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度过漫长岁月》YKazuha

30、偏偏

　　第三十章偏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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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青年节，同时也是期中考。

　　洛叶一时恍然感觉艺术节刚过，学校真是猜不透的大怪兽。节日要和考试放一起，寒暑假要安排补习，注重效率却又重视形式。如果超人天天都呆在学校里，说不定早就认输了。这次，几个尖子班都在台下当起观众。晚会，很快结束。

　　现实里根本不会有小说里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节，只有一地鸡毛，只有误会与不解。

　　夜晚笼罩的学校充溢着余兴未了的欢愉声，大家交谈着舞台，回忆那些彩灯，最重要的是，记下那些人。

　　五月夜晚的风仍携凉意，走廊上有人在拍照。

　　洛叶似乎从没有留下一张在学校走廊，身边站着朋友，咧开嘴，看向镜头的记录着这美好时光的照片。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割裂感在心底油然而生，有那么一瞬间，洛叶止不住地想逃离学校，就一次也好。

　　就一次，不再听俞成嘴里说的未来，不再接受他的冷嘲热讽，不再为着一个数字而急切地定下未来。

　　不知道是怀着何种心情，洛叶丢下音乐环绕的操场，在安静的教学楼，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她其实有想过，如果，这时候俞成不在办公室，那么她就将门缓缓关上，安心地继续啃手中的理科。就当这是上帝帮她做的选择，上帝的选择总没错。

　　可惜，上帝今晚下班了。

　　她轻轻开口：“俞老师，我想找你说一件事。”

　　迷茫中的她，尝到困难的她，对未来感到朦胧的她，发觉努力并不能总是如意的她，将愿望寄托在了俞成身上，就如从前看着陈南般看着眼前的他。

　　他也如陈南般，带着笑容，亲切问她：“什么事？五四的晚会都不看了。”

　　她亦如从前般，带着愧疚，开口：“俞老师，我想学文。”

　　俞成轻声笑了，“为什么呢？我觉得你理科学得还挺不错的啊。”

　　他说着翻出了成绩单。

　　“感觉自己好像对理科没那么感兴趣，甚至通过朋友了解文科后，我发现我的思维更适合文科。”

　　洛叶隐隐期待着他的回答。她不知道，俞成，作为一个老师，一个班主任，一个长者，会对自己的请求作何反应。

　　“洛叶，我看你理科成绩也不是很差，再努努力还是能上一所不错的学校。可不要在没用尽全力前，就退缩了。

　　况且，你能保证你文科就能学好吗？”

　　洛叶知道这一刻，好像，有什么事在暗中发生了。

　　俞成还是带着笑容，亲切地告诉她：“别想太多了，你现在只需要努力，结果不会辜负你的。”

　　他笑着，却，没有陈南的温暖。

　　可是，如果那个结果不是自己想要的呢？可是，自己真的没有努力吗？可是，学习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可是，她点头说：“我知道了，俞老师。”

　　她将门缓缓关上。

　　可是，如果她文科学不好呢？

　　人们，有勇气为自己的选择买单吗？

　　选择是没有错的。

　　俞成也没有错，他只是说了一个班主任该说的话，他只是说：你能保证你文科就能学好吗？

　　洛叶不明白，班主任在学生们的人生里应该扮演什么角色。

　　她只是，难过地接受了，自己的不快乐来自于她不够努力。

　　五月夜晚的风仍携凉意，她的眼角悄悄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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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上帝总是这样。

　　在最需要一个人安静呆着的时候，却偏偏让你遇上你最不想遇见的人，却偏偏让你撞不见那个你最应该撞见的人。

　　“洛叶，你，眼睛怎么了？”盛泽的声音在耳边传来的时候，她很想头也不回地跑起来，一直跑到家，一直跑进小初的瞳孔中，一直就这样跑入明天。

　　然而，她，没有。

　　不清楚是出于礼貌，还是因为他是盛泽。

　　她朦胧的眼，朦胧的盛泽，朦胧的笑。

　　“啊，是遇到什么难过的事了吗，不会是因为物理吧？”

　　他小心翼翼的询问。

　　她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看着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们间的关系，还没走到可以倾诉烦恼的地步。

　　“其实你不用担心的，你物理成绩虽然不拔尖，但是也在平均成绩上下。而且，还有数学呢，你数学就很好啊。况且，实在觉得辛苦就去学文，上次你不是和林宥枝他们说想学文吗？你这么努力，我觉得你肯定能学好的。”

　　他坚定的语气就像当年的季和。

　　街边的灯光，在洛叶眼眸中模糊，模糊了世界，模糊了盛泽，模糊了她自己。

　　上帝随意滴下眸里的水光，挥送来五月的风，只在此刻散了朦胧。她在上帝的故事里，停顿，她在他笑开的眼眉，望穿了，秋水之美。

　　你就是，在最需要一个人的结点处，遇见那个你最不应该遇见的人。

　　她想，他无意的话却胜有意的劝慰。

　　她内心，有一种前所未有却熟悉的感情油然而生。

　　她似乎重新开始，用另一种眼神看他，带着另一种感觉认识他。然后，她发现了，他的那些表情，他的那些举动，都让自己不知不觉沉于其中。

　　洛叶拥着心底的温暖，笑说：“其实，是晚会的灯光太刺眼了，我现在还没缓过来。”

　　盛泽有些尴尬，难堪道：“是吗，哈哈哈。我刚刚说的那些话，你别想太多，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你就当我在乱说。”他说着连连摇头，以此来打消洛叶对自己的猜疑。

　　“全部都是乱说吗？”

　　“啊？”盛泽没反应过来。

　　“我说，是不是全部的话都是乱说的。”

　　“其实，也没有。”

　　谢谢你的答案，洛叶满意地笑了。

　　她看着盛泽，却仿佛看向太阳，太阳的光辉里，总是，闪耀着希望。

　　也许呢，也许再试一次俞成就会答应，让她去学文。

　　但，俞成的话仍然动摇着她。

　　洛叶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学习。如果是为了以后，那么，你怎么知道学理科就是最优解呢？如果是为了其他什么，那么，为什么不尝试一番自己感兴趣的？

　　但，陈南也告诉过自己，他说，洛叶，我知道你不喜欢背书。

　　但，陈南也说，洛叶，我说的话也并不全对。

　　况且，林悦口中的文科，也不是背就完事了。

　　至少，现在的洛叶，相信俞成是错的，至少，她还有陈南。

　　等这次期末过去，她就再次走到俞成面前，足够坚定地，带着能对自己人生许诺的勇气，对他说：她想学文，不是因为勉强的物理，也不是因为自己不够努力，而是因为，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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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叶为此，天天专研物理。

　　今天总结曲线运动的题型，明天就写平抛运动的题；这次做错的题，下次就不能再错。

　　她需要拿出什么，并拼尽全力，似乎这样就能证明，俞成是错的。甚至，整个五组，在洛叶对物理投入的影响下，也天天对着物理题冥思苦想了起来。

　　甚至，林悦和陈曦也开始直面数学题，上下学的路上都在脑海里细细琢磨着。

　　甚至，连着孟珂行也天天跟在语文老师屁股后面，学习作文。

　　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但，他们之中有人这样。况且，和朋友结伴向前，能够爱你所爱，行你所行，不问西东，何乐而不为？

　　直到天已小暑，直到考试结束，直到成绩下发，直到，洛叶拿着成绩单站在办公室门前。

　　直到她沉下本想敲门的手，直到，她听说了陈南的讣告。

　　一片蔚蓝的天，几丛挂起的云团，温热的风，正蒸煮中的教学楼，人生鼎沸。

　　温言空洞的双眼，洛叶不可置信地一句：什么？

　　小池里的水仍潺潺，银杏树依旧枝繁叶茂，蝉鸣仍然声声不息。树荫下的告示墙，有着红色的瓦顶，锈迹斑驳的边框爬满了绿藤。

　　蓦地，一阵风，落叶纷飞。

　　身后，一波一波欢笑的人群走过，她们听不到。

　　身旁，偶尔有路过的人上前，惋惜说：“太可惜了，还这么年轻。”

　　而洛叶什么也听不到，她直愣愣盯着那张白纸，一遍又一遍，一个字接着一个字地去看那些黑字。

　　直到盛夏的惊雷夺去了她的屏蔽罩，直到倏地暴雨敲醒了她封闭的大脑。

　　她只好，难过地接受了，陈南永远离去的事实。

　　她只好，恍然大悟，世界上是存在永远的。

　　她只好，在心底油然而生对这个词的厌恶。

　　上帝就是这样，在你偏偏最需要那个人时，却偏偏让你再也撞不见那个你最应该撞见的人。

　　她们俩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安静地回到班内。

　　班里依旧，期末成绩令他们有喜有忧，五组的成绩在这次考试中光荣夺冠，其余小组既惊讶又感慨。然而，在他们的喧闹中，伤心中，亦或是自满中，五组一言不发。

　　他们只是安静地在教室里坐着，翻着书，等待着晚自习的上课铃，握着笔，又等待着晚自习的下课铃。

　　直至，今天也已然成回忆。

　　洛叶与温言推开湿漉漉的铁门，踏进暴雨后的初中部，走向那个熟悉的教室。

　　那间教室早已换了课表，课桌的摆放却未改变。那间教室早已换了一行人，窗外陈列的花卉却仍然散发旧友的味道。

　　只是花已重开，往事在脑海里一幕幕纷飞。

　　教室门被打开，又关上。

　　“会不会，有一天，时间真的能倒退”。

　　倒退到这间教室，回到一切的起点。

　　也许，这就是陈南用三年时间为他们留下的宝藏。而世界，偏偏带走了那个，无论何时回忆起，心里便涌出温暖的人。

　　他们仍然是少年，少年们在陈南为他们精心创造的回忆里，默默接受了，他已成回忆的事实。

　　洛叶在回忆里轻轻说：

　　陈老师，以后只能在回忆里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