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川烟雨杏花寒》颜若曦

40、谁借翻云覆雨手

　　自与流川将话说开，承诺案子结束之后向流川坦承一切之后，仙道原本一直忐忑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但正是因为不知道流川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后会做出什么决定，也让仙道格外珍惜这几日与流川的相处。
　　这一天，赤木三井在院中指点樱木土屋拳功夫，晴儿在边上看着，仙道流川木暮几人则坐在厅中闲聊，忽然藤真派人过来传信，让三井流川他们去翔阳阁有事商量，流川听完来人的话后，眼中一亮，仙道在他耳边低声笑语：“蛇出洞了？”
　　流川瞥他一眼，眼中神色却是带着赞赏。仙道见他不答话，知道他虽然相信自己，但也清楚，流川在没有确定自己身份之前不会让自己插手调查，所以也不愿让流川为难，呵呵笑了笑，回头说道：“越野福田，咱们也出去逛逛。”
　　流川哪有不知仙道的心思，见他要出门，心中一动，脱口喊道：“喂！”
　　仙道顿住脚步，回头：“枫，你是叫我么？”
　　流川道：“那批人还没死心，你没事别往城外跑……”
　　仙道听他口气虽然平淡，但漆黑眼中却隐隐透出担心，心中一暖，口中说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流川板起脸瞪他：“我说让你别往城外跑！”
　　仙道见他板起脸的小模样可爱之极，忍不住笑着上前一步去揉他的头发：“好好好，我就在城里逛还不行么？”
　　流川见他嬉皮笑脸的样子，白他一眼，没再说话。仙道左右看看，越野福田已在门口候着，木暮去了院中叫三井赤木他们，厅中已无旁人，忍不住凑上前去，闪电般的在他脸上偷了个香，在流川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便已飞快的退开，笑着出了门。
　　正巧三井他们此时进来，看见流川脸色发红，疑惑问道：“小枫，怎么了？”
　　流川看了一眼门口消失了的蓝色背影，哼了一声：“没事……”心中暗自咬牙：章天佑，你给我等着！
　　到了翔阳阁，藤真早已在凌风斋等着他们，见到流川他们，也不等众人开口询问，藤真便已抢先说道：“高野永野那边传来消息，宫益义范刚才秘密出城跟人联系，他们跟踪了他的联系人，就此找到了黑衣人的落脚之处！”
　　流川和三井眼中都是一亮，藤真看着他们的样子，略有些得意的说：“阿枫，你肯定想不到他究竟躲在什么地方！”
　　流川三井几人早知道藤真的性格脾气，相视一眼，三井已经顺着他的话问道：“在什么地方？”
　　藤真说道：“你根本就想不到……”
　　他话还没说完，樱木已经忍不住大声问道：“在哪里？娘娘腔你快说啊，急死我了！”
　　藤真哼了哼，斜睨他一眼，反而住了口不搭理他，樱木暴跳道：“你……”
　　流川瞪他一眼，将他拉开，开口喊了一声：“健司！”
　　藤真见流川开口，这才重新说道：“在城南洛川的一艘大船上！”
　　这下连赤木和木暮都觉吃惊了：“在船上？”
　　藤真点头，三井说道：“怪不得以你的消息网，在城中都没有找到他们的下落，原来竟然是住在船上！”
　　藤真说道：“我刚才已经让花形准备了，我们随时都可以出发，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三井说道：“白天带人过去太惹人注意，我觉得趁天刚擦黑，船上的人在吃晚饭的时候过去，时机会更好！”
　　流川说道：“三哥说得有道理，先养足了精神，入夜启程！”
　　藤真白他一眼：“你就知道帮着他说话！”
　　流川说道：“谁有道理我帮谁！……对了，你让高野永野打探周围环境了吗？”
　　藤真哼了哼：“叫了，还用你说啊，等着吧，待会应该就有消息了！”
　　流川也不跟他争辩，自己在榻上坐了闭目养神，藤真就是对他这脾气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左一句右一句的逗着樱木说话，还不时的把晴儿牵扯进去，弄得樱木哇哇大叫，流川忍无可忍，张开眼睛对着藤真说道：“健司，你安静点！”
　　藤真见流川终于开口说话，脸上甜笑道：“现在等着那么无聊，阿枫，不如我们下棋吧？”
　　流川翻个白眼，断然拒绝：“没兴趣。”
　　藤真凑到他跟前：“要不你吹个曲子给我听听？”
　　流川还要拒绝，忽然门口一响，永野推门而入：“师兄，船那边的情况查到了。”
　　眼见正事来了，藤真立时收了玩笑的表情，流川拿了纸笔，一边听永野说着情况，一边随手将周边的地图描了下来。
　　船停靠在洛安城以南两里左右的江边，周边是一片浅滩，除了再往南边一点有一片极小的灌木林之外，没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因此永野他们去查探的时候也不敢靠得太近，但远远看过去，船的甲板上有两队三人一班的守卫，分别守在船头船尾，至于里面的情形，永野他们就不知道了。
　　听完永野的叙述，藤真忽然问道：“高野呢？怎么没跟你一块儿回来？”
　　永野答道：“他怕衙门那边还有什么动作，回去继续监视去了，我待会就过去跟他汇合！”
　　藤真点头，看了看流川：“阿枫，若是要从正面直接杀过去，好像有点不妥。”
　　不等流川回答，三井先接口道：“不错，若真是有人在船上守卫，我们从正面进攻，必然会被他们发觉，让他们有所防备——这样的话，很有可能给我们造成极大的伤亡。”
　　流川看着桌上的图纸想了想，转头问藤真：“健司，我记得你们翔阳的弟子水性都很好，在江里如何？”
　　藤真笑道：“要说到水性，我们翔阳的人从小就在江里长大，江湖上绝对不会有比我们水性更好的……”说到这里他恍然道，“阿枫，莫非你要我们从江上过去？”
　　流川点头，一双星眸晶亮，他看了看三井赤木他们，三井笑着对他说道：“小枫，你就安排吧，我跟老大这边都没问题！”
　　赤木木暮都点头附和，流川开口说道：“船停靠在洛安以南两里开外，健司，你和长谷川挑出水性最好的翔阳弟子从距船半里左右的地方下水，偷潜上船，四处点火，让他们自己先乱起来，你们趁乱上甲板解决守卫。”
　　藤真点头：“没问题！”
　　流川转头对着赤木三井：“三哥，老大，咱们带着另外一部分翔阳弟子先在离船不远的灌木从里埋伏，等健司他们得手之后，我们再从正面杀过去，跟健司他们汇合！”
　　几人皆无异议，藤真站起身来要去挑人，流川却又忽然喊住他：“健司！”
　　藤真回头看他：“阿枫，还有什么？”
　　流川说道：“留下足够人手看住翔阳阁，若是有人监视我们，我们一走，便是最好的趁虚而入的机会！”
　　藤真笑道：“我翔阳阁在洛安城中几十年，不是那么好入的！”见流川蹙眉，藤真接着说道，“放心吧，我安排花形和三分之一的人留守，其余三分之二的翔阳弟子由你我各带一半。而且如果翔阳阁有事，只要花形在阁顶放出信号，城南两里的地方定能看到，我们半个时辰之内就可以赶回来，绝不会有问题！”

　　入夜时分，流川和藤真兵分两路，分别依照之前的约定行事。
　　就在翔阳阁对面茶座二楼的包间中，梳着马尾的男子岸本给坐在靠窗的锦衣男子续上一杯茶，轻声问道：“爷，流川少爷他们已经出发了，藤真健司带着人也一起走了，这会儿翔阳阁中无人，咱们真的不对翔阳阁下手么？”
　　南烈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淡淡说道：“藤真健司是他师兄，只要他不碍我们的事，我不想动翔阳阁。”
　　岸本说道：“可是，爷，如果我们掌控了翔阳阁，对以后的行事就会方便得多啊……”
　　南烈瞟了岸本一眼，轻笑：“岸本，你现在比以前大有长进啊……”
　　岸本听南烈夸奖，呵呵一笑，却不料南烈话锋一转：“只不过，有些事情，你只看到了表面而已！”
　　岸本的笑容僵在脸上：“啊……？”
　　南烈看着街对面的翔阳阁：“你以为，以他的聪明，会想不到这一层么？三井藤真在江湖上响当当的名声，都是白来的么？”
　　岸本惊道：“爷，您的意思……”
　　南烈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花形并没有跟他们出发，翔阳的弟子也并没有全部出动，还有，翔阳阁内机关重重，若是贸然攻入，吃亏的只能是我们自己！这次我带过来的人全部千里挑一，若是让他们把命丢在这里，不但会打草惊蛇暴露我们自己的身份，还会误了我最后的大事！”
　　岸本这才恍然大悟，看着自己的主子，眼中露出敬畏之色，过了好一会，他才嗫嚅着说道：“爷，有时候我真不明白，您做事，到底是为了流川少爷，还是为了咱们的计划……”
　　南烈听着他的话，微微笑了起来：“你说呢？”
　　岸本摇头：“我原来以为您为了计划什么都肯做，后来又发现，您为了流川少爷也是不惜一切甚至以身犯险，现在我搞不清楚了……”
　　南烈：“我想找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岸本脱口问道：“如果没有这样的方法呢？”
　　南烈脸上的笑容微微黯了黯，默然片刻后说道：“我不知道在面临选择的时候自己会做什么决定！”
　　这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岸本惊讶的看着南烈，隔了好一会，方才岔开先前的话题说道：“牧申一那边，这会也应该准备好了吧？”
　　南烈勾起嘴角笑了笑，笑容里竟然带着点宠溺：“他要是知道今晚船上只是一个空壳子，肯定会失望……”
　　岸本跟着他笑道：“也不算是空壳子啊，牧申一只带了一半的人，他还有一半的杀手以及劫来的银子都在船上呢！……爷，我总算明白您为什么要把咱们的船让给牧申一落脚了，流川少爷他们这次过去，也可算是帮了咱们一个大忙了！而且您这一石二鸟之计真是巧妙之极，牧申一今晚铁定血本无归，再也翻不了身了！”
　　南烈轻笑：“让人准备好出手救他，——他的命还有用！”
　　岸本躬身道：“爷放心，早就安排好了！”
　　南烈满意的点了点头，勾起嘴角，笑容冷酷：“看来，今晚注定会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