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魔法师【倒v】 ...
-
菲戈借着夜色的掩护，灵巧地攀上一株小树，在树梢上感受着风拂动的方向。克莱恩导师上次对付渡鸦群的时候，是和一名风系的魔法师合作，把炎束草配置好的药剂借着“龙卷风”的法术挥洒出去，驱走大片的渡鸦群。
但是他却没有风系魔法师帮忙，药草究竟能不能起效，只能看神明是否愿意眷顾那两个受伤的法师了。
在植物的包围之中，火焰忽明忽暗，周围的空气随着火势的大小，不断变换着流动的方向。
环绕着两名法师周身的风壁也越来越薄，遥遥欲坠。
少年深吸一口气，静静地闭上眼睛，感受着风拂过的方向，默数着自己的呼吸——然后，猛然，将手中的纸包钉在匕首之上，狠狠地掷出！
暗黄色的粉末纷纷扬扬地撒开，融化在夜风之中，杳无踪迹。但是，高空中的渡鸦群陡然凄厉地哀鸣起来，前进的势头一滞。
菲戈眼前一亮，飞快地掷出另外一包药草的粉末，同时双脚在树枝上一蹬，借着反弹的力量，赶在那层薄薄的风壁被完全磨损之前，如同离弦的羽箭一般，向着那两名法师的方向冲去。
而在他的身后不远处，骷髅悉悉索索地在草丛里埋头前进。
冰冷的剑锋在空中划过，正巧在风壁完全消失之前，精准地把那只飞扑过来的渡鸦斜斜地劈开，鲜血喷溅而出，淋了那名金发的魔法师一头一脸。
失控的惨叫声划破夜空，尖锐得几乎能够刺穿人的耳鼓膜，几只仍旧试图飞过来的渡鸦被声波震慑住了，生生在半空中一顿，然后果断地转身回归大队伍的怀抱。
菲戈也被惊得反射性地向后退了一步，距离的改变让他的视野变得更加宽阔，于是他眼角的余光猛然扫到了一只虽然伤痕累累，但是依旧流光溢彩，挂着各色宝石残骸，在夜色中无比嚣张的法杖。似曾相识的熟悉感瞬间涌上他的心头——
“特洛斯？！”
菲戈惊骇地瞪大眼睛，手中的长剑迅速地翻转，挡在胸前，膝盖蓄力，神情警惕。
绵延着的尖叫声戛然而止，金发的法师猛然抬起原本白皙俊秀，现在却被血迹沾染得一塌糊涂的小脸，长大了嘴巴，一脸见鬼似的诧异。
“混蛋私生子，是你！”
熟悉却又陌生的称呼让少年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手指无可抑制地紧紧握住了冰冷的剑柄。他的目光移向依靠在特洛斯肩膀上半昏迷着的少年，虽然那家伙的脸大半都被栗色的长发遮住，琥珀色的眼睛也紧闭着，看不见曾经标志性的倨傲而矜持的眼神，但是菲戈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普莱特——顶着“哥哥”的名号的，贯穿了他整个童年时期的噩梦。
这个名字就像是一把刀子，冰冷地扎进菲戈的心里，在记忆的门上割裂了一道深深的伤口，让那些关于希瑞家的回忆像是潮水一般涌了出来——那些身为希瑞家最无能，最懦弱的私生子，卑微而茫然地活着的日子。
这三个月的日子太丰富太忙碌，而木菲斯的存在感和由他带来的安全感又太强烈，每一天比他曾经做过的最好的梦还要美好，让他下意识地选择忘记和希瑞家有关的一切，以为这种生活会一直一直地持续下去。
而现在，在他面前的这两个人提醒他，必须要面对现实的时候到了。不过这里不再是希瑞家，而他也不再是当年那个看着被打倒在地上，浑身是伤，毫无还手之力的孩子。
“喂，我们是来抓你回家的！”特洛斯恶狠狠地盯着菲戈，色厉内荏地大呼道，“你还没有取得剑士资格就擅自离家，伯父说只要能带你回去，死活不论！”
“可我刚才救了你们！”菲戈反感地皱起眉头，不确定如果自己如果早点知道真相的话，还愿不愿意浪费那两包珍贵的草药做出同样的选择——弗兰德法师告诉过他，如果在集市里卖的话，一包粉末换来的金币足够买一套质地上好的衣服。
“但是你三个月前在演武场把我打成重伤，差点就死了……不对，那对我来说是比死亡还要糟糕的耻辱！我一辈子都会因此抬不起头来！”
“那是你自己没用……”黑眸的少年冷笑，“那种程度的伤根本不会致死，而且是你先下杀手的！”
两个人同时愤怒地盯着对方，直到菲戈意识到不能这么干站着拖延时间。
“希瑞公爵不是要抓捕我么？结果只有你们两个人追来了么？”
“当，当然不是！”目光接触到长剑上不断滴落的血滴，特洛斯的音量不自觉地弱下来了一些，眼神游移：“我带了两队骑兵，而且伯父还赋予普莱特调动希瑞家在沙拉曼各处守备力量的权力……”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调动你的骑兵队？”菲戈忍不住学着木菲斯的样子讥嘲地扬起嘴角，满意地欣赏着特洛斯那张阴柔白皙的脸上露出贵族小姐晕倒之前才会露出的纠结表情。
“他们……很快就会赶过来！你，你别轻举妄动啊……”金发的魔法师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手指用力掐了掐仍旧昏迷着的同伴，期待着他能够突然醒来，“你，你没有杀过人吧？”
“是没有，不过我不介意让你当第一个。”
“可这不公平！我们现在都受了伤，普莱特还没有醒来……而且，你刚刚还，还救了我们……”特洛斯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不杀你也可以，那先告诉公爵府里的其他人现在的状况”菲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犹豫着把长剑向后缩了几寸。
“啊？你想要打什么坏主意？我才不告诉你呢！”
“如果我是你的话，现在就会好好配合着回答问题。”也许是因为特洛斯实在太草包，在这第一次在对峙中占据强势地位的珍贵时刻，菲戈居然很荒唐地想起了小说里那些邪恶的大魔王在逼供凌辱勇者的时候才会使用的台词，“否则，我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冰冷的剑尖闪耀着微光，躲在草丛里的骷髅瞪着眼睛，紧张地晃动了一下身体。
少年剑士耳朵微微一动，敏感地捕捉到这细微的骨骼碰撞声。他向着草丛望去，正好看见一根黑色的骨头从一朵花苞后面伸了出来，顿时脸上一红，故作严肃地清咳一声，立刻决定放弃在自家宠物面前继续扮大魔王，吓唬特洛斯这种脸色煞白的“勇者”的主意。还补救般地又加上了一句：“你看，我这是在配合你拖延时间，也许你的骑兵队一会儿就能赶来了……天已经快亮了……”
“……”
新手逃亡者和菜鸟魔法师又两两相望着沉默了。
“……难道希瑞家真的出事情了？”这次，菲戈换了一种轻快飞扬，或者说是幸灾乐祸的语调，“我记得文献里记载的，五十年前，上一个擅自脱离家族，和平民女子私奔的塞尔文子爵，家族为了缉拿他派出了整整三个骑兵师团，没想到轮到我的时候，家族居然萎缩到只能出动不到原来十分之一的力量了，而且领队居然还是你，真是……”
少年剑士故作唏嘘和遗憾地摇了摇头。
“才不是……就凭你一个不会魔法，而且连剑士资格都没有拿到的小小私生子哪里值得动用骑兵师？而且家里正在筹划雪莉小姐的婚礼，你以为我愿意来追你啊！”特洛斯恶狠狠地瞪了回去。这次菲戈的话戳到了他的心里，所以他的语气里除却愤怒之外，更多的是委屈。
“婚礼啊……”黑眸的剑士收回了长剑，配合地露出一脸孩子气的憧憬和懊恼，语气轻松的就像讨论贵族之间一件普通的风流韵事，“是和某位皇子结婚么？还是和其他家族的贵族？我还从来没有参加过真的婚礼呢，早知道就不离家出走了。”
“就算你在的话，也轮不到你出席婚礼。”特洛斯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尽量克制着自己不说出更有违贵族高雅风度的话，“不是皇族，听说她好像要嫁给家族雇佣的一个据说很有为的宝石铸造师，伯父这次可真是下了大血本。”
“怎么会？只不过是一个宝石铸造师，公爵大人怎么舍得让雪莉……小姐嫁过去？”菲戈紧张地握紧了自己的手掌，指甲嵌入了掌心，“是不是因为她犯了什么错？”
“谁知道呢？说不准雍容高雅的雪莉小姐私下里早怀上了人家的孩子，所以不得不嫁？”特洛斯的苍白的脸颊迅速恢复了血色，八卦从来都是拉近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最好方式之一。但是普莱特在这方面严肃得近乎古板，所以他在这漫长的旅途上只好一直苦苦压抑着自己想要讨论这场极不相称的婚礼的强烈冲动，现在难得有一个可以发泄情绪的出口，他也顾不上在意菲戈是不是自己一直看不上眼的私生子，或者家族通缉的对象了。
反正，这也不算是什么关系到家族存亡的关键性事件……而且他现在受了伤，宝石也用完了，打不过那个私生子，说一点儿这个还可以拖延时间……金发的魔法师飞快地做好了心理建设，伸手把普莱特挪到一个让他感觉比较舒服的位置，清了清嗓子，深吸了一口气——
“要我说，我们永远也不知道酒会上那些小姐们的长裙下面究竟藏过多少个男人，反正只要别弄出太大的丑闻就都这样了，不能要求太多……”特洛斯的脸颊兴奋的发红，金发映照着法杖上闪闪发光的宝石和逐渐升起的旭日，愈发显得璀璨夺目，“前一阵子不是听说雪莉小姐因为什么事情被限制参加所有贵族晚宴么？大概就和这次的婚礼有关。”
骷髅潜伏了良久，一直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东西，只得百无聊赖地在草丛里修复之前被他扯坏的缎带，尝试着把它弄成一个蝴蝶结，眼角的余光却忽然看见菲戈背在身后的手指纠结在一起，仿佛害怕似的轻微地打着颤。
“那雪莉……小姐的追求者可不是要伤心死了？”菲戈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显得自然而且兴致勃勃。
“那是当然，我听说安培家12岁的贵族小少爷还因此闹绝食……”
“我的意思是，家里原来由雪莉小姐出面雇佣的那些剑士和炼金术师呢？我一直觉得他们里头不少是对雪莉小姐有……”
“公爵大人派出他那几个女儿出面招募冒险者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么？”金发的魔法师露出心照不宣而且猥琐至极的笑容，“很多金币买不到的东西，女人挥挥扇子就什么都有了。”
“那那些人……”
“听说走了几个人，大部分还是留下了，毕竟已经习惯安定的生活了，而且希瑞家又不会亏待他们，像你这种白痴天下可没几个。”
“是么……”菲戈有些恍惚，却不敢再去追问克莱恩导师的近况，只听见特洛斯在他耳旁喋喋不休地猜测着那名神秘的宝石铸造师的情况，他具体说了什么，菲戈却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地平线之上，火红的旭日露出了半边，橙色的光一层层地在漫天的云彩之间晕染开来，深深浅浅，色彩绚烂之极，却衬得少年剑士脸色愈发雪白，双瞳更是黑的黯淡。
特洛斯正说的开心，一抬头却看见菲戈一副神思不属的神情，顿时勃然大怒。随即，他眼睛一转，意识到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金发的魔法师一面仍旧絮絮地碎碎念着，一面却凭借着普莱特的身体打掩护，悄悄抠下了法杖上最后一枚红色宝石，向着菲戈的方向探去。
在草丛里埋伏了许久的骷髅，黑洞洞的眼眶里猛然闪过一道精光，双腿在地上一蹬，径直飞快地扑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魔法师【倒v】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