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绕指柔》四季野

41、041

　　听到这道声音，秦樱整个人完全呆住，僵硬地抬头与声音的主人对视，脑海瞬间懵成一坨浆糊——

　　什、什么情况？？
　　那个所谓客人，居然是谢随？？？！！

　　他不是说自己最近很忙，忙到连家都回不了了吗，怎么有闲工夫跑这儿来，还做了什么四菜一汤……

　　秦樱怔怔地看着谢随，眼里的惊讶不言而喻，瞳孔轻抖，睫毛轻颤，但看不出究竟是惊喜，还是惊吓。可能两者都有一点。

　　见她这么吃惊，谢随的嘴角忍不住翘起一点明显的弧度，问：“愣着干什么？被狗吓傻了？”

　　秦樱心道：啊对啊，被你吓傻了。
　　她有些语无伦次：“我、我——不是，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说的，好像他不该出现这里似的。
　　谢随没好气道：“这是我表哥家，我来看我的大侄子，不行？”

　　他又说：“之前宋星云过生日的时候你不是见过贺燃了吗，不知道我也是他的表叔，之一？”

　　“……”秦樱哑口无言。

　　见她又卖萌似的瞪着一双圆眼睛不啃声，谢随干脆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带秦樱往回走：“走啦，去吃饭，再不回去第一道菜都快凉了。”

　　“诶？”秦樱被他拽得踉跄了一下，急道：“欸！你慢点好不好？”

　　谢随：“我这是正常走路的速度——自己腿短走得慢还赖我。”
　　话虽这么说，不过他倒是放慢了脚步。

　　秦樱想起一件事，赶紧用力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后退半步，有些局促地问：“楼下还其他人吗？我下去的话会不会打扰到你们啊？”

　　谢随：“没有其他人，就我、你、还有宋星云那个小屁孩。”
　　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当然如果你和我一样觉得小屁孩太碍眼的话，也可以让保姆带他去客厅吃。”

　　蛤？！！
　　秦樱的眼珠子一下子就放大了：居然就、就我们仨？？？

　　那谢随来宋家是为了干嘛？总不能是特意为了给宋星云做顿饭吧？
　　这厮看起来也不像是一位如此慈爱的长辈啊。

　　跟着谢随稀里糊涂地回到室内，秦樱借口说要去洗手，实则是为了让自己单独待会儿，好消化刚才发生的事情，所以半路折去了二楼的卫生间。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蛋和耳朵都红红的，怕一会儿下楼了被谢随看出来，直接用手当扇子，飞快地扇了扇，再深呼吸几口气，让温度降下去点。

　　别别扭扭地来到餐厅。

　　谢随坐在左手边靠近主位的椅子上，他对面的椅子是空的，对面的旁边是坐在儿童餐椅里的宋星云，所以这个位置明显是为她预留的。

　　秦樱拉开椅子坐下，看着一桌子卖相颇佳的菜肴，以及咬着筷子和谢随大眼瞪大眼的宋星云，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让气氛不要那么尴尬。

　　她于是问谢随：“这么多菜啊……你做了多久？”

　　“不久。”谢随拿起筷子，神色平常到有些刻意，“也就二十多分钟吧，因为不知道你……你们喜欢吃什么，所以甜的咸的辣的酸的，我都各做了一道。”

　　秦樱目光一道道看过去，发现有辣炒鸡丁、糖醋里脊、拔丝红薯、炒青菜，以及一盆西红柿金针菇汤，里面还放了龙虾球……

　　等等。
　　她克制地挑了下眉，道：

　　“好丰盛啊。但是这里面好像没有星云可以吃的菜欸，他不能吃辣，不喜欢吃酸，而且他妈妈还不准他吃甜的，所以……”

　　说到这，秦樱抬眸看到谢随，发现对方一脸“我做都做完了，你居然现在才来挑刺”的表情，赶忙改口道：“所以要不让阿姨再做两道他能吃的菜吧。”

　　谢随轻啧一声，看着最边上那盘绿油油的青菜说：“这儿不是有小屁孩可以吃的菜吗，菠菜炒杏鲍菇。”

　　宋星云听了，立马举着筷子抗议：“我才不喜欢吃菠菜！”

　　因为太激动，宋星云举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碗，但还好里面装的不是粥，碗底晃晃悠悠地跷了几下之后，安全地立在了离桌沿只有不到一厘米的地方。

　　没翻，也没撒。

　　秦樱松了口气，帮宋星云把碗放回原来的位置，对谢随说：“但就这一个菜，他也不够吃呀。”

　　“而且我不喜欢吃菠菜！”宋星云又重复了一遍。

　　谢随夹了一块鸡肉放在碗里，语气要多嫌弃有多嫌弃，就差没翻白眼了，嘲笑道：“都五岁了还这么挑食，娇生惯养。”

　　宋星云反驳：“我才没有娇生惯养！”
　　谢随：“你就是娇生惯养。”

　　“没有！”
　　“就有。”

　　宋星云气得尖叫：“啊——！”

　　“闭嘴，现在是晚饭时间。”谢随皱眉警告道，“不然你连青菜都没得吃，自己抱着白米饭啃去。”

　　尖叫声戛然而止：“……”

　　他从小被家人捧在手心长大，平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敢像这样不把他放在眼里，甚至还故意说话气他的，谢随是第一个。

　　遭受如此屈辱，宋星云瞬间化身为一头愤怒的小牛犊，用自以为很凶狠的眼神盯着谢随，握紧拳头，不停发出“哼哼”的低吼，标准的动画片角色即将放大招的前摇。

　　秦樱扶额，无声地叹了口气：……这傻孩子的中二病又犯了。

　　但谢随丝毫没有要理他的意思，一口一口吃得正欢，见秦樱没动筷子，还亲手夹了个龙虾球放进她的碗里，云淡风轻道：
　　“你别理他，自己吃。反正他坐在宝宝椅里，掀不了菜盘子，更掀不翻桌子，就让他自个儿生闷气去吧。”

　　秦樱：“……”

　　虽然秦樱觉得这样做对一个孩子来说有些过分，但又想起自己在宋家当家教的这两年，宋星云挑食的臭毛病越来越严重，她试过很多方法都没法帮他纠正过来。

　　恰好今天家里来了位能治小魔头的大魔头，秦樱很好奇，宋星云这头倔驴究竟会不会屈服于他大舅子的淫威之下，所以纠结片刻后，还是默默拿起了筷子。

　　她并没有先自己吃，而是伸手夹了一筷子菠菜放在宋星云的小碗里，好声好气地和他商量：

　　“星云，我们先把这点蔬菜吃了，然后再给你夹你喜欢吃的拔丝红薯行不行？”

　　宋星云委委屈屈地看着她，眼底逐渐沁出水光：“不要嘛……”

　　“欸。”谢随不满地挑了下眉，打断他俩，“你还哄他做什么。我小时候要是敢像他这么挑食，直接没饭吃，饿两天就听话了。”

　　如此粗暴的方式，秦樱身为幼儿园老师当然不敢苟同，轻轻皱眉道：“星云才不到五岁，小孩子的肠胃是很脆弱的，怎么能说不给饭吃就不给呢。”

　　“我小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现在不还是长到了186。”谢随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语气轻松且不屑，“这有什么的。”

　　秦樱：“……”
　　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说这话就是想炫耀自己的身高，幼不幼稚？

　　没等秦樱想好要如何接话，宋星云就掷地有声地“哼”了一声，把手里的儿童筷摔在桌上，脑袋也用力别过去，明显是不想面对谢随。

　　还没开始吃呢，怎么就扔筷子了。秦樱感觉头疼。

　　抛开挑食脾气倔这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不说，宋星云其实是个挺听话的小朋友，秦樱教了他快两年，还是第一次见他气成这样，心里非常发愁，正要开口安慰，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在了宋星云堪比蜡笔小新的肉嘟嘟的侧脸上。

　　“噗嗤。”秦樱一个没绷住，笑出声来。

　　宋星云别着脑袋等了半天，非但没等到秦樱的安慰，却等来了她的嘲笑，瞬间觉得天都塌了，外加餐桌对面的那个讨厌鬼还在边吃饭边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嘲讽感MAX，宋星云觉得自己孤立无援，扯着嗓子就开始哭。

　　“啊——”

　　“对不起对不起！”秦樱立刻收起笑，放下筷子哄孩子：“我不是故意要笑你的，别生气好不好？”

　　宋星云转回头来，眼泪巴巴地看着她，撒娇说：“樱樱～我不想吃菠菜～”

　　谢随本来正伸手想去拿勺子舀汤，听到宋星云对秦樱的称呼后手臂直接顿住，目光上移看着秦樱，问：“他叫你什么？”

　　“啊？”
　　秦樱愣住，然后很快反应过来谢随的意思，解释道：“因为星云他不喜欢叫我老师，所以我就让他喊我小名，听着亲切点。”

　　听了秦樱的解释，谢随顿住的手这才继续去拿勺子，不咸不淡地回了一个“哦”字。

　　果然是小屁孩，做什么都有特权。
　　谢随鼻子轻轻“哼”了一声。

　　“那你想吃什么呀？”秦樱又去问宋星云。

　　“我想吃你做的。”宋星云看了谢随一眼，气鼓鼓又恶狠狠，“不要吃他做的。”

　　秦樱回想起那道至今仍会在评论区被粉丝鞭尸的奶油南瓜汤，心道：吃我做的饭？小心连新手保护期都救不了你啊宝贝！

　　“但我做的菜可能也不合你胃口哦。要不还是让阿姨给你做吧，你想吃什么菜？”
　　秦樱把语气放的更加温柔，好说好商量想让宋星云放弃，祈求这孩子别真对她做的菜产生什么执念，他敢吃但她不敢做啊。

　　“可我就想吃你做的菜。”宋星云晃着桌下两条小短腿撒娇，“你还没给我做过吃的呢。”

　　秦樱挤出来的微笑僵在嘴角：“……”
　　完球，怎么真执着上了！

　　谢随一听宋星云奶声奶气拖着嗓子说话的声音就觉得烦，小屁孩自己挑食不吃饭就算了，还非要别人去哄，再哄下去菜都要凉了。

　　他咽下嘴里的食物，冷冰冰地警告宋星云：“你要是再不好好吃饭，我就打电话让你爷爷来教训你。”

　　小少爷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只怵他那不苟言笑、浓眉长脸的爷爷。一听谢随要叫他来，瞬间偃旗息鼓，不闹腾了，但两只葡萄大的眼睛还幽怨地瞪着谢随，像只被逮住后脖颈的小猫，敢怒不敢言。

　　“这才对嘛。”
　　谢随很满意宋星云这副“宝宝委屈”的小表情，欣赏两秒后，气死人不偿命地说：“你委屈什么呀？就因为你挑食，你的樱樱从坐下来到现在，这么久了还没吃过一口饭，你倒委屈上了。”

　　秦樱被“你的樱樱”四个字雷得不轻，一不留神呛到了自己的口水，赶紧低头捂嘴咳了几声，缓过来后耳朵通红地对宋星云说：“没事咱们不理他。”

　　她夹了一块拔丝红薯放在宋星云碗里，说：“这个是你喜欢吃的，我们先把菠菜吃掉，然后再吃甜甜的红薯好不好？”

　　宋星云乖乖点头，“好～”

　　谢随直接翻了个白眼：“切。”

　　……

　　饭后，宋星云再次要求让秦樱陪他玩赛车，理由是被自己今晚被谢随气到了，需要玩赛车开心一下，不然会睡不着觉的。

　　秦樱听了，第一反应是想拒绝。

　　因为按照原本的计划，她待会儿是要教宋星云弹钢琴的。
　　这孩子本来对弹琴就没啥兴趣，要是现在带他去玩赛车的话，他肯定就一直赖在玩具房里不出来了，拖都拖不动的那种。

　　但是，刚才这一顿饭他确实被谢随气得不轻，却坚强地没有真的哭出来，这还是挺让秦樱惊喜的，所以她又有点心软。

　　见秦樱在犹豫，宋星云赶紧拉着她袖子撒起娇：“好不好嘛樱樱～好不好嘛～”

　　“吵死了。”

　　谢随把擦过嘴的纸巾扔进垃圾桶里，一脸不耐烦地走到宋星云身边，把他从儿童餐椅上拎了起来，单手抱在臂弯，“男孩子要有阳刚之气点，别一天只会嘤嘤嘤地叫，也不害臊——赛车放在哪个房间的？我陪你玩。”

　　宋星云这辈子还没以脸朝地的姿势达到这么高的高度过，害怕得直接大喊起来：“太高了！你个大坏蛋快放我下来！”

　　没想到这小屁孩还恐高，谢随轻轻颠了颠他，道：“感恩吧，我这是在帮你提前呼吸到你青春期之后才能够得着的层次的空气。”

　　秦樱见宋星云小肉脸都憋红了，急忙伸手想把他从谢随的咯吱窝下解救出来，“你别这么抱他，他刚吃过饭，当心吐你一身。”

　　但谢随没让秦樱碰到宋星云，往后退了半步，然后把宋星云翻过来，直立的抱着，这回是抱小孩的正确姿势。

　　体验了一把大摆锤的宋星云此刻终于有了反抗的机会，两只小手齐上阵，摁住谢随的下颌就使劲把他的脸往外推，嘴里叫道：

　　“你走开，我不要你抱我！我自己会走路的！”

　　但奈何手臂太短，再加上力气也不大，尽管宋星云使出吃奶的劲，也只是让谢随微微偏了下脑袋，他自己反倒累得不行。

　　这种报复手段幼稚到可以算得上是滑稽，完全不像谢随这种高冷能做出来的事情，秦樱哭笑不得，心想今天还真是长见识了，往前一步，想把这俩货分开。

　　谢随歪头对她说：“没事你别管。这小子在家里当皇上当习惯了，他妈让我帮忙收拾收拾他的臭脾气，我今天就是来伸张正义的。”

　　说到这，谢随不打一声招呼，猛地颠了下还在他怀里作威作福的宋星云。

　　宋星云一瞬间屁股腾空，吓了一大跳，失去平衡的他下意识抓住谢随的衣领，重新落回怀抱的时候嘴里“啊”了声，一脸惊魂未定地看着谢随。

　　秦樱也跟着猛提一口气，“欸……”

　　谢随有意要吓他，但手臂其实抱得很稳，吓完之后笑着威胁：“宋星云，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让你体验一下低空蹦极是什么感觉。知道蹦极是什么意思吗？”

　　宋星云知道自己小胳膊小腿的反抗不了谢随这个大块头，瘪嘴盯着他看了两秒，然后啪一下把头转开，“哼！”

　　算是勉强屈服了。

　　秦樱提着的气又默默呼了出去，心想和谢随一起带孩子是真的心累，他究竟是怎么做到比小孩子还有烦人的？难道是故意想用魔法打败魔法？

　　如果是的话，那这个方法还挺管用的。
　　就是有点废小孩。

　　两人的体型差距太大，宋星云在谢随怀里视觉效果直接缩小了两个码，变得更可爱了。

　　秦樱笑着摸摸宋星云头顶的呆毛，说：“那我们约定好哦，只玩二十分钟，玩完之后就去练琴，好不好？”

　　“玩三十分钟嘛，二十分钟太短啦。”宋星云讨价还价。

　　秦樱看向墙壁上的挂钟，发现已经七点十三了，于是只把时间稍微往上增加了一点，“那就二十五分钟，不能再多了。”

　　宋星云见好就收地点头：“好吧。”

　　谢随手臂托着宋星云的屁股，侧脸问秦樱：“他等会儿要练多久琴？”

　　“大概一个小时，中途会休息十五分钟。”
　　“你给他上？”
　　“当然了。”

　　“那你几点下班？”谢随又问。
　　“平常是八点半。”秦樱回答，“但今晚要稍微晚一点。”
　　“哦。”

　　问完后，谢随把目光移开。

　　这一秒，秦樱敏锐地从他眼底捕捉到了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但因为下一刻谢随就转身迈开步子，没给秦樱机会问他怎么了。

　　三人来到玩具房，谢随把宋星云放到地上。

　　被挟持了一路的宋星云总算获得自由，脚一沾地就立刻啪嗒啪嗒跑去柜子，从里面拿出两个遥控手柄抱在怀里，然后再啪嗒啪嗒地跑回来，将其中一个手柄递给谢随。

　　“是比赛，还是随便瞎跑着玩？”谢随接过手柄，低头看着他。

　　“当然是比赛啦。”宋星云指着面前的赛道，一本正经地说：“绕着这个跑三圈，谁先到终点谁就赢，输了的人要学小狗叫。”

　　旁边的秦樱听到这话，觉得宋星云小朋友完全就是在给自己挖坑跳。

　　怕他一会儿输了不想认账，秦樱关上房门，走到宋星云面前蹲下，友情提示道：“星云，咱们之前玩的时候从没有设过惩罚哦。”

　　“啊……”宋星云抱着手柄纠结片刻，还是选择了乖乖听话，不情不愿道：“好吧——那输的人就不学小狗叫了。”

　　“欸。”谢随故意逗他，“干嘛不学啊，难道你怕输吗？”

　　“你才怕输呢！”宋星云一跺脚，很不服气。

　　秦樱脑袋疼：怎么又要吵起来了？

　　她深刻体会过谢随的嘴有多毒，怕他再这么逗下去场面控制不住，于是仰脸看着谢随，拧着眉使眼色：你一个成年人，可别欺负小孩儿啊！

　　谢随本来还想着多逗宋星云几句的，但有秦樱护着，只能作罢。他耸肩扯了下嘴角，有些无奈地表示：知道啦知道啦。

　　谢随冲宋星云道歉：“行行行，是我怕输，我怕输行了吧？”

　　他这软服得毫无诚意，但宋星云着急开玩，也就懒得和他计较这么多了，嘟嘟嘴，大发慈悲道：“那你先去选一辆赛车吧，你选好了我再选。”

　　谢随被宋星云突如其来的谦让给整乐了，笑着问：“为什么要我先选啊？”

　　宋星云拿出小主人的态度来，说：“樱樱教过我的，她说如果家里来了客人，要对他们有礼貌，无论做什么都要先让着客人。”

　　教的还挺好。
　　谢随伸手去揉宋星云的小脑袋，稍微几下就把他的一头柔顺的软毛揉成了鸡窝，直到宋星云即将要拿手柄打他，才收了手，满意道：“这还差不多。”

　　谢随走去装满玩具赛车的玻璃柜，粗略一扫，随手挑了辆银色的小跑车，“那我就要这辆吧。”
　　然后又自信表示：“其实选什么车无所谓，反正最后结果都一样。”

　　秦樱：虽然我也赞同你的看法，但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听着怎么就这么让人难受呢？

　　旁边的宋星云看到后有些急眼，因为谢随拿的是他最喜欢的一辆。
　　他非常想让谢随换辆别的，但又想起自己刚刚才说了要谦让客人的话，只好把心里的不满憋了回去。

　　宋星云不够高，就让秦樱去展柜里帮忙拿了他第二喜欢的红色火焰喷漆的拉风小跑车。

　　两辆车放在起跑线上，秦樱拍了下跑道假山上的计时器，比赛正式开始。

　　只观战了不到五秒，秦樱就觉得谢随刚才还是太谦虚了。

　　因为这人的技术简直逆了天！

　　遇到九十度的急转弯，他连车速都不减，直接提前一个漂移就轻轻松松拐了过去；在倾斜的跑道上飞驰时也很稳当，没有翻车。

　　就连最难最难的断崖，完全看不清内部的隧道，谢随也全都如同吃了德芙般丝滑通过，就好像他曾经把这个赛道玩过无数遍一样。

　　宋星云的红色跑车被谢随的银色跑车远远甩在了后面，他两圈还没跑完呢，银色小跑就已经冲过了终点线。

　　秦樱立刻看向计时器，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五十六秒，整个人惊呆了——

　　这么大一片的跑道，合着他跑完一圈连半分钟都没用到啊！

　　见自己这么轻易就输了，还输得这么难看，宋星云心态崩了，把手里遥控手柄一扔，面子挂不住地跑去秦樱那里求安慰。

　　他两手揪着秦樱的上衣衣摆，又羞又恼地说：“樱樱，我不玩了！他欺负人！”

　　秦樱很想笑，用力忍住了，好声好气地安抚道：“哎呀没关系的，你是个小朋友呢，输给大人是很正常的事情啊。”

　　“就是就是。”谢随在一旁搭腔，就是语气毫无安慰之意，跟炫耀似的。

　　他把遥控手柄放在赛道边，走过来，“这个赛道我之前就已经玩过很多次了，闭着眼睛都能跑，你能赢才有鬼。”

　　宋星云更伤心了，回嘴：“那你怎么不闭着眼睛和我比？！”

　　谢随在宋星云旁边蹲下，把他扯着秦樱衣服的手拉开，转向自己，嘴角带笑地说：“我睁着眼睛你都说我欺负人，要是闭着眼睛，你不得被我欺负哭啊。”

　　宋星云用力抽了抽肩膀，试图把自己的手臂从谢随手里抽出来，但没能成功，怒气值又上升一个台阶。

　　秦樱今早来的时候就听阿姨说，这个玩具跑道是宋星云的某位亲戚送的，而谢随又说他之前就玩过这个，所以合理怀疑阿姨口中的某位亲戚，就是谢随。

　　秦樱看着眼前这个横占了大半房间的巨型玩具跑道，问：“这些玩具，不会就是你送的吧？”

　　“嗯哼。”谢随点点头，松开宋星云站起来，指着靠墙的那些个玻璃展柜，“还有这些、这些和那些跑车模型，都是我送的。”

　　说完，他低头看着正处于暴怒边缘的宋星云，纤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他的脑门，问：“怎么样，你小子还讨不讨厌我？要是讨厌的话我就把这些东西全都收回去。”

　　宋星云一听自己最心爱的玩具居然是谢随送给他的，心里那点怒气瞬间浇灭大半。
　　可谢随这人又实在讨厌，刚刚居然还嘲笑他娇生惯养，还让他吃他最讨厌的菠菜，简直可恶。

　　宋星云长这么大，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又爱又恨，情绪相当复杂，咬紧牙齿，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一张小胖脸又涨的通红。

　　好在秦樱及时开口解围：“好了好了，我们该上楼上钢琴课了。”

　　“嗯。”宋星云一口答应。
　　这大概是他自从学琴以来，最不抗拒上钢琴课的一次了，急忙伸手去拉秦樱的手，要和她一起上楼，逃离谢随的魔爪。

　　但谢随却叫住了秦樱：“等等。”

　　“什么？”秦樱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

　　谢随：“我来之前就帮你请好假了，你晚上不用陪他。”

　　秦樱懵：？？？

　　你为什么要给我请假啊？难不成，是还有拍摄工作没做完？
　　……
　　貌似也只有这个理由比较合理。

　　秦樱疑惑地眨眨眼，问：“那我晚上要干嘛？”

　　谢随双手插进西装裤的口袋里，薄唇一本正经地吐出两个让人怀疑是不是幻听了的字：

　　“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