上已经把楚琳拉了起来。

　　跪得时间太久，楚琳腿一颤便咬紧了嘴唇，刚刚拜师，她多少有些惶恐，也不愿让师傅认为她没用，这点痛都受不住。

　　罗云起自然察觉了异处，抬眼一看，果然丫头那嘴唇都咬得泛白了，暗骂一声“倔强的丫头”，手已经不自觉地带上内力帮她纾解一下。

　　罗老爷那边已经把楚琳的卖身契毁掉，回身见师徒俩相处得温馨自然，也有些欣慰。大哥罗云起之所以失踪，暗地里被罗家除了名，作为家主他是知道的。不过是残月教的小妖女□□无耻，掳走了大哥软禁在残月教两年。

　　这阴险的妖女，明知道大哥在残月教待了两年再毫无损伤地出来，武林正道是绝不会接纳的，还假惺惺地放了大哥。哼哼，如今看看，大哥直接就没露过面，只在母亲病逝前偷偷回来了一次。他还记得，但是房里只有母亲、大哥和他三人，大哥的头都磕破了，一直在叫着“儿子不孝”，母亲自初见到知情，泪就一直淌了一脸，可是又能怎么样？去前的最后一句话，便是“云起，今后你再不是罗家子孙”！

　　而后，母亲的殡葬，大哥这个儿子连守灵都不能做，也是自那天，大哥便再不让他唤一声“大哥”，再后来，大哥便走了，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去了哪里也不知道，这一别便是十几年。

　　他不知曾经那么优秀的大哥如今过的怎么样，大哥也不曾与他说，但想来也不会太好，否则也不会收个徒弟，以防晚景凄凉了。现如今，看这叫琳儿的丫头应该会宽慰一下大哥吧？

　　罗老爷怔了片刻便醒过神来，连声吩咐人摆饭，说是要好好庆贺一下。

　　罗云起倒是不同意，现在正派与残月教之间的关系越发恶劣，正派之间又是常有争斗的，若是被有心人发现，罗家的名望多少会有影响，因而只吩咐带些点心路上好充饥，便牵着楚琳的手走了。

　　于是，烈日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同样倔强地昂着头，同样挺直的脊背，同样肩背青布包袱，在人影稀少的大街上，既孤单又亲密。

　　楚琳考虑再三，伸出手去牵住了师傅的手，嗯，没有甩开，撇开头，嘴角上翘，情不自禁的她就是高兴。她终于不再是个丫头了，以后还会学些倚仗的东西，最重要的是，她有师傅了！师傅、师傅，真是个好听的词，师傅也是她的亲人了吧？楚琳再次无声地咧开嘴，笑得满足，再紧了紧手指，既是亲人，便永远不能抛弃她！

　　“琳儿，可是饿了？”罗云起抚摸一下楚琳的脑袋，从包袱里找出几块点心，他倒忘记了，琳儿可是从昨晚就没吃东西呢。

　　“师傅，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楚琳接过点心，手再次抓上了师傅的衣袖。

　　“我们先去买两匹马，然后赶去西北凌州与天阑国相接的苍茫山。师傅这次只剩下两个月的时间，有点紧，琳儿忍一下”，罗云起抽出袖子，在那只小手瑟缩着要抽回时反手紧握住。

　　“哦，琳儿不怕苦”，楚琳听得迷迷糊糊，这大新国的地理以及周边的国家她还都不清楚，但从师傅话里面也知道要去的地方很远，赶路要花近两个月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