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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观澜以索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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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秋见着虫群又接近许多,四肢发软,再放空大脑也没作用了,情急之下只好一手把住这颗容姓救命稻草,温言道:“帮我,算欠你一回”
容姓男子这回倒是爽快,嘴里了应上一句,即刻反手腰间,指节叩紧灵光一闪,墨阳出鞘!
剑尖横斜沾火炽,火红纵横,天克阴邪,冰冷江水顷刻升温
那剑是逍遥剑,那火是天地火,那人是妖他老祖
这情形若照老话来说,就是切菜用了牛刀,但老话又说得好,千金难买我乐意,所以不亏,嗯…
时秋承认自己平日里使用的武力手段过于迂回,有时又太过粗暴,没有他容师兄这凌厉干脆的劲头,瞧这左右翻飞,到处撒火,七进七出,得了空隙还时不时冲她回眸一笑的模样…
倒是…哪里还有半点不识水性的样子?!这人竟还嫌弃隔水结界过于累赘,掩住口鼻憋着气就直接上台唱戏了。
这男人就是活活赖着人啊!
她容师兄很快超额完成了任务回来,烧成灰的,被斩断的,四周虫尸浮沉一片,水色成杂,他甚至还贴心的在石壁上开了一条熊熊燃烧的大道来,说是要煮煮水守卫前进的道路…
显不显眼,会不会被人发现的问题就先放在一边,退一万步来讲,先谈谈好恶,现在这么多虫尸同时泡在水中,四舍五入她们俩岂不是正泡在虫类□□以及血液的混合物里啊!
恶心过头,此时的时秋脑袋上已浮现出顿悟的灵光,以及淡淡的死意,小声哼唧:“不识水性?嗯?”
“刚才事出从权,迫不得已”,容师兄眉弯眼弯,若无其事将自己收拾干净褪下了凤羽织换了套干净白袍子,然后重操旧业又将身子挂在时秋胳膊上,要撒不撒,半娇不娇道,“可现在又不会了,师妹不是说欠我一次?你就这般带着我走便,也算是心疼我好嘛?”
虽然他语调上扬是以问句结尾,可这话已经无限接近陈述了…
“…”
不怕无赖有文化,就怕无赖日夜钻研茶艺呐!时秋干巴巴说,“你搁水里再多泡泡,整条河都该是香片味了”
刚好对面石壁上‘轰隆’落下一块大石来,显得时秋这话讲得十分掷地有声
那石头落空,露出半崖临空如悬空浮雕的巨型建筑来,这规模这位置,看着好巧不巧就是此行的目标了
可容师兄头也没回,他才不在意目标,全副身心都沉浸在赖赖叽叽的氛围当中,“要不喜欢,我还可以是桂花味的”
“…”,时秋终于有些受不住了,企图平衡需求与供给关系好专心投入调查工作,“要不你看这样可好?你爱搂搂要抱抱,那就在这,就现在让你搂个够,一会要紧时候可不能再勾搭上来了”
“不要”,容师兄果断干脆
“为…这又是为什么?”,时秋嘴唇颤抖,这样无情的拒绝总该有些理由吧!
“强扭的瓜不甜”,容师兄特意扯开距离与时秋对视,他的眸色加重了一个色号,已经搂上腰的手都放弃了进度果断松开,以此表示自己坦诚得不能再坦诚,敬重得不能再敬重
“…”,时秋脸一下就挎了
不是,祖宗你都知道这茬,还强扭了一路啊!你丫…
“呀!见鬼啦!”
出乎西峰的意料,当豹突然从草丛里跳出来并阐述自己还活着的时候,祂那两名妖庭旧部没有想象中的涕泪横流,顿首礼拜,也没有嘘寒问暖,更没有反复又狗血地重复念叨‘当真?这是真的吗?将军死而复生,奇迹降临了!’
反观两位小妖的反应,是真的受到了极大刺激,表情好似见了鬼一般不可思议,高个的问低个的说,“被碎尸万段了也能,也能寄生?这不是凭空和稀泥嘛!”
矮个的将长戟持于身前,那戟杆抖抖索索地剐蹭在石块上,铮铮直响,“不知道啊,这,这又不是我发明的”
“…”,略感受伤的西峰没有气馁,“老身记得你们二妖是獬豸麾下,怎会出现在此?妖庭正空虚不可不…”
“这…会说话诶?是不是…”,小妖没有选择与‘死而复生’的将军对话,那高个的偏头去问矮个的讨注意,“不对呀,被寄生的应该…不是这么个样的”
那矮子猛摇头,否定道:“那也不一定,将军到底属于高级领导…”,小妖持续打量着西峰
“下了猛药也说不定的”
“可你瞧那眼神,那神态,高冷威武中透着点彷徨与无奈,亲和平易中又带了点傻气和直愣,确实是将军那不爱动脑子的寻常模样”
“…这么一说还真是”,矮个小妖这才神色稍缓,拿着的戟也抖得不那么厉害了
到底是亲手下啊…
非常受伤的西峰:“这都怎么回事?你们说坏话时候小心一些成不,也别当面讨论这样老身就听见了呀”
高个小妖一拍手,“看吧,还有这窝囊劲也一模一样的”
矮个小妖点头沉默以对,却还是不住怀疑,“可是西峰将军怎会嫌弃丢人丢不够,还背着那大破瓶子到处跑?”
“事出有因嘛”,西峰果然一怔愣,搓着爪子委屈得很:“不好好在妖庭守着,你们来这都说些什么大实话啊”
窝囊,实在窝囊
方才还有些怀疑的小妖发现自己无可置辩,“好,那我们试一试”
“宝塔镇河妖的前一句是什么?”,高个的小妖率先开题,用上小小心机,试图拔高难度,毕竟想前一句比后一句可难多了
“天王盖地虎!”,到了这份上西峰后知后觉,不通过考核大约是不能够正常说上话了…
矮个的妖听罢直皱眉头,显然对出题难度持保留意见,祂搂开同伴,向前一步:“妖王殿下姓甚名谁?”
这还不简单?西峰脱口而出甚至自行添加上许多细节:“姓孔名玄,原身是条七彩孔雀,没事喜欢瞎晃悠,手贱嘴贱正值青春叛逆期…”
“你不如说说…妖王殿下尾巴上秃噜的那三根毛是怎么回事?”
这下就给西峰难住了,其中难的不是谜底,只是此事好歹是孔玄小子的丢人…的个妖隐私啊,怎么变得妖庭妖妖皆知,还出成暗号编入考题了?西峰有些犹豫要不要将话说出口去
“怎么如此迟疑?果然是假冒的!”,对面两小的异口同声,又速速将长戟立起,蹭蹭乱抖
“可恶,我们将军多傻,啊呸!多好的妖,死得不能再死,都成泥巴了还要受如此屈辱,作孽啊”,高个的那位说着说着想起前事,还蹦出几滴泪来
算了丑事就丑事吧,左右鸟儿随祖宗,脸皮忒厚
西峰心下一横如数家珍:“小时候自己贪玩拔了一根,落到族上一位祖宗手里,祖宗觉得不错,便又拔了几根去,如此三番便秃上一块再长不出毛来…”
两妖对视一眼,矮个的趁热打铁:“退休的话想搬去哪里生活?”
西峰平静道:“开阔地带,最好是草原”,虽然临泱也不差,可还是去那能撒开腿跑步遛弯的才得称上完美疗养地
“如此热爱草原,没错了,那一定是牛马本人,不,将军本人呐!”
直到此时两名小妖才真是感激涕零,一妖一边扯住豹的两条前腿,一口一个老天爷嘤嘤哭喊着‘奇迹真的发生啦!’
“…”,西峰顿时觉得天凉风阴,双目含泪。问询终于结束了,怎么短短两三个来回,感觉自己已然被羞辱了无数回…
高个小妖突然想起什么了,哭到一半生生停下,抬头相问,“哦对了将军,你还没喝过江里的水吧?”
“哈?”
“师妹呀”,容可舒亦步亦趋地跟着时秋,“你方才可是真的冲我发脾气啦?”
不发脾气你能自己老实呆着?逗呢?
时秋回头睨他,“是又如何”,说完有低下头去,寻找水宫外围的阵纹
一般来说,宗门内若建设大型水下建筑都会兼顾陆上与水下两用的便利,即在建造过程中必然会将防护阵法连接地下灵脉,以此稳定地阻断水源形成‘可以呼吸’的水下空间
毕竟两山一宗大部分的妖都是用一个鼻子俩鼻孔喘气的,不太可能只为了少部分族人,花上颇大的力气在石壁上凿上这么大几座楼的。再加之,时秋先前就听闻临泱大妖说道过,‘海底城日光嶙峋如琉璃森林,风光秀丽堪比两山’——若这鬼地方没有隔水措施,没能形成大型空气包,那海中琉璃森林哪里折射得出来?
所以时秋才回低着脑袋仔细观察了半响,她很确信,水宫外头一定预设了厉害阵法,只是现在没有启动,宫中才淹入了水
“怎么哪里都没…”,浑找不见阵纹路,水宫那石板石阶石头台面都光溜得能反光,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只有这石楼,石殿的摆放方位分外眼熟…
时秋预判到,此处阵法绝对不简单,指不定有诈,就像来时路上的林地反击阵法
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二人未曾盲目接近目标,反隐去了身形,小心伏在附近石壁缝缝里观察分析。周围环境都静悄悄的,水虫受过大劫死的死散的散,纷纷打哪来回了哪去,虫群连撤退都静悄悄的,像是被杀得怕了一点没发出声响,而耳边的所有声音都源自身后这张人形膏药,语带沙哑的声音分外嘹亮
容师兄正掐着时秋的头发丝,绕在指头上打着旋儿,“平日你对谁都客客气气的,周道但生疏,肯这般骂几句冲我发发脾气,我心里是真的高兴”
被骂了一通,心里还挺高兴的?这都什么不能言说的怪癖
时秋比划着嘘声,掐低了嗓音:“轻点,轻点,我们是偷摸在调查啊喂,你认真一些可好?”
“…跟我亲才肯对我发脾气呀,这样才好,不必在我面前强撑着,也不必整日挂着个面具”,容可舒是恨不能时秋事事多靠着他点才好,说着说着又从背后小心翼翼主动将胸膛贴了上去。看样子是打算先实现物理层面的贴,在达成心理层面的靠
“哎…”,方才出门时候怎么就,怎么就脑子抽风没选上田季陪她来走这一遭呢…
背后的人形膏药旋即发出暗哑的声音,“你是不是在后悔挑了我随你一起,嗯?田季?哼!”
“没有,怎么会”,这人怎么搞的,真的能读心不成?时秋换上假笑,“你自己不都说了,跟你亲才骂你,还见过我骂旁人不?”
“哼哼”,这次是高兴的哼唧,只听容师兄在背后轻声呵笑胳膊又绕上腰来
丫的!这还能不能行了,这男人是青踏得少了,还是月没赏够点?这一路是又哄又骂的过来,感情全白瞎了哇,这男人再不管好了他还真能开上一路的屏!
强硬夺回头发控制权后,时秋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师兄啊,如此我们这便做个规矩,你贴着我的时候不许说话,说话的时候就不许碰我”
容可舒哑然发笑,好整以暇又跑去卷另一边发梢:“那做到了如何,没做到又如何?”
时秋试探:“以后每月除了例行赏月,一月一次,春夏踏青,秋冬赏梅如何?”
容师兄显得有些吃惊,“就我们两个?单独?你当真?”
“不然呢”
“那每月两回?”
时秋咬咬牙,“成交”
久违的,世界终于清静下来能好好工作了…找不到的阵纹,水宫光滑的地面都变得不那么令她心烦,灵感也随之来袭——
刚入水之时不还假设,两山大阵是以水面为界。若此地大阵也是按照日月阵法,类似阴阳相生相对的逻辑来布置,阳阵在地面,阴阵在水下,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水宫能见光的部分被当做水之阳所以留了白,而在水之阴面才刻画了阵纹?
“去水宫底下看看”,时秋拍了拍盘在腰间的手,她容师兄与她约定之后还真就不开口讲话了,只能感觉到 他在背后点了点头
恕她无知,踏青赏梅这类活动到底有什么独特的魅力,到底是有多想去参加活动啊…
管不了那么多,时秋兴冲冲驮着容师兄潜下去,只可惜水宫腾空在石壁外的座基底部也是一片滑溜。谜底到底不会白纸黑字写在面上的,果然这一切没有这么简单
其实稳妥来说,初探水牢到这已经可以告一段落了,但无论是出于对阵法一道之热情,还是处于救人迫切之心,时秋很是不死心,一个冲动便凑近了去看——
石是火成岩,坚硬耐用,常用于雕刻,有这极强的韧性以及可塑性,并能容纳灵气走动,这大小,方圆来看…时秋思考得专注,沉浸在脑内世界不可自拔。她周身的隔水结界几乎是贴着石壁在移动,只是还不够,还需要再靠近一些…
隔水结界纤薄的外壁终于像个泡泡般与石基底融在一处,彻底模糊了边界,结界内的空气也与水宫基底相碰触,那石头好似触及浓酸,刺啦声响紧接着异变乍现!
时秋还正专注着检查石板细节,与她鼻尖仅有一拳之隔的平面骤然开裂从里头探出一对触角来,紧接着,几乎贴着她的鼻尖,冒出来一张淤青肿胀充满脓汁的烂脸…
那烂脸穿破她的防水结界,血口大张,以极大的初速度朝她冲来
水声顿时哗然,时秋大惊失色,急急退后才看明白头顶石基东南西北方位上,不知何时已浮现出四座圆形传送口,而其中蛄蛹出一整群人高的肉色大虫来
怎么回事…这群虫不但没有声响,灵气波动也几乎为零
时秋将新画的符箓攥手心里,并暗自决心,下回这种用不上神识来侦测环境的地方,再狗她也不想来了!
“容师兄,快…”,到你发光发热的时候了
可时秋此刻才发觉背上轻松,她容师兄不知何时已拔剑冲了出去,将方才吓着她的那只‘肉色大虫’给扬了个干净
“谁允许你贴我师妹这般近了?”,他在水里小声咕噜着,又顺手将那肉虫的灰再行烧了一通,水都快烧熟了
“…”,连这玩意的醋都咽得下去,很难说是在侮辱谁…
这群闪现贴脸的大虫不比方才虫群,攻击欲望极其强烈见着障碍上去就是一口,无论前头挡着的是石壁还是同伴,其行动还极其迅速,水中来回移动也看得见残影
脓汁与血液很快便将此方水域染成黑灰色,再加上这些肉虫又搅水似得行动…时秋今日也算是对‘翻江倒海’这个词有了崭新的理解
“不如从这里上去吧”,凤火自容可舒手上延伸出形状,他抓着水宫基底一处传送口就往里头送了一把火,“快来,干净了”
时秋果断上扬
警钟大作,那些肉虫们速速变换行动方向,迎头直追时秋而去
时秋口中念决翻手就是一把符撒下去,噼里啪啦水中电光闪过一片,侵袭而来的大虫受了伤却没有气绝,□□焦黑歪歪扭扭不成形状,断了手脚也不吝惜,尾鳍一打,却又继续攻来
“什么玩意,这么难杀…”,时秋一手扶住传送口,金光如有实体从她掌中跃出,扎根而下
咔嚓一声,强行关闭的口岸犹如带自重落下的铡刀,将试图涌入的大虫直接对半切开
时秋充血的大脑终于吸上了‘新鲜’空气
再定睛往地上一看,冲出来的也不是什么大虫,而是一头人生鱼尾浑身滋着血沫子,无鳞无皮的的妖怪,这只面上到没流脓,唯有一双水泡眼横突,诡异万分
模样还不如大虫亲切呢…况且妖都怎么回事,天生不长皮?不觉怕死?
这鱼怪被切去了尾却不挣扎也不喊痛,只如断了线的木偶一般,静静倒在脚边,好似早习惯了当尸体
“这鱼已经死了”,容可舒敛起笑意,难得庄重一回,“从一开始”
就看这溃烂的模样,没有痛觉敌我不分,几乎能称为自杀式的的攻击方式,哪有活物会不惧死呢,除非是已经死透了的
时秋皱了眉头,“丧游?”
可这么想也不太对呀,谁家妖的本能是守护什么阵眼?守护某个地方,跟踪一个目标,或者看到什么就攻击,之类的指令不都应当归类为工作目标不是?跟那蛙眼小妖一样,这凶兽治下都这么爱工作,不得了啊这…
照此般发展下去,长此以往可不得把她临泱也卷飞起来?
正这般想着,那鱼尾妖的人脑袋突然动了,□□一块西凹一块,活像被随意揉搓的面团子,一棍子擀下去,那双死鱼眼‘噗’一下子就被弹飞出来,顺地势倾斜滚去了墙角,取眼球而代之的空洞眼窝中蹦出来一只米白色透明蠕虫
时秋忙着操纵金光探入阵法,一边看一边打恶心,当初闻见那狍鴞的臭血味都没这么膈应人来着…
容可舒提剑就斩
“等等先留着”,时秋及时拉住人,她容师兄打了个剑花,手腕急急翻折,用剑身接下了那蠕虫
怎么说呢,这男人也有靠谱时候啊
她容师兄接下蠕虫后,又定定瞅了许久,唔了一声道,“哦对,想起来了,千万别喝水,水里大概有虫卵”
“你是说,外头江水里,都是这虫的卵?”,时秋震惊,天下竟有这种虫类,不但生得满江都是,还能寄生,能操纵尸体
她容师兄冲她点头,“每一条幼虫都是母体的分裂,受到母体控制的”
容师兄活得久,能知道些奇奇怪怪事情也不奇怪,但是啊!马后炮也不能这么耍吧!刚还夸你靠谱呢,这出息…
“怎不早说”,时秋抿上嘴,刚打好了腹稿想说道他几句,却倏忽一停顿,“方才…送我们来的时候,西峰不就喝进去一大口…”
“问题不大”,容师兄的口吻总是很舒缓,就好像在问她周末要不要一起去钓鱼那样的松快
“烧一烧就好”
这怎么可以!西峰还不得被扬成灰了?
头疼脑热的时掌门:“…不是我说你,你也长点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