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青梅水

6、看电影

　　短短半个月，裴松恩已经被逼得看不出人样，高彦说周束下月回，裴松恩就每晚掰着手指头数，然后顶着黑眼圈漠然闭上眼。

　　高彦他爱锻炼，吃保健品，不怎么需要睡觉，还读不懂空气，只要裴松恩不说，他就维持现状，坚持自我。

　　不过现在收敛一些，几天前楼下大姐上楼来踹门，把高彦训得孙子一样。裴松恩站在后边，恨不得冲上去握住大姐的手热泪盈眶。

　　救命恩人啊……

　　大姐气势汹汹下楼，没走两步又回头，眼神锃亮刨向高彦。

　　她突然一笑。

　　“你有对象吗？”

　　“？”高彦刚被她骂了个劈头盖脸，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摸脑袋傻笑，“还没呢姐。”

　　“安静点哈。”大姐十分热情，“小伙子条件这么好，姐给你介绍个美女。”

　　眼要看着她要错开高彦往后头看，裴松恩赶紧躲回了房间。

　　他躺下摸出耳机，心情大好，正准备听首激烈舞曲庆祝一下，外头传来大门关上的声音，紧接着拖鞋声越来越近，他房门响了。

　　“什么事？”

　　高彦把房门拉开了：“诶，我很吵吗？也没有吧？”

　　裴松恩爬起来，盘腿坐在床上：“有点。”

　　“真的啊？”高彦假哭，“你也嫌我吵是不是？”

　　“没有……还行……”裴松恩又情不自禁说起违心话，“嗯……要是电视声能再小点就好。”

　　高彦顺势在他旁边坐下，床角陷了下去：“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下回我声音大了你跟我说啊，不然我不知道。”

　　“哦，好。”裴松恩不露痕迹往旁边挪了挪。

　　“差点以为要跟邻居结恶了，幸好我长得帅。”高彦挑眉道，“大姐还要给我介绍对象呢。”

　　“恭喜恭喜。”

　　“诶！”高彦摆了摆手，“要真成了，你也算半个月老，到时候我请你吃饭。”

　　裴松恩真觉得他有病。

　　“行。”

　　他随意答应，戴上一边耳机，较为隐晦地下逐客令，意思是我要听歌你该走了，但高彦能懂这个？

　　牛高马大一个人挤过来，伸手就拿过了另一只耳机，塞耳朵里朝他笑：“听什么？给我也听听。”

　　如果是一周前，找不到好借口，裴松恩百般不情愿或许还是会按下播放键，但是现在他的胆子好像大了一点，多了些理直气壮。

　　“不能这样听歌。”裴松恩说，“我看过一部电影，每首歌都是后期在巨大的调音台精心制作的，不同的声道有不同的声音，合起来才是最完美的效果，我当时觉得特别有道理，所以听歌一定要……”他手指在空中停了好半天，才下定决心似的把高彦耳朵中的耳机拔出来，“用两只耳机。”

　　高彦愣愣地盯着他好一会儿，裴松恩又开始后悔，把自己耳机也摘下来，两只摊开在他面前：“要么给你听……”

　　“小恩。”高彦眼睛变得亮亮的，“我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好有意思，你很喜欢看电影吗？我也看过这部，好巧。”

　　裴松恩不知道他说的“好有意思”是指什么，是指电影还是他？

　　最好是说的电影。

　　他像泄了气的皮球，吸了吸鼻子：“还好。”

　　“说得我特想再看一次，一起？”

　　裴松恩看了眼时间。

　　“哎呀，还早呢！”高彦接过他手里的耳机，替他装回充电仓里，“走吧。”

　　“我……”

　　“我扛你去？”

　　裴松恩还没来得及拒绝，高彦就跟显摆肌肉发达似的把他一把搂起来，裴松恩吓傻了，跟个鹌鹑似的老老实实被端去了客厅。

　　“你好轻。”高彦放下他，坐在他旁边，“你肯定一辈子都不会长胖，好羡慕。”

　　裴松恩知道他在说客气话，还是自以为客气实际上别人听着不爽那种。

　　对，他不爽，但是这会儿他嘴里挤不出一个字，哪天他声音大点儿，高彦三拳就能给他抡死。

　　他不会是故意给我一个下马威吧？

　　裴松恩内心戏很多，对方已经把电视打开了，打开视频投屏。

　　裴松恩本来想中途找机会离开，看了几分钟又看进去了。

　　那年这部片子引进大陆，票价并不便宜，他一个人坐在电影院里看完，出来之后在楼下买了烧烤。

　　很好看，也很可惜，但是他不羡慕。

　　因为他的爱情模板不是这样，也从没想过和志趣相投的人相爱。

　　——

　　最近空闲了一些，只有些琐碎的杂活，心理压力不大，裴松恩难得下厨，连带着高彦也跟着沾光。

　　高彦成天抱怨食堂油，裴松恩晚餐多做了些，让高彦中午带去，整得高彦热泪盈眶，管他叫爹。

　　裴松恩被他叫得脸红，他没那种爸爸来爸爸去的经验，只能硬巴巴地喊他别叫了。

　　习惯是可怕的，裴松恩好像渐渐适应了高彦的存在，他很难交到朋友，一向独来独往，没有人这么没眼力见一直往他的世界挤，高彦是第一个。

　　说不定真的能够和高彦成为朋友。

　　就算这个朋友他不怎么喜欢。裴松恩在心里强行补充道。

　　裴松恩从楼梯间下楼送资料，门一推开，和高彦面面相觑。

　　他嘴里叼着烟，和一同事正聊天，一看见裴松恩跟活见了鬼似的，手忙脚乱把烟掐了。

　　裴松恩：……

　　同事：……

　　高彦一脸尴尬：“小恩。”

　　“我送资料。”裴松恩飞速从他们身边跨过去，不忘和另一个同事点头微笑。

　　太丢人了，太丢人了。

　　裴松恩顶着一双血红的耳朵往下边走，隐隐约约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你怎么跟老鼠见了猫似的。”那同事打趣高彦。

　　“没呢，在家小恩不让抽，我一下条件反射了。”

　　“啊？”同事大笑，“这哪是室友啊，这是你老婆吧？你这谁看了不得尊称一声妻管严。”

　　裴松恩听得崩溃，再有一个字溜进他耳朵他都得爆炸。

　　门把手就像救命稻草，裴松恩三两步跨过去，死命拉开门，逃出生天。

　　裴松恩恶狠狠地想，他要收回做朋友的话，虽然他只和小区楼底下那棵树说过，跟这种弱智做朋友，下辈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