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古代人一点小小的末世震撼》数学课上见

4、第三章

　　进入自己的房间，纪九昭浑身脱力，随着门的关闭瘫倒在地上。房间里很黑，她过去很喜欢这样的环境，黑暗让她感觉自由而安心。但是现在，黑暗像是催化剂，催化情绪在她心里剧烈反应至爆炸。她捂住耳朵，总有声音精准钻进耳朵，让她无处遁逃。她很久不做梦，记性差到闭上眼睛什么也想不出来。可是说不准那声音是恼人的噪声还是救赎的神乐，那些已经被她遗忘、抛弃的过去居然开始重现。

　　考试铃声落下，考生们开始沸腾。下午的阳光照在砖红色的教学楼上，有暖风拂过带来名为快乐和解脱的气味。看见她出来，等在楼门口的王斐笑着跑来。她也笑着挽住王斐的手，商量着接下来要去哪玩，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喜悦。她们跑出校门。

　　校门外是父母和弟弟等着她，父亲笑着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放在一边，一家人在六月的阳光下和她的母校合影。身上的学士服闪闪发光，舍友眼含热泪对她招手。只身闯荡首都的四年还有那些彷徨无措焦虑迷茫，随着食堂的饭菜香消散在空中了。她和家人一起上了车。喇叭声响——

　　拉开车门，又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学校。站在校门口向远处望，是很有名的网红大楼，还有红砖窄瓦的小洋楼。手机里是王斐高兴而带着欣慰的笑容，耳边有学校的志愿者在引导，她匆匆挂掉视频通话，大步迈向自己选择的未来。有风吹来聊慰夏季的热浪，还有咖啡和香水的味道。

　　工作间隙忙里偷闲，她抿一口手边的咖啡。桌上杂乱无章地放着绿植、手机、策划表，专业书……没有熄灭的电脑屏幕上是她正在进行的项目。周围是同事们此起彼伏的打字声，叫骂声，偶尔有耳机没连好冒出不和谐的音乐声。她闭上眼假寐。听见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她睁开眼——

　　遮挡在城市上空的天幕缓缓坠落，露出灰色的天空。来不及惊异，人造天幕碎片接着就要落下，她拔足狂奔……身边不断传来人们的尖叫声，求救声，呼喊声，可她却无能为力，距离地下避难所只有一步之遥时，被上空跌落的物体砸中失去意识……

　　她清醒过来，看见刚与之战斗的人工智能毁的完全，背叛者的队伍也因死伤惨重而撤退。纪九昭起身寻找同伴，只看见王斐蜷在角落，身上出现青紫色的尸斑。她想扑过去，却被王斐接连开枪钉在原地。王斐的眼睛里充满对生命的向往和对死亡的恐惧，但是她依旧笑着对纪九昭摇头，眼里只剩不舍和释然。下一秒她将枪口对着自己，扣下扳机，却没有迎来死亡，于是她看向纪九昭，而纪九昭开了枪。

　　……
　　头疼不合时宜地出现，将纪九昭从久违的回忆中拉回，耳边的声音消失了。她伸展蜷缩的双腿，站起身来走向床铺。末世之中没有额外的资源用来娱乐和放松，没有声光电的干扰，困意袭来的很快。纪九昭沉入了睡眠。末世之后她便不做梦了，今日她却破天荒地希望有一个温馨幸福的梦境。

　　天不遂人愿。梦中依然是灾难降临后，无休止的生存训练，捕猎和杀戮；是徒劳无功地奔走在两个避难所之间；是途中结识新同伴无力保护只能将他们埋葬；是毫无乐趣只是出于本能的进食和睡眠；是每天挑战体力极限和人工智能以及背叛者战斗。梦境既不能带来幻境中的幸福，依旧重复着乏味枯燥的日常。纪九昭选择从睡梦中清醒。再次闭上眼睛时，她想，还是不做梦好了。

　　人类文明崩坏之后没有信仰和希望，失去信念和盼头的日子比拥有它们时更加漫长。她曾在一个被背叛者遗弃的避难所中发现苟延残喘的科学家，救下他的第二天科学家却饮弹自尽。那张人类最后的科研成果被纪九昭烧毁，于是活下来的每一天都充满乐趣——人工智能所追求的去物质化依赖地心的能源才有实现的可能，而一旦开掘地心，世界将真正毁灭。世界不会变好不会有任何好转的可能，那不如多活一天亲眼见证世界末日。抱着这样的想法，她浅浅进入了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