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旅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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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霍尔村很不平静。
先是靠近小树林的旅店老板莫名其妙地晕倒，醒来之后誓信旦旦地声称自己看到了幽灵；接着又是村子里唯一的贵族——安培男爵家失窃，负责清理仓库的女仆被扒得只留下了贴身里衣，据说，凶手是一只黑色的骷髅。
一时间，昔日里平静安宁的村子沸腾了。
像是在一向平静如死水的生活中投下了一块儿石头，村民们带着几分恐慌，几分惊疑和几分兴奋，纷纷讨论着这件事情，各种陈年旧事和幽灵事件都被翻了出来，甚至有人提议所有人合伙出资聘请冒险团队，来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然而案件的始作俑者，早已连夜离开了这里。
两大一小三只黑色的斗篷在夜色中匆匆穿行，仔细看的话，其中一只斗篷还是双脚离地，漂浮在空中的。
借助清冷的月光，菲戈掏出怀里的地图，仔细辨认了一下方向，微微侧过脸去：“那个……我们往哪个方向走比较好？”
“随便你。”清清冷冷的声音。
“咔嗒。”意味不明的骨头碰撞声。
“那，那就这么直走下去吧……”少年讪笑了一下，“这条路看起来人比较少，而且也离沙拉曼的国界线比较近。”
“……”
“咔嗒。”
三个人又开始闷声不吭地赶路，少年隐藏在兜帽之下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无奈地苦笑，自从骷髅法师到手以来，他家契约者就好像把全身心都扑到了他的研究大业上，每天抓着那副黑色的骨架摆弄着各种叫不上名字来的复杂法阵，三天来和自己说话的次数几乎一只手就可以数过来——而且每次都心不在焉！
真是，非常的……冷淡啊……
菲戈垂头丧气地想着，有一点儿小小的郁闷。
与此相反的，他那新到手的“仆人”倒是对他相当亲近，动不动就咧着颌骨凑到他的身边来。虽然自己已经不会像开始的时候那样丢脸地尖叫出声，但是在没有心理准备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还是免不了会心惊肉跳一番。
不过，除了长相比较可怕之外，它是在算得上是完美的仆人——本身就是实力高强的骷髅法师，厨艺很过硬，连缝纫也非常精通。
少年想起那件粉红色的女仆装在这三天以来新增添的无数花纹和吊饰，以及那个骷髅用空洞的眼眶专注地盯着自己身上堪称简陋的剑士服的样子，忍不住微微打了个寒颤。
话说回来，那个废弃的宅邸的布置和公爵府真是相像啊，难道说这个骷髅法师和希瑞家有什么关系？所以对自己格外亲厚？
但是，厚厚的《家族史》里根本没有任何关于与黑魔法相关的记载，当然，这种暗地里的东西也不可能出现在官方书籍之中的……
就在菲戈即将神游物外的时候，一股阴冷的风忽然穿过他的身体，让少年冷冷地打了一个寒颤。
“咔嗒咔嗒。”黑色的骷髅殷勤地凑了上来，开始接下自己身上的斗篷，作势要给少年披上。
“不用不用，我不冷。”菲戈慌忙摆手，“衣服好好穿着啊，不要随便在人前脱下来。”
“咯吱。”身影又移回了原位，已经斗篷上已经解开了的三颗扣子默默地被扣了回去。
“人类，你选了一条很有意思的路。”一直沉默着的预言师忽然开口，目光从兜帽中撇下，唇角的笑容意味不明。
“啊？”菲戈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心里不好的预感开始涌现，“前面……有什么东西么？要不然我们转回去换一条路走？”
“我无所谓。”术士轻描淡写地说，“不过小心撞上追兵。”
“追兵？”菲戈用力吞咽了一下口水：“离我们远么？”
“你自己根据行程去估计，人类，不要告诉我你连简单的计算都不会！”
菲戈在心里略略权衡了一下，咬了咬牙，有些底气不足地开口：“那我们继续向前走吧。”
术士没有答话，直接向前踏步前行，身姿挺拔，黑色的斗篷在他的身后飘扬着，如同黑夜中的旗帜一般，犀利而昂扬，带着让人难以逼视的高傲和仿佛与生俱来的贵气，让少年一时间看得有些发呆。
他的契约者，当年肯定是被很多很多人仰视的存在……当年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会成为逆神者？还有，他们简直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为什么会签订……血契呢？
左手的袖口忽然被什么冰凉的东西轻轻扯了一下。
菲戈深深吸了一口气，默默在心里为自己打了打气，向着身边的骷髅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嗯，我们也走吧。”
月亮渐渐沉落，取而代之的是晨曦的微光。
从树林穿出，随即是一望无际的旷野，一座高高城墙突兀地耸立在那里。砖块的质地是最坚固的苍青石，沾染了尘土，呈现出青灰色的色泽。墙角处隐隐被血迹的暗红色浸染，顺着砖块的缝隙蔓延向上，与暗色的青苔混合在一起，森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菲戈愣了一下之后，又急急地掏出了地图，有些茫然地自言自语：“这里应该还不是边境线啊……为什么会有城墙？”
“曾经是的。”木菲斯缓缓地上前了几步，白皙的手掌从袖口中探了出来，在虚空中摹画着一块块砖块的轮廓，目光悠远。
“您……以前来过这里？”菲戈抿了抿嘴唇。
术士仿佛回忆什么一般微微蹙眉，神情变幻，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人类，这与你无关。”
菲戈被打击得皱起脸来，哀怨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这时候，少年只听到一阵急促的破空声从身后传来，下意识地微微偏头，一只羽箭堪堪擦着他的脸颊划过，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几乎是同时，一只黑色的骨质手掌猛然伸出，刺耳的摩擦声之后，牢牢地用掌骨卡住了剑尖。
菲戈惊骇地回过头去，手掌迅速地按上了腰间的剑柄，却蓦然对上了一双满是敌意的眼睛。
“该死的巫妖，滚出去！”
同一时刻，白色单裙的少女静静地站在窗口，目光扫过花园之中的小树林，望向窗外渐渐升起的朝阳，纤细的手指一圈圈地缠绕着羽扇上华丽的流苏，眼眸微垂。
门口传来侍女敲门的声音。
雪莉瞬间收回了眼眸之间些微的疲倦之色，重新端起温婉端庄的笑容，像以前每一个早晨那样端坐在铜镜之前，任凭侍女们为自己梳洗打扮，一层又一层地套上繁复华丽的长裙，搭配头饰，整理好袖口的花边，把腰部肋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然后束紧。
在精心确定过自己的仪容并无不妥的时候，少女像往常那样，缓步向着正厅行去。
清晨的空气清爽而湿润，让人精神振奋。现在距离希瑞家的早课开始还有一段时间，贵族少爷小姐们大都还沉浸在睡梦之中，仆人们轻手轻脚地做着清晨的准备，在看到雪莉时纷纷恭谨地行礼。
雪莉微笑着颔首，姿态高贵又亲和，思绪却忍不住飘远。
在床上度过早晨的时光是每个贵族少女的特权，夜晚的舞会总是消耗了她们太多的精力。但是，自己是什么时候养成早起的习惯呢？
道路的对面传来长剑归鞘的声音，而后，一个挺拔的身影自雾中缓缓走出。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逐渐缩小。
剑士侧过身来让出道路，手按佩剑，单膝跪地，娴熟地行礼。
少女微提裙摆，躬身还礼。
他们的视线交错了一瞬之后，彼此自然地滑开。
听着身后长靴击地的声音渐渐远去直至完全消失，雪莉这才微微垂下睫毛，眼神柔和又黯然。
果然，他还是每天清晨都来练剑啊，真好。
这时候，门口却忽然传来一阵骏马的嘶鸣和喧哗的声音。
少女脸色微不可察地微微一沉，手指握紧羽扇，目光顿时如利剑般锐利。
难道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么？
却听一声巨响，大门被骤然打开，琥珀色眼睛的少年大踏步地走了进来，银灰色的法师袍在阳光之下格外耀眼，愈发衬得他俊美不凡。
但是他的神情绝对算不上愉快。
“欢迎回来，普莱特。”少女扬起甜美的笑靥，“游学进行得还算顺利么？”
“是的，非常顺利，感谢您的关心。”普莱特抿了抿嘴角，扯出一个略有些僵硬的笑容。“我听说，家里最近似乎出了一些事情。”
“父亲一定会为此感到欣慰的。”少女扬起羽扇，遮住嘴唇，微微侧过头去，不着痕迹地回避了后一个话题。
“您过奖了，一切成就和荣耀都属于家族。”普莱特紧了紧握着法杖的手，有些不耐继续和雪莉客套下去，就直接开门见山，“有传闻说，菲戈叛逃出家族了。请问这是事实么？”
“就目前的情况看来，他音讯全无，我也不敢妄下定论。”雪莉微微叹气，万分遗憾的模样。
法杖的底端在地面旋转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普莱特綳起了脸，琥珀色的眼睛里燃烧着难以掩饰的怒火，声音里几乎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我知道了，谢谢您。”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旅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