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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你可闻【牺牲】之言? ...


  •   大脑虚拟的一角,形似”河芝玉尸体”的某种非实体从身下的血泊中一个猛抬头。

      很像河芝玉尸体的某种东西开口就是一顿噼里啪啪啦:“欢迎回到这个大概能被笼统地叫做记忆殿堂的地方,我是你虚构出来玩记忆藏宝游戏的黑匣子,如果对我的形象有意见,你只能怪当时设置开机密码的你自己。”

      “河芝玉”身下的血泊像沾了石榴汁或红酒液按出来的指纹印,在这个模糊、虚拟的一角殿堂中,似乎隐喻了血腥创伤与认证密码间暗通款曲的逻辑联系。

      几乎把过场剧情快进掉后,河芝玉模样的黑匣子猛然一顿,舒适地将语速越放越慢:“你显然忘了,光荣扑街后为了让那个怪物研究狂在你身上讨不到半点好,你一股脑地把自认为有价值的知识记忆全塞进了我这来了——现在你的脑浆清澈如水,而我要把这些全倒回给你,麻烦听我说一下——”

      景湛实在忍不住吐槽:“我就知道我觉得自己一直脑袋空空一定是有原因的,还有,河芝玉根本不这样说话。”

      黑匣子:“这里是你的大脑,傻子,问你自己。还有先别插嘴,忘了小朋友在外面才被打穿了肠子吗,好吧我们抓紧时间。”

      景湛对自己的脑子叹了口气。

      黑匣子自顾自地凑到他耳边喃喃:“首先有几个事实你必须知道。

      “第一,幽门领主是幽门生物的领主而不是幽门的领主。

      “第二——”

      景湛的心跳有预感地一停。

      “B-22-31号幽门的核心是天上的七颗主星。”

      这一警句仿佛揭示着什么伟岸的真理,景湛像被蛊惑了,着迷地自问:“既然有了锁孔,又该如何打开门?”

      黑匣子自答,依旧喃喃:“你身上已经有钥匙了。”

      它本已凑得极近,现在顺势抓起景湛的手:“是否有几个时刻,你感觉自身躯体的某个部位满溢不可思议的伟力,而神圣不可侵犯?”

      紧缀在黑匣子问号上的是几声奇异的脆响,在人耳所能捕获的范围内,与这异响勉强相关的现象只有机械门锁咔的打开、冰面破裂、关节掰开或是痛苦的骨裂。

      这脆响似乎不在耳边,不在脑内。景湛本能地循着它寻到自己被抓着的右手上,看到五指到半截小臂处本就本就不似常人般冰冷光滑的苍白皮肤上刻下了一道道深黑的细纹,宛如在极寒中皲裂的瓷器。

      “第三,”

      景湛的目光落回黑匣子脸上。它分明没在开口说话,只是噙着笑意,而景湛却仍理解了它严丝合缝的唇间无声的未尽的密语,仿佛随着皮肤一并被撬开的还有某种枷锁,从未被认识也从未被开发的神秘力量被无声解放,从此冰层碎裂,哪怕隔着沉重的湖水,也能窃听到深埋的秘密——甚至不止湖底的秘密。

      “你让宋入林带到外面去的那个构想——作用于人体的秘仪——彻底的非人蜕变——其中的一大要素,是什么?”

      遍布细纹的右手如死物,如受难的艺术品;又如活物,随每根神经每次呼吸的颤动而颤动。

      是【牺牲】——景湛身上某处代为应答,躯壳一端的裂痕中传出似语言的如在极深的洞窟里的空洞回音。

      “而你的【牺牲】正是......”

      景湛伸出右手食指压在黑匣子无言的嘴唇上。

      那只如有彩绘,如有伤痕,给人以恐怖谷美感的似人非人之手就是答案了。

      “太好了。你该记得,早在此前你就已用这把洞悉之钥征服了幽门——虽然很短暂,现在,试着再用它博得幽门的亲睐,博得身边人的一线生机吧。

      “而幽门之门必将再次为你洞开。”

      说完,如同黄油在热锅上融化,或是怨灵附上受害者之身,黑匣子扶着景湛的肩膀,整个融入了他虚拟的躯壳中,由此的推力也顺势将景湛往意识的另一面送去。与此同时,景湛大脑外的现实中的身体,也如突然蒙受奇异恩典,不可思议的伟力从异变的肢体满溢而出,将受枷蒙尘之躯渲染得神圣不可侵犯,就连空气中稀薄怠惰的幽能也受召蜂拥而来,为之雀跃,欢欣鼓舞。

      即将脱出虚拟殿堂回归真实的最后,一副犹如刻印着无数裂痕的巨大冰面般的图谱倒映在意识的主人面前,其上无数纷繁线条归一处的最终点正是景湛右手一截的剪影,而景湛本人掌握的诸多零碎秘术,亦如一盏盏探照灯一样静置在无数条延伸至认知之外的裂痕边上。

      原来如此……如此这般……

      ………………………………………

      近半的意识姗姗回归,景湛正与祝尝泡在[即逝一息]发动时创造出来的,凌驾于物理空间至上的夹缝中。

      一心二用,神奇吧。

      看着象征着虚假自由的辉光幻象中,执拗地往某一处去的祝尝,景湛扯住他,稍微解释了一下现况。但看他不似思考能力尚存的样子,仍傻乎乎地远离,景湛头疼地叹气,有一瞬间把他幻视成在绝境前压力过载理智蒸发的秦梦,于是有些气鼓鼓地把他扯回来。

      “交给我吧。”

      ——明明我是老前辈……

      ——我得是个可靠的、很可靠的队友才对。

      ——想派上用场,想被依赖,想护你们周全。

      ——感到无力应变的话,暂时就交给我吧。

      随即航向倒转,他们穿梭天幕而去。

      义无反顾的坠落中,流动的幽能像一张详尽的动态地图一般在景湛眼中清晰可见,甚至一丝丝、一缕缕,只要肯耗电心神,每处细节都可追踪。他能看到群星的视线偏转,在他们消失的瞬间徒劳地向[大学]外围扩散。

      或者说,仅凭景湛的肉眼,其实还难以支持他获得这样庞大的像开了挂一样的信息。但,随着记忆的瞬间回笼,【牺牲】的赐福降临于身,赋予他近乎质变的破局级的伟力。景湛看向他被选作【牺牲】的现实里的右手,其也如记忆殿堂里的虚拟出的模样一般裂开了一道道犹如创伤版的细纹。一直盯着那视觉上极深的仿佛藏着黑洞的奇异纹路,甚至会有错觉,似乎这冰冷的非人之物是有生命的,有意识有思考的,其微微起伏如同呼吸的鱼腮,将深流中窥听到的秘密尽数导入景湛的神经。

      感觉像多出一种直接捕捉万物信息的第六感一样的感官,这份奇异甚至连其拥有者都感到神秘的着迷,直到景湛的目光一直随着细纹延伸到食指,这才醒过神来。

      银戒仍在景湛的食指上,压下了细纹,在光下似乎在用温和的不动摇的闪烁细诉什么密语。

      抱歉了,居然还要用你的牙作为逃生手段。

      或者你这个越来越神神叨叨的家伙,是不是对现在有所预料,才把这个送到我手上的呢?

      记忆里的宋入林似乎发出了不含恶意的和气嘲笑。接下一个呼吸,银戒脱落,向前射出。

      右手上的细纹同时收集到了领主吃痛的惨叫,呃,和祝尝的尖叫?借由这个新的感官,景湛甚至能极细微地由声音中的感情变化编撰出具体的心理活动报告。

      不要什么东西都乱捕捉啊。景湛教训地瞪了眼自己的【牺牲】,有点为不受控的“新生”感官头疼,一时没想起来自己以前是怎么使用它的。

      像真的有意识般,温顺的【牺牲】体恤拥有者扰乱的头脑,如模仿呼吸或者模仿琴弦轻颤般将肉眼观察外的天体变动图谱编成了颅内可读的曲子。

      不动之天体位移,七颗宝石主星熠熠生辉,俯瞰着投下青眼。

      似乎能从天上听到仅一人能闻的冰壳破裂之声,在这幻音的提示中,景湛感觉到幽门之门的稍微动容,某种拟人似的饶有兴致,仿佛有坐在门槛上无聊了百年的生灵,厌烦了地上原地踏步的期盼,只等待一把登临天上叩响门扉的钥匙。

      惨烈的好戏即将开幕,先来给点打赏吧。

      就这么想着,数道不可见的云阶砸落在塔上,悬浮在空气中,据景湛的【牺牲】所知,它们似乎一直搭建至七颗硕大星辰垂落的天上,仿佛直达天国之梯。

      ……对比景湛,一旁的祝尝仅感受到隐约有什么坠落了,他缺乏这种不可复制的洞察力,只能怀疑是什么机关,于是如临大敌地握紧了银戒变出来的短斧,紧盯着距离最近也最有嫌疑和威胁的领主。

      而领主,居然像个被警察用枪指着的嫌犯,用触肢轻抚流血处,避嫌似的一动不动。

      但景湛看得明白,那新长出来的眼球里,存着的不忌惮,而是渴慕。那视线落点也不是泛着寒光的短斧,而是视线不可及之梯。

      ——前几个呼吸前受到重创洒落的血将塔上辛苦绘制的符印玷污得一塌糊涂,它也视若无睹。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值得为之一笑的是,身边是还能活蹦乱跳的、好商量的祝尝,而不是仅剩丝余喘息还顽固不听人话的同伴。

      于是景湛轻笑一下,拉着祝尝踏上云阶。

      踏上去的感觉一如曾经,恍若无物,虚无得好像上一秒还飘在大气,而下一秒就跌入地平线之外。

      祝尝跟他踏上同一位置,不持斧的手指下意识地在景湛的衣袖擦过,然后抓紧了自己手肘处的布料,紧随景湛的步伐。

      ……还渗着血的新眼睛着迷地随着他们的脚步,他们脚下的形状,领主也邯郸学步地,亦步亦趋地,踏上了另一道云阶。

      在七颗主星的青眼下,大的蚂蚁,与两颗小的蚂蚁,在同一起跑线上,同时向天上之门攀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你可闻【牺牲】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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