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阳是个土地神》盛宁

17、第 17 章

　　十二时炉形制小巧，恰恰可以两手虚拢，星取把玩了片刻，把炉交给身后的少女，“收起来吧。”
　　“其他东西呢？”少女小心翼翼地接下炉，询问道。
　　“归到仓库里头，随便登记两笔就行了。”星取漫不经心地说。
　　“没关系吗？里面有不少奇珍••••••”少女有些犹疑。
　　“上头管不到曼殊沙城。”星取抬了抬尖尖的下颌，带着点儿似讽非讽的笑意，“再说御座上那位原本就对祁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么点子事儿不打紧。”
　　“知道了。”少女捧着炉退下了。
　　比起刚来曼殊沙城的时候，星取的脸色明显苍白了许多，此刻也是蹙紧了眉，显出病态来。他深深吸了口气，身旁的孔雀鎏金炉中一缕青烟如同受到牵引般缓缓没入他的身体，眉目缓缓舒展，他睁开眼，身后珠帘轻轻一动，小莫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一边动作伶俐地换香，一边低声道：“上次那只蛊雕的已经快用完了，星主？”
　　“城西不是有只孟鸟么，就它吧。”带着掩也掩不去的倦意，星取吩咐道：“别做的过了，否则祁阳也不好办。今天那只鳖宝是怎么回事？”
　　小莫垂下头，“不知道，不是我们做的。”
　　“主人呢？这样一只成形了的鳖宝，要耗费不少精神，就这么死了，主人竟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就任凭我们把盗来的宝贝给收走了？”星取挑了挑眉。
　　“没有见到这只鳖宝的主人。”小莫回答道。
　　“祁阳说什么了吗？”手搭在一边的小桌上，星取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自己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指尖。
　　将祁阳在现场的检查结果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小莫想了想，又道：“祈少还特别嘱咐了要把现场清理干净。”
　　“唔••••••”沉吟了一会，星取问道：“敖青呢？”
　　“没什么特别的，祈少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了。”小莫答道。
　　“真是会装。”嗤笑一声，星取懒懒地躺了下去，“我要睡会，你先下去吧。”
　　小莫燃了香，犹豫再三，还是劝道：“星主也稍微顾虑一下身体，祈少也说了妖香不能多吸。”
　　“你不要编了话来骗我，祁阳才不会说这种话。”躺在榻上，星取合着眼冷冷一笑，“否则一开始就不会给我调制妖香，我的身体在曼殊沙城撑不了多久，不用妖香恐怕连去除罪神印的引子都找不全就得先去见龙神了。”
　　“星主！”小莫吓得脸色都变了，“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这本来就是事实，当年洗髓换血，就是背叛了黄泉，有这么一天也是正常的。”星取懒洋洋地说。
　　“可是星主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过••••••”
　　“够了，不用说了。”星取打断了小莫，“下去！”
　　小莫低声应是，转身出去了。
　　静谧中，新燃起的香烟如同一条剧毒的蛇，青色细长的身体顺着星取迤逦即地的长发袅袅而上，没入消瘦的身体。

　　爱上一手结束黄泉的人就是我的罪，就是背叛了黄泉的证明。

　　“少主，拿到了。”白露小心翼翼地将一块包着什么东西的帕子从怀中拿了出来，帕子上血迹斑斑，正是检查尸体后祁阳擦过手的。
　　瞥了一眼，点点头，敖青继续看着正被火焰渐渐吞噬的屋子，“没有被星取的人发现吧。”
　　“没有，我混在收拾那些宝贝的人里，偷偷摸出来的。”白露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再干出那种事，就把你再送回天牢。”敖青看都没看他一眼，冷声道。
　　白露愣了愣，才省起自己今天装作敖青的样子去逗弄祁阳的事儿，立即低下头，“是，属下知错。”
　　“交给大雪，她知道该怎么做。”敖青吩咐道。
　　“是。”换上一张不引人注意的脸，白露消失在敖青身后的巷子深处。
　　“跟我想象中一样敏锐，只是不知道那块手帕是有意还是无意呢？”空气中鳖宝血气充盈的味道渐渐被火焰燃烧的焦糊味所掩盖，敖青最后看了一眼已然崩塌成废墟的屋子，转身离开。

　　祁阳带着十五回到暂时借宿的孟婆那里时，就见老婆婆悠悠然坐在桌子边，桌上摆着一碗琥珀色的汤水，看见祁阳，笑眯眯地招招手道：“小阳十五回来了，来来，坐下跟婆婆说说话。”
　　祁阳十五两人皆悚然变色，十五迅速地从祁阳肩上溜下来，圆润的脸蛋上陪着笑道：“我先去睡了。”
　　一把拎住十五的领子，祁阳低声威胁：“你敢逃一个试试？”
　　“死道友不死贫道，你就饶了我吧。”含糊地吐出这句话，十五狠狠一挣，便挣脱了祁阳，一溜烟地窜上了楼。
　　有点儿僵硬地抬头看了看那碗汤，祁阳抿了抿唇，慢慢坐到孟婆身旁。
　　将汤碗往祁阳那儿推了推，“喝了吧，每天一碗。”孟婆慈祥地笑着。
　　叹了口气，皱着眉一饮而尽，祁阳将碗远远推开，捂着嘴以免自己吐出来。
　　“再喝几个月，封印就消得差不多了。”婆婆探了探祁阳的脉，松了口气。
　　“无所谓。”有些嫌恶地瞟了一眼汤碗，祁阳说，“反正已经封了九百多年了。”
　　“黄泉之战一结束就封印你的力量，九天之主还真做得出来。”提到这个，孟婆显然颇为不满，“卸磨杀驴也没有这么快的。”
　　祁阳没什么兴趣地打了个呵欠，“那我也去睡了。”
　　“等等，小阳！”孟婆叫住他，“城里最近是不是不太平？”
　　“恩？”祁阳挑了挑眉。
　　“你在做妖香吧，虽然没有在这幢房子里做，但我们一族对这一类东西最为敏感，你到底在干什么？”孟婆神色严肃。
　　“放心，他们不会动你的族人和十五的。”摆了摆手，祁阳向楼上走去，“我也只是帮个忙罢了。”
　　看着祁阳冷清的背影，孟婆叹息一声：“变了，都变了。”收了碗，蹒跚地走进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