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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妥协 ...


  •   他这么一声不吭地就走了显然情绪不对,郁时川放心不下,打了几个电话也没接通,只好暗骂了一句先回酒吧找人。

      易姜还在那没走,郁时川冲进去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林渝回来过吗?”

      “没......”对方语气急促表情阴沉,还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易姜直觉郁时川有些不同寻常,斟酌着问道,“出什么事了吗?我打他电话他也没接。”

      林渝刚刚打人虽然被一些路人看到了,但消息不可能传得那么快,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郁时川看了看四周,模棱两可地回答道:“见到他了给我打电话。”

      话还没落音,人已经行色匆匆地走向了门口。

      电话一直没人接,消息发了几十条也没人回。郁时川担心他在哪想不开,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事来,急得在街上破口大骂:“接电话啊你他妈的!”

      酒吧、宿舍、学校到处都找过了,但是哪里都没有林渝的身影。他甚至还去附近的派出所瞟了两眼,生怕林渝先被警察拉局子里去。

      头顶天空很快从灰青转为了深墨,月亮挂上枝梢,几颗稀疏的星子亮得要死不活。

      郁时川这一片儿大海捞针了差不多快两个小时,才终于在一片废弃停车场找到他。

      环境幽暗,四处杂草丛生,地上时不时能踩到一些挡路的碎石块和生锈的钢筋,幽郁的暗光下,林渝就靠在一根斑驳掉色的水泥柱上,低着头,指尖搭着已经喝了一半的绿色酒瓶。

      他手上还有血,深色的部分是已经干凝的血痂,还有一些大概是他不知道在哪划破的,还在一点点的往外涌。

      郁时川大晚上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的怒气都在看他这副样子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林渝听到动静抬眼,但只轻轻一扫就又垂下眼皮,握着手里的酒瓶接着灌酒,郁时川看不下去,上前两步抢过瓶子扔到旁边,和周围乱七八糟躺着的空瓶子碰到一起,发生清脆的碰响。

      酒液溅出来,洒了一些在林渝衣服上,他无动于衷地看着郁时川,平静地问:“你来干什么?”

      郁时川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阴郁、消沉、满眼都是对这个世界的厌恶,和木然的死气。

      好像有人拿并不锋利的刀刃在心脏处慢慢地割磨,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钝痛。

      郁时川张了张口,原本要训斥的话卡在喉间,最后也只是说:“别喝了。”

      血色刺眼,在林渝比常人更白的手背上滑开一线,凶猛地扎进眼眶。郁时川拽过他手腕,从外套口袋里拿出纸巾按在伤处,将那些刺目的红色都遮得严丝合缝。

      林渝静静地看着他做这些事,又缓慢地、思索着问:“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郁时川嫌他话多,又想起他不接电话到处乱跑,按住他伤口的手用了些力,没好气地说:“你管得着吗?”

      他放在旁边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来电人是易姜,郁时川扫了一眼收回视线,装作很不在意地嗤了一声:“你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我把他睡了。”

      林渝按断电话,很平淡地说。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郁时川的嗤笑似乎僵在了嘴角,下一秒他低头松开纸巾,沾染了血迹的白纸在掌心揉成一团。

      “应该不会再流血了。”

      酒瓶碍事,他在林渝的注视下踢开,就地坐下,没什么别的反应。

      林渝仔仔细细地盯视着他的脸,从说出那句话再到郁时川坐到自己身边。

      看着看着,忽然就笑了。

      他收回目光,一字一顿,很认真:“我其实挺羡慕你的。”

      “为什么你总这样无所谓,对什么事都无所谓,就好像没有什么能动摇你一样。”

      “怎么做到的。”他就好像一个遇到了难题的孩子,执着不休地追问,“怎么做到的,郁时川?”

      空气里弥漫着酒味,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喝得有些不清醒。郁时川沉默了一会儿,在林渝这样喋喋不休地追问里忽然捡起地上没喝光的酒瓶仰头灌了一口,然后低不可闻地说。

      “你当老子是神仙吗?”

      林渝有些没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郁时川也没打算解释,俯身过去握住他的手腕,淡淡地说:“走吧。”

      林渝却并没那么听话,垂着眼,长长的睫毛落下,在眼下投出黯淡的阴影。

      他挣脱了郁时川的手,或许是酒劲上来了,声音慢慢带上了浓重的、颤抖的鼻音。

      “我不想和你走。”

      他皮肤太白了,衬得眼尾更红,郁时川不知道他到底是喝了酒还是太难过,但总之这副脆弱的神态居然刺目,成功叫胸腔里那颗坚不可摧的心脏,无可阻挡地塌陷了一块。

      那股令人无法忽视的钝痛似乎也变得更加明显了。

      这么久以来,郁时川从来没在乎过林渝曾经经历过什么,他自己就见过太多的肮脏与丑陋,某种程度上已经无可避免的变得钝感与麻木。在那样畸形又扭曲的家庭里长大,成年后又从富家少爷堕落成贫民窟里为了一块馊掉的面包和流浪汉大打出手的疯子。

      再大的风雪落入他眼中也只是一粒,还指望他拥有多少同理心和共情能力呢?

      可今天却好像怎么都不对劲,五指缓缓按住左心房,郁时川心想,回头有空可能得去挂个心内科。

      所有重话都说不出口,强硬的手段也没有办法再使出来,他做不到再像以前一样,要么强行把林渝拖走,要么任他自生自灭。

      哄人的经验无限趋近于零,于是就只能又沉默地坐下。过了很久,郁时川才仿佛想明白什么一样,缓慢地开口:“是不想走,还是不想和我走?”

      林渝目光似乎动了动。

      “这么久了还没闹够吗?”他小声嘟囔,微微皱起眉,仿佛觉得有些心烦,“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郁时川用着大人哄闹脾气的小孩一样无奈又敷衍的语气:“你要是不高兴,那我以后尽量按照你想要的方式对你行吗?”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不清不楚,林渝偏过头来,眼里似乎漫了一层淡淡的水雾,求证一般:“什么意思?”

      郁时川闭了闭眼,好像有点认输:“你想要他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他难得做出这样大的让步,这样表态的时候甚至觉得难为情。可林渝听完以后却笑了,他被郁时川伤害过那么多次,早就不敢再对他抱有任何一丝期望,于是带着点嘲讽地问,“我要你爱我,你做得到吗?”

      “我要你以后眼里只有我,不准看其他人,不准跟其他人说话,不准对其他人笑。”

      林渝问:“你做得到吗?”

      这要求太苛刻,明显是无理取闹,郁时川听出来他在故意讽刺,面子上挂不住,语气陡然冷硬:“你非要这么说话?”

      林渝就撑着柱子,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不知道是在笑他还是在笑自己,末了回头冷眼一瞥:“我不要你的尽量,郁时川。”

      “你要是喜......不。”他仓促摇头,“你要是对我有一点感觉,就说清楚,这样犹犹豫豫模模糊糊,只会让我觉得是施舍。”

      月光洒在废弃停车场繁茂疯长的杂草上,话语落了音,安静的春夜就只剩虫鸣。

      其实走到今天这一步,林渝早就明白郁时川给不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说这一句并不是想要得到什么答案,只不过是想像上次一样将他激走。郁时川在这种特殊的时候出现在面前,只会让他更痛苦,带不来半分慰藉。

      林渝不想再让自己变得更糟糕了。

      他闭上眼转过头,但还没跨出一步,身后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一股大力袭来,后背猛地撞上了坚硬的水泥柱。

      有人咬上他的嘴唇,仓促间犬齿刺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里疯狂蔓延,鼻端都是对方侵略性极强的气息,这几乎是一个称得上粗暴的吻。

      郁时川目光带着攻击性,用力抓着他后脑的头发,两个人几乎是鼻尖抵着鼻尖,呼吸猛烈纠缠。

      “你知不知道你很他妈烦人啊,林渝。”

      看上去气焰嚣张,但说出口声音却有点喘,郁时川用指腹用力擦过林渝嘴唇上被他咬破的伤口,低声磨牙道:“我不想跟你来硬的,你非要逼我。”

      林渝被迫仰头,胸腔剧烈起伏,眼底熏得通红。

      “你真要老子不跟别人说话不对别人笑,你怎么不拿根绳子把我绑起来扔家里呢?你敢吗,嗯?”

      五指向下猛地一抓,林渝表情扭曲,喉咙里陡然溢出一声闷哼。郁时川慢慢加力,这段时间的憋屈和怒气都在此刻一点一点地发泄了出来:“你敢当街下狠手把何刚打个半死,我给你机会你又不敢要了,我真是搞不懂你这小王八犊子,你他妈问我一句我喜不喜欢你有那么难吗?”

      林渝伸手去掰他的手腕,眼里重新浮上一层水,但这回不是因为伤心了,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那你、说喜欢我,又有那么难吗?”

      那只作怪的手开始抽他裤腰带,林渝浅棕色的眸子里露出了一丝慌乱,手忙脚乱去按他的手,羞愤地小声道:“郁时川!”

      郁时川掀起眼皮瞪他:“干什么?你敢说这段时间没想着老子自wei,老子跟你姓!”

      像是被戳中了心事,林渝耳朵一下子烧得通红,发狠攥着他的手一言不发。

      郁时川其实这段时间自己过得也不怎么舒坦,想了想烦躁地叹了口气,似乎也觉得有点无语,终于想开了一样地骂道:“可能从老子愿意被你操开始就注定要栽你手上了吧!”

      他抽了抽手,没抽出来,林渝手劲贼大,攥得死紧,誓死捍卫自己的贞操。

      郁时川扬了另一只手拍了他一巴掌:“放手!搞得我要强/奸你一样!”

      他刚刚那副做派跟要强/奸有什么区别,但林渝也没吱声,真上头起来说不好谁那个谁。他有些消化不了郁时川这种另类的求和方式,还没怎么反应过来。松手之后呆呆地站在原地,看向郁时川的目光里还是带着犹豫和怀疑。

      郁时川拍了拍刚坐地上屁股后边儿沾上的灰,顺便也拉过林渝拍了两把,低声训斥:“还跑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来喝酒,你以为你是流浪狗吗?”

      “跟我回家。”他皱眉拉了一把,但没拉动,林渝原地不动看着他,明明是那样一双色调柔和的眼睛,却十分执拗。

      他远没有郁时川原本以为的那样好糊弄,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轻易哄好,郁时川头疼,叹了口气,神情变得认真起来。

      “我不能保证我跟你在一起,一定会怎样怎样,但我答应你,只要你要求了,我都尽量做到。”

      刚说完又瞪他一眼,黑着脸补充:“别看不起尽量啊,那种信誓旦旦的保证才是骗人的,你他妈能保证这辈子都只喜欢我一个人吗?”

      “我能。”林渝毫不犹豫。

      “......”郁时川被他的直球砸得一愣,表情有些不自然,小声逼逼,“你现在当然这么说。”

      林渝一字一句:“我爸到死都喜欢我妈,所以我也一样。”

      原来是祖传的,郁时川没招儿了,哑火。林渝看他吃了瘪,静了静,又慢慢地、思索着问道:“我的要求,你真的都会答应吗?”

      “尽量。”郁时川强调。

      林渝打量着他的表情,眼珠微微转动,试探:“以后晚上七点过后不许出门。”

      “......小学生都没有这么严格的门禁吧,我犯天条了?”

      果然是假话。林渝冷着脸转身就走,郁时川见状一把拉住他的手臂,表情烦躁中带着一丝别扭,他还是有点受不了被人管着。

      于是试图讨价还价:“十点,七点也太离谱了,天都还没黑呢我窝家里下蛋啊?”

      林渝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眼神冷了下来:“十点够你在外边和人床上滚两个来回了吧?”

      “......九点。”

      “六点。”

      “八点。”

      “五——”

      “七点!”

      郁时川怒了:“你他妈还有什么无理的要求,赶紧一起提出来!”要是到了明天,他可能就会忍不住抽林渝两个大嘴巴子。

      郁时川居然答应了,林渝觉得有些惊讶,他本来想再多提点别的要求,但认真想了一下,郁时川之前除了私生活混乱之外也没什么别的毛病。

      但这就是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毛病,林渝皱起眉,语气隐隐强硬:“别再让我看到你跟其他人搞在一起。”

      “行行行知道了。”郁时川不耐烦了,要让晁泽知道他大半夜为哄人回家在这儿跟人签订丧权辱国条约,非笑话死他不可。

      说完又想起他跟易姜的事儿,脸色难看地瞪了他一眼:“你他妈也给我和易姜断了。”

      林渝就眨了眨眼睛,刚还要哭呢,现在一点儿痕迹也没有:“我骗你的。”

      “什么?”

      林渝重复:“我骗你的,我没睡他。”

      “......”郁时川脸色几变,十分精彩,最后皮笑肉不笑地夸奖了他一句:“那你可真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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