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不渔》明日霓虹

10、雨夜适合跳舞

　　自从来了法国后，夜晚的我总是处在微醺状态，这全靠莉莉和弗朗特的热情。

　　在又一个晕晕沉沉的夜晚，我被雨水敲打玻璃的声音吵醒。
　　外面打着雷，刮着大风，我披上一条花色的针织披肩，站在窗前看着被雨水冲刷的庭院。
　　完了。
　　我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渐渐与雨水敲打声同频。
　　又要“犯病了”。
　　为了不让自己被莉莉大骂，我得给自己这次的犯病找一个合理的借口，于是我想到了莉莉在庭院里种的那些花。
　　是的，我不是故意去淋雨的，我是为了保护莉莉悉心照料的花。
　　这么想好后，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转身奔向楼下，甚至是光着脚。
　　冲进雨幕的瞬间，我昏沉的大脑一下子变得清醒，在屋子里看不清晰的庭院，在亲自踏足后，变得清晰十足。
　　花朵在雨水不算温柔的触碰下，耷拉着脑袋，一幅摇摇欲坠的样子，还有不少绿叶已经七零八落地躺在了庭院里。
　　我就地取材了四个有支撑力的枝丫，插进泥土里固定，然后把自己的披肩撑在枝丫上，制作了一个简易的小小遮雨棚。
　　花朵不再颤颤巍巍，确保它们能挺过今晚后，我松了口气，美丽的事物还是多存在一些时间吧。
　　感谢莉莉的勤奋，院子里除了落叶后没有其他的碎屑，不然我也要担心一下脚会不会被划伤。
　　解决了花朵的问题，我将自己湿的差不多的长发全部拨到脑后，然后抬头看着漆黑的夜幕发呆。
　　似乎一直是清醒的，又似乎很久没有这么清醒过了。
　　雷声和雨声相伴，我却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宁。
　　雨水亲吻地面，炸出小小的水花，我提起长及脚踝的裙子，开始和着雨声的节奏跳舞。
　　如果此刻有人打开窗户，看向庭院，那么一定会被跳舞的女鬼吓到。
　　也许是太有画面感，我不自觉笑了起来，或者干脆直接假扮水鬼敲莉莉的门？
　　大概，整栋楼都会被莉莉的女高音吵醒的吧。
　　想象终归是想象，我还是很害怕莉莉的女高音的。
　　雨势渐渐变小，在雨水中消磨了一番精力后，我开始想念被窝的温暖，我再去固定了一番遮雨棚，然后在即将转身离开的时候，心有所感，看向了黑夜中的某个方向。
　　感谢我这矫正过后5.0的视力，感谢法国低矮的庭院设计，感谢渐渐变小的雨，感谢屋内某位租客忽然亮起的夜灯，我看到了安静停在莉莉房子外的一辆黑色轿车，以及某个熟悉的人影。
　　或许这是梦？
　　我的脑袋又开始变得晕乎，我在梦里踩水，不然怎么解释忽然出现在莉莉家外的康奈先生。
　　打着雨伞不知站了多久的康奈先生隔着雨幕和我对视了，我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感叹这世界玄幻了。
　　康奈放下了手中的雨伞，雨势又变大了，他的衣服和头发很快被雨水打湿，傻傻看着他的我有些心疼那看起来就价格斐然的大衣。
　　“阿肆。”
　　我好像听到了他叫我的名字。
　　“嗯。”
　　我呆呆应了声，难道这不是梦？
　　康奈笑了，他又开口，说：
　　“过来。”
　　于是我朝他走去，隔着篱墙，他的面容越来越清晰，我思维发散，怎么有人被雨淋成落汤鸡还不显得狼狈？这不公平。
　　这么想着，我也这么说了。
　　“这不公平。”
　　“嗯？”
　　他那双灰绿色的眼睛里满满的温柔和包容。
　　这个神情……
　　我的心跳瞬间加速，我听到自己的声音：
　　“你来了多久了？”
　　“不记得了，大概……两个小时左右？”
　　康奈笑了，他牵起我的手，认真地说：
　　“我想见你。”
　　不论是梦还是现实，这个情况对我来说都有点超标了，在这晚之前，还一直是我死缠烂打追求康奈先生，怎么今晚情况忽然有些颠倒？
　　“你怎么知道我的住址？”
　　在暧昧的氛围下，我忽然变得不解风情，主动出击的我可谓是有着披荆斩棘的勇气，一旦情况翻转，变成被动的一方，我反倒像泄了气的皮球，有些畏惧地后缩。
　　“弗朗特告诉我的。”
　　是的，除了弗朗特也不会有别人了。我有些后悔自己没抵抗住弗朗特的话痨攻击，就这么轻易地交出了自己的住址。
　　“你看到我淋雨了？”
　　“嗯。”
　　“也看到我跳舞了？”
　　“嗯。”
　　怎么感觉有点社死？
　　我冷着一张脸，任由康奈牵着我的手，这是脱离我预期的场景，是脱离轨道的剧本。
　　今晚的康奈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不同，不再冷漠，反而有点蛊惑。
　　看着那双摄人心魄的灰绿色眼睛，我不知作何反应，试探性的抽了抽自己的手，纹丝不动，我叹气：
　　“我有点困了。”
　　好吧，我承认我是退缩了。
　　康奈用另一只手拨动我垂落脸颊的一缕湿发，对于我退缩的话语，他没有给出回应，又或者，没有松开的手就是一种回应。
　　他一向很有礼貌，很有距离感，从不会到逼得别人明确表示不快的时候。
　　夜风很凉，我打了个寒颤，康奈愣了一下，然后松开我，想要捡起伞，但被我阻止了。
　　我的勇气回来了一些，我问：
　　“那么，想见我的康奈先生，见到了我之后，你想做什么呢？”
　　“跳舞。”
　　他给了我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
　　“我想邀请你跳舞，不知道阿肆能否赐予我这个荣幸？”
　　好熟悉的话，它带我回到了初遇康奈的那个夜晚。
　　在那个舞会上，我向康奈伸出了手，邀请他共舞，而他取走了我手腕的白玫瑰丝巾，拒绝了我的邀请。
　　回过神来，我下意识看向他的手腕，果然，上面用丝巾系着一朵熟悉的白玫瑰。
　　“可是我刚刚已经跳过一舞了。”
　　我垂下眼眸，婉拒了他的跳舞邀请。
　　“好。”
　　他的情绪很平静。
　　“我会等阿肆下次想跳舞的时候。”
　　我笑了，笑他太过含蓄。
　　“其实康奈先生是在告白对吗？”
　　“嗯。”
　　他没有被戳穿的羞赧，依然用那双灰绿色的眼睛注视着我。
　　这么近的距离，我终于看清，原来那不是温柔和包容，而是爱意和深情。
　　“一段美好的感情，要从一束鲜花和一个正式的告白开始。”
　　我靠近康奈先生，几乎整个人依偎在他怀中，我问：
　　“那么康奈先生，我的花呢？”
　　康奈有一瞬间的局促，听到我的询问，他有些抱歉：
　　“对不起。”
　　在雨开始下的时候，他失眠了，然后心里涌现出一个特别强烈的想法：想见她，想立刻见到她。于是他来了，横冲直撞，愣头愣脑地来了，如果今晚阿肆没有下来，那么他就见不到阿肆，但是，对他来说，距离缩短也是一种安慰。
　　他想见她，所以他来了；爱意在雨夜变得汹涌，难以克制，他只记得拿上那条属于她的丝巾。
　　“好吧，原谅你了。”
　　垂头丧气的康奈先生实在太过可爱，今晚见识了太多他不一样的一面，我的心雀跃起来，于是我踮起脚尖，拉着他的领子，迫使他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亲爱的康奈，我等着你的花，期待着下一次的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