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汹涌》山山而石

6、第 6 章

　　程澄激动的差点就热泪盈眶，就像在异国遇险的时候看到了五星红旗冉冉升起，英勇的人民解放军冲锋陷阵，将水深火热的国人救下。但是他为什么要拉她做陪衬啊，美女配英雄，虽然她不是美女，至少是个敏感脆弱的花季少女啊......
　　“刚刚谢谢你啊......”虽然内心骂的唾沫横飞，但是程澄还是很有眼力见的抱大腿。
　　“她们经常这样对你吗？”冷不丁的，他又一本正经的问道
　　程澄默默的点了点头。
　　她突然有点难过，如果回到了现实世界，眼前的这个男孩会不会就消失了，生活回到原有的轨迹，包括白小夭和江小绵也如往常一样嚣张跋扈？就像是《灰姑娘》一样，上天给了她一个超级拉风的吸血鬼王子，可是魔法到十二点就失效，她又要穿着破破烂烂的裙子任凭两个恶毒的姐姐使唤，从黄豆里挑出绿豆。
　　真可怕，她在地狱里找到了天使。
　　“她们对谁都这样，我只是偶尔帮她们跑跑腿了。”
　　其实，阿煜很早就注意到了她。比起那些惊慌失措的学生们，她显得格外镇静，但是后来他发现那不是镇静，而是摆烂。她总是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发呆，眼神空荡荡的，像是在梦游一样。就像是一个雨天等不到父母的小孩，站在校门口，看着最后一个学生被父母接走，听着校门的栅栏缓缓合上的声音。他知道自己等不来那一把伞，但是也不害怕，看着雨滴一滴一滴沿着屋檐落下，耐心的等着雨停。
　　可能是某一天突然厌烦了这种咸鱼生活，“啊好无聊啊，要不试试拯救世界吧？”突然生出这样的念头，她又不紧不慢的开始了逃跑计划，一个漂亮的鲤鱼打挺之后，又继续躺平。甚至连她自己也会觉得这样挺好的。
　　“你其实可以强硬点的，他们都是吃软怕硬。”阿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蹦出这几句热血台词，那感觉就像是在前线指挥作战“嘿！我的士兵们，别害怕，勇敢的向前冲，我是你的坚强后盾。”
　　“可是每个人都不一样啊，别人只会把你当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程澄怔怔的看着他，眼神空洞又破碎。
　　他有点生气，“你也不能放弃自己啊！这样才是真的输了。”
　　“我和你不一样的。”她平静的的开口，“我记得你高二的时候从文科班换到理科班，因为你突然爱上了物理，以后想研究海洋物理学。后来又开始学钢琴，因为你觉得这样能让你静下心来思考。再后来又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市里的天文竞赛，你做什么都能成功。”
　　“你......记起来了？”
　　是的，她全都记起来了。这个阿煜根本不是什么吸血鬼，而是江小绵她们争着要给他伴舞的那个男同学江煜。每个学校都或多或少有那么几个中心人物，虽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见到他，但是一定听到过他的名字。江煜就是这样的人。
　　那天排练的时候，他们第一次见面。江煜静静的坐在三角钢琴前，舒缓流畅的音乐在指尖倾泻而出，他的身影孤寂又落寞。让人忍不住想将他额前的碎发抚开，看看他的眼睛。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江小绵和白小夭这对塑料姐妹花有时还会为了他争风吃醋，甚至撕破脸皮，虽然江煜从来都不搭理她们。程澄觉得江煜肯定是能懂这些小女生的小心思的，譬如那些女生会捂着嘴一脸害羞的从他身边走开，或者是自己演讲的时候下面的女生们喊得比男生还要大声。不过这些只是江大少爷灿烂人生中的一点边角料罢了。
　　程澄尽力不让自己流露出任何表情，因为那一定很丑。
　　他们是两个孤独的极端，一个缩在角落里，一个被人群围在中央。这样的两个人，除非天崩地裂，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那天你跳舞很好看。”
　　他记得那天，她穿着纯白的芭蕾舞裙，站在灯光下，白色的天鹅仰着脖子旋转跳跃，再像一只蝴蝶一样缓缓落下。结束后，好兄弟捅着他的腰说，诶你能给我要一下联系方式不？还有那个雨天，她站在门口看着身边的学生们挤在伞里，成群结队的走在雨里，最后只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屋檐下。他想着他可以送她回家，兴许还能帮自己的兄弟要一下联系方式什么的。可是她却一溜烟的跑进雨里，将头裹在外套里，江煜正想喊她的时候，她已经跑的不见人影了。江煜有点庆幸又有点失落，因为那个好兄弟早就换过无数个女友了。
　　“那时候，要是能多排练几次就好了。”
　　空荡荡的教学楼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突然间墙壁出现整片整片龟裂的纹路，砖块开始碎裂，脱落，水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顷刻间这个空间就瓦解殆尽，四面八方涌来一股青色的雾气。明明刚刚还在教室的走廊上，现在却来到了一个黑暗的空间，地上的水刚好漫过鞋底，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这是失败了吗？等江煜反应过来，程澄也不见踪影。
　　江煜一个人跋涉在这个无边无际的空间，像是在原地踏步，因为四周的景色从来没有变过，静的让人发麻。
　　一滴雨水砸落在他的头顶，向上一看，漆黑的天幕慢慢变成了白色的墙壁，雨声愈来愈大，伴随着人说话的嘈杂声，还有脚踩在雨水上啪嗒啪嗒的声音。又回到了熟悉的教学楼，再一次不同的场景无缝衔接。
　　他从窗户外望去，学生们打着五颜六色的伞簇拥着向门外走去，不约而同的绕过一个落寞的身影，那个女孩却一个人静静的站在屋檐下，耷拉着脑袋，像一只淋了雨的小白兔。
　　这次是回到那个雨天了！江煜心中有些高兴，那天他还没来得及和她讲话。
　　“程澄！我带了伞的，等我一起走。”江煜冲着那个身影一口气说了很长的一句话，他肯定，她一定能听到，因为很多同学都抬起头，一脸震惊的看着他。毕竟除了在全校面前发表演讲外，他们很少听到这个男孩说除了“谢谢”“不用了”以外的词语。他一般都是安安静静的学习、运动，好友和他讲话，他很多时候都是认真的倾听，或者点点头，虽然话不多，但是仍然不影响他成为这个学校的中心人物。高手都是惜字如金的，众人又在心中给江大少爷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然后那个焉了吧唧的女孩在众人炙热的目光下，不敢拒绝，也不敢同意，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他走了下来。
　　程澄缩着脖子，紧绷着身子，哪怕让自己多淋点雨，也和江煜保持着完美的距离，仿佛是一个终生要缩在阴暗里，见光死的吸血鬼。江煜很绅士的允许她保持这点微妙的距离，将伞向她那侧微微倾斜。
　　气氛很微妙，不仅程澄很紧张，连周围的同学都很专注，就像是偷拍明星恋情的狗仔，随时准备拿出相机一拥而上
　　“你上次跳舞跳的很好。”不知道自己为啥一开口就是一股浓浓的老干部风，仿佛面前的是他需要鼓励的部下。
　　“哪里哪里，你弹得好，我才跟得上节奏。”
　　“哪里哪里，还是你跳的比较好。”
　　......
　　周围的同学八卦之心熊熊燃起，但是却只看到了校领导慰问学业繁重的高三学子的场景：“同学们辛苦啦”“不辛苦不辛苦”。他们下一秒是不是要友好握手，互相拍拍肩膀以示肯定，然后是不是还得有人给他们送上鲜花和掌声。
　　一向从不主动和人交流的江大少爷觉得自己是得好好学学怎么和人交流了，准确的来说是和女生交流。
　　于是他问了问自己的小跟班。
　　“你们一般怎么了解......女生的？”
　　小跟班愣了半天，盯着自己老大那张英俊帅气的脸看了半天，江煜冷冷的撇了他一眼。虽然在旁人看起来仍然很高冷，但是怎么有一种欲语还休的娇羞感？这个傲娇的侧脸，难以启齿的言外之意，看起来像是来做情感咨询的傲娇少年。
　　小跟班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一日三餐嘘寒问暖，早中晚安一个不差，保护她，送她回家，让她有归属感，每逢节日礼物必备，最后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深爱着她，没有她你就无法呼吸那种感觉！”
　　“高三生不能早恋的。”江煜很认真的想了一下，说道。
　　“哦哦，我懂，主打的就是一个陪伴！”小跟班越发钦佩自己的老大起来了，不仅一表人才还非常有责任感，女生遇到还犹豫什么？！
　　“怎样陪伴？”江煜十分认真，仿佛下一秒就要拿出本子开始记笔记。
　　“和她一起吃饭，买早餐买零食的时候给她也带一份，有机会辅导她功课，周末一起学习。最重要的是，每天都要带伞！然后默默祈祷下雨天，遇见没有带伞的她！”
　　江煜沉默了许久，像是在消化老师上课讲的内容，然后郑重的点了点头。
　　“是不是那个跳芭蕾舞的女生？”
　　江煜又冷冷的和他对视了几秒，然后扭过头去。
　　不否定就是肯定！咱老大终于开窍了啊！！
　　小跟班觉得自己功德圆满了，此后就看江煜自己的造化的。颇为欣慰的拍了拍自己的爱徒的肩膀，表示我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