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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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洛诺斯的弱点有哪些，如何才能削弱他……这一系列的问题，宙斯恐怕连克洛诺斯自己都未必能很好地做出回答。
但他偏偏就是有一种“塔尔塔洛斯知道”的，没有任何缘由的确信。
这也是他匆匆连安抚忒弥斯都顾不上便匆匆赶回的最大原因。
他赌赢了。
塔尔塔洛斯没有离开，而是观看演出直到谢幕。
从这点来看，对方应当是满意的。
只是因为他按捺不住、泄露了心中的急切，这才败坏了机会，导致近在眼前的答案变得渺茫。
宙斯没有开口替自己辩解什么，他清楚继续出声，等同他明知故犯，一而再、再而三的僭越，只会让深渊之主耐心彻底告罄，更加不虞。
塔尔塔洛斯没有回以冷笑，或像之前那样泄出一丝针对性的威压。
所以，他其实还有希望。
判决的过程比宙斯的预计还要漫长许多，他从未觉得等待有这样令人窒息。
等待的时间越久，他就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懊悔，而越是懊悔，他就越是不能原谅片刻前的轻率、急切。
光靠他自己，还有冥界的双生子，短时间内很难找到克洛诺斯的弱点，加以针对。
可以说，取悦塔尔塔洛斯，等待塔尔塔洛斯在心情愉快之下给出提示，是他近期唯一的、不付任何代价就能获悉削弱克洛诺斯的方法的机会。
一个相当被动的机会。
他不可能把对付墨提斯的那一套用在深渊之主身上，通过对话获取线索。
塔尔塔洛斯不是他能随意揣测的存在。
宙斯相当确定，在自己生出类似念头的瞬间，就会迎来和那些提坦一样的下场，甚至更惨。
神的确是不朽的。
但有时候，比如在极致的痛苦面前，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
克里特岛还算和平，可宙斯也不是没有见过那些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偏偏求死不能的奴隶。
神在塔尔塔洛斯面前和那些凡人、和那些奴隶有两样吗？
恐怕没有。
宙斯几乎溺毙在压抑至极的沉默里，他甚至有种干脆否定自己的冲动……他怎么会做出这种蠢事？
但实际上，距离他强作镇定，念出他的请求，也只过去了不到百息而已。
是他没有意识到塔尔塔洛斯对自己威慑太过。
——即便他早就有了清醒的、深渊已成为自己的某种阴影的认知。
“克洛诺斯的弱点，削弱他的方法，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塔尔塔洛斯故意挑在他即将被沉默击垮前开口，轻飘飘把问题抛重新回去。
和双生子不同。
他对宙斯的反问是一种明知故问，吐露着恶意的反问。
除了让宙斯更加忐忑、陷入更深层次的懊悔和煎熬外，这句话没有任何实际作用。
克洛诺斯已经克服自己的“命运”了——他干脆地摔碎奥林匹斯山上的所有美酒，让提坦神们焚烧了所有具备使人麻痹、呕吐作用的草药。
就像在原本应该发生的故事中，宙斯干脆吞噬墨提斯，让注定会取代自己的波诺斯再也没有机会出生那样。
宙斯不可能有将草药放入酒中，使克洛诺斯麻痹、呕吐的机会。
他想推翻克洛诺斯，唯一剩下的办法，就是在力量上战胜克洛诺斯。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至少短时间内不太可能。
——否则，宙斯也不会那样卖力地取悦他了。
塔尔塔洛斯没有关注他和忒弥斯后续上演的那出戏码，深渊之主的兴趣总是来得快，去得更快。
不过，单单就眼下的表现，他对宙斯还算满意。
“抬头看我。”
塔尔塔洛斯半敛着眼，“然后，给我一个告知你克洛诺斯弱点的理由。”
四周没有任何威压涌现，晚风很轻，带着微微的凉意，拂过他裸露在外的手臂。
放到平时，抬眸或是扬起下颌，都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动作，宙斯也已经习惯用仰视的态度对待深渊之主。
偏偏他做得如此挣扎、艰难。
他意识到困住他、不断击溃他防线的并非塔尔塔洛斯本身，而是被塔尔塔洛斯影响的自己。
然而宙斯控制不了。
就像在深渊之主话音完全落下前，他就已经不由自主思考起自己要给出的答案，到底应该是真正的那个，还是更可能引起对方兴趣的那个。
……他不知道答案。
哪一种都可能是自作聪明。
“我不知道。”
不知不觉，在他掌心，形如月牙的掐痕已经深入血肉。
宙斯抬头，紧握成拳头缓缓松开，虚虚抓了半下，最终还是没有再捏回去。
“……我不知道。”
他又重复了一遍，“我想不出让您满意，愉悦，然后告知我该如何去做的理由。”
他根本不了解塔尔塔洛斯。
哪怕是他揣测中的。
所以，他做出了一个不甘，但可能是最明智的决定。
——放弃。
先从放弃开始，然后一点一点……将淡化那道阴影。
从最开始，他就不应该和深渊之主有交集的。
本来也是如此。
既然他想要成为神和人共同的主宰，就不应该让凌驾于更高的存在影响他。
“这个理由，我很满意。”
塔尔塔洛斯不紧不慢地开口，唇角和声调一同微微上扬。
“那么，现在还要放弃吗？”
——“吞吃她。”
这一刻，宙斯的耳畔，两句发生在不同时空，内容迥异的话隐约重叠在了一起。
他所有的挣扎、以及挣扎之后的决心顷刻之间便化作乌有。
机会就在眼前，唾手可得。
他做不到无视它，放任它从手中溜走。
哪怕他会因此在阴影中陷得更深。
“……会放弃的话，我就不是宙斯了。”
宙斯回以苦笑。
“说得也是。”
塔尔塔洛斯挑眉 ，“那么，作为取悦我的报酬，我会告诉你克洛诺斯的弱点。”
“但如何利用它削弱克洛诺斯，是另外的赏赐。”
本来宙斯想知道的，也只是克洛诺斯的弱点而已。
他不敢过于依赖塔尔塔洛斯，哪怕他现在已经会不自觉这么做了。
直到塔尔塔洛斯残忍、带着一丝玩味地告诉他答案。
答案就是塔尔塔洛斯。
克洛诺斯打破了既定的命运，哪怕他真的侥幸在大地上找到残存的、分量足够的草药，奥林匹斯山也不会出现能让他混入药液的酒水。
但不幸的是，他遇到了塔尔塔洛斯。
跪倒在深渊之主的威压下，狼狈得一塌糊涂。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克洛诺斯丧魂落魄，被恐惧支配，连反抗的念头都无法提起。
然后，他被塔纳托斯和修普诺斯挖出了胃部。
这是宙斯所知道的。
他只是，有些……惊诧，同时，也有些不太能接受。
因为，他明明是知道的。
墨提斯明明早就提起过，他把克洛诺斯和他的手下流放至塔尔塔洛斯，永远囚禁了他们的事。
他甚至以此为理由，诱使墨提斯主动带自己自己向深渊之主求援。
作为曾经的囚徒，克洛诺斯怎么可能不对囚禁自己的地方怨憎至极，又恐惧至极呢。
塔尔塔洛斯，当然，是克洛诺斯的弱点。
不管哪一方面。
他现在知道了，也意识到自己本能之中避开了最为正确的答案，以最遥远的方式抵达最近的距离。
可他知道和不知道，本质没有任何区别。
因为克洛诺斯绝对不会主动踏足曾经关押自己的地方。
塔尔塔洛斯，也不会出手威慑。
——那是另外的赏赐。
在告诉他答案时，对方已经明确表示过了。
这又是一个，死结。
名为塔尔塔洛斯的死结。
开始是他，尽头也是他，宙斯无论如何也无法避开。
他曾经也有过跳出其中的可能，但前提是他不曾迈入。
面临的问题换了一个，可现在和之前其实是一样的。
宙斯意识到，无论是获悉克洛诺斯的弱点还是削弱克洛诺斯，关键都不在他自己。
在塔尔塔洛斯。
塔尔塔洛斯心情是否愉悦。
塔尔塔洛斯是否对他拙劣的表演满意。
他不可能越过塔尔塔洛斯去推翻克洛诺斯，正如克洛诺斯无法将他抓捕吞吃。
除非他放弃，不再追求那个位置，将对力量的渴望深深藏进心底，装作它不曾萌发。
那可能吗？不可能。
宙斯唯一的、仅有的选择，便是直面他。
直面不可测的深渊主宰者。
然后。
被深渊吞噬。
至少在这一刻，宙斯承认自己其实有点羡慕冥界的双子神。
他们本身就是塔尔塔洛斯的追随者，根本不必思考，更无需挣扎。
“你终于意识到了最关键的问题。”
塔尔塔洛斯气定神闲，带着些许戏谑地开口，“那么，接下来，你又要如何取悦我、说服我？”
“——放弃这个理由，已经用过了。”
第一次是新奇，有趣。
第二次，就会变成厌烦了。
这样简单的道理，宙斯不可能不懂的。
诚然，他想影响奥林匹斯山，影响正坐在神王的位置上酣睡的克洛诺斯，只要一个简单的念头，不费吹灰之力。
可宙斯又有什么理由让他这么做呢？
塔尔塔洛斯又不是命运，他不偏向宙斯。
宙斯想要获取他帮助，乃至垂怜，必须得付出足够的代价才行。
连最基本的取悦都做不到，他难道还要承认宙斯有多大的存在价值？
“你有我数到三的时间。”他徐徐补充道，“否则，你就只能想办法在力量上强过克洛诺斯了。”
而事实是，哪怕提高力量，宙斯也不可能绕过他。
除非有克洛诺斯之外的，其它通晓未来的存在。
这样的神和人当然有。
前提是，宙斯得先当上神王。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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