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绕指柔》四季野

22、022

　　嗯？？！

　　本打算站起来的秦樱听到这话，小腿肌肉忽然猛抽了一下，万有引力的作用从未如此明显，她立刻跟吃了秤砣一样，服服帖帖地坐回了单人沙发，呆若木鸡。

　　他俩、居然、是真的？？？
　　我靠！这场面也太劲爆了吧！

　　因为在幼儿园工作，秦樱的生活一直很平淡，日常中最惊心动魄的时刻不过就是小朋友受伤或者尿裤子了，再加上她本身是不爱八卦的性格，很少主动去吃什么瓜，就算有，也是通过郑楠楠得知的。

　　但没想到，今天她居然能有幸身处当红女明星恋情秘密的吃瓜第一线。
　　秦樱心里大为震惊，足足愣了两秒，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貌似成了电灯泡，赶紧低头去捶那条抽筋的小腿，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边捶边想：没想到那些绯闻都是真的，沈楚悦居然真的和谢随是情侣关系，还被我撞见了！
　　这这这，待会儿结束后他俩会不会警告我不要在网上乱说话？或者是给封口费啥的？？

　　就当秦樱满脑子天马行空时，谢随终于开了口，清冽冷淡的声音在空旷的房子里显得分外刺耳——

　　“我以为你百忙之中抽空来一趟锦川，是为了和我讨论礼服细节的，而不是叙旧和忆往昔。毕竟我大三没读完就出国了，和你之间也没什么回忆好缅怀，不是吗？”

　　沈楚悦面上一僵，本想拥抱一下的她讪讪地放下手，用力扯出一个尴尬的微笑，但接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很高兴的事，笑容也多了几分真诚。
　　她说：“没错，我来确实是为了和你谈礼服的事的。”

　　谢随一只手插在裤兜里，说：“那就上楼吧，去我的工作间聊，我很累，十一点之前要睡觉。”

　　沈楚悦听懂了他变相的逐客令，立刻表示：“放心，我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想和你聊的地方我都提前记在备忘录里了，最多一个小时，聊完我就走。”

　　“嗯。”谢随勉强满意地轻点了下头，转身走向台阶，沈楚悦盯着看了会儿，才迈开步子快速跟上他。

　　两人并排上了楼。

　　听到那边传来交叠的脚步声，秦樱停下捶腿的动作，把头抬起来先观察了下，在确定现在一楼只有她一个人后，才慢吞吞直起背，呼出一口气。

　　呼——终于上楼了，真是好一出修罗场。

　　秦樱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心里很疑惑：刚什么情况？谢随怎么会这么冷漠，简直不像是面对女朋友该有的态度。难道之前是我想错了，他俩其实没谈？

　　但沈楚悦的表现明明白白就是在说她喜欢谢随啊。秦樱放下手，继续猜测：所以难不成，是沈楚悦一个人在单相思？谢随并不喜欢她？
　　那谢随眼光还真挺高啊，连沈楚悦这种大美人都看不上眼，那他能看得上谁？

　　秦樱突然想起几天前贺燃围着自己狂喊嫂子的事情，原本她就觉得这事很尴尬，现在只觉得更尴尬了，闭眼摇了摇头，心想幸好她一直很有自知之明，完全把这事当笑话在听。

　　“……”
　　那，我是要继续在这儿坐着，还是直接走人啊？秦樱犯起难。

　　之前没睡饱+在外面逛了一下午，她其实很想回家洗漱睡觉，但又怕谢随真把她当助理使唤，一会儿要让她做点什么事之类的，所以还是决定等到沈楚悦离开，再回去。

　　一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很快就会过去的。秦樱在心里自我安慰。

　　秦樱重新靠回到靠垫上，看着天花板中央的简约风吊灯，困意又逐渐上涌。
　　就在她快要闭上眼时，放在茶几边缘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差一点就要掉下去了。

　　秦樱瞬间清醒过来，眼疾手快拿起手机，点击接听：“喂，什么事？”

　　谢随：“你没走吧？帮我去书房拿个东西。”

　　果然，秦樱握住拳头：还真把自己当助理使啊？！不厚道！

　　“几楼？什么东西？”她问。

　　“二楼，我卧室旁边就是书房。东西是一本画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概是放在进屋右手边的书柜的最上层，你找找，画册很大，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到。”

　　“好，你等一下，我现在就上楼。”
　　“找到后麻烦送到书房对面的房间，我在里面。”
　　“知道了。”

　　挂了电话，秦樱起身上楼，拧开书房的门把手。

　　打开门的一瞬间，她忽然意识到十八小时前，自己火急火燎想把谢随叫起来一起逃命的时候，曾慌忙误入过这里，想起当时的心境，不由得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后悔——

　　如果当时不去叫谢随的话，后面的一堆事情就都不会发生，自己也不会……
　　算了，还是赶紧找到画册送过去吧。

　　秦樱把脑海里不该有的想法通通清理干净，打开门口的开关，书房内灯光亮起，她走进去，闻到了一股淡淡的书墨香。

　　按照谢随说的，秦樱来到右边靠墙只差小半米就顶到天花板的书架前，踮起脚尖抬手去够，没够着。又跳了起来，结果还是够不到，于是秦樱转过身，想找找看书房里有没有凳子，可以让她踩一下。

　　书房里平行摆放着四排书架，一个书架有四层，都装满了书，秦樱走进书架之间的间隙，目光一排一排扫过，发现其中大部分是和艺术相关的，还有小部分是心理书籍。

　　“凳子凳子在哪里？凳子凳子……”

　　秦樱走出二三排书架间的位置，来到第四排，也就是书房最左边，心想如果还找不到的话，那就只能让谢随自己来拿了。

　　第四排书架的长度比其余三个要短上一半，因为另一半的位置放了一张沙发，而沙发之上的墙壁，挂了一张油画。秦樱抬眼看去——

　　是一个穿着芭蕾舞裙的女人在跳芭蕾。

　　女人身材高挑、体格纤细，虽然很瘦，却瘦而不柴，小腿和手臂的肌肉紧实，透露出一种力量感，脚下穿着芭蕾舞鞋，一只足尖点地，另一只在空中绷得笔直，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优雅”两个字，宛如一只在喷泉下游水的白天鹅。

　　而她的脸，居然和沈楚悦一模一样！

　　秦樱下意识捂住嘴，瞳孔颤动：谢随他，不是不喜欢沈楚悦吗？为什么会在家里挂一副她的油画？而且上次听贺燃说，谢随之前原本学的就是美术的，所以难不成，这副画是他自己画的？

　　秦樱放下手，一颗心也莫名跟着沉了下去，堵在某个地方，心情闷闷胀胀的。

　　她想：如果是的话，那谢随应该是喜欢沈楚悦的吧，可既然喜欢，为什么刚才要摆出一副很冷漠的态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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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旧情难忘吧。

　　“咔哒。”
　　书房门被打开——

　　“怎么这么久都没找到，别告诉我你是迷路了。”

　　听到声音的秦樱猛地一激灵，回头转身，看见谢随慢条斯理地走到她面前，靠在身旁的书架上，冷淡的目光在她局促的表情上停留片刻，然后移到了身后的油画。

　　秦樱：“……”
　　这下可太尴尬了。

　　秦樱嘴唇动了动，刚想要解释自己只是在找凳子，不是故意想窥探他隐私的，就见谢随抬抬下巴，不咸不淡地说：“别误会，那不是她。”

　　秦樱一时间没太明白：“啊、啊？”

　　谢随的眼神冰冷，不带有丝毫感情，甚至可以说是空洞。
　　要知道，就算是初次见面第二天，秦樱大清早不怕死地拍开谢随家门指着他鼻子骂的时候，他当时的眼神都没有这么冷。

　　现在，简直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站在谢随目光可及的范围里，秦樱居然觉得有些冷，她搓了搓胳膊，又回头看向那副油画，疑惑地皱起眉：
　　虽然不是正脸，但画里人的眉毛、鼻子、眼睛，几乎都和沈楚悦一模一样，年龄也差不多，不是她还能是谁？

　　不过未经允许偷看别人书房的藏画已经很没礼貌了，所以秦樱没有问出心中的疑惑。

　　她回过头，左手局促地握住右手两根手指，解释说：“我没迷路，就是那个画册位置太高了，我够不着，所以想找个凳子踩着上去拿。”

　　听了，谢随的目光落在秦樱头顶，眼神逐渐有了温度。
　　两秒后，他站直了身，浅笑道：“怪我，只记得你腿短，忘了你个子也矮了。”说完，转身去门口拿画册。

　　秦樱深呼吸一口气：“……”
　　没事，习惯就好。

　　她向前走了两步，想要跟上去，但还是没忍住回头再看了一眼那副油画，电光火石间，脑海里忽地冒出一个念头——

　　似乎，画里的女人不止是像沈楚悦，还像另一个人……
　　是谁呢？

　　这时，从书房的另一边传来几道东西磕绊的声音，应该是谢随拿到了画册。秦樱立刻回神，脑中的猜想扑了个空，她绕过一排排书架，走到书房门口。

　　谢随正随便翻开一页画册在看。

　　秦樱不自在地挠了挠脖子右边被头发蹭到的地方，直到那一小块皮肤都挠红了，才鼓起勇气问：“那什么，我能回去了吗？”

　　闻言，谢随抬眸瞥了一眼秦樱，又回到画册上，慢条斯理翻了一页，说：“现在还不到九点，你这么早就要回去睡觉了？”

　　“没有没有。”秦樱连忙摆手，虽然她确实挺想睡觉的，“我就是觉得，继续留下好像没什么意义。”
　　还怪尴尬的。

　　“那你干嘛不早点和我说？”谢随合上画册。

　　秦樱张了张嘴：“……啊？”

　　她不太能理解谢随的意思，请问早点是多早？你刚回家那会儿？拜托，就那种节骨眼，我这电灯泡怎么好意思往你俩跟前凑！

　　见她一脸懵，谢随把画册夹在臂弯，道：“沈楚悦跟我说，你是她的粉丝。”

　　秦樱不明所以地眨眨眼：“所、以呢？”

　　谢随：“所以，她说她离开前要给你签个名儿。”
　　“……”

　　砰！
　　半小时前打出的子弹现在正中秦樱的眉心，杀她一个措手不及。

　　秦樱压低了声音急道：“我、我那是没话找话瞎说的，要是换成其他明星，我也会说喜欢他的作品啊！”

　　一般人遇到刚才那种情况，应该都会这么说的吧，什么我看过你的作品、我喜欢你演的某某角色……
　　沈楚悦作为当红女明星，应该经常会听到类似的话，她怎么可能没听出来我这么说只是为了客套？

　　而且，秦樱作为“粉丝”本人，都没开口提呢，沈楚悦就主动要给她签名，现在的流量明星都这么宠粉吗？？？

　　谢随爱莫能助地耸耸肩，眼底带笑，不知是嘲讽还是单纯觉得秦樱发毛的样子很有趣。

　　“回楼下再坐一会儿吧，差不多快谈完了。”他说。
　　秦樱艰难地点点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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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尽量把你的想法加到设计里，大概一个月时间，礼服就能做好。”

　　沈楚悦和谢随并肩慢慢走下楼，脸侧向他的方向，脸上的笑容亲近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娇媚，近乎完美。

　　她说：“虽然我很喜欢穿漂亮裙子，之前也设计过一两件，但在你面前，我完全就是个小学生水品，你也不用非得把我的想法加进去，如果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合适的话，全当我没提过就好。”

　　“嗯。”
　　谢随甚至都没有敷衍迂回两句，直接就一口答应了，好像他确实认为沈楚悦的某些想法不合适一样。
　　他垂眸看着脚下的楼梯，不解风情地把沈楚悦含情脉脉的眼神晾在一边，活像快木头。

　　见他从始至终都是这副冷冰冰的态度，沈楚悦心里又难受又失望，笑容僵住一秒，很快便自己调整过来。

　　要是有人偷拍到这一幕放在网上，并包装成是沈楚悦的某部新剧路透，那些骂她演技不好的黑评至少会消失一半。

　　两人走到楼下，沈楚悦径直想向门口走去，余光却看到谢随忽然停住了，回头疑惑：“嗯？你不送送我吗？”

　　谢随没回答，眼睛看向客厅的方向。

　　沈楚悦顺着他的眼神看去，终于反应过来，拍了拍额头，“哦，差点忘记还要给你的小助理签名了。都怪我最近总是拍夜戏，昼夜颠倒的，记性变差了好多，还好你提醒了我——有纸笔吗？”

　　谢随：“有。”
　　他转身走进厨房，很快拿着一个手掌大的本子和一枝圆珠笔出来，递给沈楚悦。

　　沈楚悦接过，好奇道：“为什么你家厨房里会有这些东西呀？”

　　谢随：“偶尔写写菜谱用。”

　　“这样啊。”沈楚悦点点头，又笑着说：“我很久之前就听陈舒城说过，你做饭很好吃，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有幸尝尝你的手艺呢？”

　　谢随淡淡道：“我做的菜比较重油重盐，你吃不了。”

　　“谁说女明星就只能吃水煮菜和粗粮的？”
　　沈楚悦笑得很狡黠，她靠近一点，小声说：“我经常背着我经纪人的面偷吃薯片呢，躲在厕所里吃，她根本抓不住我。”

　　说完，沈楚悦仔细观察着谢随脸上的表情，发现他连一丝笑意也没有，于是有些受挫地收回目光，去客厅给秦樱签名。

　　“你想让我签什么呀？”沈楚悦把纸放在茶几上，微微俯着身子，右手握笔。

　　秦樱坐在她旁边，说：“都行都行，只签名字也可以。”

　　“好。”沈楚悦开始动笔，边写，嘴里边念念有词：“那我就给你签一个……祝小助理工作顺利、事事顺心，早日涨、工、资，沈楚悦。OK，好啦。”

　　写完，她把笔横扣在本子上，直起腰对秦樱说：“我这嘴可是开过光的，说你会涨工资，你就一定会涨工资！”
　　最后三个字说的铿锵有力。

　　秦樱知道沈楚悦是故意讲给谢随听的，虽然她不知道谢随并不是自己老板，但还是笑着感谢道：“谢谢你，也祝你事业顺利，心想事成，额……越来越红。”

　　“借你吉言。那我先走啦，拜拜。”沈楚悦站起来。

　　秦樱也跟着起身：“嗯，拜拜。”
　　说完，她习惯性地把右侧掉到前面的头发撩回肩后。

　　“欸？你脖子上这是……”沈楚悦眼尖地注意到了秦樱脖子上挠出的红痕，一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秘密的表情，八卦道：“是你那个长得像高诩的男朋友弄的吧？”

　　“哦，不、不是的这个。”秦樱脸一下子就红了，立马捂住脖子，解释说：“是我自己不小心挠出来的。”

　　沈楚悦却不信，继续打趣道：“嗐，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害什么羞呀。虽然我没被种过草莓，但我之前看视频学到过，只要用冰箱里冷藏了一晚上的勺子冰敷一下，印记就会消下去不少，你回家后可以试试。”

　　秦樱整张脸都快熟透了：“这真不是草莓印……”

　　“砰砰。”
　　突然两道清脆的敲门声响起，秦樱话被打断，呆愣愣地和沈楚悦一同朝被白色隔断遮挡的玄关看去。

　　那里传来谢随懒散的嗓音：“签完了，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