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天才与侦探的默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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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步先生……”
中岛敦忍着心痛再次从所资金剩无几的钱包里，拿出钱重新买了一份可丽饼。在视野内的少女蹲在路边和猫咪互相打招呼的时候，慢慢退回了正拿着个五球甜筒，用力舔着，但依旧被沾湿手的江户川乱步旁边。
对方的吃相十分孩子气，先咬一口，被冻得皱起脸后又连连哈气，然后选择从上往下开始舔。先是最上面的草莓，接着是香蕉芒果奥利奥香草，没吃完一半，抬头时候嘴角已经如同花猫似了。
中岛敦连忙又在身上翻出几张面巾纸，恭敬地把它递给江户川。
江户川乱步没动，他看着中岛敦，在对视了几秒后，中岛敦抬起手，看起来有些不太确定，拿起一张面巾纸给他擦拭起嘴角沾着的冰淇淋。
“还有这边。”
江户川乱步抬起一只手，理直气壮吩咐道。
“是！”
中岛敦下意识迅速应答着，反应过来前就帮他把手上沾到的地方也清理了。
虽然清理掉了，但手上残留着有些黏腻的手感，中岛敦又被指使着去买了一包湿巾，急匆匆往旁边的便利店里跑去。
他刚离开一会，江户川乱步就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朝地上蹲着正和猫咪大眼瞪小眼的少女打了个招呼。
“镜花。”
他说。
“我们来聊聊吧。”
泉镜花顺从地点头。
于是他低头，舔了舔指尖，这并不显得粗鲁，只是如同一个孩童般想做就做，那双圆而上翘的绿眼睛自下往上打量过一圈她。
他们两个隔着一段距离，坐到旁边公园的长椅上，不够遥远。因此泉镜花身上那股还未散去的铁锈味再次被侦探嗅到。
他看着她，伸出了手。
——金属碎裂掉的残骸，如花般在他的掌心呈现。
那是从泉镜花身上取下来的。
先前女孩正苍白地躺在床上，任与谢野的手术刀精准地切割开她的胸口，然后让血肉同一个植入式的定位器暴露在空气间。
在更下面一些的地方是所属心脏的位置，它勉力地搏动、挣扎着，所以疼痛表现在女孩那张脸上，使得本就皱着的眉头拧得更深了。
与谢野晶子按照侦探的吩咐，又在女孩的手臂同后颈处出取出了同样的东西。
三枚小金属血迹斑斑着被丢在盘子里。
“……真是疑心病啊。”
与谢野这样评价着，脸色不喜，她的手和刀上沾满了鲜血，等江户川乱步点了头后，第二次使用了自己的异能。
就在上一次，因为没取出这些玩意，所以医生不得不进行返工。
她没问乱步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又为什么在中途加入提出，作为侦探社最早蒙受恩惠加入其中的人，她对侦探天然的抱有不去质疑的信任。
“而且很恶趣味，明明知道这种东西不可能瞒得过名侦探。”
江户川乱步也撅起了嘴抱怨，他将那三个金属块在清水下冲洗干净。
浅红色的水如同湿润的雾，穿过他的手指，留下了些许的铁锈味。
鲜血是咸且苦涩的，像是过期的甜品。
而泉镜花注视着那堆碎片，忽的睁大了双眼，接着有些迟钝地眨了眨眼，像是明白了什么。
她说：“……是我身上的吗？”
乱步点了下头。
说些什么，要说点什么。
女孩这样想着，不断催促着自己，但舌头和唇齿仿佛已经黏在了一块儿，每一次的尝试扯动，皆除却疼痛外一无所获。
于是在沉默了几秒后，她无意识地抱着自己手里的兔子，回避开了侦探的视线。
“对不起。”
“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吗？因为被装了这种东西，还是因为和敦在外面转了半天故意去拖延时间？”
“这种事情完全没必要道歉吧，因为我全部知道，你觉得你能瞒得过我，对我做出什么吗？”
并不怎么温柔，甚至因为明快以至显得近乎刻薄般的态度，江户川乱步说道，他总算解决了手里的冰淇淋，竖着十指等待中岛敦送湿巾过来。
“别开玩笑了，*夏洛克。”
泉镜花没听懂，她只理解了前面的一部分，随后似懂非懂地看着江户川。
“为什么不告诉敦？因为我忘了！”
他说。
“为什么要跟出来，因为如果我一个人的话是会迷路，这些街道都长得太像了。”
江户川乱步自然的，在泉镜花愈发迷惑的神色里补上一句。
“其他理由也有，不过解释起来太麻烦了，你可以自己猜猜。”
女孩模仿着华生的角色，她先是低下头，过了一会儿重新抬起。
人的思考会受到认知的限制，江户川乱步跟她只是初次见面，而她身上除了身为异能者的身份，特殊的也只有归属于港口黑手党这点。
“您……想从港口黑手党那里……”
镜花皱了皱眉，神态充满了不解和疑惑。
“……拿东西？”
“勉强算是答对了一半，不过比起这样，你没有想和我说的话吗？
“——敦，在这边。”
少年高高挥着两只手，如举着两根旗帜，左右摇摆。
中岛敦拿着刚刚买回来的湿巾小跑过来，眼睛略微睁大，上下扫过这坐在一起的两个人，还没开口，一双被弄脏的手就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
因此人虎把话吃了下去，尽职尽责着为他所擦拭双手，像是在逃出孤儿院后，偶尔会通过给餐馆洗盘子来吃口饭一样。
从指根向上，仔细擦拭过两次，由此一点和医院近似的消毒水味道代替了铁锈和糖果的气味。
“乱步先生刚刚在和镜花聊什么吗？对了，接下来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中岛敦把用完的湿巾团起来塞进包装袋，一边左右寻找垃圾桶，一边询问。
——你没有想告诉我的事情吗？
和侦探的话接上的是属于脑海中某个带着笑意的声音。
说着，这是我们的秘密。
藏在和服下的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弯起一些弧度，如同痉挛似的。
泉镜花看着侦探帽子下往外翘的黑发，不知为何无法控制的联想到了另一张脸。
然后注意到吃了一半的可丽饼因为许久没动导致开始变冷，少女低头，又迅速的撕咬下一小口。
“嗯，还有最后一个想去的地方。”
可丽饼很好吃，玩偶也很可爱，不用必须接听电话而杀掉谁的生活就像是梦一样……但是也差不多到时间了。
泉镜花再次想到了那些死在镜花水月下的人们，那一张张充斥了痛苦和仇恨的面孔。
无数只手捉住她的脚踝，与她和服的下摆。
杀人凶手、恶魔。
——下地狱去吧。
她已经杀了那样多的人，已经扼杀了那么多的愿望和未来。
少女突然用力折下腰，有如一杆芦苇，笔直地和地面平视，自肩颈上垂落的发覆盖了她的面容，只有声音回响着。
“快点离开这里吧！”
她说。
——下地狱去吧。
她是知道的，即使不是出自本心，她也已经犯下了这样的罪孽，那些亡魂早已在日夜缠绕着她。
无论是睁眼还是闭眼，那些面孔总是这样清晰。
虽然希望活下去，想要幸福，但是却怎么都无可奈何了。
……但，原来说出来这句话比想象中的要更简单。
请离开这里，请别在因为我而死去了。
泉镜花看着地面，纸条上的名字浮现在了石砖上，在短暂的如释重负后，心中又腾升起巨大的空虚。
啊啊……还会有其他人因为她死掉吗？
“不会哦。”
江户川乱步拍了拍因为镜花突然的动作而显得手忙脚乱，在旁边不停用求助目光看着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中岛敦。
接着一只手按着帽子，一边很干脆往地上一蹲。
“好了，敦，看你的后面，镜花往旁边站点。”
“诶？……诶诶诶！！”
中岛敦愣了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在耳边袭来的风声中遵循了身体的本能，他迅速抱头往旁边地上一滚，待安稳后再往那处看去。
黑色的恶兽自原本位置的后方现身，尖锐的獠牙离吃掉老虎的胳膊只相差了几毫米的距离。
“……啧。”
港口黑手党的猎犬面色不善地迈着步子从前方拐角处走出，白色的幽灵指挥官则笑嘻嘻着出现在了泉镜花的身后，他亲昵地摸了摸少女的头，目光却是追随着侦探。
“玩得开心吗？”
同他的放松形成对比，少女的身形立刻僵硬住了，她还没直起身，视线对面是那只猫咪玩偶古怪的笑脸。
玩偶对她呲牙，和主人如出一辙的怪异。
“好久不见啦，哥哥，已经有……嗯，有三十六个小时没见了吧？”
白发的青年眼眸弯弯着勾起唇角，露出温软且天真的笑容。
“你没有想和我说的话吗？”
——哥哥、三十六小时。
……哥哥。
泉镜花抬起头，侦探正躲开了猎犬无差别的袭击，拍拍自己身上的披风再次站了起来。
然后他扭了扭帽子的方向调整，对善打了个招呼。
“离三十六还差十分钟吧？”
而身后的战况是早已经重新打了起来，刚刚多走了一段路，现在这里正好没什么行人。于是黑色的野兽和白色的老虎在一阵阵轰隆声里你来我往地打了起来。
“好像是这样来着，对了，你很害怕吗？从刚开始时就在发抖啊。”
善松开了手。
“虽然想到哥哥说不定也会跟过来，但只有哥哥一个人在这里吗？”
“其他人也没法派上用场。如果社长知道了，你那边的大叔也会跑进来吧？”
“嗯？应该吧？”
这是只被允许私下进行的，秘密的游戏。
虽然野兽跟老虎撕咬起来的阵势怎么都算不上秘密就是了。
因为是游戏所以不能杀人，但如果死掉了呢？
——那就是不小心过火了吧。
所以是带着暧昧限制条件的厮杀。
泉镜花目睹眼前的这两个人若无其事地站在了远离后方战斗地带的位置所聊着天。
因为溅起来的尘土，善没说上几句又忍不住捂着口鼻，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样看着真的好吗？后面的老虎已经差不多不行了吧？”
将玩偶又往上面抱了一些，所遮住下半张脸的青年，那双清澈的蓝眼睛里缓慢地浮现出几许纯粹的恶趣味来。
“看起来黑漆漆真的很想杀掉他啊，也对，绷带做得实在是太过火啦。”
正如他所言，即使异能再过强力，两人对于掌握自己异能的熟练程度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罗生门撕咬着扯下了属于人类胳膊的地方，再生力还没发挥那接二连三的攻击就继续袭来。
“太宰果然去那边了。”
江户川乱步站在迎风口处，他带着理所当然的笑容从袖子里拿出了眼镜盒，“虽然侦探不是用来做这个的，但因为笨蛋所以勉强一下也不是不可以。那么，异能——超推理。”
“敦，三点钟方向。”
“什...？——是！”
中岛敦嘴里叼着刚刚抢回来的手臂，自额角落下的鲜血将左眼的视线糊成一团，他下意识应了声，差点把胳膊重新弄掉了，接着用力点头，顺着江户川的指挥猛地一蹬用完好的那只手朝那抓去。
罗生门在虎爪下发出金属般清脆的声响，接着迅捷退回。
“哥哥刚才在收集资料。”
善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是在观察黑漆漆的攻击模式吗。”
他略微眯了下眼，和抬头看他的猫咪玩偶对视片刻。
……有哪里不对。
反应？
还是周围的安静……
“骗人吧。”
少年皱着眉头嘟囔，拿出了手机，他按动了第一个紧急拨通键。
下一秒，电话铃声响了。
自刚刚开始就一直沉默的、颤抖着，就像是陷入噩梦一样的少女胸前响起了声音。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呼唤，泉镜花的手紧紧握着袖子布料的一角，眼里不知何时溢出血丝。
她咬着下唇，没人知道那个瞬间女孩想了些什么。
她只是握住了挂在胸口的手机，用力往旁边的地上砸去——翻盖手机在地上滚动几圈，铃声回响不到几秒就被暴力阻止了。
“做的很好。”
不是侦探的声音，不是在场任何一个人的声音。
善夸张地叹了口气，手机在他掌心转了一圈，被收回口袋里。
穿着和服的中年男人，近乎融入空气的隐藏能力，啊啊……果然是他，真是麻烦，即便是他也忽略了许久对方的到来。
这就是之前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和侦探社的社长打了个招呼。
“社长一开始就跟着我们哦。因为这是考核，镜花，你通过了。”
江户川乱步走到了福泽的旁边，而男人的一只手搭在泉镜花的肩膀上。
“为了使用异能吗……哥哥真是过分，一直在故意等着我来帮忙进行考核吗？也就是说现在即使是手机没坏也没用了呢。”
善退后了一步，眉眼微微下弯，少年屈起食指挠了挠脸侧。
“所以——我和哥哥总是很有默契呀。”
不知何时，声音突然安静了下来，不、不是声音，而是重量……？
在四处因打斗散落的石子，因失重而弥漫在空气里的尘土，全部都消失了。
它们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驱使着，黏在了地上。
“真是多亏你了，帽子先生。我会请你喝酒的。”
善好心情着补充道。
“从Boss那里拿到的哦。”
一手提着晕倒的老虎，一手扯着打上头忘记留手的芥川的胳膊。中原中也朝这里投来了疑惑和无语兼具的目光。
善巴眨眼睛，朝他吐了下舌头。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天才与侦探的默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