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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第一百章 大梦一场 ...

  •   宫中,徐威回完话便被皇上打发到殿外,与玄音一同把守殿门。

      殿内,沈瑶要说的话其实不多,先开口表明立场,还是之前同李成说过的那些话。

      境之行的一些独行的细节不必如数告知,又不是多亲近的关系,一切皆为各自的利益。

      桑末接过话茬,接着往下说他与沈瑶一起行动时经历的遭遇,末了提了一句,“此行唯二的收获是境界上的提升。”

      “怎么说?”封帝心下一喜,莫不是另有奇遇?

      “突破先天境界只差临门一脚。”桑末绝口不提在李成那里吃过桃子的事,父皇一直对修为止步不前而耿耿于怀。

      境界提升之后寿数才会增长,皇族中所习功法目前只能修炼到先天大全满,要想更进一步成为武圣很难。

      这也是父皇另寻他法谋求长生的心结所在,桑末不希望父皇为此紧盯着李成不放,弄巧成拙得罪人。

      徐威之前回话时没露,沈瑶也对此事三缄其口,轮到桑末更有理由掩盖此事,从容的转移话题到传承上。

      沈瑶拿出晶石,往地上一摔。

      在场的另外两人也要看,就只能破坏掉,将里面的东西展示出来。

      “这些是传说中封存在晶石中的记忆碎片?”桑末第一次见此奇景,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应该是。”沈瑶是从父母留下的记忆中得知,快速的浏览起来,认真的记在脑子里。

      三个人看过之后,父子二人对视一眼。

      沈家的传承真的是血脉传承,上面清楚的标明,非沈家血脉之人修习此法,最多也就到一流高手止步。

      整套功法并不比皇族所习功法高明多少,封帝只觉无趣,大感赔上个皇子妃之位不值当。

      好在沈家女不要明面上的身份地位,九儿的皇子妃定要精心挑选才行。

      想着想着泛了困,封帝未觉有异,挥退二人自去屋内歇下。

      记忆碎片消散,桑末担心沈瑶没记住,又与其复述了一遍。

      徐威带二人离开承天殿,安排在就近的偏殿歇下。

      一个人打哈欠,看到的人不由得也打了一个,传染一般本无睡意的人眼皮垂下意识模糊。

      散至人界每一片土地之上的火苗,趁着夜色带给所有生灵一次意义非凡的梦境。

      所有活着的芸芸众生,必须在今夜做出选择。

      大敌当前蔚风自然不会扛下所有,人界的兴亡还得众生去抉择,给予明确的预示十分有必要。

      落入院内,蔚风轻轻一跺脚,僵在原地不动的黑影也好,铁板一块的阵法也罢,在震动中化为齑粉,落下的雨水将地面冲刷干净。

      蔚风进屋沐浴更衣,眼瞧着跟在脚边来回转的小东西,调侃道:“困了怎么不睡?”

      月光草听到这话立时精神不少,根须比划着说:“不正常。”

      不知是否凶人搞得鬼,不该睡的时候不敢睡。

      跳上桌子,月光草放下银球,找正主抱怨,“这是个废物玩意,连个阵法都破不了。”

      沾着杯里剩下的水,在桌上快速写着,宣泄着内心的不安。

      蔚风拿起银球在手中把玩,对于月光草面上出奇的愤怒莞尔一笑。

      “不是不好用,神仙布下的阵法不解决源头,很容易无法收场。”

      原来如此,月光草看得出凶人有所保留未说实话,不该它知道的不问便是。

      月光草问及另一个更为关心的事:“小楼还能回来?”

      家没了心里空落落的难受,平时不住归不住,有总比没有强,好歹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眼下住的小院带也带不走,月光草没有安全感,是个人就能擅闯,好东西都不敢往屋里放。

      “还在。”蔚风举起手背给月光草看,指着火纹上的点。

      月光草仔细看了两眼,确实与存放小楼时的样子一样,心放回肚子里。

      凶人不去睡,月光草陪着坐着等着,那些火苗放出去,说不定还会回来。

      天空中五色祥云铺天盖地,街上的行人纷纷仰望,看到身着彩衣身上祥瑞之光昭然的仙人降下云层,大乎今日眼福不浅。

      有些人则欣喜若狂,仙人下界是不是来收徒,家中的儿女是否有幸成为仙人门下弟子?

      也有人在寻思,仙人下界是不是带表着人间迎来新的修行盛世?

      所有人都可以修行,都能够长生容颜永驻。

      大多数人心里充满了对长生的想往,对仙人敬重加畏惧,毕竟仙人脾气都不好,毫无缘由随手即可杀人。

      仙人入凡在各个地方都有,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官府的人对仙人卑躬屈膝谄媚逢迎,用最好饭菜招待贵客。

      谁知,仙人高高在上的面容下,隐藏着恶鬼的尊容。

      仙人自是瞧不上人界的低劣之物,和善的笑容一收掀飞了桌子,杯盘落地一片狼藉。

      眼看着凡人吓得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感涌现,仙人转瞬披上了恶鬼的外衣,对人界百姓出手。

      脖子上莫名其妙多出一个铜环,不是自己独有,是身边的所有人不分男女老幼都有。

      以为是仙人择人的手段,好的期待瞬间破灭。

      惨遭奴役的百姓,每天有做不完的活,一些本不该普通人能触碰到的东西,仙人才不管凡人的死活。

      敢有丝毫的反抗之意,颈间的铜环瞬间让人身首分离。

      血肉拿去炼丹,魂魄抽取出来炼成鬼将继续奴役,充分将生是仙人的人死是仙人的鬼做到极致,不给任何喘息的机会。

      得不到投胎转世的机会,鬼死则人灭。

      那些血肉制的丹药是谁的,直接喂食对应的鬼将,自己吃自己的肉,怨气会不断的暴涨,有利于鬼将实力的增长,变得强大之后才会为仙人所用,去做那些普通人无法做到的事。

      一时间人间炼狱上演,不论是何身份,不论会不会巴结谄媚,皇族也好小人也罢,仙人通通一视同仁。

      他们只需要以供驱使的奴仆,提供玩于鼓掌之间的笑料,鄙夷那些狐假虎威行径之人。

      人间的勾心斗角,曾经为人的仙人早已厌倦,如今就想用血腥恐怖的事,充填漫长生命中的空虚。

      驱使凡人当猎物,或是做为棋子与他人展开真正意义上,脱离棋盘的生死搏杀。

      求神拜佛不管用,视人命如草芥的,就是这些高高在上,不可一视的神佛!

      心中的恨疯狂的滋长,身心俱疲备受打击的人选择了自缢。

      一时间死亡人数积增。那些将此情此景看在眼中的仙人毫不在意。

      死多少生多少,手里的一些怪异的丹药派上了用场。

      人性的丑恶在仙人当中展现得淋漓尽致,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恨不能变成傻子,这样就不会有任何的烦恼,再枯燥再痛苦的事,做起来也能面不改色。

      惨绝人寰的事情每每上演,百姓苦不堪言,恨不能从未生于人间,恨不能去做那一草一木,至少能讨得个清静。

      恨意滔天奈何斗不过仙,不愿受苦的人毅然决然选择了对抗仙人,只盼在出手时神魂俱灭一了百了。

      没过多久连死得痛快都成了奢望,仙人重新调整了颈环上的符文。

      一旦有谁动了刺杀仙人的想法,即刻被抓起来,活生生的投入炉鼎当中。

      喂下保持时刻清醒的丹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是怎么被炼化的,身与心的双重打击,很难有人不崩溃发疯。这样的日子度日如年。

      百姓毕生的追求就是杀仙,让外来的仙人滚出属于凡人的地盘。

      浮在每座府城上空的火焰闪现一息,变幻颜色再度神隐。

      梦境有了新的翻天覆地的变化,梦境中的人杀仙的心境,亦随之淡化消散。

      仙人降世于人间,带着和煦的笑容有礼的姿态,对凡人大开方便之门,择人收徒拜入宗门。

      一时间人界再度燃起修行之风,哪怕灵气没有出现,只要有仙人在,便会源源不断的对应每个人体质的丹药出现。

      只要用金银财宝去买,就会实现成仙的野望。

      一时间隐行的杀戮漫延,穷人也想修仙。

      在好处一大堆的现实驱使下,开始从身边人下手,烧杀抢掠无恶不做。

      只因正常做活,赚到的银子没有打家劫舍来得多来得快。

      聪明人勾心斗角设计陷害,愚蠢的人拼得是一身蛮力。

      两股不同的阵营相碰撞,不比兴兵讨伐差哪去。

      仙人在这个时候,好心的有意无意的,提供了太多的丹药与仙器,明面上不图回报。

      大战小战连翻上演,杀红了眼的人压根转不动脑子。

      只知道不杀掉对方,会被对方杀掉夺走手中的仙器。

      尝到过手可摘星辰的美妙,体验过移山倒海的痛快恣意,不愿再做普通人。

      只要有仙器,便能成为人上之人。

      只要有仙丹,便可一举成为高手中的高手,说不定哪天直接飞升成仙不在话下。

      野望被无限的放大,杀戮在持续上演,幡然醒悟的人太少了,被淹没在了大环境之下。

      仙人在人界养蛊,同时还能看一出出啼笑皆非的乐子,何乐而不为。

      脱颖而出之人,喂他们吃下仙骨的骨芽,成为新的培养池,让仙骨的幼苗好好的吸一吸骨髓,顺利的成长。

      如果不用人来养仙骨,那些仙人便是仙骨最后的养池。

      为了保证自己不死,死得只能是别人,反正仙人的最初是人,人自然可以养骨。

      一步步实践中得出,太弱小的人养骨的速度缓慢几不可察。

      仙人为了速成,在一定的时间内凑够需要的仙骨,就必须加快凡人的实力与心境的提升。

      手头上一些不用的废弃的杂丹、仙器,这不就派上了用场。

      纷争是凡人主动挑起的,与他们这些仙人无关,因果自然也落不到他们头上。

      一切只为了神界的安稳,天道的空子可钻,自然是在天道默许下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了神界,天道法则不全,崩塌之后真的只剩下凡人了,天道所需仙骨亦是在自救。

      凡人真的很能生,这是个好现象。

      拥有源源不断的蛊苗,才能有数不尽的仙骨养分可用。

      仙人别的事不干,专门研究新生的凡人在肚子里时就能有强大的筋骨。

      打小容纳骨苗一同成长,最好到成年及冠时,仙骨一成破体而出。

      打打杀杀的事看多了,腻了。

      目前仙骨的数量只勉强凑齐,要是能大批量的培养出来,不只他们这一群仙人的命保住了,天道说不定一高兴,赏点什么也未可知。

      主要是死得人多了怨气冲天,待到一定程度,说不定会是另一种灾难。

      仙人看出门道转换思路,一同商议对策,选择直接把仙骨生出来的计划。

      抓一些年轻的男女做生子嫁接的实验,仙人有不同的观点待验证,各忙各的。

      当年轻男女大片大片的消失之后,有人起了疑,寻根究底查明其因。

      仙人做事不需要遮遮掩掩,查便查,纵然查到真相,也与所知相差十万八千里,远远够不上对真相的揭露。

      也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而已,又拿他们没办法,不认还能怎么样。

      滔天的骗局被揭破,仙人依旧高高在上目空一切不可一世。

      哪怕手里拿着他们给出去的所谓仙器,连次等品都算不上的垃圾,绝不可能伤及仙人丁点皮毛。

      冲昏脑子的人接连清醒过来,深刻意识到他们只是仙人拿来炼制他物的玩意。

      那些失踪的年轻男女,成为仙人手中生孩子的工具。

      以前一年一胎,现在用丹药辅助三个月一胎,有时候一胎十二人,比之圈养的猪狗都不如,瞬间醒悟这场骗局的背后,多么的荒唐。

      刀不落在自己身上,永远不当回事,哪怕看见了也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如今再不能眼瞎心盲下去,事关己身,一些人组织起来决定弑仙。

      凡人与仙人斗,看不到丁点取胜的希望,那又如何,总不能低头认了,成了失去想法的工具。

      集合全人族之力智斗仙人,虽败犹荣。

      仙人一怒之下移平了人界,无用之人,死!

      早前留下的人种足够了,不再需要频频挑衅仙人的废物。

      满目疮痍的大地上一片荒凉,死一般的寂静下,充斥着浓烈的怨愤,积聚起的阴云久久不散。

      大雨倾盆,院子里的雨水越积越多,都漫过第一个台阶了,坐在屋里的人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蔚风自意识海中翻找到那片记忆,复印了一份出来。

      有一丝犹豫,有一丝介意,眉心浮现的光球拿在手上,缓慢的转动。

      心里寻思着,要不要再添一些东西进去?

      桌上的月光草见此一幕,好奇心驱使之下,根须探过去试着自凶人手上拿到流光溢彩的光球。

      屋外雷鸣声阵阵,外强中干的警告,看乐了屋内正对着大开着的房门坐着的蔚风。

      握着光球的手一空,蔚风侧目瞥去,月光草正抓着光球把脸整个贴了上去。

      “哇!哦!”

      月光草看到了光球中的东西,那是一段段精彩绝伦的记忆,是对它所不知的地界进行的详解。

      越看越有意思,比那些仙人留下来的手书更加有趣。

      月光草看入了迷,脑子尚且够用,一下子发现了其中的不妥之处。

      抬起头看向看过来的凶人,月光草大着胆着沾着杯中水在桌上写道:“修行的等级不一样,是不是错了?”

      据月光草所知,当年灵力充足时所化分的成仙境界一直沿用至今,压根找不到关于光球中一些筑基、金丹、元婴等等境界的说法,还有一些符的画法,与当下也有很大的区别。

      记忆是从凶人脑子里取出来的,应该不会错。

      李成要有这份记忆,也不会被困于阵中险些身死。

      月光草现下脑子里全是相互矛盾,不能自圆其说的疑惑。

      “不一样就对了,本身的经历不同,不可同日而语,只当借鉴之用,扩宽一下思路和眼界,仅此而已。”

      蔚风看出月光草疑虑所在,这也正是他所犹豫不绝的根本原因。

      他所经历的人、妖、鬼、仙、魔、神,与当下的环境并不全完一至。

      蔚风怕的是这份记忆给了李成之后,会误导李成对今后族群的判断,从而做出不利的举措,岂不害人。

      不给吧,如今日事还会上演,若有这份记忆,至少会在入套前有所警觉,从而做出最为有效的应对,至少不再被动。

      虽然他也不太懂阵法,蔚风一般是用蛮力去破,以李成现有的实力,不足矣直接硬撞硬,就需要提前判断做出最优解。

      哪怕受伤也不会如今日这般,连替身都用上还是没能解决。

      记忆晶石的部分,上辈子与现在的实物总体而言大通小意,要是早点熟知,就不会做出留有后患之举,这也是蔚风取出记忆的原因所在。

      曾如之前的阵法,与他所熟悉的阵法一模一样,还有今日那些仙人口中呼喊出的上古神剑,直接指代他手中所用的这一柄。

      由此可以看出,阵法不变的话,那么这些算是异界与异界之间的相互投影。

      那么仙人口中的‘烈阳神剑’纵然不是他手上的这一柄,一定有一柄与之一模一样的存在。

      既然有些东西是互通的,李成现阶段又接触不到,蔚风有理由补足李成这一匮乏之处,减少因无知而犯下的错。

      “哒哒哒。”

      桌子声响,自思绪中抽离的蔚风侧首看去,月光草又在写疑惑不解之处。

      “什么是魔?”月光草想问现世有魔的存在吗?

      只因光球中提供了魔的一些画面,以及击杀的方法,却没说这种东西从何而来。

      “现在没有。”以后有没有蔚风也说不准。

      大概可能现世的魔归类到鬼当中,只有人、妖、鬼、仙这大族群。

      “当趣事看看即可。”蔚风愁得想挠头。

      一想到自己的剑被叫成难听的名字,心气不顺的直皱眉。

      他手中的剑可不是上古神剑,也不叫‘烈阳’。

      蔚风从不给剑取名字,所用之剑只不过是太阳真火凝实之物而已,主打用得趁手。

      真给兵刃取名,难不成每逢与人交手时,都得大喊一声,看我的某某神剑?

      中二加脑残的行为,蔚风是真受不了。

      何况,死物有了名字便会产生意识,倘若因杀戮、血腥以及戾气所侵染,悄悄背主发疯,并非毫无可能。

      蔚风吸取前人的经验教训,不会赋予外物太多优待,一旦有些微的反抗,必须扼杀在摇篮里。

      “那个……”月光草看得兴起,蓦然间迟疑踌躇起来,去拉凶人的衣袖。

      蔚风略低头看过去,月光草在桌上写道:“是否涉及到泄漏天机?”

      “嗯?”蔚风忽而笑道,“这种属于常识,只不过以李成的身份,接触不到曾经修仙时期的辉煌而已。关于这个年代的历史大多在皇宫,或是一些大家族手中。压根算不了天机。”

      可是,可是外面的雷声夹杂着擎天的闪电,可不是这么说的。

      赶上某些人渡劫了。月光草怀疑凶人以为的以为,未必符合当下局势。

      蔚风冷不丁记起件事,“那枚连理枝的玩意拿出来。”

      天道白给的东西着实拿着烫手,既然已经是隐患中的一环,留之无用。

      月光草吐出来递过去,“凶人没说这东西的用处,不会要给那对因利益结盟的新人吧?”

      大礼一送再送,是不是不太好?

      宫中偏殿,困倒在榻上的沈瑶呼吸渐深。

      一抹灰影自其身上浮现,绕着屋子转了两圈,惊觉此地乃天家居所,立马收了一些念头不敢出门。

      天家之地龙威赫赫,不是他一缕魂魄能相抗衡的。

      出了这个门定会被真龙之气所觉,灭秽之威降下哪还有存活的余地。

      转回塌前仔细打量睡着的女子,年纪不大实力不弱,要长相有长相要身份有身份。

      等修习了传承,马上就可以跨入先天境界,又与皇族相连,某些时候受皇族气动保护,灰影很满意这个身体。

      “早些突破早点怀上皇族血脉。”对她日后取而代之非常有好处,灰影嘻笑道,“果然沈家的血脉才最合适。”

      高兴的屋子里手舞足蹈,这些年来藏于秘境箱里,无时无刻想着出去,奈何没有人来了之后,顺利的取走传承,眼看身为魂魄的她快要坚持不了多久,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呃!”

      舞动的灰影骤然停下,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向逐渐消失的半个身体,逃离的念头一闪,消失的迅速加快。

      “怎么,怎么可……”能!

      希望演变成绝望,灰影奔至门口,哪怕剩下一魂,逃出去说不定有救。

      手搭在门边上,挤进门缝的灰影顷刻间荡然无存,死得悄无声息。

      小院内,月光草看着凶人碾碎刻有连理枝的东西,注意到一股灰气打齑粉中浮现,带着痛苦的面具烟消云散。

      天道所赐也有陷阱?

      若非亲眼所见,月光草这辈子不会信,凶人得罪了天道,会不会牵扯上李成,那往后的日子可就难了!

      月光草倒不是怕这怕那的,它是怕麻烦,整天活在打打杀杀中挺没趣的,奈何这个世道如此,轻易不会因某个人而做出改变。

      一堆灰渣用火烧干净,蔚风倒了杯水漫饮,“快点看,看完了给李成。”

      “哦,好。”月光草重新趴在光球上,看一些凶人曾经的过往,怪有意思的。

      对了,差点忘了一件事,月光草吐出圆环搁桌上,“这个东西纯纯的大废物。”

      蔚风拿起来一观,瞳仁微张眼底暗涌浮现,眨眼之时抹除上面的一丝意识,躁动的轻颤停止。

      祭出太阳真火和太阴神水,不断的在冷热之间煅烧,一块半月形的渐变琉璃初出雏形。

      蔚风轻弹指甲凝出冰刃,在琉璃的两面刻画,一面太阳一面月亮,前后相对的中间拐弯处刻下符文。

      月光草看愣了,凶人真的多才多艺,这一手出神入化的雕工,仿佛凸出的图案本身就有。

      更让它惊奇的是金、银、铜三个圆环烧制后,会是半透明的琉璃色,整体金色伴有桃粉,越到最后是透明的白,能够显出手上的指纹。

      月光草猜测,可能与圆环在秘境中汲取深渊暴发出来的金光所致。

      凶人雕得差不多了,吐出一团彩线打络子相配,单用金银拉扯出的丝线感觉不搭。

      头尾处各打两个孔,拴上月光草打的穗子,系在腰间。

      蔚风一眼瞥见门外已漫至第二级台阶的雨水,冷哼一声,一掌拍出。

      寒气一出,院子里的水迅速凝成了冰,再落下的雨水接触到寒冰后,变成了冰珠敲击在冰面上,颇有种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意境。

      看完了,光球推到凶人手边,月光草回忆了一下记得差不多了。

      趁着凶人尚在,问问桃块别人吃了能突破境界是怎么回事。

      “哒,哒,哒!”

      光球拿来拍入眉心,投至李成的意识海中,蔚风瞅了眼桌子上的水字,一时间沉默不言。

      不好回答还是不方便回答,亦或是压根连凶人都不清楚桃块的效用,反正吃不死也吃不坏,就这样了?

      月光草不信凶人糊涂至此。

      “境界高吃了没用。”极为敷衍的一句话出自蔚风之口。

      他哪知道一块破桃子离开了神界又不能增长寿数,口感也不新鲜,还能有新的花活。

      月光草听出凶人语气中的不耐烦,立刻知机的不再刨根问底下去。

      以后可不能再给别人了,多浪费。姜糖如此桃块仍如此,就觉得给了那两人不值得。

      都在利用李成谋得好处,月光草看不惯理所应当。

      天亮了,屋外的冰积到快与最后一级台阶平齐,这要是换成雨水马上能淹到屋里,老天爷是有多恨?

      月光草望了一眼泛着鱼肚白的天空,闷雷声仍旧未停。

      月光草心道:“这要是出去,必会挨雷劈。”

      不过,为何不直接往屋顶上使劲,雷声和闪电也都在离院子较远的地方发威,有种外强中干之势,跳脚的像个小丑。

      散至各处的火焰飞回,落于蔚风掌心之上,一红一蓝的火焰雀跃无比,仿佛在诉说着某些激动人心的话。

      月光草瞅半天看不懂,凶人收起火焰,嘴角处的笑意渐深,看来是好消息。

      丢出蓝焰,屋外一院子的冰瞬间蒸干,院子里干净一新像洗过一样。

      月光草滚到院外呼吸着新鲜空气,一晚上没睡精神头尚可,想去外面大吃一顿。

      “我要睡了。”蔚风起身往里屋走去,关上房门倒在榻上闭眼睡去。

      月光草只好自行解决早饭,守在屋外等人醒来,它跟着补觉万一有人来,岂不让人钻了空子。

      “啊!”

      “吓!”

      同一张榻上睡着的夫妇自睡梦中惊醒,一看窗外天都亮了。

      掀开被子下地,方觉浑身冷嗖嗖的,伸手一摸,冷汗打透了衣背,额头上也有细密的汗珠。

      夫妻二人相视一眼,动了动嘴异口同声道:“仙人,杀!”眼中的愤慨难抑。

      “你也梦到了?”妻子气过之后冷静下来,一边唤下人去打水梳洗,一边找来新衣换上,询问丈夫。

      “你也梦到了?”话落便将所做之梦和盘托出,男子气得脸红脖子粗,破口大骂道,“毫无人性丧尽天良。”

      “一样,一样的梦,会不会是预示之梦?”妻子坐下来,简单的说了梦境的事,面上忧心忡忡。

      一家子上上下下都做了同样的,魂不守舍的坐在一起用饭,食不知味暗恨得咬牙切齿。

      一家如此两家如此,外面都谈疯了,全都在说修仙不好,难怪灵力断绝再无人飞升。

      “依我看定是预兆错不了。”

      “没错,满城上下都在谈此事,俨然不是一人做此梦,身临其境感同身受,绝非无稽之谈。”

      “凭什么仙人要下界,自己的地方哪凉快哪呆着去!”

      “这不就和贪官一样,无利不起早,肯定有原因,只是不能预示在梦境中,万一说漏了嘴,泄了天机大大的不妙!”

      “说得在理,一定得在仙人下界时想出办法抗敌。”

      “一定有办法的,说不定梦境中已经透漏出端倪,再好好想想。”

      “我是想不了,太可怕了!”

      “依我看皇上下命研制火器集思广益,说不定就是为了这事做准备。”

      “有理,快,哪个有脑子的人赶紧的,为了天下众生与敌人一战。”

      “怪不得前些年对阵法师管制起来,有些事不长前后眼是真的看不分明。”

      “再也不求佛拜神了!”

      “对,不拜了,那些个眼高于顶的仙人,哪会回应凡人的祈盼,白白浪费香火钱。”

      对仙人的抵触情绪一天之内达到了顶峰,宫中的封帝趁机下旨,宣布重修律法,要制定更加完善的律例,严惩犯事之人。

      此举一出得到百姓称赞,火器的改进的速度在集齐百家所长之后,火速推进中,已经能看到不小的进展。

      封帝已经不再寄希望于飞升,眼光放低只求活得略久一些。

      下令不要再大肆谈论仙人和梦境,引得仙人提前下手。

      在共抗大敌的事上,百姓少有不明理之人,命令一下三缄其口,只不过对路上的道士、和尚之流眼神过于凌厉。

      梦境直接导致道观、佛寺、土地、城隍等地门可罗雀无人问津。

      靠着香火气度日的僧人最是难熬,百姓对他们的态度变化之快让人心里发凉。

      “方丈,如今的局势对我寺非常不利,如何是好!”

      自从梦境之后,再无人踏足寺内半步,行于街面百姓对僧人的冷眼讥嘲,看得人心头一紧,已经是第三天了。

      小孩子不懂事,总在门口扔完石头就跑,越是凶着脸越流言满天,全是针对寺里的。

      “一些法事都是定下来的,刚刚有人上门非得要求退定钱,不退就告到官府去,百姓如此官府中人对本寺的态度怕也……”

      “还有一些租出去的田地,本该有农户干活的,去时一看连个人影都没有,根本不必打听,定是因前几日的梦境影响。”

      “还有那些自寺里请回家中的佛像,也都被打破了,扔在寺里的后山上,还有人拿佛经当引火之物点灶膛。”

      “还有一些到寺里要求开光的,手写经文也都不要了,师弟们到山下去化缘,闭门羹吃的差点气出个好歹。”

      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接踵而至,丝毫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全是对寺中不利的坏消息,再这么下去,寺庙恐怕得被迫关门了。

      没了香火和替人超度做法事这两大进项,光凭那点田地,根本养活不了寺里的所有人。

      以前每月下山靠化缘,多少能得一二十两银子,如今也断了。

      别说银子化不到,现在连个隔夜的硬馒头都要不到。

      不对,是连口水都不给喝,生生的将寺里的僧人打成妖邪。

      明明大家都是人生父母养的,都是血肉之躯,区别对待愈演愈烈,不是好兆头。

      “还有一些师弟,本来就是被父母送进寺中习武的,父母来要人了,习武的这些年的耗费一概不出,硬是要将人带回去,哪有这等道理。”

      气都气死了,简直就是白养,有些人在亲人的说服下偏偏动摇了。

      “送来时才五六岁的年纪,寺里养到二十三四岁,这就想家想父母了,说回去就回去,有本事把武功废掉再走!”

      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白眼狼,气得他肝疼。

      方丈听罢长长的叹道:“没有办法。”

      阻止不了,一场匪夷所思的梦境,将寺中上下推到了悬崖边上,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只能受着。

      “真的是上天示警?”他本来不信的,只觉得荒唐。

      架不住目不识丁的百姓相信,佛寺与道观往后的路更加艰难,还俗的风气会因此水涨船高,拉都拉不住。

      “方丈!”放任不管真的可以?

      寺院不要了,人都走光了地谁来种?

      难不成卖出去?那点银子能干什么?坐吃山空要不得!

      “管不了的,拦住了人拦不住人心,罢罢罢,谁愿意离开便放其下山。”

      方丈头疼了一夜,已经察觉到大事不妙,与其强求寺中弟子留下,怨念越积越深,恐会对其他人造成伤害。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都走,都走吧!走了清静,夜晚也能安枕不是,身外之物莫要强求,百姓本就对我等心有介怀,再闹出事端哪怕你再占理,也不会有人相帮。”方丈破罐子破摔。

      “唉!”

      一遭自德高望重的高处跌落,真应了那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身为大弟子,愁苦着一张脸离开。

      一听能下山可还俗,年轻的僧人一个个面露喜意遮都不遮,忙去屋里收拾东西带走,唯恐方丈改主意。

      罗可看着身边的师兄弟一个个背上包袱兴冲冲的离去,心里忽然间空落落的难受,前去找方丈。

      方丈恰巧在门口,罗可上前一礼,正要说点什么,被方丈抬手制止。

      “你也下山去吧。”

      以前觉得佛子有大用,能带动整个佛教大兴,与道教不分伯仲。

      如今一场梦境,将所有的期望都付之一炬,方丈再痛心疾首,也没办法挽回。

      不能说梦中的场景都是假的,仙人杀人很是随心。

      只此一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极有可能演变成梦中的场景,这才是方丈无力反驳的重点所在。

      “以后莫在以佛子自居,好生下山去谋个营生,放下一切度日吧。”

      方丈对罗可的培养到此为止,以其人的心性,哪怕再修行二三十年也难突破先天境。

      如今还卡在一流高手阶段,实在是空有佛子之名徒有其表。

      “是。”要说的话没能说出口,罗可拜别方丈,拿着包袱下山去了。

      走在街上,行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令罗可大感意外。

      落在身上的眼神带着审视与嫌恶,他又没做伤天害理之事,为何会像躲瘟神一样避着。

      连寻了问路的人都找不到,曾经在寺中颇受礼遇的罗可不淡定了。

      落差之大,实在让他无法理解。

      梦境是梦境,岂可与现实一概而论。

      尚未发生的事情也能当真?再说即使真的走到了梦境中的地步,那也与他无关,凭什么这么对他!

      罗可不服不愤,抓着手里不多的银子,买了两身普通的衣物换上做常人打扮。

      脱下僧袍的瞬间,真切的感觉到加诸在身上的桎梏不在了。

      奢侈的在小摊上要了一碗馄饨,罗可不敢吃太过油腻之物,肠胃多年如素经不起折腾,病了可没有余钱寻医问药。

      吹一吹稍微凉点再吃,罗可听着同桌之人在说律例一事。

      要求严惩的事情,首先得断案公正,官府一旦收了银子办事,便会欺上瞒下,到时候百姓照旧苦不堪言没地说理。

      “至少在往好的一面转变。”心中有数的人自是不少。

      “言之有理。”其他人附和,眼中流淌着希望。

      罗可吃了一碗还想吃,忍住。买两个菜饼吃,比馄饨便宜管饱。

      起身掏出一把铜数出几个,罗可叫来摊主,两文钱搁在桌上,“施主结账。”

      “嗯?”摊主闻声仔细瞅了一眼年轻人,视线在对方摆在胸前竖起的掌心处略作停留,眼中透出一丝不快,草草伸手捡了铜钱丢到钱匣中。扯下肩头的抹布擦拭桌面,并端走空碗。

      摊主的视线过于明显,罗可低头看去忙收了手,脚步匆匆离开,脸臊的通红心里又气又急,却无可奈何。

      一些言谈礼数早已深入骨髓刻入肺腑,一时半会难以更正,站在街头看着岔路口,举目无亲不知何去何从。

      “啧,和尚。”摊位上的其他食客扭头望着落荒而逃的背影讽刺道。

      “佛、道两教助纣为虐,普渡众生只是幌子,渡的不是别人是自己。”因梦境而对佛、道中人不满者冷哼道。

      “上面不让说都少说两句。”有人充当和事佬,“依我看这么闹下去,还俗的人不会少。”

      “那不更好,屁事不做化缘就是白要东西,念两句阿弥陀佛就是度化,坑骗了不少人去寺中进香,求神拜佛也没见管用过,要的香火钱却不见少。”

      说起来格外气人,家里就是因为求佛求回个平安符,捐了香火钱拿不出额外的余钱找正经大夫瞧病,人没了。

      还有人说他家拜佛心不诚才会如此,临时抱佛脚没用,虔诚的人十几年如一日的去进香,诵读、抄写佛经,这才是上达天听保佑一家。

      马后炮的话谁不会说,当时气急败坏的与人争吵,骂是骂痛快了,人没了再回不来,吵赢了又有何用。

      前几日说自己有多信佛的人,把家里供奉的佛像都砸了,连同那些买来的经书全都扔了,当真是极大的讽刺。

      “佛寺的土地不交税,要是能买到或许……”

      打着歪心思的人无意中透露了想法,能不能成是后话,有便宜不占乌龟王八蛋。

      “不好买,没门路,有脑子的可不少。”

      话题越拐越偏,说起了明年的科举,聊到家中小辈一脸的愁容。

      宫中偏殿,梦境的事刺激着沈瑶,这几日均在宫中修习传承。

      入门后内息的提升与日俱增,先天境界的门坎快要摸到了。

      “蹭!”

      “呼啦!”

      殿门外涌入疾风,吹开了关着的窗户,吹飞了桌上的杯盏,朝着内室涌入。

      盘膝而坐的沈瑶睁开双眼,眼中精光熠熠,收势呼出一口浊气,涌入的大风在身侧环绕一圈退离。

      “成了!”不愧是传承功法。

      沈瑶没费多少力气,突破先天水到渠成,内心认为若无李成所给的桃块,未必如此轻松。

      桑末察觉偏殿的异动,来到门外等候,看到人从殿内出来,抱以一笑:“恭喜。”

      “同喜。”沈瑶实力提长之后,对同阶之人相对敏锐,很快察觉到桑末也已达到先天境界,内息的浑厚程度比她强不少。

      “侥幸。”桑末与沈瑶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沈瑶问及李成:“可还在小院,今日有喜理应拜见。”

      桑末叹道:“离京了,说是回乡安葬父母亲人。”

      “啊?”沈瑶遗憾道,“希望日后再见。”

      桑末并不乐观:“小院重归徐公公之手,你若在宫中住得不踏实,可去那边安置,护你的人我会安排。”

      “沈管家尚在京中,此人必须抓住,他是我舅舅身边的心腹,知道的东西不少。”

      沈瑶唯一的心病就是不怀好意的舅舅,尽快铲除隐患方能潜心修炼。

      桑末懂沈瑶话意:“也罢,命人随你走一遭,若回南边提前想好应对之策,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方能占据上风。”

      “嗯。”沈瑶用过饭这便离宫,带着人手去抓沈管家。

      官道上快马飞驰,李成一人一骑追赶着前方的快马,马上之人正是他寻找多日的杀亲仇人。

      小院还给了徐公公,京中已无他在意的人和事,恰逢那日路过茶楼,便进去询问杀亲仇人的下落,得到了一个地址。

      李成赶去时人去屋空,不知哪得来的消息如此之快。

      也可能茶楼做鬼两头吃,如此一来便可凭此事获取到源源不断的银子。

      回乡并非一时兴起,李成想再看一眼曾经住的地方。

      “驾!”

      挥手甩出风刃,李成催马向前,只见前方马上之人侧翻在马侧,避开风刃。

      李成一拍马鞍腾身而起,化为一道劲风呼啸而去。

      后颈微凉的瘦高个警觉的飞身而起自马上脱身,往路边的树上掠去,左脚刚踩在树干上,钝痛袭来转眼一瞧惊掉下巴。

      “我的腿,我的腿!”没了支撑身形立刻下坠,瘦高个只得忍痛提气,出右脚踏树朝前借力改变位置。

      削掉的半条腿落在地上,氤氲的鲜血染红地面。

      李成自半空落下,虚化的身形显露,再出一击真奔其人首级而去。

      瘦高个凭借杀人积累的经验,跃下树去往地上一趴,出手封住断腿处的穴道止血。

      凌厉的风势自头顶掠去,几根断发落在眼前的地上,惊出一身的寒意。

      瘦高个利落的空翻起身,凭着一条腿运转内力点地高飞。

      岂料飞到前面去的劲风毫无预兆回转,瘦高个察觉不对,低头缩脖单脚落地,心脏跳到嗓子眼,头皮一阵发麻。

      鲜血自头顶流下,满脸是血的瘦高个从惊惧中回魂,这才发现头皮连着头发没了,露出的头盖骨周围的血肉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瘦高个发疯撒腿就跑,一跳一跳的,只知道逃并不还手,因为已无还手之力。

      在李成找来之时交过手,显然不是其人对手,不退就得连命都留下,少了半个手掌的他,自是不敢再硬碰硬。

      李成等身后的马匹赶来,跃上马背甩出冰刃。

      “驾!”

      身后马蹄声阵阵,瘦高个心里打了个突,心神一乱向前跃起时背后一痛,低头看去胸口以下冻在地上,胸口以上还在半空,齐切的伤口处冻成了冰。

      “咚!”上半身摔在地上,不甘心就此死去的瘦高个拼命的用双手向前爬去。

      一双僧鞋出现在眼前,瘦高个抬头望去伸出手高喊:“救我,救我!”

      眼中的渴望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半截身体还在挣扎着求生,眼见薄冰自断口四周向上漫延,纵然心脏还在,救下来活下去的希望十分渺茫。

      “贫僧送施主一程,望早日投胎转世。”罗可双手合十道了句阿弥陀佛,出手快如闪电,一掌拍碎伤者天灵盖。

      “你!”李成远远见到路上有人,近前见此一幕,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月光草白眼翻上了天,本来要死的人了,跳出来的程咬金没来由的附送一掌,不像是有仇的,这么做好吗?

      瘦高个咽气时,怎么都想不到所求非人,僧人不该以救人为己任?

      人死了,身上的冰覆盖全部,瞬间破碎消失。

      此情此景看得罗可眉心一跳,如此手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是他能够应付的。

      李成打马上前,淡淡的扫了一眼多管闲事的人,衣服虽然换了,只余脚上一双僧人才会穿的条纹布鞋,戴着帽子,行止却不掩僧人的本质。

      打量的目光上身,罗可放眼看去,也在评估马上之人的实力,对方的长相似曾相识。

      突然间记起有段时间城门盘查,城门卫手中的画像上所绘之人与眼前人有几分相似。

      李成错开视线,拉紧缰绳轻磕马腹,“驾!”不相干的人不必理会。

      月光草则转过身去,反反复复的打量僧人,气味上有点怪,想不起在哪闻到过,肯定在此之前有遇到过。

      马蹄声渐行渐远,罗可微微侧过头去望向远处,前方传马蹄声,一匹空马朝他跑来,四周没有别人。

      罗可猜测可以是死者的,快步上前抓住缰绳,一脚踩在马镫上,顺着马匹奔跑的力道翻身而上。

      第一次骑马还好上来了,跟小时候骑牛差不多,调整姿势打马调头离去。

      连日奔波此时夕阳西下,前方的小路透着久远而熟悉的影子。

      离家越近心底潜藏着的暗涌一拥而上,总能让李成想起不愉快的过往。

      不存在近乡情怯,没有人会在家中等他归来,当年的种种他该忘掉的。

      亲人已经没了,记得那些坏的影响心情的画面不好,脑子里就是挥之不去,李成苦闷一笑。

      月光草觉出李成心情不佳,不明白为什么要回来?难不成要办丧事,要立衣冠冢?

      天黑得早,家家户户没有那么多的蜡烛可供浪费,早早的歇下。

      村里黑乎乎一片,只闻远处几声野狗在吠。

      李成翻身下马,马匹拴在了村口树下,踏着月夜手捧着火苗,步行至家门前。

      大门外上了锁,低矮的院墙很容易翻过去,李成轻飘飘的落地,走向关着的屋子。

      门上有锁,李成走到窗前,稍稍用力推了推,里面插上了推不动。

      李成站在屋外推了推上锁的门,化为一缕雾气自门缝钻入,经常见月光草这么干,看多了便会了。

      屋中的陈设变了又没变,推开左边里间的门,原本爷爷住的地方,熟悉的烟袋锅不在床边,被子半新不旧,原先的枕头还在,却没有了熟悉的烟味。

      离开到右边的屋看了看,只有一个人的衣物,可以想见父母住了爷爷的屋子,原本的屋子给了老三。

      钻出门去来到厨房,破旧的柜子上着锁,里面放着粮食,李成听到咔哧咔哧的啃食声,不用想定是进了老鼠。

      柜子的木头太脆了,老鼠趁晚上没人出来觅食,以前村里有野猫还能抓老鼠,如今看不到了。

      来的路上听到灾年一说,各家种粮的人勒紧腰带过活,县城中能看到不少沿街乞讨的人。

      官府放了粮,不过每天两顿照见人影的稀粥吃了不饱腹,没办法还是会有人上街寻人讨要。

      人牙子趁机捡便宜,也只挑那些模样好的年纪小的带走,剩下老的疾的残的在街上晃荡。

      官府赶过一回,因人手有限便不了了之。

      李成收起家中余粮,离开往村头走去,骑上马进县城,手上这点粮食让月光草趁夜吐到施粥的地方。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0章 第一百章 大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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