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愤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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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戈神色萎靡，眼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向着书库走去。
昨天晚上，自己的契约者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害的他的臀……害的他的契约印记整整疼了一晚上，无法入眠。
亏他还说什么“保证充足的睡眠”！少年愤愤不平地腹诽着，眼神哀怨。
脑后风声响起，随即是熟悉的疼痛传来。
菲戈不用回头就猜出了身后的人的身份，柔软的声线因为委屈几乎带了几分哭音：“雪莉表姐……我要被打傻了啊……”
“就算是傻了也是你看小说看傻的。”眉目灵秀的少女轻声叹息，声音空灵清越如夜莺，里面强烈的同情之意几乎让人感同身受，“听说你昨晚又去书库了？”
菲戈低下头默不作声，垂头丧气的样子像是连尾巴耳朵都垂了下来，万分无辜。
雪莉的扇子僵在半空中，打不下来。菲戈这个表情简直算是他的必杀锏，让人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所幸他自己还没有认识到这一点。
少年等了良久也没有等到意料中的一击，于是茫然地抬起头来，唤了一声“表姐”。
可怜兮兮的模样终于破功，少女手上蓄势良久的羽扇敏捷地抓住机会，势如雷霆般地落下，正中脑门。
“你看小说我不管，但总是要有点分寸。十天以后就又要举行剑术考核了，我倒是不指望你能拿回个剑士头衔，但是至少不要让克莱恩导师太丢脸啊！还有，我昨天派人给你的弗兰德法师的资料，你是不是也一点都没有看……”
絮絮不停地说着，雪莉感觉自己简直是提前做了母亲。
她毫不怀疑，如果让她从小在社交场上结交的那些所谓手帕交们看到她现在的样子，肯定会发出一声低柔地尖叫，用羽扇掩住口鼻，然后摆出最优雅的姿势干干脆脆地晕倒在某个英俊男士的怀里。
但是菲戈却完全没有察觉到隐藏在少女横眉竖目之下自怜自伤的粉红色情绪，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其中的一句话上。
“表姐，我怎么记得，剑术考核原本应该在三天后举行呢？”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也许是因为考虑到后天要举办招待弗兰德法师的酒会，所以做了一些时间上的调整？”说到正经事情，雪莉脸上的神情也恢复了一贯的端庄睿智，秀气的眉头轻蹙，眼神若有所思。
菲戈略一沉吟，“表姐，那我去准备一下。”
少年向着演武场的方向绕了一个大圈，又顺着小道偷偷溜回了书库。
剑术考核固然重要，但是惹自己的契约者不快这件事情的后果显然更加严重。
虽然他迫切地希望能够以自由剑士的身份离开家族，但是以他现在剑术，想要在十天内提高到能够通过考核的水平这完全就是在做梦。既然如此，他不如先老老实实地弄清楚契约的事情，毕竟，这有可能和他的生命息息相关。
更何况，再跟着克莱恩导师学上一阵子的剑术也不错。三年以后的自己，再加上契约的力量，说不定就可以轻轻松松地通过考核了。
原本遥不可及的目标似乎变得唾手可得，漫长的几乎毫无尽头的家族生活似乎也出现了可以摆脱的契机。
菲戈浅浅地扬了扬唇角，心里竟莫名地安定了下来。多年以来一直缠绕在心头的慌乱和迷茫如同雾气，一丝丝地被吹去，露出前方道路清晰的轮廓。
仿佛回到了儿时刚刚接触魔法的那一会儿，充满自信，目标明确，斗志昂扬。
想象中的未来，不再是软弱的毫无根据的妄想，而是理智而客观的规划。
菲戈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头扎进书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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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走出书库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菲戈怀里抱了厚厚的一叠书，最上面一本的封面上，一个丰满艳丽的女子正扬眉浅笑，勾人至极，一瞬间就给这本书打上了重重的“不良“标签。
菲戈的胃部因为饿了一天而隐隐发痛，眼睛也干涩无比，但是他的脸颊却因为激动和兴奋而变得通红。
能让他的契约者重视的书籍，肯定有其特殊的价值。菲戈尝试着刨去书中关于情爱和冒险的部分，反复地咀嚼剩下的每一个字，总算发现了那片言只语中透露出的隐晦的信息。
不同于时下流行的将力量划分为“魔法之力，身体之力和器械之力”这种观点，书里提出了一种新的概念——“灵魂之力”，并将灵魂奉为万物力量的本源。
菲戈把整整是五本书连在一起反复阅读，互相补充，才勉强在脑海里勾画出相对清晰的脉络体系。
灵魂的特质能够潜移默化地影响□□，灵魂力量与元素结合衍生出了魔法，灵魂的专注性和控制性则是炼金术的关键。
灵魂之力似乎既是由先天灵魂的本质决定，又会受到后天经历的影响。上古时代，似乎还曾经一群叫做“预言师”的人，想出各种各样的方式来磨砺自己的灵魂，从而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
但是，他们具体的训练方式书上并没有提到。
如果这些书上透露出来的信息都是真的话——菲戈心里隐隐有一个模糊的猜测——那位和他签订契约的逆神者有可能与这个消失的族群有关。
总之，还是先想办法弄清楚和血契有关的事情吧。
少年揉了揉因为突然过滤海量的信息而酸痛不已的脑袋——他从七岁以后就没有再这么用功过了，微一凝神，却恍然发现自己又顺着来时的小路，绕回了演武场。
周围的树木郁郁葱葱，高大林立，虽然还未进入夏季，但是树荫浓密得几乎像是要把空气染绿。
菲戈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只觉得心中一下子明朗舒服了许多，身上从书库里带出的那种陈腐阴暗的气味，瞬间消散在生机勃勃的春天里。
然而，身后却传来了令他分外不快的声音，腔调里满满都是贵族式的缓慢和拖沓，“天啊，难道是我眼花了？瞧瞧，这不是那个私生子嘛，居然这个时候来演武场？”
少年微微颤抖了一下，反射性地缩起了肩膀，不敢回头。
另外两个声音配合地发出一阵假笑，其中一个怪声怪气地添油加醋，“说不定人家天天就挑着夜里来演武场，偷偷练习，想要在剑术考核里拿第一呢！”
菲戈在心里默默叹气，比起白天，他还真的是比较喜欢在晚上来演武场独自练习，因为这个时间不会引人注目也不会被人打扰。可是，今天他怎么就偏偏遇到了这三个普莱特的忠实跟班了呢？
不过好在近几年，他们已经收敛了不少，只要他早早地服软，最多不过是遭遇一顿奚落和嘲讽，不至于受什么皮肉之苦。
他已经熬得习惯了。
少年轻颤着回过头来，低下脑袋，眼睛半垂，声线里满是惶恐，“我，我不是来练习的，只是不小心迷路走到这里来了而已。”
“迷路？”先前的第一个声音再度响起，尾音上挑得极其夸张，一只手粗鲁地向着少年的怀里探去，“来，让我看看，我们伟大的私生子阁下又被哪本书上的小姐勾走了魂儿？”
菲戈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开玩笑，他手上的这些书，在书库里绝对都是孤本，要是不小心出了什么差错……手指仿佛又开始疼起来了……
忽而左臂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菲戈的手一松，怀里的书哗啦啦一下子全部掉落在地上，殷红的血液一滴一滴顺着那道长长的划伤，滴落在青翠的草地上，洇湿了黑色的土壤，有几滴还溅落在泛黄的书页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少年大吃一惊，伸手捂住了伤口，不太明白这些人为什么突然发难。
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的声线，带着变声期特有的粗哑，但是内容却尖刻无比，“连一道风刃都躲不过，你这种废物，凭什么和我们一起参加酒会？！”
一只长靴用力地踏在封面上那个微笑的女人脸上，反复蹂躏，青草绿色的汁液和着鞋底的脏污，让她原本艳丽的脸庞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就凭整天看这种东西的你，有什么资格得到弗兰德大人的指点？！你这肮脏的垃圾，家族的耻辱！”
一道灼热的火焰堪堪擦着菲戈的脸庞擦过，燃焦了少年耳侧的一缕头发，另一道不怀好意的声音阴测测地响起，“人家当然有资格啊，虽然是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但人家的心可是高着呢。以前就敢和普莱特大人比试魔法，现在不又扒着雪莉小姐不放？“
“对啊对啊，”第三个声音也在一旁符合，“他看这些书，可都是为了能够讨佳人的欢心呢！格里斯，你倒是轻点儿，别把他的前程给踩坏了。”
左臂的疼痛一阵一阵地倾袭而来，菲戈努力地深呼吸，把头低得更低，死死咬住嘴唇，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怒意，让自己冷静下来。
对于这样的事情，他已经有足够多的经验和教训。他越反抗，最后的结果反而越糟糕。小的事情一旦闹大，吃亏的总是他。
他已经失去了魔法，所以不愿意连健康和生命也失去。
戒指里，冥思中的术士忽然睁开眼睛，目光凌厉中隐含着惊喜，他终于在时隔15年后再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契约者的一种情绪——愤怒！
愤怒可能会让一个人变得冲动，失去理智。但是，毫无疑问，它也是灵魂中最澄澈，最本真的情感之一，单纯而具有攻击性。
木菲斯双掌合拢，掌心的漩涡开始缓慢地旋转，同时也牵引着血海翻卷起层层波浪——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让那愤怒的火种燃烧成熊熊大火，把附着在他契约者灵魂表面的那些诸如恐惧，懦弱，畏缩之类的灰色情感统统焚烧殆尽！
各系的魔法擦着菲戈的身体纷纷扰扰地落下，偶尔不慎，就会留下浅浅的伤口。
三个贵族少年肆意地说笑着，互相比较着各自法术的准确性，却没有注意到，那个被他们围在中间冲作靶子的少年，缓缓从臂弯中抬起了头。
而目光，锋锐如刀！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愤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