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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双鱼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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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双鱼佩
瑾语意识稍稍转醒,此刻她已经化为一抹虚影,附身在半枚鱼型玉佩之中。
瑾语低头仔细瞧着她的容身之所,咦了一声,心道:这不是她前日去后院小河里抓鱼时捡到的那枚玉佩吗?
如今的玉佩完好无损,周身已然没有了那条裂痕。
之前刻在玉佩上的几行小字也没了,她虽不认得上面的字,却知晓那刻迹极深,是断不可能被轻易磨平的,除非如今的玉佩是没有刻字前的原状。
玉佩此刻正躺在屋内正中央的檀木圆桌上,瑾语所见视野极好,这一屋子的摆设尽览无余。
梳妆镜前坐着一位妙龄女子,她好像坐不住凳子似的,一个劲的在凳子上磨蹭来磨蹭去,没个定形。
这还真是叫给她梳妆的丫鬟为难。那女子不光动来动去,口里还不断的念念叨叨催促丫鬟给她赶紧梳头。
为她梳头的丫鬟见自家小姐这样急不可耐,自是想快些为她梳妆,可又怕她动来动去弄乱头花,只能出声提醒。
“鄂玉小姐,你这样是急不得的,你且好好坐着,奴自会为你梳一个漂亮的发髻,让许家公子见了你挪不开眼。”
鄂玉乖乖的坐着身子,轻声催促道:“好阿雅,你手脚快些好不好,你小姐我还急着出去见人呢!”
名为阿雅的丫鬟点头应好,然后认真地给鄂玉梳妆,阿雅的手像蝴蝶扑翅似得在鄂玉发髻上摆弄,梳的是一个小女儿家家最喜欢的双环发髻,再簪上步摇。最后从妆奁里取出脂粉为鄂玉敷粉。
不等阿雅为小姐带上耳坠子,鄂玉就一溜烟从凳子上跳起来,回身拿起圆桌上的玉佩就推门跑了出去。
一直寄身在玉佩中的瑾语默默注视主仆二人,不禁汗颜。两厢对比之下,这对主仆的脾性可真是有很大不同。
这大概就是阿姐所说的性格互补吧。主子活泼好动,丫鬟沉着冷静。
听着玉佩主人细细碎碎的脚步声,瑾语漠然在心中念叨:这次不知道又会是怎么的故事呢?还是如以往一样希望故事有个好结局吧。
玉佩被鄂玉紧紧握在手中,玉佩的主人应该是遇见了什么人,走路的步伐轻了下来,连走路的姿势也优雅了很多。
“吉哥哥!”鄂玉开心地朝来人小跑过去,恨不得下一秒就出现在对方面前。
徒留瑾语满脸无奈,鄂玉竟然连声音也温柔了几分,莫非所见之人是她心之所属?
那男子名唤许吉,他背手站在庭子中,阳光洒在他身上,在地上投射出一道剪影。
许吉见鄂玉过来,嘴角的笑意也越发明显。许吉盯着鄂玉看了片刻,温声打趣道:“咦?鄂玉妹妹今日怎么忘了带耳坠子。”
鄂玉听他此番言语,下意识就用手去摸耳骨朵儿,结果摸了个空,羞得她连耳尖都冒红了,面上也是红霞一片。
半晌鄂玉嘟嘟嘴儿,贫嘴道:“莫不是鄂玉不带耳坠子就不好看了,所以吉哥哥不喜欢了?”
见状许吉连忙大笑起来连连摆手解释道:“哪里哪里……鄂玉妹妹不带耳坠也一样美貌,我一样欢喜。”
“这样啊。”鄂玉睁着一双明媚大眼,面上满是喜色,嘴角是掩不住的笑意,唇角轻启:“我也欢喜……”
许吉用食指和中指在自己嘴边比划了噤声的手势,他笑起来嘴角边缘会有两个小梨涡。
男子的声音温润如玉,“鄂玉妹妹,你笑起来可真真好看,将我的心魄都吸了去。”
鄂玉被许吉打趣的小脸通红,连忙用手遮面,试图遮挡自己通红的小脸。
小情侣正打情骂俏,在亭子里说着悄悄话。院子里有小厮不识趣地冲了出来,对着鄂玉匆匆行了一礼,满脸焦灼地同他家公子说话。
“少爷!少爷!老爷让我喊你回府去,说是皇上下令让我们即刻动身前往西京。”
许吉听罢回头看了鄂玉一眼,然后开口对小厮说道:“知道了,你回府去告诉父亲,我一会就赶过去汇合。”
鄂玉得知许吉要走的消息,心情抖落,却还是苦笑着撑住脸上笑容,讪讪道:“西京?皇上遣你们去西京可是发生什么事情?”
许吉伸手摸了摸鄂玉的发顶,然后拂手遮住了她的嘴角,温柔地向她解释:“你不开心就不用强颜欢笑,在我面前做最真实的自己就好。其实我此番前来本就是同你道别的。”
他本来是想同她道个别就动身去西京,此番一见却又心底不舍,难得想多和她说会儿话。
“好,答应我要早些回来。”
鄂玉双手捧着许吉拂在她面上的右手,手心里传来男人手掌的热度,很温暖。她一双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许吉的脸看,生怕看漏他一眼。
有微弱的马蹄声传来,许吉知晓定是自己迟迟不归,父亲便只好将马车驱至鄂府了。
许吉试图抽回那只被鄂玉紧紧握住的右手,语气平和道:“鄂玉妹妹我要走了,我……会尽快回来的,我送你的双鱼佩你要一直带着,就当做留个念想。”
鄂玉连忙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一直带着。”
许吉最后沉沉地看了她一眼,温柔道:“那就让它代替我一直陪着你,我这一去可能要一年半载,你要多照顾自己的身子。不要挑食,一日三餐都要好好吃饭,平日不要一个人出府瞎逛,出门要带上身边的侍女。”
说完这些许吉转身欲走,鄂玉松开两人交握的双手,她眼眶红红的,眼泪擒在眼眶里。低声答了个好。
鄂玉抬头擦了擦眼角的泪,轻笑了一声。
许吉快步离开亭子,他想回头瞧她一眼,却又不敢回头,他担心自己这一回头也许就真的走不掉了。
“等我回来……”少年丢下这句话就绝尘离去了。
豆大的眼泪像断了线似得,争相挤着往外跑,鄂玉倏地一下就半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抽噎间还在小声嘟囔着,“好……我等你……回来……”
阿雅一直在前门候着,见许公子离开,于是匆匆进来寻自家小姐。可她刚走进院子,就发现自家小姐正蹲在地上啜泣。
阿雅连忙将鄂玉从地上扶起,扶她到石凳上坐好,小声安慰鄂玉。
“我的好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啊,怎么哭成这副模样,阿雅看着心疼极了。”
鄂玉哑着嗓子轻啜,手里紧紧握着玉佩,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阿雅思虑良久,猜到大概是跟许公子有关,于是无奈地劝道:“小姐还是先回屋吧,若是被老爷夫人看见,恐他们会对许公子不满。”
似乎一听到许公子这三个字,鄂玉的注意力就立刻回神了。鄂玉在阿雅的搀扶下,慢吞吞地直起身子。
鄂玉左手紧紧握着双鱼佩,右手抹了抹红肿的眼角,右手食指和中指学着许吉平时取笑自己那样,戳了戳嘴角两边,无声无息地比了个二,也算是对着空气扬起了一抹无精打采的笑容。
瑾语注视着一切,心想难怪许吉不让鄂玉强颜欢笑,她强颜欢笑的样子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兔子,看起来可怜极了。
双鱼佩一直被鄂玉紧紧握在手心里,连带着瑾语都被闷得窒息。她一旦寄身在这玉佩中,便不可轻易离去,除非玉碎,她的魂魄才能回到本体,她才能回到姐姐身边。
瑾语虽然不只一次希望这位大大咧咧的鄂玉小姐能够一不小心把玉佩捏碎,再不济走路摔跤摔碎也行,然而这些明显是瑾语的妄想罢了。
鄂玉一个小姑娘家家哪来的力气徒手捏碎一块质地上乘的玉料。
何况她还如此宝贝这块玉佩,巴不得每天都带在身上,时时刻刻握着它盯着它,怎么可能让它轻易出了差错。看来还得等一个机缘。
既来之则安之,命运既安排她来此,就一定有它的道理。
两年后鄂玉满十七,从稚嫩的小小少女,长成芳华正茂的女子。
却被人嘲笑是过了及笄之年但是没嫁出去的姑娘家。为了兑现对许吉的承诺,她还在等他。
日子从春天到了秋天,又从秋天到了第二年春天。
鄂玉家里的环境越来越差,她的父亲因为在朝上冲撞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大人,被人排挤,如今在官场的处境越发艰难,家里的奴仆走的走散的散,她也不再是富贵人家的女公子。
又到一年冬天,大雪封山,听闻西京被雪势所压,积雪蔓延,西京城内断粮。
许吉的那一半双鱼佩在出京采买的时候,丢失在雪里,后来他原路返回寻了三四遍也未曾寻到。
双鱼佩后来被人发现的时候,它已经被逃难的人们踩进雪里,消失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