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旧剪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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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随着开门声消失。来人应该走进了莫淼旁边的告解厅。
看来游戏时间此前真的推迟了。自己不会是最先进入游戏房的吧？不知道还要等多久。莫淼强压下心中的躁动，拿起被自己捏出皱痕的背景介绍海报，垂下眼帘，凝视着上方的往生船。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立刻离开俱乐部，把这件事反映给易泉也好，其他警察也罢，她不应贸然插手。念头仅持续了几秒。她随即否定。
她现在已孤身一人，程戚文和吴道白处境难测，她像个懦夫一样逃窜，还是如莽夫一样前进，又有什么区别呢？
“往前走，别回头。”程戚文这人虽然令人生厌，这句话说的却不无道理。
既然她已启程，就不会后退。更何况，进了告解室，福地斯俱乐部怎么会慷慨给予她后退的机会。
“嘭！”
游戏房的木门被人从外头暴力踢开，门板撞击门框发出巨大声响，下一刻，步履杂乱，人声喧闹，小鸟的声音掺杂其中，混乱难辨。莫淼也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全神贯注地竖起耳朵，才听清一二。
“黑漆麻黑，这间房用来做什么的？”音色有些熟悉，莫淼一时间没在记忆里搜寻出声音的主人。
“警官，请出示你们的搜查令！”莫淼几乎想象出小鸟抓狂的表情。
“嗝……”
原来是那群巡警里喜欢出风头的瘦高个……莫淼紧皱眉头，下意识屏住呼吸，仿佛隔间里的空气已被令人作呕的酒味污染。
“要什么搜查令？我们又不是来搜查的，我们是顾客，现在在了解你们俱乐部的服务，有你们这么对上帝的吗？莫非你们心里真的有鬼。”
“无稽之谈，我们老板会去举报你们的！”
“是吗？那我们真是太害怕了。”
瘦高个踩着长靴逆时针绕着圆桌慢悠悠走着，一边走，长臂一边重重敲打隔间房门。走到莫淼所在的隔间处，房门底缝泄出丝丝光亮，他停住脚步，用力拍了几下。
“这两个房间灯怎么开着？里面是谁？”
小鸟翻了个白眼，话语带刺，“我们没有回答客户这类问题的义务。”
或许可以趁这个机会直接向巡警举报俱乐部的异常。莫淼突然想。不……她没有证据。更何况，这群巡警看起来并不靠谱。
瘦高个反被自己说的话噎住，支支吾吾地，不服气，还想说什么。不料同伴在外头大喊，“猴子，老大说走了！”
他低咒一声，大声嘟囔道，“好吧好吧，看起来一切正常。有时间小爷来光顾你们。”
一伙人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又风风火火地离开。闹剧收场，归于平静。
陆陆续续又进来了几个客户，最后是一位女性，她踩着高跟鞋哒哒地径直走到莫淼门前，推门未果，转而轻敲三下，没有说话。
莫淼紧盯着门，亦没有出声。很快，小鸟走进来，惊讶地说，“姚女士，您怎么到这来了，看来是我没有说清楚，您的房号是右侧Ⅰ。在对面呢。”
两人随即离去。小鸟将她安置好后，扬声道，“让各位久等了，剧本杀现在开始。”话语落下，巨大的电流声响彻房间，嘶嘶不绝，尖锐刺耳。莫淼揉揉耳朵，双眼泛起红血丝，看来这回游戏真的开始了。是人是鬼，总要现身。
她打了个哈欠，强提精神。
设备很快调试完毕，杂音消失，广播中传出经过变声器处理的通知音。
“尊敬的玩家，欢迎来到由福地斯俱乐部研发的《往生船》剧本杀首发现场，我是主持人石老板。接下来由我向各位介绍具体游戏规则。
此次共有六位玩家参与游戏，最终只有一位玩家能够取得胜利。而取得胜利的方法，就是在不透露任务的同时率先完成特定任务。
胜利者将获得福地斯俱乐部提供的十万元奖金以及一张愿望兑换券。您的所有愿望，我们都可以为您实现。
请注意，玩家若泄露自己在现实世界的身份，并借此威胁拉拢其他玩家，将受到严厉惩罚。
游戏过程中，系统将在特定剧情点提供行为选项，玩家只能选择其中之一。如果您感到不适，希望停止游戏，请自行自杀。当系统检测到您面临自愿或非自愿生命危险，将立马终止您的游戏程序，您可顺利回到现实世界。此类情况视为该玩家游戏失败，玩家角色由系统托管，其他玩家继续游戏。
现在，请各位玩家看向墙壁窗口。”
只听“咔嚓”一声，先前紧闭的窗口自动解锁，窗门缓缓缩进左侧槽板，露出放在隔壁房间的木箱。跟随主持人指示，莫淼输入1111四字密码，拿出里面的信封与小刀。
信封很瘪，看起来仅装了一张薄纸或卡片，她用小刀拆开信封，看到里头的物品时短暂地愣了几秒，随即快速掏出。
一张报纸。
准确来说，是一小块剪报，剪痕不算平整。年岁已久，纸张边缘泛黄，黑色字体周围晕开几点水墨，标题与正文皆竖排印刷。
“诸位手里的剪报源自一份民国旧报，六份拼凑完整得出的报道为本次剧本杀原型。”
莫淼手里剪报的内容不算多，一面商业版，一面娱乐刊，题注标明了报刊名，出刊年月日与简短标题。
流花报
民国十一年一月二日
陆氏继承人归国，将于元旦主持福禄船掷瓶礼
陆氏豪掷千金，资助孤儿留洋
这是雀斑替石老板找的那份报纸吗？莫淼心里一时间冒出诸多疑问。
很快，主持人继续下达指令。
“请各位在桌上的白纸上写下自己的真实姓名与出生年月日，并将剪报放在纸上，我们会根据各位的年龄分配角色。”
几分钟后，主持人语气无奈地提醒，“有两位玩家未写真实姓名，请仔细审核。”
莫淼将“莫淼”两字划去，心内骇然。这个俱乐部到底是什么背景？他们知道自己是013？还是他们通过某种方式得知自己的名字不是莫淼。
她一笔一划地写下“013”，如此简单，称不上名字。
身份通过。
“系统启动，正在加载游戏程序，请各位紧握剪报与纸张。”主持人的声音变成机器提示音。
系统，程序。真奇怪，她并未在房间内找到任何电子设备。
“游戏加载完成，请闭眼。”
“成功进入游戏界面，请睁眼。”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莫淼使劲眨了眨眼睛，前方倏地亮起暗绿色萤火，她这才发现自己刹那间竟从隔间转移到了圆桌旁。
与进屋时不同，七张木椅整齐地摆在圆桌四面，透过明明灭灭的萤火，莫淼正对面一道身影若隐若现。那人顶着爵士帽，藏匿在黑色大衣中，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沓卡牌。
“晚上好，013。”变声腔调指明面前的男人正是主持人石老板。他抽出一张卡牌，隔着大半个桌子与火光将卡牌完美地甩到莫淼面前。
“这是你的身份牌。”
紧接着，又一张卡牌唰地飞过来，落到相同的位置。“这是你的任务牌。请认真阅读，你有三次提问机会。只可与游戏相关。”
莫淼面色沉着，握住两张卡牌，一面把玩，一面分析。
身份：陆沨，陆氏大小姐，继承人。为人阴沉偏执，痴恋好友夏坤纶。
任务是……莫淼定睛一看，复看几眼，一言难尽。
任务：攻略夏坤纶，与他完成婚礼。
她望向男人，对方先前稍稍抬头盯着她，躲闪不及，被抓个正着。帽檐宽大，莫淼隐约看到他小半张脸的轮廓。两人无言对视，谁也不肯下一步动作，似乎在暗暗较劲。
最终，男人败下阵来，“你还有三分钟提问时间。”
莫淼几乎未加思考，漫不经心地问出第一个问题。“如果夏坤纶不愿意成婚，我通过强制手段和他结婚，算不算任务完成？”
“当然不行！”男人提高音量，语气惊讶。
“偏执阴沉，强制爱很符合人物的性格，不是吗？”
石老板深吸一口气，试图“讲道理”。“任务完成的前提是两人相爱，你应该用爱吸引他，征服他，感化他，满足他的所有需要，让他爱上你，为你着迷。如果你做到了，他还不爱你，那只能说明……”
难以忍受的逻辑，莫淼啧了一声，打断他，“你们俱乐部应该把任务写详细一些。第二个问题，如果所有玩家一直没有完成任务，游戏是否会停止？”
“013，不要小看我们亲爱的玩家。”
莫淼狐疑地打量他，只道，“你没有回答我。”
他给出否定的回答，“不会停止，你还有一分钟提问。”
莫淼摇摇头，放下卡牌。指尖擦过桌面，触碰到丝丝凉气，她后知后觉，房间的温度偏低，自己的手臂早泛起了鸡皮疙瘩。
“我已经没有什么需要问的。”关于第三个问题，她更想自己亲自确认。
石老板似乎很不满意，认为她浪费了提问机会，确认再三，见她一脸不在乎，冷哼一声，“既然没有其他问题，可以确认准备游戏。”
“确认准备。”
光焰熄灭，空间再次变得漆黑一团。莫淼从没见过这样深邃的黑暗，光亮被吞噬，周遭的一切亦被吞噬，莫淼独自站在原地，恍然以为自己置身于无人企及的地心。
那股淡淡的木香随后不知从哪儿涌入，逸散至空气中。她曾受过专业潜水训练，加上异能的影响，憋气时间可长达六分钟。过了四年，身体受损，一分半已是极限。好在没有等多久，所有玩家准备完毕，熟悉的电流声似从远古传来，激起阵阵回音。
“游戏即将开始。抛锚，扬帆，启航。往生船驶向旧世界。”
音乐奏起。这是一首大众歌曲，莫淼记得曾在某个商场中听到过。
“你要往哪走
把我灵魂也带走
它为你着了魔
留着有什么用”
帷幕拉开，好戏登场。一束强光冲破黑暗，莫淼下意识闭上眼睛，适应后睁开，发现自己立在海岸边。她擦去生理性泪水，遥望远处，夜色与海面无边，目光之处风平浪静。一艘轮船停泊在码头，桅杆点缀一串红灯笼，巨大华丽的船身灯火通明，里头的喧哗声如海浪，席卷整片海。
船内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晚会。
“请，看见我
让我有梦可以做
我为你发了疯
你必须奖励我”
画面一转，莫淼置身于扛着长枪大炮的记者群中，她没有犹豫，跟随他们登上甲板。海风袭人，呼啸不已，船上的女乘客大都穿着阔气的西式晚礼服或中式旗袍，外穿倒大袖或皮草大衣，男士则穿马甲西服大衣三件套。她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意识到乘客们无法看到与触碰到自己，而轮船一楼蕴藏着的某股强劲的力量正在呼引她。
她根据指引下楼，金碧辉煌的走廊安静无声，宴会厅位于最里头。她试探着穿过大门走进去。
歌声逐渐淡出，缥缈无端，“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
厅内除了一位长相英气的年轻女子外没有其他人。她伫立在舞台中央，黑色蕾丝长旗袍别一枚金色盘扣，衬得她皮肤白皙，暗红色的披风与她昳丽的面庞相得益彰。
毋庸置疑，她就是自己要扮演的人物。换而言之，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莫淼就是她。
“陆小姐，陆先生让我提醒您，记者会马上要开始了。”侍应生敲门而入，低着头，神情恭敬。
时间定格，以陆沨为中心，空间扭曲旋转，半空中一轮漩涡将莫淼吸了过去，她的身体即刻缩小为一颗芝麻粒大小的光点，钻入陆沨的身体中。莫淼的手臂覆上她的手臂，头颅契合她的头颅，两人完美无缺，融为一体。
侍应生在不远处轻声催促。莫淼转动陆沨的手腕，歪了歪脖子，勾唇微笑，气势凌厉，“好的，我这就来。”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旧剪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