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告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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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见到凌非雪之前，战歌心里有个计划表，有很多正事等着跟她商量。
见到凌非雪之后，他却在第一时间甩掉哀怨的獠牙，带她悄悄离开了住处去逛街。理由不过是因为凌非雪对他说：“今天是我实现承诺的日子，值得庆祝。你陪我一起吃个午饭吧。”
与她并肩行走在街道上，战歌在心中为自己反常的行为开脱道：羲国不知道有多少人眼馋他手中的先进科技，像饿狼一般双眼放光地盯着他身边的位置。她能击败千军万马顺利来到他的身边，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值得他把一切正事推后半天，先奖励她。
凌非雪注意到他似乎有点走神，便主动挑起话题：“还没问过你，你觉得羲国菜怎么样，还吃得惯吗？”
【还可以。】
“真的吗？我们一起吃饭那几次，不管吃什么你都像是在完成任务，内心毫无波动的样子。”
【我对食物的要求没有这么高。】战歌实事求是地说，【曾经因为物资有限，有数十年时间反叛军的主要军粮是里梅尔人研发的营养剂，营养饼。相比而言，羲国菜好多了，至少还能尝出食材的味道。】
凌非雪对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羲国菜还是很有情怀的。跟战歌一起吃的那几次外卖，凌非雪找的都是远近驰名的美食店，煎炸炒烤都尝试过。结果这些好菜竟都不能打动吃了那么多年寡淡军粮的战歌，让凌非雪不由对他的口味产生了极大的好奇：“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更喜欢生吃或是水煮？”
战歌微微一愣后，因为她准确地猜到了他的喜好而感到有些愉快：【我们森之子一脉的传统食物确实比较简单。水果、蔬菜、花卉、菌菇会选择生食，肉类则是炖煮成汤。但做法虽然很简单，厨师们却很注重调味，会加入很多香料来制造不同的风味。】
凌非雪的双眼一亮：“我介绍一家你可能喜欢的店给你。”
凌非雪带战歌去的是一家椰菜店。椰子省拥有羲国最长最美的海岸线，海产又新鲜品种又多；它本身又属于热带气候，水果资源也非常丰富。但是食材好也架不住气候的热、湿、闷。为了让当地人开胃，椰菜主打的就是色泽鲜艳、气味浓香、口感清爽的风格，使用大量除腥、祛湿、防炎症的香料和药材来炖海鲜和肉类，每餐还必定要上一盘摆满各色新鲜果切的冰果盘作为点心。
还没走进椰菜店的大门，一股霸道的香气就已经钻入了两人的鼻子中。这味道辛辣、甜蜜、清凉又带着酸，层次非常复杂。喜欢这味道的，一闻就要流口水，但是不喜欢的可能会捂住鼻子皱眉跑掉。
凌非雪仔细地注意着战歌的反应，如果他对这味道表现出不喜，她就带他去别的餐厅。好在战歌仔细分辨了一下味道后，神色和缓地对凌非雪点点头：【很香。】
凌非雪放下心来。
两人进门后，凌非雪要了一个卡座，自然地坐在他身边，打开菜单为他解说菜品。战歌本想说他的翻译器也可以把他眼睛注视的文字识别成翠星语字幕，但看她低头用修长的手指点着菜单解说一会儿，又抬眼望望他反应的小眼神，他就咽下了不识趣的话语，并感觉胸口有点莫名的骚动。
她这样子，像是他小时候最爱的那只小森林鹿，明明是个皮得让人想揍它屁股的捣蛋鬼，但在他面前总是装得很乖，特别粘他。
……有点可爱。
菜上来之后，凌非雪就坐到了桌子对面，仿佛刚才的贴近真的只是为了给他读菜单似的。她自然而然地扯起了话题，兴致勃勃地向他介绍椰子省的风土人情。作为一个学霸，她的历史底蕴不俗，把几百年前羲国将椰子国变成椰子省的故事讲得高潮迭起。
战歌也慢慢地打开了话匣子。翠星人追求美，这美不仅指美人，还有美景、美服、美食、美酒等等，他们愿意为此付出很多时间和精力。单说美食，森之一脉的厨师学徒会用上起码百年的时间周游世界，四处拜师学习、搜罗食材、亲自品尝并记录风味。等学徒认为自己已经足够有经验时，才会在成千上万种香料中，挑出几百种制成自己的调料包配方，并前往各个王庭售卖。好的调料包会收到人们的追捧，为厨师换来数不尽的财富。
凌非雪向往地说：“好像美食番的剧情一样。翠星厨师就像美食猎人一样，地位相当高啊。”
战歌点头：【我们的传统尊敬创造美的匠人。】
自打两人认识，便卷入了诡异入侵的斗争中连轴转，吃饭时间都在谈正事。这一顿饭却是他们第一次把诡异抛到脑后，像两个普通人一样漫无目的地聊一些轻松的话题。不得不说，跟她闲聊十分有趣。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该避过，并对他的一切话题都保持着强烈的好奇心，十分捧场。
在愉快的气氛中，椰菜也变得更好吃了。虽然并不是家乡的味道，但已算是战歌近几年来吃过的最合口味的食物了。
见这个挑剔的精灵开始逐渐被羲国菜征服，凌非雪感到有些小骄傲，为他添菜倒水十分体贴。于是在凌非雪甜言蜜语地哄饭声中，战歌逐渐迷失了自我，久违地有些吃撑了。
吃下最后一口水果，凌非雪满足地叹了口气：“嗳，吃得有点撑呢。”
战歌提议：【走走，消消食？】
“走路可不是羲国人惯用的消食方法。”
【那羲国人怎么消食？】
“以毒攻毒，再吃点。”凌非雪建议道，“所以我们去喝杯火龙果酸奶消消食吧。”
见战歌难以置信地瞪大了他漂亮眼睛，凌非雪惹不住咕咕坏笑。
笑完之后她伸出手，越过桌子揪住他的一条触手，轻柔地握在手心。
“真的，羲国人就是那么贪心的。吃撑了就再吃点帮助消化的食物，仿佛永远也不会餍足。跟这样的羲国人相处，很头疼吧。”
战歌一怔。她发现了，他因为诸事不顺而心情不好的事。
“烦躁的事情就要放宽心，反正半天的时间也改变不了大局。不如放半天假，跟我一起逛逛街看看风景，懒懒散散地度过剩下的时间。等充足了电，从明天开始再一起面对这千头万绪的烂摊子。你觉得怎么样？”
望着她真诚中透着关切的双眼，他仿佛在冬夜突然被塞入了一只在火炉边烤热的枕头，暖暖的，软软的，让人十分舒适。
战歌抿了抿嘴。沉默片刻，他说：【也好。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在几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飞船基地所在的游乐园附近。凌非雪本以为他要带她回基地，谁想他们中途拐弯，来到一座破败的商厦顶楼。
这座商厦在十几年前曾经被叫做森林塔，当时有个著名的设计师以特别超前的人与自然为主题，在商场里建了一片热带雨林景观区。十几年后商厦都倒闭了，地也逐渐荒废，但是没人维护的植物却放飞了自我，长得非常茂盛。
战歌轻车熟路地带着凌非雪上了顶楼。顶楼明显被整理过，有片打理好的区域放了一张旧沙发和藤编的茶几，还有几个破花盆，里面种着一些没见过的植物。
凌非雪注意到其中一盆藤蔓和战歌绑头发的发带高度相似，不由问道：“这是你的秘密基地？”
这说法令战歌有些小尴尬。他避重就轻地道：【飞船上没有地方种圣植。】
“圣植？”
【在圣植旁祈祷，可直达翠神母的耳边。所以我们外出时，会将故土的圣植种子随身携带，到合适的地方再栽种。】战歌顿了一下，【我们接下来的谈话，翠神母都将听见。因此我不会对你说任何谎言。】
凌非雪并不懂翠星人对翠神母的虔诚，但她懂了他对她的重视。
他们都知道，今天他们会谈那个早就约定要谈的感情话题。他们也都知道，他八成是想要拒绝她的。
但是她没有料到，他居然会那么重视‘回应她’这件事。就算目的是拒绝，也要搞得那么有仪式感。
这男人怎么回事，这也太纯情了吧，让她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了。
凌非雪的视线突然变得无比热情，这让战歌感觉非常不自在。他迟疑了片刻，还是说出了早就打好腹稿的话：【我身上移植了一种叫做不死霸主的海洋诡异，可以通过触手吸取活物的生命能量来修复己身。我与它融合得非常好，甚至产生了一些有利的变异，我的寿命被过分地延长了。翠星最长寿者传说活了500年，普通的翠星人如果无病无灾也能活到300年以上。然而为我做移植手术的B博士评估我的寿命，预计在9000年以上，甚至可能会更长。如果我选择你做伴侣，那就意味着——】
“意味着我可以拥有一个永远都是少年模样的老公。”凌非雪激动道，“这是什么万千少女的梦啊，好棒！”
战歌被她的反应整不会了。他皱起眉头紧盯着她，试图在她脸上找到强颜欢笑的痕迹：【你真的不会难过吗？】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真话就是，你的长寿对我只有正面的激励，没有负面的伤害。我完全可以接受一个永远的少年做我老公。但是我不太相信你会接受一个会很快变老的我做你的妻子。”凌非雪陈恳地说完后，画风一转，“不过就算那样，我也不难受。反正等我发现你对我老去的容颜开始厌倦时，我一定会先甩了你，务必让你特别难受，让自己出够气的。”
战歌差点被气笑了：【打从一开始，你就没期望过这一生都能和我在一起是吗？既然你不信我会忠贞地对待伴侣，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呢？】
“我也没有办法啊。”凌非雪无辜地说，“我觉得这个世界很乏味，而我无能为力。说得更具体一点，我觉得作为一个人，本身就受到人类思想的束缚，永远都无法想象自己不曾见过的事物。宇宙中还存在多少智慧生物呢？就连这么简单的事情，我这辈子都无法得到答案，因为科学家们已经计算过，穷尽海蓝星的资源，都无法走出我们所在的星系。我和其他人就像是被困在缸中的鱼一样，永远也无法得知缸外的世界有多么璀璨。”
“如果不去想这件事，自然不会产生哀怨。可我不甘心这样无知地死去。遗憾的是，环顾四周，没有一个人理解我。他们只是理所当然地告诉我，你该学习了，你该工作了，你该结婚了。宇宙的真理，跟你柴米油盐的人生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有中二病，要用这种滑稽的方式来证明自己不普通？”
“我只能无数次地幻想着，也许在一个普通的日子，推开一扇普普通通的门，突然见到一个完全非日常的人站在我面前，能领我去一个超出日常的世界，一个我无论如何都到不了的缸外世界。一眼就好，哪怕只有一眼，我这辈子也值了。天知道，我的愿望已经卑微至此了，但活了25年，依旧无法实现。”
“然后，在我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一天，我推开反魔教部的大门，遇见了你。”
战歌一开始还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她想表达什么。渐渐地，他懂了。
她的双眼明如灿星，被她用狂热的爱意直视的他感到鸡皮疙瘩直起的战栗沿着脊背爬上来，让他的大脑都仿佛在震颤一般。
“我所有的幻想在一瞬间收束成了一个具体而真实的形象，那就是你。你出现的瞬间，我不再是那个不能被世界理解的孤独的追梦者，我终于找到了我梦想追求之物。我甚至觉得，我活了25年，就是为了等到你。”凌非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过激的情绪，“当然，你的长相也实在是我的菜。你好像一下满足了我的至高追求和对伴侣的想象，我当然会想把你牢牢地抓在手心。”
她朝愣神的战歌眨了一下眼睛：“不过我现在觉得，你可能也不想拒绝我呀。是不是？当着翠神母的面，可不能说谎哦。”
战歌别开了视线，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我理解你为什么热情地追逐我了。但那个人就算不是我，是X，是獠牙，你也会同样地因为那第一眼见到外星人的震撼，去追逐他们。】
“嗯……确实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
虽然是战歌自己说出来的，但听到凌非雪附和，他感到气血上涌，一口气堵在胸口，感觉肺都要气炸了。凌非雪上前来抓他的触手，他立刻闪开不给她碰，用行动表示他不想再理这个可恶的海蓝星姑娘了！
凌非雪无奈一笑：“是有那种可能性，也许这个宇宙存在很多平行世界，其他的我可能会有其他的选择。但是在我们相遇的这个世界，我遇见的人就是你，不是X也不是獠牙。让我无法拒绝的只有你，我只想要你。”
她又去抓了一下他的触手。他的触手不甘不愿地打了她的手一下，□□弹弹的，像是被一团果冻打了，一点也不疼。她嘻嘻笑着把触手抓在了手心，脸皮厚得堪比城墙。
“所以，到底要不要和我在一起呢？我无法活得像你一样长，你要早点决定，才不会浪费我们在一起的时间。”
战歌抬眼看向她，又移开视线看向旁边的圣植：【如果我的答案是不呢？】
“是吗。那也没有关系，初恋没结果是很正常的事。即使你不愿意爱我，我也依然是个值得被很多人爱的女人。就算我容颜老去，一定也会让广场舞老头因为争着要当我的舞搭子，而为我打破头。”凌非雪自信地笑着，松开了手中的触手，“但是你可能就不会再遇见另一个像我一样，觉得你的触手也很可爱的女人了。”
战歌知道她嘴上说得洒脱，其实都是战术。她对他的志在必得全写在她侵略性极强的美目之中，只需要看一眼，就能明白她绝对不会放弃的。
我要拒绝她。
战歌见到凌非雪之前，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不切实际的决定。
但他其实很明白的，自己根本做不到。
这个特别的姑娘，在见到他不人不诡的真容时，还能热情如火地追逐他。她执着的恋慕早就已经打动了他干涸的心湖。他一直觉得她是喜欢他的容貌，感情虽然热烈却肤浅，说不定没几天就会燃烧殆尽。所以他不敢当真，总是在找各种理由说服自己不要去回应她。
他为什么那么害怕她的爱意消失？正是因为他无比渴望被爱，就如同饥饿的人本能地渴求食物。而她能给他的感情真诚、热烈，是那么地甜美丰润，比神赐的酒更能滋润他干枯的身躯。
如果得到过后又迅速失去，他一定会疯狂的吧。
在听到凌非雪对他一见钟情的真正理由后，他心底的焦躁突然之间就被抚平了。原来她对自己的追逐，还夹杂着那么厚重的羁绊。原来他对她有特殊的意义，她是不会轻易变心的。
那他为什么还要拒绝她呢？是因为他们注定会因为她的快速老去而无法相伴到白首，而显得选择短暂地用她的爱意麻痹自己的他特别卑劣吗？
可他做过的卑劣的事又何止这一件呢。
战歌终于直视了凌非雪的眼睛，开口的嗓音有些低沉：【就算我今日答应了你，也不一定是因为爱你，更可能是因为爱自己。我喜欢你追逐我的模样，我也需要你站在我的阵营之中。我本应忠贞于爱情，然而却选择利用你的感情来实现我的目的。我就是这样一个卑鄙的男人。你还愿意选择我吗？】
凌非雪张了张嘴。
随即她一把捂住了脸。哎呀，他在自我反省自我拷问什么？爱自己不是理所当然的嘛！还什么利用她的感情，说得她好像多纯洁无暇似的，她对他的喜欢最初大部分也不就是见色起意吗？就算现在，她都想着弄他上-床1天不亏，10年血赚。
这什么纯情老古董，也太可爱了，叫她怎么忍得住不对他下手嘛！
战歌莫名其妙地看着面红耳赤的凌非雪，无法理解他一番冷酷的告诫，却换来她如此兴奋的反应。
【你在想什么？】
“嘿嘿。”凌非雪直接一个小跳步上前，扑进了他的怀抱，“你好啊，男朋友。”
抱，也不是没抱过。但像情侣一样面对面地互相拥抱，脸贴着脸，手臂吊着脖子的这种，确实还没有经历过。战歌一时之间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僵在了半空中。
【你……真的不后悔吗？】事情好像要成为定局，战歌还是没忍住问了最后一次。
“不后悔啊，我已经知道你是怎么看待我的了。但是我不在意，因为你还不了解我，不清楚我的优点，我的价值，我最可爱的地方。”凌非雪甜甜地道，“来日方长，慢慢来嘛。你不需要对这段感情有什么心理负担，我只是想初恋的对象是你而已。”
战歌的手终于还是放下了，环住了她的腰肢。背后的触手没了他强制的镇压，终于如愿以偿地扑向了她，像个笼子一般将她锁在了他的怀抱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告白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