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度过漫长岁月》YKazuha

47、病友

　　第四十七章病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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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芜城小学一直流传着一个侠客故事，虽然时至今日，小学里已无人知道那位侠肝义胆的武士的容貌，但那个名字却无人不晓。而那个人，就是于若瑶。

　　“你说得也太玄乎了，真有这么离谱？”季和对李斯越的“芜城小学奇谈”只发出了简单的疑问。

　　而季和的反应早在李斯越的预料之中，他微微一笑，继续道：“你刚转来，当然不清楚，等于若瑶回来了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了。”

　　季和皱了皱眉，更加迷惑，“什么叫等于若瑶回来？”

　　李斯越眨了眨眼，带些惊讶回答：“于若瑶就是你同——”

　　“呲——”，一道清脆的，课桌脚与瓷砖摩擦的声音打断了李斯越的话。季和循声缓缓转过头，见着女生一只手把课桌给转了四十五度，接着扯出来那把藏在课桌下有靠背的座椅，将书包往凳子上一扔，便随意地坐了下来。李斯越瞟了一眼怔愣着的季和，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肘，暗示他这就是那个于若瑶，他的新同桌。

　　李斯越不无忧虑，绞尽脑汁地在为自己相见恨晚的好兄弟找一个妥当地开场白，以保证他初三的生活可以顺风顺水的，不至于整天担惊受怕，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他刚想开口，没想到季和却“噗嗤”笑了出来。李斯越惊恐地看向季和，脸唰地白了，可以承认的是，他上次去学校后门迎战时都没此刻这样无助。

　　然而，意料之外的还在后面。季和用右手撑着脸，带着一抹迷蒙的笑，望着远处阴沉着的四月的天空，语气温柔的说：“我猜，马上下雨了。”

　　李斯越惊讶得只能用手去接住他那就快要掉在地上张大的嘴，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季和，这小子在说什么？下雨？下什么雨？李斯越想着转头看向窗外，一阵风过，榆树叶零零散散，飘飘落落，有那么几张小叶子还穿越了窗户，轻轻躺在了于若瑶的课桌上。他们仨都注视着天边黑乎乎的云层，感受着从教室外逸进来的冷风，沉浸在纷纷扬扬的落叶中。

　　两秒后，一滴雨承载着日光，落在了窗沿，接着，另一滴雨也从天而降，随后，大雨如注。

　　“还真是，有缘。”季和的声音夹杂于轰然的雨声里，显得温柔又遗憾。

　　于若瑶和李斯越被震惊得说不出话。他俩都不知道季和在给谁说话，又是为什么说这样的话。于若瑶终于按捺不住，凑近李斯越道：“他喜欢你？”

　　李斯越听着这话直接愣住了，甚至心脏都停跳了一次。

　　“怎么可能，你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我还以为他认识你呢？”

　　于若瑶摇摇头，漫不经心道：“不认识，反正我不认识他。”

　　于是，李斯越和于若瑶突然在成为同班同学后的第三年，达成了共识并且成为了好友，只因为他们俩都觉得季和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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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所有学校旁都会有一个无人的小巷，而那个小巷里总有那么几个趾高气扬的家伙。

　　“喂，昨天叫你带的钱都准备好了吧？”

　　低年级的男生听此唯唯诺诺地从包里掏出了几张皱巴巴的零花钱，颤抖着说：“这是我仅有的零花钱了。”

　　一个肥胖的男生摇头晃脑，不屑道：“找你妈要呗，你妈干那种生意，应该不缺钱吧？”

　　小男孩的头低得更厉害了，他只能看见那几个人黑黑的影子，茫然且不知所措。他苦苦思索着，他究竟做错了什么呢？或者说，妈妈究竟做错了什么呢？为什么，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这样对待他们。

　　“哎，你们，挡我路了。”

　　小男孩抬头，逆着光，他只能看见一个身影的轮廓。那个大姐姐单肩背着书包，身着黑色T血衫，把头发扎得高高的。或许，小人物的日常生活就是带有讽刺性的戏剧。那群人在听见于若瑶不耐烦的招呼声后，立刻撒腿就跑，嘴里还嘟囔着，抱怨起来怎么偏偏碰上了于若瑶。然而说时迟那时快，于若瑶立刻从书包里掏出了一本九年级上的语文书，狠狠砸了过去。那本语文书也不负众望，精准落在了一个胖子头上。

　　几人停住脚步，转身盯着将手抱在胸前的于若瑶。

　　“钱。”于若瑶只吐出了一个字，带着不容商量的命令语气，手轻轻指了指一旁怔愣中的男孩。

　　可笑的是，那人龇牙咧嘴地从兜里摸出皱巴巴的钱，还一一将它们捋平整，递到男孩手上，好声好气道：“你早说啊，有于姐罩着，我们也不敢找你麻烦。”

　　说完瞟了一眼挺立的于若瑶，在于若瑶说出“滚”字前一溜烟跑了。男孩眨巴眨巴眼睛，轻轻说：“谢谢姐姐。”

　　于若瑶沉默着，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只留下了冷冷的一句：“你也挡我路了。”

　　或许她在小男孩里成为了一个英雄，而她的侠客故事也会在芜城小学久久不息。但是只有于若瑶自己知道，她刚刚演得多么辛苦。是啊，她的确会几招，但也没把握一挑三，其中一个还是胖子。况且，再怎么说，她也只是个女生。没有人知道她刚刚多害怕，也许稍有不慎他们就会开打。

　　可是没有办法，她没有办法坐视不理，何况她已经无法停手了。早在小学对着班上的男生大打出手时，老天似乎就一直推着她在伸张正义的路上越走越远。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已经在芜城小学为自己建立了一个莫须有的帮派。同时，流言渐起，于若瑶这个名字已经在芜城小学无人不知。直到升入附中，于若瑶这个名字才又归于尘土，被年级上的“林孟许易程”给代替。

　　然而，疏远总是比亲近来得更容易。从初一的某天，她的同桌转学后，她便一个人坐在这靠窗的位置。女孩子们害怕同她成为朋友会引来杀身之祸，而于若瑶自己也介意和男生们走得过近，于是，她就这样一个人度过了初中前两年无趣的生活。直到初三上，在父母为她请假一个月出去旅游回来后，她见到了她的新同桌——季和。命运推着她走，她和季和结下不解之缘。从此，她青春里为同桌保留的位置便一直归属于季和，一直，直到高中毕业。

　　那个季和似乎并不害怕她，那个季和还对下雨独有情钟。

　　高一开学，于若瑶懒懒走进教室，在喧闹的人群里，她一眼就发现了安静笑着的季和。

　　自此，她知道了一个名字，那个名字在芜城小学没有人知道，那个名字在附中也无从提起，但那个名字却出现在季和口中。

　　她明白了，原来，喜欢下雨的人是洛叶，喜欢洛叶的人是季和，而喜欢季和的人是，于若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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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中旬，于若瑶已经与洛叶成为同桌两个星期了。命运就是这么凑巧，她怎么也摆脱不了季和。洛叶意料之中的没和她谈起除去礼貌之外的任何话题。她渐渐相信了季和曾经告诉她的话，洛叶可是一个星期以来都在说下雨的人啊。而现在的洛叶，又似乎同季和记忆里的那个人相去甚远。洛叶没那么热情，也没那么社恐，她的身上只是单纯地透露着一种疲惫感，一种不想社交的疲惫感。

　　洛叶甚至和她最好的朋友们都保持着礼貌的距离。于若瑶当然不知道为什么，她没什么朋友，也不需要朋友。于若瑶只想平静地度过这一年，最好什么也不要发生，也不要和这些人产生一些莫名其妙的羁绊。

　　可是，她已经忍无可忍了。弯下腰从地上捡起刚刚被丢过来的化学一轮复习练习题，接着用书在课桌上敲了一下，抬眼看向扔书的张铭宇，不怀好意道：“你就不能扔准点？每次都掉地上，不行就别扔。”

　　张铭宇被这番话给点燃，看着于若瑶那一脸鄙夷的样子，简直火冒三丈，不屑说：“那你自己上讲台拿啊？你以为我做慈善呢，早看你不爽了，别逼我动手打女生。”

　　于若瑶嗤笑一声，扬着嘴角道：“你是怕输了丢脸吧？”

　　张铭宇被这番话彻底激怒，跳下讲台，大踏步走向教室末尾的五组，愤怒的身体将过道两边的课桌带了个七零八乱。而这场战争首当其冲的是于若瑶的同桌洛叶。张铭宇向洛叶挥手，示意她起身，让出里面的于若瑶。洛叶却眨眨眼，仰着头，一动不动。

　　“这不关你的事，你出来。”张铭宇极力冷静下来，尽量用着缓和的语气对洛叶说话。

　　教室里还没几个人，只有正午两点的阳光侵袭着教室内每个阴暗的角落，洛叶在此刻显得孤立无援。但她却轻轻说：“对不起。”

　　这话使张铭宇愣了愣，低头看着洛叶澄静的眼眸，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过激，他现在已经风度尽失了。这局面似乎不好收手。张铭宇只得冷着脸道：“你说对不起干什么，又不是你的错。”

　　洛叶抿了抿嘴，摇摇头说：“但也不是于若瑶的错，是你每次扔书扔不中还差点砸到我们的错。”

　　张铭宇有些尴尬，却更感恼羞成怒。

　　“你要打我吗？”洛叶坐在座位上，带着微不可察的笑容，冷冷问道。

　　于若瑶一只手撑着林宥枝的课桌，一只脚踩在自己的凳子上，像一座冰雕保持着，愣愣地看着洛叶和张明宇的交锋。她本来打算从后桌林宥枝的位置上一跃而出，开始抗战，却不料被洛叶的一席话给困在原地，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跳出去。气氛进入白热化，洛叶似乎不想简单地放过这件事。

　　洛叶知道班上的人与于若瑶不对付，对黎清的态度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很生气，也不知道为什么。

　　“洛叶，你的雪糕。”孟珂行说着举着一支雪糕横在了张明宇与洛叶之间，微笑着将雪糕递给了洛叶。

　　林宥枝接着拍了拍张铭宇的肩，将他请回了座位，说起一些杂七杂八的事。

　　洛叶只得接过雪糕，懵圈说：“我什么时候让你帮我买雪糕了？”

　　“没有啊，是我想给你买。”孟珂行一脸无辜又真诚，说毕，看向一旁处于状况外的于若瑶，补充道：“于若瑶是吧，吃雪糕吗？”

　　于若瑶只得僵硬地收回自己的手与脚，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摇了摇头。

　　“你天天串班，被周主任抓到怎么办？”洛叶撕开雪糕的包装袋又担心说。

　　“那可就好了，周主任可喜欢你和我了。”

　　于若瑶看着孟珂行的笑眼与洛叶难以置信的表情，肯定了一件事——他们都有病，还病得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