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新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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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链子不取下来吗？”林苗伸手想碰一碰长栓脖子上的链子，只是他手刚伸过去，长栓就抬头冲他龇了龇牙，林苗只能作罢。
人贩子摆摆手：“不能摘下来。他脖子上没个东西嘞着就要发疯呢，还是给他戴着吧。”
赵力在一旁没说话，长栓身上都是草和土，林苗拿了块碎布帮他煎蛋擦了几下。林苗发现只要不碰长栓脖子上的链子，他还是很听话的。
“走吧，咱们回家。”赵力拉了一把还愣在原地的长栓。长栓呆呆地看着棚里的两只乳牛，被人牙子踹了几脚也没动。
“我看你是又找打！”人牙子见长栓怎么都拽不走，想到卖他自己花了多少心思，越想越气 他就地找了根木棍，狠狠抽在长栓的背上。
林苗见状连忙扑上去挡住：“哎，你打他干吗啊！”赵力也是黑着脸一把夺过人牙子手上的木棍，他语气不善：“这人我已经买下来是我的了，你打他算怎么回事？”
人牙子看着赵力胳膊上鼓起的肌肉块，纵使心中有气也不敢出声，只得好言好语道：“我这不也是想帮您吗，这小子杵这不走多耽误事儿啊！”
“那也不能说动手就动手啊！”林苗吼了一句，他掀起长栓背后的衣服，木棍打出来的印子已经红肿起来了，除了新伤，长栓背上还有很多经年的旧伤，有些血痂都还没掉。
“那您说怎么办，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人牙子自顾自嘀咕了几句，被赵力扫了一眼后又闭嘴了。
“你想做什么？”赵力皱起眉问长栓，长栓先是不说话，后来棚里的乳牛突然叫了一声，长栓眼睛亮了一瞬，他扑过去，在两只乳牛的头上各自亲了一下，乳牛低下头舔了舔他的手，又叫了一声，像是在安慰长栓。
长栓亲完牛之后就自己走到赵力身边，他把垂在身前的链子递给赵力，示意自己跟他走。赵力没接，他只是握住了长栓的一只手腕，和林苗一前一后把长栓围在中间，三人终于走出人牙子的院子。林苗走在长栓身后，一阵风吹过，林苗感觉脸上有小水珠飞过，他抬手一擦，指尖有着浅浅的水渍。可现在也没下雨啊，林苗看到长栓瘦弱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
回去的路上，长栓脖子上的铁链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胆子大一点的人甚至跟在后面想多看几眼是怎么回事，被赵力的眼神又给吓回去了。
好不容易到家，林苗第一件事就是去厨房烧水。长栓身上太脏了，洗个澡也舒服点，还方便上药。
黑宝看见长栓先是低声吼了几声，被赵力制止后安静下来，眼睛却一直盯着长栓。壮仔倒是很喜欢长栓，上去就蹭长栓的脚踝。长栓原本还四肢僵硬，被壮仔软软的身子蹭过之后明显放松了不少。
“进来吧，今天你就睡这。”赵力打开柴屋旁的一个小侧间，这是家里最小的一间屋子，但好在有窗户，能通风还能晒得到太阳，住起来比密闭的柴房舒服多了。
长栓僵在院子里不肯进去，赵力和他对视一会儿，还是先一步退让了。他招手让黑宝和壮仔先进来，又把床上原本垫好的褥子换成干净的干稻草，上面再放一床被褥。
“今晚让猫和狗陪你一起睡，进来吧。”赵力侧身从门口让开，示意长栓进来。
壮仔已经窜到床上转了一圈，它似乎对脚下的床很满意，在墙角闻了闻之后就趴下来，开始惬意地打呼噜。黑宝虽然不太情愿，却也还是趴在床尾没有动了。
长栓看着床上的猫和狗，又看了看赵力，最终还是进去了。屋子里有淡淡的灰尘味，这是因为太久没住人了，通风几天就能好。
就长栓折腾的这点功夫，林苗把水都烧好了，在厨房喊赵力来拎水。
帮长栓洗澡的事情林苗自然就交给了赵力，自己则去刘溯家接小宝回家。他还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跟小宝解释家里又多了个大哥哥。
赵力拖出洗澡的大木盆，在里面倒上热水，又拎了两桶冷水兑进去。长栓盯着木盆，衣服也不脱，看起来并不想洗澡。
“壮仔最爱干净，你不洗澡，晚上怎么跟它一起睡觉？”赵力发觉长栓对家里的猫狗态度都很好，他试图从这方面说服长栓。
果然，长栓一听见壮仔会嫌弃他，神情就开始挣扎起来，最后还是自己把门关上，开始脱衣服。
赵力看着赤裸的长栓走过来，不禁皱眉：长栓比他想象的还要瘦，身上的肋骨都突出了。
长栓把自己泡到大木盆里面。热水泡的他身上的伤口有些瘙痒，木盆的水很快就混浊起来，赵力又出去拎了水给他换了一盆。
长栓背后的地方自己擦不到，只能让赵力帮忙洗。赵力的动作很轻，长栓背上的伤实在是太多了，还有今天刚被人牙子打出来的，他也不敢用力，怕长栓会疼。
“我不，疼，可以，用力。”沙哑的少年声音响起，赵力这才惊觉刚刚竟是长栓在说话。
“你会说话？”赵力还以为长栓是个哑巴，被人牙子又打又骂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会说，但是声音，难听，他，不喜欢。”能听得出长栓应该是很久没开口说话了，组织语言的时候有些断断续续，赵力也就没继续问下去，想必是人牙子不喜欢长栓说话，所以刚刚长栓才一直默不作声。
长栓洗头洗澡整整用了三大盆水才洗干净，洗干净的长栓虽然瘦，但是眉毛浓密鼻梁也挺高，看着不丑。
赵力发现长栓的牙还挺干净的，他边给长栓上药边随口问道：“你经常漱口吗，牙还挺好的。”
“每天，都漱口。我自己，采柳枝嚼。不漱口，牙，就要坏，吃不了饭，就会，死。”长栓忍着身上的刺痛，他知道赵力给他上药是为了他好。而且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没说什么，想必自己多说几句也不会挨打。
“嗯，你说得对。不过除了漱口，澡也要经常洗，人不洗澡，身上就脏，就会容易生病，一样吃不了饭，会死。”赵力发现长栓思考问题的方式很直接，所以他干脆也就跟着长栓的想法走，这样沟通起来也比较容易。
“那我，明天，还洗澡。”长栓果然对赵力的说法没有质疑，欣然接受了人要经常洗澡的说法。
“嗯，过段时间天更冷，两三天洗一次也行。”赵力给长栓胳膊上最后一道伤口上完药，拍拍长栓的后背示意他可以不用趴着站起来了。
洗澡上药花了一个多时辰，赵力听见门口传来动静，应该是林苗带着小宝回来了。
“洗完啦，洗的挺安静的啊！”林苗牵着小宝，洗干净的长栓穿着自己的旧衣服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顺眼不少。
小宝眼睛在长栓脸上多看了几眼，突然脸红了，他把头埋在林苗腿上，小声说道：“哥哥，好看！”
林苗和赵力有些惊讶，这臭小子向来自负，觉得自己长的比人家小哥儿小妞儿都好看，还是第一次听见他夸别人好看呢。
长栓脸上也有些疑惑，好看这个词用在他身上，这也是头一遭。往常别人看见他眼神里都是藏不住的嫌恶，不遭人白眼已经算是好的了。
林苗看着扭扭捏捏的小宝，忍俊不禁。他故作严肃的摸了摸小宝的头，开口道：“去跟哥哥打个招呼，这样躲着像什么话。”
小宝慢吞吞的走过去，脸上红扑扑的。长栓看他走过来心里也有些难受，感觉就像胸口被人捆了绳子一样，有些紧。
“哥哥好，我叫小宝，也叫赵安年，家里人都叫我小宝，所以你还是也叫我小宝算了……”小宝伸手轻轻握住长栓的大拇指，小孩子的手一点茧子都没有，软软的热热的，还带着一点湿。
长栓低头，和小宝亮晶晶的眼睛对上，情不自禁开口道：“你好，小宝，我叫，长shuang……”因为有些紧张，他不小心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最后说名字的时候有些含糊不清。
林苗惊讶地看向赵力，赵力冲他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小宝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昶霜，哥哥你的名字里有太阳还有霜花，真好听，就比我的名字差一点点吧！”
长栓皱起眉，有些听不懂小宝在说什么，他不识字，不知道自己的名字里面有太阳还有什么霜花。
林苗倒是反应过来，小宝应该是听错了，给长栓起了新名字，这可是个换名字的好机会，什么长时间拴着的一条狗，多难听，谁要叫这个名字。
“哥哥好像没太弄懂，小宝给哥哥解释他名字好不好？”林苗趁机引诱小宝开口，想悄悄来一招偷天换日。赵力也看出林苗的想法，他没有出口，默认了。
小宝挺起胸脯，牵着长栓的手晃了几下，脆生生道：“好吧，我来告诉哥哥。哥哥叫昶霜，昶，永远的太阳，夫子前天刚教了我一句诗，夜共白云眠，晨观初日昶。这里面就有昶字呢。霜就是霜花啦，早上起来叶子上白白凉凉的东西，太阳一照可好看了。哥哥的名字就跟哥哥的人一样，太阳下的霜花，那可不是好看极了吗！”
说实话，小宝说的这两个字，霜字还比较常见一点，但昶字平时很少会听到，估摸着是小宝学了新字，觉得这个字难，这会儿又正好听到长栓的名字里有一个相似的发音，阴差阳错之下，还真给长栓换了个好听的名字。
“说得好，小宝真厉害，那哥哥喜欢这个名字吗？”林苗有些期待的看向长栓，希望他能够接受这个新名字。
长栓捏了几下小宝软软的手指，点了点头。
他不识字，只知道自己之前的名字不好，人牙子喊他的名字就跟喊狗的名字一样。这跟小宝说的名字肯定不是同一个，小宝说的这个名字虽然读起来差不多，但是听起来应该是人的名字。能站起来当人，谁愿意再趴下做狗呢？
林苗满意极了，对嘛，多板正的孩子，就该叫一个好听的名字。他觉得高兴，一时间兴致上来，钻到厨房准备好好做一顿大餐，庆祝昶霜有了新名字，也庆祝家里多了一个新成员。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新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