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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祸从天降 中 ...

  •   「小娘子,过了今日生辰,别可到处闯祸了。若被大娘子知晓了,定又连累娘子同你说情。」

      翠娘瞧了眼躺在榻上的阿宁后,叮嘱后又继续手中的缝活。

      躺在榻上的小娘子倏地起身,不满地嘟起了嘴:「谁说我闯祸的。我这几个月偷跑到西市,是为了这个。」她从怀中掏了掏,终于掏出了一个还未绣完的小锦袋。

      锦袋上面绣了一株蔓枝,还粘了几团白色毛绒。可连片的枝叶绣得东扭西歪,说不上好看。

      翠娘放下了手中的活,接过来看,细瞧后,才发起阵阵笑声:

      「小娘子,你绣的是什么东西呀!这模样,竟这般怪异!」

      阿宁的脸一潮,感到羞耻,连忙从她手中夺回了锦袋:「翠娘姐姐!」

      瞅着那嘟起脸的小模样,翠娘忍住了笑,温柔地戳了戳她的小脸蛋:「小娘子,可别生翠娘姐姐的气了!快告诉我,这些东西你是怎么弄来的?」

      阿宁原本嘟住的脸,才总算消下一半。她敞亮了眸子,一一解释:

      「这是白叠子。我可好不容易从西市得到的。」她指了指右边比较小株,已经结了果的:「这朵是阿娘。还开着花未结果的是我,这株青绿的,便是阿弟或阿妹。这颗大株的是阿耶….. 」说到此处,她便停了一会,平复了情绪,勉强一笑:

      「待阿娘平安后,我要把它送给阿娘。让她惊喜,让她欢喜,让她不要再伤心,我会同她一起等阿耶回来。」

      「你这小妞,真不知该如何说你。」翠娘瞧着她,心底莫名流出一股酸涩,抚上了她的小脑袋:「有时候真气人,有时候却惹人怜爱。」

      但眉头一蹙,话锋一转,眼里透出了不信任:「但小娘子你若真心想讨你娘亲欢喜,就不该整日里同人斗武逞凶。就说上回,你把阿徒郎君打得逃回娘家,你可否还记得。」

      阿宁撅起了嘴,无辜地看向翠娘:「翠娘姐姐,我哪敢啊!是他说话阴阳怪气的。说我阿弟、阿妹一出生,就会是个没有阿耶的孤儿。我才忍不住打他的。你不也知道,他的块头有多大。我这弱不禁风的,怎能打得过他呀。」

      她垂下眸,极力回避了翠娘的眼神,小声嘀咕:「当初我也只是使了个小伎俩,想给他一个教训。可没想,他如此不经吓......」

      「这阿徒,可真是咎由自取!」翠娘低声咒骂,但眉目底下,扬起了一丝无奈:

      「但小娘子你可知,在这世上,若你学不会忍让,日后可还不知有多少苦头要吃呢。」

      「翠娘阿姐,大娘子来唤小娘子吃饭了。」外面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丫头,今日你过生。你外婆差人做了你最爱的蜜拌莲藕。酸甜酸甜的,你可得多尝尝。」

      坐在正中的男子,向右手侧的阿宁笑了笑。

      「老头子,你可只顾阿宁了。快尝尝这鱼脍,这可是你爱吃的。」

      妇人推了推男子的手后,又唤了守在她旁侧的仆僮,命她再去添上一盘蜜拌莲藕与鱼脍。

      男子一时不习惯妇人的关这般切,但碍于大家都在,也不敢拂去妇人的颜面。他只得俯身,凑进了妇人的耳侧,低声对她说:「夫人,这里还有阿宁呢。」

      「外公,我会当成没看见。」

      古灵精怪的小娘子,假阖起了眼睛,一脸正经地胡扯。

      未曾想自己这般岁数,还会被一个不足十岁的小娘子调侃,他忍俊不禁地大笑,指了指阿宁:

      「你这小丫头。」

      一阵欢声笑语中,倏尔被一声通报打乱了。

      那是自家僮仆的声音。

      虽与平常无异,但今天却平添了几分急促。

      他行了个礼后,便匆忙地跑到男子身边。他的神色甚是慌张,掩住手对男子嘀咕了几句。

      男子的神色依然镇定,但坐在旁侧的妇人,脸色早已发青。

      「你先下去。」男子对着僮仆吩咐了后,转向妇人温柔吩咐:

      「夫人,郎君得入宫了。你可否去取我的官服与靴子?」

      话音一落,他立起了身,扫了扫衣摆。离开位子前,又朝阿宁与她的阿娘说了一句:

      「阿清,你带着丫头好好吃饭。我同你阿娘先回房了。」

      不等她们回应,男子甩开了袖子,一把拉起了站不起身的妇人,搀扶着她,慢慢地一道回房。

      「阿娘,外公和外婆的神情为何如此奇怪?是发生了什么吗?」

      阿宁拉了拉阿娘的衣袖,声音不知道为何颤抖。

      阿清轻轻地掰开了阿宁的手,又轻轻地抚上了她的头,加以安慰:

      「阿宁,你先乖乖吃饭。」她起开了身,对旁侧的女子吩咐:「翠娘。」

      翠娘的身子一紧,赶紧应了声:「是。」

      阿清压了压嗓,眼神凝肃:

      「待阿宁把饭吃完后,立刻把她带回屋内,哪也不准去。」

      翠娘一脸不安,盯起了她的娘子:「那娘子你......」

      阿清拉出了笑容,摇了摇头:「放心。我只是去看看阿耶、阿娘。」

      「娘子,这......」没等翠娘说话,阿清侧过脸,朝阿宁叮嘱:

      「阿宁,记得听翠娘的话。」

      她的声音甚淡,却不容违抗。随之,阿清在其他侍女的陪同下,离开了大厅。

      这饭,只得扫兴作罢。

      同翠娘姐姐回房后,阿宁就闷闷不乐,她本来今天还打算新提外公买给她的兔子灯笼,给小伙伴炫耀炫耀的。

      她百无聊赖,开始在油灯面前玩起了手影,作出了个一个兔子正吃着草的影子:

      「翠娘姐姐,你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为何阿娘、外公、外婆的神情如此古怪?」

      「我也不晓得。若真想知道,你得先等你阿娘回来了。」翠娘也作出了只狗的影子,作势追赶了她。

      两人正玩得不亦乐乎,忽闻外面传来的匆忙脚步。

      「是外公!」阿宁也顾不上翠娘的阻拦,快速地拉开了门。

      瞧住行色匆忙的三道身影,她急忙地跑了出去,喊住了早已换上浅绿圆领袍的男子:

      「外公!外公!」

      旁边两侧的妇人,也随之停住了脚步,但脸色相当不好。

      「翠娘,你怎么让阿宁跑出来了!」妇人生气地瞪住了翠娘。翠娘的眉目低垂,不敢看向妇人。

      「阿娘,这不能怪翠娘,」阿清抚了抚妇人的肩膀后,插起了腰,朝向阿宁大喊:

      「阿宁,你过来!阿娘不是嘱咐过你,不可出来吗!」

      阿宁不禁倒了一口凉气,翠娘姐姐果然没骗人。

      男子清了嗓,摆了摆手:「不碍事,不碍事。」

      「外公,可没别的事吧。」因为刚刚的小跑,阿宁的呼气还未平顺。

      她抬头看向了男子,眼里充满了紧张。

      男子却半蹲下来,同她的视线平视,一双皱巴巴的手,抚摸上了她的额:

      「能有什么事呢。只是外公……现在得回宫了。对了, 丫头,」男子招了招手,示意妇人过来:

      「夫人,把我刚才给你的东西拿过来。」

      他从妇人的手上,把东西递到了阿宁手上。

      「丫头,这是外公送你的礼物。记得收好,将来做一个杏林春暖、悬壶济世的医生可好?」

      阿宁定睛一看,原来是一针灸包。颜色为月白,中间还绣着一束清傲风骨的红株梅。伴着洁白的冬雪,突显了傲骨的品性。

      阿宁不满意地撅起了嘴:「不要,我才不要做什么医生。我要做话本里的侠女,行走江湖、游遍天下、救济百姓…..」她又摇了摇男子的手臂:

      「外公,你怎么不给我一个小兔子呀?这幅画实在太高深,我年纪还小,可看不懂呀。外公,你这不才刚回来,怎地又要离开了?」

      「小孩子,不许胡闹!」

      阿清伸起了手,作势要打下阿宁时,却被男子厉声阻止:

      「阿清!」

      阿清的神情微愣,手也挥在半空中,无法停落。

      男子挡在了阿宁的面前,轻柔细语地对她说:

      「我的好阿宁,原谅外公。外公答应你,待外公忙完这段日子,再回来陪你可好?」

      阿宁似乎被阿清刚才的气势吓住,赶紧抱住了外公,寻求安慰:

      「外公,那你要同我打勾勾,一百年也不许变,谁没遵守,学鸡叫三遍!」

      男子被她这话,逗得哈哈大笑。他也伸出了小指头,轻勾上了她的小指:

      「好好好,外公答应你。谁没遵守,学鸡叫三遍!」

      他随即站起了身,转过身后,脸色变得凝重,与妇人一同往宅门外前去。

      阿宁本也想跟上,却被阿清大声喝住。

      回想娘亲可怕的模样,阿宁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往前一步。

      「翠娘,看住阿宁。」

      阿清扔下这句话后,也往随着他们一同离去。

      阿宁望住逐渐远去的背影,她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揪住。但不等她反应,就被翠娘一把拖回了屋里。

      只留下那挂上天边的月与树林的蝉,在这秋夜交错喧叫。

      阿宁倚窗而坐,窗外的乌鸦正不断地徘徊树上,吱吱啼叫,吵得她心烦。

      她瞟了眼窗外的景色,手上的白子忽然一举,一个瞄准,就朝树上扔了过去,吓得那些乌鸦一哄而走,临走前还不断地对着窗内里的人叫嚣。

      「已过了好些天了,为何外公还不回来。」

      她托住腮,握起一白子,又将它放下。

      自从那一夜,阿娘与外婆送走外公后,什么也没说,两人就兀自关上房门,长谈一夜。

      翌日一早,这两母女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到了傍晚时分,才带着疲累的神情回府。

      她一想到了这,就觉得烦躁。

      被温柔可人的阿娘骂了一通后,她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不敢随意出去。

      她痴痴地盯住棋盘,这格状棋盘就如长安城的林落坊间。

      这里是西市,这里是永康坊,这里是......

      门外头,传来了翠娘回来的脚步声。

      她心中一喜,准备好了想吓吓翠娘,偷偷地往门打开了缝,却睹见翠娘身后,有一个年纪十二三岁的少年,随她一同入了后院。

      少年的身子看上去消瘦,麻布粗衣。背脊挺拔,比阿宁高出了个头,身量同翠娘相似。

      他的五官精致,眉眼浓郁,鼻梁高挺,下方勾着浅浅的薄唇。

      皮肤白的晃眼。

      异于常人的褐眸,藏住的是对周遭的警惕。

      倏忽,他的眼尾微微扬起,朝向了阿宁所在的小房定定望去,吓得阿宁赶紧往门缝里躲。

      但躲闪不及,一双冷眸抬起了眼,撞上了满脸惊慌的她。

      阿宁如同惊弓之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少年的眸光起了浮动,但也只是微微侧头,就随着翠娘进了后院,并未在她的身上过多停留。

      见到门扇被翠娘关起后,她才松了口气,悄悄地跟上,打算躲在窗棂下偷听。

      隔着窗外,她看见了翠娘朝着上座作辑后,神情凝重:

      「大娘子、娘子。这是康公派来的小郎君。」

      阿宁也注意到了,少年右手上,佩戴着一枚羊脂色的韘。

      这韘的款式,她记得曾在西市里见过,是用鹿角做的。

      少年敷衍地行个礼后,便从怀中掏出了一竹筒,递到了妇人面前。

      他瞟了一眼悲痛的神情后,无任何情绪,一字不落地把话搁下:

      「这是康府尹亲笔写的。府尹嘱咐某,娘子看了切莫悲伤,还望速速定下决策,以免夜长梦多。」

      翠娘代妇人接过了竹筒,抖着手把它交给了阿清。

      待把竹筒打开,才发现里面有一信笺。

      她打开了信,把信看完后,神色变得僵硬。

      她看向了满脸悲伤的妇人,又瞧了眼举止轻浮的少年。她强忍住泪,颤手地把信笺交给了翠娘,再由翠娘交回于少年。

      少年接过了信后,他轻挑这眉,便从怀里取出一火折子,把信笺立即烧毁。

      阿清深深地看着那烧得只剩灰烬的信笺,她侧脸看向了妇人,压制内心的悲痛:

      「阿娘,你听后可别慌。」她深吸了气,嗓音夹带着颤:

      「圣上痛失同昌公主,悲恸不已,今日上朝痛斥阿耶、韩叔伯办事不力、用药不效,连同其他二十余名太医即日处斩,收捕亲族三百余人,入京兆府,等候发落。」

      「这不可能!不可能!夫君!夫君!」妇人两眼一花,吐出一口碎血,昏厥了过去。

      一旁的少年,则快步上前,一把捞住了妇人,避免她倒下。

      「外婆!外婆!」

      瞧见外婆这副样子,阿宁也顾不上阿娘对她曾说过的话,她赶紧地冲进了屋里。

      「阿宁,我不是吩咐过你,不准踏出房间半步吗!」

      阿清睹见闯入屋内的阿宁,无疑在她焦促的内心,又添上了一把火。

      阿宁一鼓气地跑到了外婆的跟前,扑通一声立马跪地。她立刻按住了外婆的人中,眼眶瞬间起红。她察觉还有气息后,擦了擦眼眶的泪水,质问了眼前的娘子:

      「阿娘,为何圣人要对外公下刑!」

      「不许问!」她就地拉起了阿宁,一把将她推给了翠娘。一个跪地,重重地朝向翠娘磕头。

      「娘子!」翠娘紧紧地抱住阿宁,眼眶泛红,扯了嗓子想要阻止,却见阿清抬起了头,摇了摇头:

      「翠娘,可否记得昨日我同你说的话?」

      翠娘吸了吸鼻子,连忙点头。

      见着她连连允头的样子,那张苍白的脸才有了笑意,缓缓地开了口:「在我心中,早已把你当成我的妹子。若能知晓今日的祸从天降,我定早日将你遣走辞退,不连累你日后人生。」

      不待阿清说完,翠娘忍住了泪,也跪了下来,颤颤地拱起了手:

      「娘子,一切都为翠娘自愿!翠娘早已没有阿耶、阿娘。老天保佑,让我遇见娘子、大娘子、阿郎、还有阿宁。这是翠娘上辈子烧来的好香,翠娘绝无半点怨言!」

      「翠娘,这份恩德,我康清娘就算下了地府也不会忘。」阿清站起了身,神情绝决,嘴角抿出了一丝道别:

      「翠娘,阿宁就交给你了。」

      她的目光沉凝,盯住了眼前的小姑娘许久。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记得她的每一寸、每一分喜乐怒哀的瞬间。

      许久后,她才松开了眼角,微微偏头,用衣角拭去了一抹眼泪。

      她的嘴角又轻轻地牵起了笑:

      「阿宁,日后好生跟着翠娘。等着……阿娘来接你。」

      阿宁不明白地看向了阿清,又朝着杵立的少年看了一眼,她像是明白了怎么回事,立刻跑上前,死死抱住了阿清,摇头啜泪:

      「我不要,我要同阿娘一起!」

      倏然。

      一个巴掌拍响了阿宁。阿清竖起了冷眼,瞪大了双眼,欲说些话却说不出口。

      瞧着那被吓得愣住的阿宁,眼睛眨巴巴地流起泪来。

      望着被肿起的半张脸,阿清轻吸了口气,眼角早已红透。她半蹲下来,轻轻地抚起了阿宁的小碎鬓发:

      「阿宁,你整天不是叨念,想成为话本里的侠女吗?你可知道,话本里的侠女,个个都是独立自主的娘子。阿宁,这是磨练身性的好机会。你只需同翠娘待上一段时日,待阿娘处理好手上琐碎之事后,就会来接你。你说,好不?」

      她伸出了小指,想与阿宁拉手作约定,却被阿宁一掌拍掉:

      「我不要!阿娘同外公一样,每次只会骗我,拉钩什么从来都没作数!我不要再当侠女了!我还小,我只要和阿娘一起!」

      阿宁抱住了阿清,紧紧地不松开手。

      一阵腹痛,阿清抚扶起肚子,表情十分痛苦。

      阿宁的脸色一慌,想要看看究竟怎么回事时,却被阿清一把推开,推给了少年。

      少年还在瞧着恢复了些许生气的妇人,下一秒怀里就被塞了一个小娃娃,弄得他手足无措。

      从记事起,他不曾碰过陌生娘子。关于异性,只是同军中年纪相仿的郎儿磕唠才会提起。

      今日一瞧,才发现这小娘子的身子又软又暖,同郎儿硬板板的身子不同。

      他的鼻尖凑上她的脖子闻了又闻,这小娘子身上有股淡淡的奶香味。

      这一碰就碎的模样,令他莫名心慌。

      「阿娘!阿娘!」

      怀中的小娘子拼命地用脚乱踢,双手开始挣扎,一副想逃开他的模样,令他不爽。

      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下颌抵住了她的发顶,不让她挣脱。

      他的心里又琢磨,这小娘子的哭相还真丑。

      红眼睛、红鼻子、红嘴唇,就像那时候在西市上被高价贩卖的白兔泥塑。

      他还琢磨,就这一普通的泥塑,竟漫天要价三十贯余。

      这钱,都能买上二十来余头羊,分明就是把人当蔓菁宰。

      可没想,还有人愿意当那颗蔓菁。

      想到这,他的嘴角颇似无奈,怀中娘子的野劲,挺吸引他的。

      可他实在不满意那一副想要挣脱自己的模样,像是避开什么肮东西似的

      他低敛起眸,果真,还是得让小娘子睡上一觉。

      「啪」的一响,阿宁只见两眼一黑,合上了眸,沉重地睡去。

      瞥了眼被弄昏的阿宁,阿清立刻瞪住了这无礼的少年。

      可未等她起话,旁边的翠娘立马从少年身上,抢走了阿宁:

      「你想对我们小娘子作甚!」

      少年的眼中流露不舍,他缓缓起身后,舔了舔唇:

      「娘子,你可别这般冲我。我这不是为你们争取脱逃的时间吗?」

      他瞟了眼早已昏睡的小娘子,嘴角却微微上扬。

      一边的阿清重重地瞧了眼昏睡的阿宁后,凝起了眉,语气疑惑:

      「阿郎,你是否真能护送阿宁她们,平安到朔州?」

      这声疑问,戳到了少年的痛处。

      他的眉头一促,眼里立即笼罩了一层晦暗。

      阿清抿了嘴,望了眼昏睡的阿宁,她深了好长一口气后,才说:

      「恕我无礼,我自觉郎君不过十二、三岁,还未过及冠。可真能护我女娘与婢女至朔州?莫不是康府尹戏弄咱们?」

      少年垂下了眼睫,思索了一番,才启开了口:

      「若娘子你有如此念头,某也没法子。某这就回去复命......」

      少年走到了门外,望向外头的烈日当空,他眯起了眼睛,继续说下:

      「不过某敢说,不消半个时辰,这京兆府的衙差就会到娘子你这。娘子既然不想让你的娃娃随我走,我也不好作这骨肉分离之事,康公亦不会阻止。我沿路可听说了,这被你们阿郎治死的,是圣人最宠爱的公主,都已经连杀二十余位太医。我想,你们作为亲族株连的,轻一点是流放、充作官婢。若再重一点,那只有......」

      少年倚在门外,瞧住阿清不明的情绪,他玩了玩戴在拇指上的韘,满不经心地笑:

      「若因某的话,扰了娘子的心情,某可不好向康公交代,某就在此告辞。」

      话音一落,少年打了个辑,迈开了脚,跨过门槛,打算离开。

      「慢着。」

      一把冷嗓响起,少年的眼神凌厉,转身间,又恢复了笑意。

      阿清紧锁眉头,咬了咬唇,神色凝重地看向了少年:

      「郎君,有个不请之情,希望您起誓。」

      少年一听,眉一挑,似揶揄,随后又放肆大笑:「你说,发誓?」

      阿清点了点头后,她拂过衣诀,重重地朝着少年下跪。

      翠娘一个着急,想要拉起她,却被她寒冽的眼神给缩了回去。

      阿清转脸,仰头直盯住少年,眼中未有任何胆怯:

      「没错。我想要郎君您起誓,向着你们的阿胡拉起誓,会把我的女娘和妹子,平安护送至朔州。」

      少年俯视了阿清一眼,又仔细瞧过沉睡的阿宁后,他的神情变得复杂,目光不再四处晃动,嘴边的肆笑也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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