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青梅水

36、谢谢

　　“点个清炒时蔬就行……”裴松恩给他推回去了，用悄悄话的声音问道，“我们就非要在这儿吃吗？”

　　“我在追你诶。”高彦也学他压低声音，“不带人下馆子算什么追？”

　　“……”

　　他说得理直气壮，裴松恩险些都要怀疑追人有固定公式，一步都不能少，但也不太对劲吧，这可是工作日中午诶？

　　再说，他追的人不就是自己吗，这样面对着面，说得坦坦荡荡的，好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你别客气啊，点什么时蔬，属兔子的？”高彦不放过他，“赶紧拿我开涮，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他又开始乱用词，哐哐砸过来，裴松恩越听越糊涂，加上睡眠不足，脑子一掉线，差点打翻杯子。

　　“怎么了？”高彦这会儿才看清他脸色，“昨晚没睡好？”

　　“……嗯。”

　　“啊……是因为我吗？”高彦一秒蔫了，“那要不……我改天再追？你先回去休息？”

　　“噢……啊？”

　　裴松恩以为自己听错了，这玩意儿还能说停就停说换日子就换日子的？他抬头看向高彦，对方显得特别无辜，眉头拧着眼巴巴看向他，很担心的样子。

　　“你到底是不是打赌输了？”裴松恩吐出口气，有些闷闷地说道，“我真的搞不懂。”

　　“什么？”高彦没听明白。

　　“这顿我请吧。”裴松恩把菜单一拍，突然挺直了腰杆，“你点。”

　　“啊？”

　　有点突然，高彦被他唬住了。

　　裴松恩也不是第一回仗着不舒服发疯，很有经验：“你赶紧，点你喜欢吃的，我问你点事。”

　　“不是，哪能啊？”高彦被他杀了个措手不及，“我追你呢。”

　　“不是说改天吗？”裴松恩顺杆爬，大手一挥，“改天再追。”

　　几分钟后点好了菜，他们各怀鬼胎，他们一个喝茶一个玩手指，间隙里偷偷打量对方。

　　“咳。”裴松恩酝酿了一会儿，怕等会儿又蔫了，得一鼓作气，“就是，你突然说什么喜欢什么追的……”他说着说着又臊起来，怎么感觉这么不要脸，“到底是为什么啊？”

　　高彦想也没想道：“因为我想跟你谈恋爱。”

　　“啊啊啊啊啊……”裴松恩跟被蜜蜂蛰了似的，“不许你这么说。”

　　“为什么啊多多，你自己问的，我说实话都不行了。”高彦很委屈，“那你想我怎么说？”

　　“什么都不许说。”他要求完，又反悔了，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跟我谈……那个，我是男的。”

　　高彦点了点头：“所以我是同性恋啊，你不是也是吗？”

　　“……”裴松恩恨不得找块胶布给高彦把嘴粘上。他左右看了看，还好选了个角落，其他人也在各吃各的，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噢，对不起，我小点声。”高彦这会儿才后知后觉抱歉起来，“一时冲动。”

　　裴松恩摇了摇头，前倾着小声问：“你怎么就同性恋了，我怎么不知道？”

　　“这不是得有个先后顺序吗？我一没谈恋爱二没追谁的，突然开口说我是同性恋，莫名其妙的，还不给你吓死？”

　　你觉得现在就不吓人吗？裴松恩槽多无口。

　　服务员摆上来两盘炒菜，他俩不尴不尬动了几筷子，由于太好吃了，又多动了几筷子。

　　“这调料应该比食堂放得更多吧，怎么反而感觉不到腻了。”

　　“可能味道太多了，舌头上各种调料打架，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裴松恩开始胡扯。

　　“有可能。”高彦点点头，揭开了饭锅，“我给你盛点？”

　　“我自己来吧。”他说完，看高彦又开始眼神攻击他，干脆不挣扎，把碗递了过去，“行，你来。”

　　“这么多行吗？”

　　“行，谢谢。”

　　“客气什么。”高彦给他把茶水又补了一点，“以后真不许再跟我谢来谢去了，虽然你发‘谢’这个音还挺甜的。”

　　“……”什么甜不甜的，裴松恩又差点噎着了。

　　“我也想过，怎么能让你既不跟我道谢，又能一直念这个字呢？我思来想去，突然来了灵感，不如等我们在一块儿以后，一起养一只小猫或者小狗，然后名字就叫‘谢谢’。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它，把它养得健康又可爱。”

　　裴松恩听得抬不起头：“为什么非要在一起之后，你现在也可以养。”

　　“我现在什么事都不想一个人做了。”高彦说道，“陪我养嘛。”

　　裴松恩听出他在撒娇，脸跟着烫起来。如果点头就是答应了他的交往请求，所以他假装没有听见。

　　扪心自问，裴松恩并不反感高彦的大胆表达，相反的，他觉得高彦很好，好到他想不明白对方怎么会喜欢自己。

　　他还没看清自己的心，所以断然不能草率答应，随便点头后又退缩也太坏太讨厌，他第一次被人喜欢，还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裴松恩固执地结了账，又让高彦陪他走一会儿。

　　“你不用去睡觉吗？”高彦不可置信道。

　　“还早呢。”裴松恩摇摇头，“我还没问完。”

　　睡一觉起来精神好了可能也没这个胆子了，裴松恩可舍不得放过这个机会。

　　“那你继续。”高彦笑了，“我知无不言。”

　　“好。”

　　裴松恩应了一声，又半天没开腔，高彦洗耳恭听呢，啥也没听着，扭过头问道：“卡碟了？”

　　“想不起来问什么了。”

　　“我看你就是缺觉。”高彦揶揄他，“那我问你，你知道什么东西最大吗？”

　　“宇宙？”

　　“不是。”高彦高深莫测摇摇手指。

　　“我不知道……”

　　“是眼皮，眼皮一落，什么都遮住了。”

　　“……”裴松恩无语问苍天。

　　“多多，回去把眼皮一搭赶紧睡觉，下午起来带薪摸鱼，好好想想你的问题，咱们还要回一个家呢，有的是时间，对吗？”高彦朝他挑了挑眉。

　　“唔，谢谢。”

　　裴松恩下意识道。

　　高彦不乐意了：“不是说了别跟我客气嘛。”

　　“没呢。”裴松恩顿了顿，“我在叫小狗。”他勾起嘴角，抬起手，在空气里轻轻摸了摸，“谢谢，谢谢真乖。”

　　“多多也乖。”高彦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好想抱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