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体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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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檀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时隔多年，她本以为自己已经能云淡风轻地面对一切，却在重逢时下意识地否认了同他的相识相知，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娄荻始终很安静地看着她，眸色深沉。
“原来娄编和祝小姐认识？这还真是有缘分啊，”朱杰看出两人之间奇妙的氛围，开口打圆场：“那我就不多介绍太多了，大家都坐下来说话吧。娄编，你要喝什么茶？”
娄荻答道：“和她一样的就行。”
他整理衣服坐在对面，同祝檀视线交错，对方冷然将视线离开，再也没看他一眼。
他只能在心底苦笑，都是他自找的。
朱杰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娄编也来看看祝小姐做的旗袍吧。”
娄荻接过那本厚厚的旗袍样品集，只是略略扫了一两眼，便出声道：“很好看。”
他的目光仅仅离开了一瞬，便依旧回到了祝檀的身上：“她一直都很优秀。”
朱杰“既然娄编也没什么意见，那……”
“我有意见。”
祝檀突然出声，伸手将娄荻手中的样品集夺走。
“我改变注意了，抱歉。贵剧组还是另外找人合作吧，相信国内优秀的服装师不比我少，失陪了。”
快速说完这番话，她收好自己的东西，无暇顾及任何，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包间。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只要能逃走就好。
祝檀按住自己的脖子，呼吸急促地咳嗽着，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
她的哮喘已经多年未犯，今日却如同那些腐朽的回忆一般被连根拔起，一发而动全身。
屋内。
朱杰一脸茫然看着祝檀离开的背影。
“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因为我吧。”
娄荻很有自知之明地接了话，有些出神地看着杯底的茶叶被热水烫得舒展开来，又飘飘摇摇落了下去。
几秒后。
他站起身来，朝着祝檀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娄荻走出茶馆时，祝檀还未离开，正站在茶馆外的屋檐下看着跳到排队界面的打车软件。
他走到她的身边，熟稔地开口：“是我的出现让你为难了吗？”
祝檀循声看向他，回答：“不是。”
“那为什么拒绝合作？”
祝檀有些僵硬地说：“与你无关。”
她想，这世界难道就只有京海市一个地方吗？
过去，他那么想要逃离同她相关的一切，从她的世界妄自消失不见，如今为何又要回到这里来，重新出现在她的眼前？
若说人与人之间相遇的概率如此稀少，那么六年后再度重逢的概率又是多少？
她开始心生怨怼。
世界明明那么大，为何他不像当初那般决绝远离，要在小小的京海同她制造出一场不体面的重逢？
娄荻并未因她的话而退却，再次主动开口：“这里不好打车，我送你吧。”
他得到了意料之中的拒绝：“不用。”
祝檀紧盯着手机，祈祷着有人接单。
如果真打不到车，她宁愿走回去也不要坐娄荻的车！
娄荻被拒绝后并未离开，而是安静地立在一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终于，屏幕显示有司机接单了。
她很快就可以逃离这场尴尬的偶遇，很快。
“真的不考虑合作么？”
身后的人再度出声，祝檀略带焦躁地回头。
“不考虑。”
“我退出剧组也不考虑？”
“都说了跟你无关。”
娄荻定定地看着她：“那你为什么要跑？”
祝檀梗着脖子挪开视线。
“娄荻，我不觉得我们的重逢达到了一笑泯恩仇的地步。”
娄荻神色一愣。
“你可以当曾经那些都没有发生，甚至忘掉过去，但我不可以。”
娄荻说：“我没有。我都记得。”
祝檀自嘲一声：“记得就好。”
车很快抵达，祝檀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再也没看身后的人一眼。
娄荻目视着祝檀离开。
她长高了一些，比几年前生得更漂亮，唯一不变的是她明亮得过分的双眸。
在过去的那些年岁中，她坦诚而热烈地注视着自己。如今，那样的眼神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陌生而体面的平静。
他没有资格开口询问，更无法像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般打听彼此的生活近况。
她的哮喘是不是已经有了好转？现在过得怎么样？和家里人的关系有在修复吗？在国外留学时有没有遇到比他好千倍万倍的人交往？
对六年前的一切，是怀念居多还是怨恨居多？
他点上一支烟，无意识地将打火机的机盖开开合合，手指覆上底部的刻字。
深浅不一的凹痕，他抚摸了许多次，几乎是要被磨平了。
那他呢，也在她心底被磨平了么？
娄荻深深吐出一口烟圈，掐灭后转身回到了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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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檀靠在车窗上，窗外的一切都在后退。
她想。
要是时间也能倒退，回到六年前，少女时期的她还会不会为他屡屡伤神，在小小年纪就尝便爱而不得的喜怒嗔痴？
娄荻总是这样，在人毫无防备的时候闯进来，却又拍拍袖子不留下一点痕迹地离开。
这次呢，他又会不会走？
“姑娘，到了。”
祝檀回过神来，车已经停在了小区门口。
她抬头，后视镜中的自己眼下竟是一片湿润。
祝檀将其悉数抹去，在手机上点击付款后便打开了车门。
六年过去了，她还是没能学会释怀。
到家后，穆歆婷的消息一连好几条冲到了手机里，祝檀划开手机一看，都是在问自己今天顺不顺利。
她心生歉疚，将已经拒绝合作的事情告知了她。
下一秒，穆歆婷便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吗？”
祝檀深呼吸一口气：“我遇到娄荻了，他是这部剧的编剧。”
空气寂静了两秒。
“我艹？？！！！！”
祝檀把手机默默拿开了一点。
“天地良心，我真不知道他是编剧！他一直用假名写剧本，也不怎么露面……”
祝檀无奈道：“我知道你肯定不知情，毕竟他一消失就是六年。”
“没想到他现在成了编剧啊……等会，你们见面的时候不会打起来了吧？”
“想什么呢，大家现在都是成年人，何必要闹得那么不体面。”
穆歆婷松了口气，又继续追问道。
“所以你是因为他才决定不合作的？多可惜啊。”
“没什么好可惜的。困了，我先睡觉去了。”
应付着挂掉电话，祝檀浑身都松懈了下来。
就回国这么短短几天，倒像是把半年会发生的事情都提前经历了个遍。
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人，也见到了。
祝檀晃了晃脑袋，想要把一切都从脑海里摇走。
手机响起提示音，微信好友申请界面弹出一个红色的1。
【枫叶荻花秋瑟瑟申请加你为好友：我是娄荻】
荻花？
呵。
阴魂不散。
祝檀黑着脸坐起身来。
他肯定是知道了自己的电话号码，直接搜到了微信。
直接点拒绝的话，好像显得自己很心虚。
想到这里，祝檀愈发不忿。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六年过去，她告诉自己不应该这样失态，把他当成陌生人就好了。
可是，谁又能对曾经刻骨铭心喜欢过的人完全无动于衷呢。
她正犹豫着，消息申请那边又传来一条。
【枫叶荻花秋瑟瑟：有急事，通过一下】
祝檀实在不想再多纠缠，心想着把他当空气就好了，按下了同意。
通过的那瞬间，除了系统冰冷的提示二人成为好友后，下一条信息便迅速地跳了出来。
“终于肯理我了，大小姐。”
祝檀深呼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好像做了错误的决断。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体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