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爱你》陈霏吟

1、第一章 相识

　　叶景知道妹妹叶勤很喜欢他们家楼上的房客何飞。
　　她们俩姐妹一个二十岁，一个十九岁，只相差一岁的年纪。叶母就催得不得了，恨不得立刻把她们俩姐妹嫁出去。
　　妹妹叶勤长得可人，圆中带点尖的脸型，一双像杏仁大小的黑眼睛，只往人的身上一看，那眼中的光就收不住似的往上蹿，再滴落下来。
　　尤其是她看何飞的目光，眼中的光几乎要黏贴在他的身上下不来。
　　可谁也不知道何飞是多大的年纪或者是不是单身。
　　从外表来看，何飞属于年轻与成熟那一档的。挺拔高大的个子，白净的肤色，单眼皮，尤其是挺直的鼻子。
　　叶勤跟她说，从小到大，除了洋人以外，没见过有这么挺鼻子的男人。
　　她笑妹妹不害臊。
　　叶勤直截了当地跟她说，姐，我想我是爱上他了。除了他，我谁也不嫁。
　　本来她觉得何飞没什么特别突出的优点。
　　要说长得俊，好看的男人多的是。再说何飞再怎么俊，也比不上电影明星。
　　随着叶勤在她的耳边说多了，她也开始悄悄地打量起这个俊美的男人。
　　叶勤还说除了长得好看之外，她觉得何飞这人挺有韵味的。
　　何飞这个人寡言，连表情也显得比常人少了许多。常常面无表情地走来走去。
　　楼上的木制地板陈年老化，何飞的脚步声还有其他人的脚步声在上面响来响去。
　　以致于叶勤一听到何飞的脚步声就兴奋不已，两眼发光。
　　她笑话妹妹是个花痴。
　　俩姐妹同睡上下铺，本来叶景是睡上铺，叶勤说自己睡觉不老实，生怕从上面滚下来。后来何飞搬来了之后，她自告奋勇要跟叶景换位置。
　　因为睡在上铺，她跟何飞之间只隔了一道薄薄的地板。何飞有时睡熟了，传来的鼾声也听得一清二楚。
　　叶勤说那是催眠曲。
　　叶景笑妹妹，说她已经走火入魔了。
　　叶勤托着腮问她，姐姐，你爱过展束吗？
　　她咬着嘴唇支支唔唔地答不上来。
　　叶景有个交往一年的男朋友。是她同公司的同事。
　　展束出身书香门第。父亲在大学里教书的。
　　认识他的时候，展家已是家道中落。
　　展束来她家找她。被她后母瞧见了，拉着他问长问短。
　　她父亲也知道叶景交了男朋友的事。对于展束的家境，有些不是很情愿。
　　正因为她父亲的不松口，他们俩交往到现在还是不紧不慢。
　　展束想结婚，她找借口拖延。
　　实在是因为不知道怎么答复他。
　　对他的感觉也是相当淡然的。
　　叶勤可以在她的面前无所顾忌地说自己喜欢何飞。可叶景却不知道爱情是什么。
　　展束对她很好，只要她有什么要求，他尽可能的办到。
　　但叶景无法对他产生强烈的情愫。
　　连叶勤也看不下去说她冷血，不知道怎么交男朋友，更不知道如何待人家好。
　　俩姐妹相差一岁，性格天差地别。
　　叶景见到何飞，只会垂下长长的睫毛，闭紧双唇。
　　叶勤却能迎上去，对着何飞问长问短，说些客套的话。
　　何飞一开始还会简短的回复她两句。等日子久了，连说话都懒得开口，只会轻轻地朝她点两下下巴。
　　叶勤说他不常笑。
　　也是。
　　叶景也从来没有见他笑过。
　　他白净，俊美，身材修长，脸上的线条没有舒展或者紧绷。不像叶勤心直口快，喜怒哀乐全挂在脸上。
　　何飞来这里住了三个月，叶景也没有跟他正经说过一句话。
　　有一次，叶景正在后院里打水。叶勤力气比她大，如果她在的话，叶景是不用做这种事的。
　　她费了好大的劲，脸颊憋得通红，才打了半桶水。要是被后母看到，又得骂她了。
　　一口水缸还没有装满，她已经累得直喘气了。
　　看到自己细白的掌心已经被磨出了泡。她疼得泪珠在眼眶里直打转。
　　她从小身体就弱，脸又长得娇弱。后母常常讥诮她，当着父亲的面也揶揄她长了一张千金大小姐的脸，可惜命不好。
　　她咬紧牙关，不想让后母看扁。使出吃奶的劲才将满满当当的一桶水摇上来。哪知手一松，桶又往下掉。
　　她差点连人带桶都翻到井里去。
　　说时迟那时快，有人从身后拽住她的胳膊，将她从井边拖了回来，她一时没提防，那桶也掉下来，水摇摇晃晃泼了两人一身。
　　她呀地一声叫起来，看到来的人竟然是何飞，那张俏脸登时像被扔了一把火一样，辣辣地发烫起来。
　　只见他一脸平静地望着自己，她垂下眼睑。
　　何飞什么也没有说，穿着那半湿的衣裳走出去了。
　　她回到房间，看到叶勤正躺在上铺哼着小曲。
　　她一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叶勤的目光从天花板上移向她，露出惊讶的脸色：“姐，你身上怎么湿了？”
　　她支支唔唔地解释了一番，没提何飞的名字。
　　叶勤笑眯眯地说：“我买了两张电影票，想约他一块看电影。你说好不好？”
　　她愕然：“你想约他？”
　　叶勤点点头：“我存了好久的钱才买到的。是阮玲玉主演的。听说很好看哎。这是我第一次主动约男人。姐，我现在好紧张。”
　　没等她答话，叶勤从上铺爬下来，站在她面前。
　　一袭修身的夹棉旗袍，紫色花纹，穿在身材姣好的叶勤身上，让人挪不开眼。叶勤偷偷地告诉她，她还用了后母的胭脂水粉，连脚上的黑色细高跟鞋子也是从后母那里偷拿来。
　　看着自己的妹妹一脸甜蜜的样子，联想到何飞刚才拽着她的胳膊，隔着潮湿的衣料感受他的体温，还有他身上独特的味道，像被阳光晒过的味道。那种感觉是震撼的，就像电流过身体一样。
　　这在展束的身上，她从未感受过。
　　她的脸微微发烫起来，一抬眼，发现妹妹正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
　　“怎么了？笑什么呀。不是笑我不好看吧。“
　　”好看，好看，真的好看极了。“
　　她慌乱地用笑容来掩盖自己内心的不安。
　　何飞是属于妹妹的。她有展束的。
　　所有的念头都是非份的，不是她该有的。
　　她看到妹妹不疑其他，欢天喜地地跑出去了。
　　当叶勤的脚步声在她的头顶上响起的时候，又听到楼上传来那甜美如银铃般的笑声。
　　她一个人默默地在床边坐下来，把被单上揉皱的花纹抚平了一遍又一遍。
　　过了不知道多久，叶勤沮丧的脸在门洞里显现。她不由地站起身来，从妹妹的脸上已经端倪几分。
　　她轻声说：“怎么了？”
　　叶勤鼓起嘴巴，一张俏脸变成了苦瓜脸：“他说没空，让我找别人。唉，多好的电影票，很难买到的场次。你说这男人怎么就这么变扭呢。外面多少人巴巴地等着让我去看电影，我谁也不要，就要跟他一块去。“
　　她亲眼看到妹妹满怀期待地上去，又失望至极地回来。连带着她那一身紫色的旗袍由光彩照人也变得暗淡无光了。
　　她蠕动着双唇，想说些婉转的话来安慰自己的妹妹。
　　叶勤已经将两张揉皱的电影票往她的怀里一丢：“你跟展束去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