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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该傲傲该怂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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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也没着凉,可田季没由来地打了个喷嚏
“田队长,可是有人在背后提起你了呀,这是好事”,蒲尔揣着一颗小心脏,激动道,“说不定祂们已经知会了族长马上就来请我们进去了呢”
“感觉不像”,秋风吹过,田季难得打了个激灵,摇头并无情戳破了蒲尔的美好想象,“回打喷嚏是有人在背后中伤小生”,更准确来说,是一种被人盯上的微妙感觉…
“怎会呢,我们都等上好久了”,蒲尔趴在旋龟驻地小竹楼的门口,恨不能将自己眼珠子塞进门缝去看里头情况
二十八族之一的旋龟是一种神奇的妖——生来便动作迟缓,走一步要顿上一盏茶,说一句整话要烧完一炷香,越是到年少,动静越慢,到了年老反而能健步如飞
蒲尔不甚明白其中原理,追着田季想问个明白,也只得了‘老当益壮,唯手熟尔’这八个字
“怪不得鹿大家不出来凑热闹呢,原来是因为这个,真精明”
“白道友恐怕是见日头西落才不想出门吧,鹿不是说到点了天边就来邪气,头疼难忍嘛”
“正好,我也想头疼”,蒲尔本着出门透气的心跟着来的,现在这般百无聊赖地等还不如回自己竹楼去,“…旋龟们如此动作,还能繁衍后代可真是个奇迹,你想啊年轻的生不出,年老的生不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倒也不必在人门口这般说,毕竟掌门交代要归还崽子一事还需多多麻烦旋龟老族长呢
方才时秋一离开,田季便携蒲尔出门了,二十八族中唯旋龟的天赋可稳定生灵心绪,况老龟族长寿岁绵长,性格稳重,妖生经验丰富颇得妖族尊重,但凡有事商讨旋龟老者便是无二人选
毕竟若归还小妖崽子太易惹祸上身,搅乱大局,田季自觉言轻,又不甚确定局势走向,便想同此妖商讨个折中方案。只不过,好巧不巧,应门的是个青年小龟。
田季两人道明来意花了二十秒,等小龟走回厅堂知会,再走回来开门却已等上一个半时辰了…
“嘘!小声些,人家只是话头慢,又不是天生聋哑的”
“还有啊,旋龟们吵嘴的时候怎么办呐?吵过一个来回花去半天,再开口时候岂不是连吵啥都忘记了…”,蒲尔显是闲着了,自顾自叨叨
“所以啊,你别看这些个龟表面一个个平心静气,满脸微笑的。实际都可记仇了,还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之类型。一般会等活到老了,手脚利索了,再摸着黑去找你,若是你还活着那就一顿好揍,若是你死了就当场刨出来,再扬一遍”
田季在讲述自己童年阴影一遍,远目尽眺,看见的都是回忆,“啧啧,死者为大啊,骨头沫子都不肯放过…”
说了这么多,好像还不如人家一句话来的损…
蒲尔醒悟:“我懂了嗨,夜里摸黑去揍人,那不就我容师叔嘛”
田季一听容字浑身又来了一个激灵,“倒也是有所耳闻,听说临泱单身雄性比例日渐减少…”,不是跑了,就是上赶着成家凑对了
“呀,那我是不是也该抓紧找对象了?”,平日总是爱抱她时师姐,那他岂不是很危险?
“…倒也不至于揍了你吧”,蒲尔道友不但话多,鬼点子多,想得也挺多
直到天快黑透,二人才等到那应门的小旋龟才回了信来,“族…长…”
蒲尔等得急了,“我说你点头好不好,族长是不是请我们进去?”
那小龟:“出…门…了,两…位…想…不…想…进去…等?另外…”
田季立马问:“什么?可是留下什么口信了?”
“旋龟抱蛋而生,都是体外繁殖…后代还不成问题…还有…放心你们这个程度不至于惦记一百年,摸着黑找上门的”,那小龟表情中揉搓着骄傲与豁达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这龟说些闲事的时候语速还快一些
“…对不起”,蒲尔小声,“那请问具体干了什么才要记上一百年呀”
田季捂脸作揖:“…多担待”
自摸入水宫底部,两人便一路向前如入无人之境,时秋所料不错阵纹确实刻在了水宫内壁上,莫说两山宗的建造者倒还挺雅致,阵纹与宫内装饰雕刻陈设融为一体,整体颇具观赏价值。
摸都已经摸进来,如今也没有打道回府的必要了,时秋一合计决定顺着阵脚走势逆流而上,直接将此处阵眼找出来,先行控制大阵,再直捣黄龙去寻那幺蛾子水牢。
水宫内部承袭了两山宗一如既往雅致妙丽的风格,墙角重檐上皆以玉石装饰,多置水晶夜光灯烛照明,木托茶几花展软榻,博物格柜砚池琴斋,是一应俱全,只少了旭日和风,其余皆为儒雅所称道。
若能除去了这些大小流脓的剥皮妖尸,以及各种阴险陷阱,那这趟水宫观览一定会有比较赏心悦目的体验。
两位水宫陌客,一人手握闪光金刃,另一人挥舞明火长剑,还未出招先成气势!
虽然容师兄总要挨着时秋腻歪,一路心不在焉反应迟钝,自行削减武力值。不过时秋依然保持乐观心态,好歹容师兄尊重约定不吹气不瞎唠嗑了,那她只当自己脑袋上挂着减益效果,胳膊上套着大减速术,脚上托着大铁墩子…只要能有个安静的环境,让她专心破解阵法,好说,一切都好说
虽然干架能力大打折扣,虽然‘一加一无限接近于零’,可二人合计起来好歹能算一个半的神族遗留,可对付些小把式还比较游刃有余的
什么大小妖尸突袭?不用废话一把扬了
阻拦去路的防御禁制?绕它什么路,直接用金光破
发狠要命拦路的陷阱?什么破玩意,都是豆腐渣工程
路上还有大段大段迷人心神的幻阵,给二人展示了一番天灾妖祸,心魔诱惑小短片,那更是一个不小心给时秋整笑了。她两一个是万年老鸟雨打不折,魂灵不死不灭哪般天下大势没见过?另一个则是钢铁般的意识,晚上没事就自裂神识当饭吃,来跟这两比试神魂强度?
这属于幻阵碰瓷的程度…
一边高调打怪通关,一边老实处理灵气痕迹,上上下下,走走停停沿着外阵一路寻到里阵,也从水宫最底层走到了中层,时秋才终于见着能喘气的
三位面目狰狞,凶得十分地道的凶兽同志,似乎分外惊讶于二人的乍然出现,一声咆哮,震地裂口,拍尾激射而来!
正当时秋凝神静气,金刃化刀,甩开师兄,默念口诀,以为凶兽们要放大招时,怪异之事发生了!那三妖竟齐齐从脊梁骨后抽出三面宝相花色的小蓝旗,来回晃在她们鼻尖上
“…”,时秋一个刀把子敲上去,不动如山,凶兽同志就这点出息,能教人作何评价…
被甩开的容师兄大约是委屈涌上心头,顺势便将火气全出在了拦路三妖身上,那惨烈程度溢于言表…最后还将三面小旗拈了回来,留给时秋研究——旗上并无什么奇巧的机关设置,只有一息不知谁妖的神魂记号,却也不知这么来回甩能发挥什么作用…
暂将小旗收好,时秋只感叹,这么不堪一击,看来水牢警卫可真一点也不走心呐
这要是换了她来布置,那一定是先上金光,地裂,浓酸…别管是什么招数,只要是群攻的范围法术,就先端上桌来滚一遍,再将侵入者逐个分开,丢入幻阵中,同时让守卫也一起进去没事桶两刀。一阵虚虚实实物理攻击完了,再上精神攻击,如此循环往复个三两次,不死也能脱层皮
二人继续向前摸索,穿过偏殿,耳房,长廊到达一处开阔地,这里的阵纹逐渐密集,并指向球形中心——有这么明显的伪装误导,说明阵眼位置不远了
不过由于其过程实在过于平静且顺利,她容师兄果然挨不住了,闲着的手不是去拉扯衣角,就是上手去绕头发,拉拉扯扯走不动道
“我讨厌打扰我工作的男人”,时秋回头睨他,既然哄着骂着效果都不长久,不如及时开发新策略…
“你才不会”,他嬉皮笑脸令秋头大
时秋猝然转头扩大结界,将难得的空气牢牢锁在水宫这一殿中角落,墙壁地面室内摆设浸透了水温度升高渐渐渗出水珠子来,雾气缭绕半遮半掩。这一切都像极了他的心绪,沉寂已久,乍一遇见温热的空气就要变得湿润嘈杂,不受自己控制
她主动攀扶他胸口,容可舒不知所以然下意识展腰想退,被时秋近前一步拦住去路,推抵在香几上。哐当一声,香盒倾倒,封存的香膏撒倒在地
香是双井陈韵,沉香温润,令人沉迷温柔乡内,偶尔引出的龙脑冷调,恰似一尾白羽来回挑动着沉浸温柔的人,和他逐渐敏锐的感官
时秋一手勾住他脖子五指穿入脑后发丝,另一手经过胸肌狠狠捏了一把,直捏出红印子才罢了手。
她轻倚在胸前,低头轻声吹气到容师兄一侧的锁骨上,指尖微凉流连在骨节处来回剐蹭,似在为美玉吹灰抚尘,并学着他的口吻娇道,“容师兄就当是心疼我好嘛?不要闹了”
“唔?”,她容师兄眉毛挑得老高,大脑空白许久,用了些时间才消化了现状,哑着嗓子却只吐出个“好”字来,恐怕不管是什么他都会应下
“我刚刚在想,你我同住一个山头,可院子却相隔甚远确实颇显生疏。回去之后不如就着小溪搭上桥,再通上侧门?但是…”,
时秋这才撑起头来与容可舒对视,她眼里分明写着‘现在要给我惹急了,那刚才画的大饼绝对会飞走’
她容师兄这会倒不敢上手搂着人了,甚至主动回避时秋的眼神,侧脸过去又轻说了句,“好”
“你没骗人吧?”
“好…没有”
容可舒虽然神色不动,含笑依然,可依照时秋日积月累的观察,这男人绝对失措了一阵
嘶…新鲜,时秋眯着眼
果然只有用魔法才能打败魔法,眼下的情况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茶艺,竟!这么好使呐!
今日好像掌握了独特的对师兄专用策略,原来容姓男子本身也是香片爱好者…那这还不好对付!
在很大程度上为自己排除了减益效果,并同时移除大减速术与大铁墩子后,时秋终于找到了阵眼机关——就在面前这扇朱色门中
一如所有大战开始之前,时秋检查了随身装备补给,
防护用法器,定海珠静静躺在手腕上;符箓还剩许多,右手一把抓;丹药一颗未动,全在左手;功德金光流转正常,大刀一把威武在手;容师兄看似情绪稳定,并老实提剑跟在身后——很好准备很齐全
“我们走”
朱门滋啦一声,面前展现的是精美纹饰点缀的高厅大堂,厅堂自吊顶至地面密密匝匝满布着细碎闪光的纹路,地面呈正圆形,四象拱汇,其间供着块琉璃,与高顶延展而下的琉璃遥相呼应,呈日月呼应之势
时秋试探性地打进去一道灵力,阵眼防护突然启动!将那道灵力卸力,包裹入自身流转中,然后呈十倍之力速速朝时秋打击回来
想当初在那林间反击阵法,差些被自己击出的法术打残…也是这么个调调
是了,这里的布置还真是同那林间地水潭中阵一式一样。那就好说了,这题她熟
“门口等你”,容可舒见状颔首,墨阳入鞘
随后时秋敛去体内灵气流动,迈步阵中,深吸着气将手中金刀直插入圆心琉璃,金刀触碰琉璃的瞬间化为液质,轮转勾连,将自己拧成一股股金色细线,沁入这处陌生的阵眼
时秋颌目垂肘而立,一手扶在琉璃上,将神魂意识注入进如丝般的金光之中。她好似那蓄势待发的猛兽,屏息伏地,要把握猎物最虚弱之时刻,好发动一场攻其不备的闪电战
龙吟清扬,摇光而动,江中深处昊日之芒一闪而过,灵气涌入阵眼中心古老的大阵开始重新运转,寒冷的江水被膨胀的空气屏障急速挤压,水流如潮退,直到空气罩子彻底包裹住整座水下宫殿。夕阳微光折水而来,昔日琉璃森林之盛景再赴辉煌
当然这般美景时秋二人暂时还未见到,在江水褪却,空气侵入的那一刻,从妖尸中取出的米白蠕虫忽作颤抖,自爆而终,炸作一团黄色黏液
容可舒眼疾手快将那‘定时炸药’扔了出去,三步并作一步跟了上来
时秋只闻殿堂更深处传来阵阵哀嚎,循声而动,这回禁制自开一路畅通,“水牢大概就在眼前了”
“哈?水中有虫卵?那是什么?”,西峰低头问一高一矮这俩扒腿小妖
高个的摸着豹子濡湿的毛发,“将军你不会是…已经…”
西峰老实点头:“方才不慎咽下去一大口”
矮个小妖立马抢地大哭,“哎,有些将军虽然活着,但是已经死了,但是没关系将军在我心中永远都虽死但活的”
“…”,西峰语重心长,“你们快快回去妖庭,不可再留此地助纣为虐啊”
二妖相视一眼,“将军我们…”
“等等,这话说出口来你不就…”
高个的站起身俩,“我铁柱岂是贪生怕死之妖?”
“怎么回事?有事说事”,西峰听出道道来,终于板起脸严肃起来,这里头大有问题呐…
“凶兽十妖一队,十队一伍,十伍一领之事将军可知?”
“看到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们了,说给我听”
“瓦蓝旗分三类,云纹,宝相花纹,以及腾龙纹,分别对应队长,伍长,还有领首”
这与虫卵有什么关系?豹脑筋没转过来,一头雾水的,“一面小旗而已,老身倒也没看出什么道道呐,况那些小妖个个道行低浅,数量又不及为何不群起而攻之?”
高个铁柱抹了把泪,“这就是关节了,将军有没有想过为何凶兽成分混杂上头却不怕乱子?靠的就是那瓦蓝旗呐。我们刚到此地时,凶兽二话不说便请我们饮水喝茶,说是遵两山雅好以礼宾客,可是那水自江中取出,都是掺了虫卵的”
矮个小妖接过话来,“当时随行来的妖庭部兵还道什么妖不可貌相,凶兽也不一定残忍不仁”
“可谁知,第二日便将我们打散了分派到各处队伍,我们当然不服,毕竟谁也不是奔着投效来的。可哪里想到,那瓦蓝旗一挥…敢出头的都变得痴傻木楞,行尸一般”
“那模样应该也不能算活着了吧?我们死伤不少啊!…”
那两小妖七嘴八舌地补充,西峰只听得拳头发硬,行这等残事,实为黑心蠹虫!可是自己也未曾下令这批小妖何以离开妖庭自己跑了出来?那最可能是…心头突然冒出来的猜想令豹不寒而栗
“第一期挥着旗子还觉不出什么,只是腹痛而已,可等第二第三次,便是脊柱肿胀,头疼欲裂,身体不听使唤,若是再来,那就会失了魂”
“我们偷听凶□□谈,说是那旗能令虫卵孵化,蠕虫破茧而出便顺着脊椎爬上灵台位置…”
豹子问:“那会如何?”
高个铁柱答得很轻,似乎怕被‘体内’那虫抓个正着,“吞噬生魂,然后鸠占鹊巢”
西峰想发怒浑身毛都炸开了,最后却无力垂下,“獬豸…可知道这些?当初你们离开妖庭也是听命与祂?”
“是”,大约是想起从前的自在日子,两小妖皆轻声抽泣,“将军我们该怎么做?…”,
“啊,柱子!”,话还未尽,矮个小妖哭声骤然大起
一边的铁柱闷声倒下,一行血泪自眼眶流下,有什么东西正撬开小妖脑壳,挤压着眼球,抟面糊般在里头胡乱搅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