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青梅水

37、半个小时

　　裴松恩中午那觉睡得很沉，被迫醒来的时候都有种绝望的钝痛感，像被拳打脚踢了一番。

　　他快要睁不开眼，摸索着解开电脑的锁，微信一闪一闪的，是高彦。

　　裴松恩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效果堪比突遇一场大雨，劈头盖脸当头浇下，什么心情说不清，只能想着拍在身上的雨。

　　高彦：多多，今天你晚点回去好吗？

　　裴松恩还以为他要说什么，一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为什么？

　　高彦：咱们这一个公司，上下班还住一起的，我想偷偷准备点什么也太费劲了，压根没时间搞小动作。

　　裴松恩看着消息，感觉自己一秒成了小领导，还是爱找高彦麻烦那种，有些忍俊不禁：有道理，你想搞什么小动作？

　　高彦：先说行不行吧，多一点耐心多一点等待，你晚上回去就能看见了。

　　裴松恩回他：行吧，要多久啊？

　　高彦：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一个半小时，不同时长我的动作也不同，你自己选吧。

　　他说得神神秘秘的，裴松恩给他弄得来了兴致：你这管饭吗？

　　高彦：一个半小时那档管，如何？

　　裴松恩：那我选半个小时吧。

　　高彦：？

　　高彦：什么意思，就这么不相信我？我一进厨房你是不是得逃到城北去？

　　裴松恩想乐，又顾及是在工位上，不能太嚣张，只好咬着舌头回他：没有，我就是不想等。

　　高彦：你这小同志，思想层次有待提高啊，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懂不懂？

　　裴松恩：高老师说得是。

　　他发完这行话过去，高彦便没有音信了，估计有活。裴松恩虽然没尽兴，但也很懂事，毕竟摸鱼也不能太嚣张。

　　差不多快五点的时候，高彦才回消息：刚给老大抓走了。

　　裴松恩：猜到了。

　　高彦：诶，我干活的时候总是回味高老师这仨字，回去能不能亲口这么叫我一声听听？

　　裴松恩：……

　　真受不了。裴松恩反复敲把微信聊天框缩进展开的快捷键，开开合合好一会儿。

　　高彦：怎么又开始打你那六个点了。

　　裴松恩：不行。

　　高彦：真够冷酷的，比今天的气温都冷。

　　裴松恩：呵呵。

　　他倒是觉得不冷，再聊一会儿直接能进化成中央空调温暖整个办公室了。

　　磨磨蹭蹭到了下班的点，裴松恩怕留下来得被同事关心，还是按时离开了办公室。

　　他不知道高彦玩什么猫腻，闲来无事去逛了逛公司对面的超市，买了点水果，补了点山楂，看卫生纸打折还带了两提，看时间差不多了，大包小包地往家里走。

　　说实话，高彦这关子都给他卖紧张了，也不知道是在紧张什么，总之一颗心悬着，不上不下的。

　　他把塑料袋腾到左手，卷纸也移到左胳膊底下压着，拿钥匙开门。才堪堪拧开，往外拉了点儿，里头一股力道“哐”地又给他拽回去了。

　　“等会儿！”裴松恩听见高彦在里头吼，“你怎么还拿钥匙开门啊？犯规！”

　　“噢……”裴松恩又把一半买的东西移回右手，“还要多久啊？”

　　“什么？”高彦压根听不清他说什么，但好歹也准备好了，干咳两声拉开门，“欢迎少爷回家。”

　　裴松恩先闻到一股香味，像寺庙里的檀香，他抱着两卷卫生纸，手上还提着东西，灰头土脸地看过去，门后的高彦穿着一身管家西装，手里还拿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高脚杯。

　　“少爷请喝水。”

　　“……”

　　这就是你的小动作啊？

　　裴松恩跟怕被传染似的，小心翼翼绕过这戏瘾上身的家伙，把新买的东西放在茶几上。

　　“少爷，辛苦了，小的真该死，怎么敢让您动用您的玉手折腾这些东西。”

　　他台词突然进入了封建大院，裴松恩听得差点晕过去。

　　“少爷，需要给您按摩吗？”高彦跟着他，喋喋不休，“我技术很好的哦。”

　　“不用了……我有这个……”裴松恩拍了拍旁边的按摩椅。

　　“可是它没有我温柔哦。”高彦眨巴眨巴眼睛道，“少爷，你就试试吧。”

　　你温柔个头。

　　裴松恩特别后悔，自己鬼使神差竟然真答应了，五分钟之后他萦绕在满屋子香味里，筋都差点被摁断。

　　他不知道别人碰上给喜欢的人按摩这种特殊偶发事件得是什么样的，反正高彦绝对是下了死手，那是可劲地真按啊。

　　“停……”裴松恩奄奄一息举起手，“不要按了，我不行了。”

　　高彦还想继续，看他扑腾得跟案板上的鱼似的，只好给他扶起来：“哎哟，还没使劲呢，你这就是不通才痛的。”

　　他不演了，正常说话，为了方便动手脱了管家服外套，就留了件衬衣，领口那儿还是打的蝴蝶结，有点歪了。

　　他改轻点力道给裴松恩放松，对方伸手扶了一下他的领结。

　　“你半个小时就折腾出这个？”裴松恩问，“还三档呢，神秘兮兮的，其他两档我可不敢试。”

　　“别啊，这是意外。”高彦很低落，“我想过你不禁造，没想过这么不行，也别去什么健身房了，你指不定在里头抖。先得把你喂胖点。”

　　“……”把我喂胖？你？裴松恩挺不可置信的，又不好张口打击他，“行吧，我先去把晚饭做了。”

　　高彦帮他打下手，一片片搓水里的菜叶，他那蝴蝶领结还在那儿挂着，裴松恩每回看他一眼都乐，看起来特别愉快。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高彦问他，“我还以为我搞砸了。”

　　裴松恩不想告诉他自己在乐他戴这领结傻：“也没有。”

　　“那你今天有没有多喜欢我一点，至少得涨个百分之零点三吧？”

　　裴松恩又看他一眼，发现高彦死盯着面前的菜叶，好像要用眼神给它挖洞了。

　　喜欢是可以用数据衡量的吗，裴松恩不知道，但是他可以感受到高彦云淡风轻语气下的忐忑。

　　其实打从允许他，结果就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裴松恩也不知道自己在拿什么乔，享受其中的样子很无耻，但他还没过够瘾。

　　“你还挺谦虚，才零点三？”裴松恩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明天让我见识一下一个半小时是什么规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