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绕指柔》四季野

21、021

　　秦樱容易晕车，上车后就一直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发呆，直到快要到目的地时，忽然听到包里传来震动音，她回过神，从包里拿出手机一看，是谢随打来了电话。

　　“……”怎么又是他？

　　不知道为什么，秦樱不太想听到谢随的声音，手指悬在接听键的上方，迟迟不肯摁下，心里犹豫着要不要把电话挂掉，然后再撒谎说自己现在不方便接。

　　结果还没等她犹豫出个结果来，对方就自己挂断了电话，转而发了条语音过来。

　　在这条语音发来之前，秦樱本来还可心虚，脑海里幻想谢随看见电话一直打不通的脸色会有多可怕，但语音发来之后，她的心虚瞬间转变成了无语——

　　这位大哥，你就不能打字吗？非得让我听到你的声音干嘛啊！

　　秦樱无名之火狂冒，轻啧了声，换了个姿势，靠在座椅靠背上。她垂眼看着手机频幕，长按气泡框，把语音转成文字。

　　【你还没回去吗？他已经到了，和我说敲门没人开。你赶紧回去开门，千万别让他在门口等太久，不然容易出事】

　　秦樱不知道谢随说这话时的语气如何，但就最后一句话来看，应该是挺着急的，刚消失的心虚又迅速冒了头。

　　她不明白，为什么让谢随朋友在门口等一会儿会容易出事啊？难道对方超级没有耐心，等不了一点？还和自己前段时间一样，脚崴了，所以行动不便？

　　而且，之前明明说的是八点半，怎么现在连八点都没到对方人就来了，简直莫名其妙。

　　秦樱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窗外的车灯透过玻璃从她眼前闪过，打字回复：好，我马上就到小区门口了。

　　虽然摸不着头脑，但不管怎么说，她既然答应谢随要帮他这个忙，就得尽量按照他要求的做，省的他之后说话不算话，又来找自己做这些做那些的。

　　发完消息后，秦樱抬起头，对前排的司机说：“师傅，麻烦开快点，我有急事。”

　　“好勒。”司机踩油门提速，又说：“其实马上也就快到了。”

　　秦樱：“嗯。”

　　三分钟后，出租车停在天华园门口。秦樱开门下车，关上车门，在闸机前人脸识别，急匆匆走进小区。

　　她的右脚还没好利索，没法跑只能快步走，而七号楼又在靠小区里面的位置，平时秦樱从大门口走到家楼下都需要五分钟。她紧赶慢赶，终于在八点零整的时候进了电梯。

　　秦樱微微喘着气，看到屏幕上的数字从1逐渐增加到7。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走廊里站着个身材瘦高的女人。

　　她戴着帽子和口罩，从头到脚包的严严实实，柔顺的冷茶色长发堪堪及腰，听到声音，立马转头看过来，口罩之上，一双眼睛明媚有神、清清亮亮，没有半点暴躁和不耐烦。

　　无论是性别，还是对方的态度，都和秦樱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

　　秦樱站在电梯里和她遥相对视，忽然觉得女人的这双眼睛有点熟悉。

　　没等秦樱想明白她究竟像谁，对方就拉下了脸上的黑色口罩，遮挡之下是一张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眼前一亮的脸，精致且美艳，她笑着问：“你就是谢随的小助理吗？等你好久啦。”

　　秦樱呼吸一窒：我的天呐……
　　她是，沈楚悦？？？！！

　　怪不得谢随说让她呆在门口容易出事，这要是被偷拍到了，发到网上，那后果可是想都不敢想的，明天微博服务器指定得瘫。

　　秦樱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这些天一直在电视上看到的大明星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地点还是在她家门口！

　　哦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谢随家门口。

　　因为秦樱一直呆愣着没有出电梯，三秒后电梯门自动关闭，她才终于回过神来，伸手拦了一下，走出去。

　　秦樱停在距离沈楚悦两米左右的地方，表情十分震惊：“你是沈、沈、沈……”

　　“沈楚悦，没错，当然是我啦。”
　　沈楚悦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明明是冷艳挂的五官，笑起来的时候却很俏皮，富有亲和力，一点大明星的距离感也没有。

　　她靠在门上抱着胳膊，笑盈盈地问秦樱：“难道你老板都没有提前告诉你，是我要来吗？”

　　蛤？老板？
　　秦樱惊讶地扬起眉，很快便心下了然，心里哈哈道：谢随可真行啊，居然好意思说我是他助理，工资呢？合同呢？？脸呢？？？

　　“啊……他确实没和我说。”
　　秦樱收起惊讶，心里又突然又激动。

　　这还是她第一次线下近距离见到明星，虽然她并不是沈楚悦的粉丝，但还是不免有些紧张，没话找话道：“你最近演的那部《风止天涯》我追完了，挺好看的。”

　　抛开沈楚悦的半塑料演技和老是被她幻视成谢随的男主之外，《风止天涯》的剧情其实很精彩，悬疑一环套一环，剧情紧凑，人设立体有张力，所以秦樱说的也算是实话。

　　“是吗？”闻言，沈楚悦脸上的笑意更甚，扬起她微微上挑的漂亮细眉问：“那你觉得我演的怎么样？”

　　“额……”秦樱的表情僵住0.01秒，然后立刻不动声色地回复正常，笑着说：“也挺好的。”

　　尽管秦樱的反应很快，沈楚悦还是敏锐捕捉到了她神情的一刹那停顿。
　　但沈楚悦并没有半点生气，依旧笑着：“谢谢你的夸奖，但其实我自己也知道，我演技不太行，你看我的戏份的时候没很出戏吧？”

　　秦樱摇摇头：“没有。”
　　说完，又补充道：“倒是看男主的戏份挺出戏的。”

　　她的语气很诚实，沈楚悦听了，哈哈大笑地从门上离开，往旁边走了两步，像是听到了全世界最幽默的笑话。

　　“你这话我一定要告诉高诩。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演的好，他演的不好呢，简直够我吹一辈子了！哈哈哈哈……”沈楚悦乐不可支。

　　高诩就是《风止》的男主角，前不久才在电影节拿了奖。

　　秦樱搔了搔鼻尖，不好意思地解释说：“其实他没有演的不好，主要是因为我老是把他看成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谁啊？”沈楚悦背对着监控摄像头，又靠在了门旁的墙壁上，穿着高筒靴的两条细腿交叉站着。

　　秦樱不自然地笑了笑，没法回答。

　　“哦我知道了。”沈楚悦见她这个反应，一脸我懂了的表情，歪着头，声音清脆地问：“是你喜欢的人吧？男朋友？”

　　所以说长的好看就是很占便宜，要是换作其他人问秦樱这个问题，她应该会立马感到冒犯，而不是难以言说的惊讶。

　　秦樱本来正低头输密码，听到沈楚悦的话手一顿，睁大眼睛看向她：“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呀？”

　　沈楚悦耸耸肩：“没什么原因啊，就是感觉嘛。毕竟我们诩哥那么帅，和他长的像的人肯定也不赖啊，你又是个漂亮姑娘，帅哥配美人，不是理所应当吗？”

　　自从减肥成功后，秦樱被很多人夸过漂亮，但这还是头一回被明星夸，顿时不好意思起来，连说话都变结巴了：“我、我其实……就一般吧……”

　　“天呐，连你这种的都说自己一般，那我岂不是要愧对网友给我的‘花瓶’称号了？”沈楚悦上下扫了秦樱一眼，真心实意地夸赞：

　　“我不骗你，你比某些号称靠脸吃饭的女演员要漂亮多了，气质干干净净的，看着很舒服。有个类型的美女叫什么来着？哦对，初恋脸，完全就是用来形容你这种长相的嘛，你男朋友真有福气。我都想下辈子长你这样了。”

　　“啊，是吗。”秦樱懒得解释自己其实单身的事实，开玩笑道：“那你可以向我妈预约一下，让她下辈子生你。”

　　“哈哈哈哈哈那感情好呀。”沈楚悦捂嘴又是一阵笑，笑完后顺着往下说：“你把你妈的联系方式给我，我去提前母女相认一下。”

　　“没问题。”说着，秦樱把门打开，心想自己的任务终于完成了，对沈楚悦道：“好了，你进去吧。”

　　“谢谢——诶？等等！”

　　见秦樱开了门就转身要走，沈楚悦赶紧叫住她，扶着门框问：“你不进来吗？”

　　秦樱指着自己，不太确定地眨眨眼睛：“我……也需要进来吗？”
　　谢随只是让她开门，没说让她进屋啊！

　　“当然需要啦。”沈楚悦伸手去拉她，“我是来找谢随订做礼服的，你是他的助理，一会儿说不定会有需要你的地方。”
　　“可是我……”

　　秦樱还想拒绝，结果直接被沈楚悦拉了进去。

　　虽然是第一次来，但沈楚悦却像是回自己家了一样，进屋后直接打开门口的鞋柜，从里面拿出两双拖鞋，一双自己穿，一双给秦樱。

　　秦樱回头看了眼身后紧闭的防盗门，闭眼深呼吸：冷静！淡定！大不了回去之后痛骂谢随一顿出气。在心里。

　　这边秦樱终于认了命，开始一边给自己做心里建设，一边弯腰换鞋，而那边沈楚悦已经穿上拖鞋进屋了。

　　她一边打量屋里的装修，一边自言自语地评价：“装修得倒是挺不错，像是他喜欢的风格。就是这面积也太小了吧，谢随难道不会觉得伸不开腿吗？”

　　秦樱听到，差点没直接倒头栽下去——
　　单层接近一百五十平的户型都嫌伸不开腿，怎么，难道您腿长一百米吗？？？

　　“呀！阳台上还有花呢，他居然会养花！”

　　沈楚悦性格似乎挺活泼的，见到阳台上种着成片的不知名小花，立刻一阵风似的跑过去看，不管秦樱，大概是觉得作为谢随的助理，还知道谢随家的密码，秦樱应该经常来这里，进屋后会给自己找点事做。

　　从阳台远远地传来她的声音：“这花是什么品种？我好像从没见过欸，怎么看起来像是山里的小野花……”

　　秦樱半尴不尬地在门口站了片刻，然后掏出手机给谢随发消息。

　　秦樱：老板，沈楚悦把我也拉进屋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哭泣]

　　谢随回的很快：堵车了，大概还有二十分钟
　　谢随：她干嘛拉你进屋？

　　秦樱内心冷哼，把屏幕敲的噼里啪啦响：因为我是你的助、理、啊，她觉得你一会儿要给我安排工作，就把我拉进来了，我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这次谢随没有秒回消息，十几秒后，发了条语音过来，秦樱还是和之前一样转成文字。

　　【那你就先在我家呆着吧。家里没零食，只有矿泉水，在冰箱上层，或者如果你想喝茶的话，厨房进去第二格的柜子里有茉莉花茶，饮水机右边是热水，自己泡】

　　秦樱看了眼阳台上正在给花拍照的沈楚悦，心想：这都是些什么事啊，我怎么又成接待员了？

　　她满脸怨言地打字：好，我努力不演穿帮

　　秦樱并不渴，也不想喝什么茉莉茶，但现在，她作为谢随的小助理，理所当然地需要招待一下沈楚悦，于是把包和手机放在鞋柜上，去厨房泡茶。

　　一进去，秦樱就惊住了，因为这个厨房比她的卧室还要大，白色系为主，进门左手边是柜子，右手边是双开门大冰箱，厨房中间有一个两米长的大理石岛台，洗碗池旁边挂了满满当当一墙壁的厨具。

　　粗略一看，连刀都有七八种类型，大的小的尖的宽的，应有尽有。

　　秦樱眨了下眼，心想：挺意外的，谢随他居然喜欢做饭？

　　……

　　五分钟后，秦樱端着茶杯来到客厅，沈楚悦恰好也拍完花进来了，坐在沙发上接过杯子，说：“谢谢。”

　　“不客气。”
　　秦樱坐在沈楚悦右手边的单人沙发上，目光看着茶几下的白色地毯，无所事事地发起呆。

　　“好香啊。”沈楚悦闻了闻，眼睛一亮，然后浅浅喝了两口茉莉花茶，意思完把茶杯轻放在茶几上，问：“对了，我能上楼看看吗？”

　　秦樱回过神，轻轻“啊”了声，不知道自己该回答能还是不能，于是就想起身去门口拿手机，“稍等一下，我去问问谢、我老板。”

　　谁知沈楚悦却道：“这点小事还需要专门问他吗？我说这话就是客气一下，你坐着吧，我自己上去看看。”

　　说完，沈楚悦就先秦樱一步站了起来，上楼了。

　　秦樱看着她欢快的背影，尔康手悬在空中，两秒钟后又默默放下。
　　算了。她想：反正又不是我家，我也没义务替谢随看门，沈楚悦想看就看吧。

　　秦樱去门口拿了手机回来，放在前面的茶几上。

　　本来她是打算玩玩手机消磨时光的，但坐回沙发时，忽然觉得有点困倦，像是电量耗净只剩下最后一格，急需休息充电。

　　仔细算算，她昨晚熬了个通宵，今天虽然一上午都要在补觉，但总计只睡了不到五个小时，困也是应该的。

　　慢慢的，秦樱便觉得自己的眼皮变得格外沉重，脑袋控制不住地歪在肩膀上，闭上眼开始小憩。
　　但因为秦樱睡觉畏光，更何况这里还不是她自己家，缺乏安全感，所以并没有真的睡着，只是在半睡半醒的边缘反复横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耳边传来一阵关门声，秦樱立马睁开眼，感觉脖子右边的肌肉十分酸爽，怪她一直把脑袋偏向左边，拉扯到了。

　　她捂着脖子坐直了起来，看到谢随出现在门口的玄关。

　　秦樱松了口气，刚想说“你终于回来了”，却被二楼也听到动静的沈楚悦抢了先。
　　她边噔噔噔从楼上下来，边大声说：“你终于来啦！回来这么晚是因为路上堵车吗？害我等了好久。”

　　秦樱听了一怔：谢随确实是遇上了堵车，但他连我都可以告诉，为什么不也告诉沈楚悦呢？明显他和沈楚悦才是关系好的朋友吧。

　　谢随看到沈楚悦从楼梯上下来，轻轻皱起眉：“你刚在楼上做什么？”

　　“没做什么呀，就是随便逛了逛，没逛多久你就回来了。”

　　沈楚悦走到谢随面前，两手背在身后，微微仰头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一时间浮现出许多情绪，悸动、缅怀、忧伤……最后只剩下久别重逢的喜悦。

　　“终于舍得回来了，我好想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