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8年5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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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纽约的五月天空湛蓝，阳光无处不在，照在大城市女孩灿烂的头发上，反射的光是烫金色。
一个西部牛仔风格打扮的青年站在便利店门口对着穿着火辣的洋妞吹口哨，女孩们并不在意，发出嬉笑声走远。他挠着头，露出一张标准的亚洲脸，年轻而讨喜的娃娃脸，留着不长不短的黑发，下榻的眉毛显得他格外老实。
“你的热狗！”开便利店的大叔不耐烦地喊他，店里的柜台上的电视机放着球赛，他骂骂咧咧地听着解说，顺便问候对面球队成员的祖宗十八代。
罗纳德·唐拎着打包好的热狗和可乐，这种快餐全美国随便哪个便利店都可以买到。要是平时，他还有闲心和老板唠嗑唠嗑，一起骂骂英格兰的球队出气，但今天不行，他是接了任务出来的。
身为一个美籍华裔的孤儿，高中还没毕业他就辍学了，在布鲁克林领着社会救济金混日子。除此之外，他偶尔会接点灰色领域的案子赚点外快，他们这行内部专门有个网站，像网游里的悬赏一样，雇主是匿名的，想接某个案子投履历就行，对方满意就会通过网站发短信，包括任务完成后的佣金，也完全通过网站打过来。
听起来好像很时髦，干这行的人甚至有个很厉害的名号，叫“赏金猎人”。
但让老唐来评价，这就是个上限很高下限很低的职业，他甚至在网站里帮别人找过猫。
这次的任务更是匪夷所思，任务内容是护送一个人去芝加哥再回来，佣金有50万美金。
说实话，看到那个数目时，他连去芝加哥的路上遭遇几波枪战，如何公路逃亡都在脑子里模拟过了，剧情精彩程度堪比美国大片。但等老唐见到目标人物，才明白是另一种剧情走向，从枪战片一百八十度拐向罗曼蒂克。
老唐拎着热狗走向马路对面，几栋公寓楼夹道的台阶上，女孩就像他叮嘱的那样，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
她穿着及膝的浅蓝色蛋糕裙，上面缀着波点蝴蝶结和玩偶白兔，露出骨架纤细的四肢。她抱着米白色的双肩包低头发呆，垂坠的黑发间夹着小翅膀一样的水晶发卡，明明是稍显繁复华丽的风格，在女孩身上却融洽日常极了，像出逃仙境的爱丽丝。
“谢九——”
她抬起头看过来，从童话风的静物变成鲜活的人，那双纯黑色眼睛倒映不出任何事物的影子，纯粹而寂静的，仿佛与世界隔着毛玻璃。但等老唐咋咋呼呼地把热狗塞到她怀里，那种泠然的脱离感就消失了，只剩下小女孩的稚气。
“有没有给我加辣酱，”谢九抱着热乎乎的纸袋，没着急吃，而是很认真地向站在面前的青年确认，“你有没有让老板给我加辣酱？”
“呃，”已经把热狗塞进嘴里的老唐顿住了，他苦着脸向小老板求饶，“这里的便利店只有沙拉酱和番茄酱啊，我让大叔给我撒了辣椒粉，您看行不？”
谢九没说话，只慢吞吞地打开纸袋，咬了一口，发现辣度已经够了，才欣然接受了。
等坐在一起吃完热狗，喝着肥宅快乐水，青年舒坦地蹬着脚底棕色的马丁靴，对着纽约夸夸其谈：“要知道美国不好混的，要是我本人命硬，比较克一些神神鬼鬼，不然才接不到这么好的案子。”
他对着人流如织的街道大放厥词，说自己怎么也算是布鲁克林区混出头的存在了，既然谢九刚从中国过来，他身为精神同胞怎么也要尽一下地主之谊。
说实话，他中文说的确实不太利索，混着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口音，一副港片里狐假虎威的衰仔范。
但谢九很捧场，她专注地盯着青年神采飞扬的鲜活面孔，然后点头，说“好”。
老唐一瞬间哑火了，他后知后觉地感到脸热。明明以往也大言不惭地说过要成为《夺宝奇兵》里的男主角印第安纳·琼斯那样的人，假使得到的是一如既往的轻蔑眼光还不会怎么样，但一本正经的“好”是怎么回事？简直像突然变成了狼外婆在欺骗小红帽一样，良心都在隐隐作痛。
“哈哈！”他发出不知所措的干巴巴笑声，讨喜的五官皱成一团，几乎是绞尽脑汁，才灵光一现地举起手大喊：“我带你去洲际高速公路上坐灰狗！”
“这个你肯定没坐过，很拉风的！”他眉飞色舞，“之前网上认识的兄弟一直想坐，我都还没带他去！怎么样？够意思吧！”
“好，”谢九微微眯起眼睛，露出一个笑。
他们去坐灰狗，不用开车，也不用设计路线，在公路上飞驰。随便去哪里，像投骰子或者开盲盒，看到好看的地方就下车，玩累了就买当地的热狗吃，坐在高楼大厦的阴影下，蹲在汽车尾气里，等待下一辆灰狗的到来。
即使终将会到达目的地，也至少曾自由奔逃过。
“哇，你居然会笑唉，中国小孩都这么喜欢坐灰狗的吗？”老唐怔愣一下，才大呼小叫开。“多笑笑啦，中国那边不是说爱笑的人运气好吗？”
谢九攥住青年的牛仔外套一角，催促着他走出夹道，脸上又恢复了迟钝的平静。
她只答半句：“是的，所以你别忘了带那个朋友去坐灰狗。”
老唐拍着胸口，阳光照在他年轻鲜活的脸上，一片明亮。“我懂的，放心，老唐我最讲义气了！”
作者有话说第5章 08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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