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东海盛桃花

5、晨钟 第一卷 晨钟 (六)

　　晨钟(六)

　　渡边师父在保持沉默的那一刻又突然冲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日已西沉.
　　又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我听到外面有脚步声由远及近飞速向这边掠过来.
　　是渡边.他手里还提着一个人,不夸张,是提,他几乎是把那人像一根拉弯了的木棍一样提在手中.
　　待走近时,他把手中的人往地上一丢.
　　阿德顺势打了几个滚,从地上站起来,他的一条腿本来就不方便,现在站起来的时候更是吃力,显然是在和渡边师父的追逐中用力过度虚脱了,摇摇晃晃好几次才勉强站定了.
　　现在可以说了.说吧.这是怎么回事.渡边师父在一旁问他.
　　阿德冷笑着,面色苍白在月光下隐隐泛着一层很奇异的光.
　　不用我说相信你也一定猜到了,呵呵,阿德冷笑着,都说渡边师父是东瀛过来的第一智僧,果然名不虚传啊!不错,人是我杀的......我把他们都杀了!别看他们一个个的平日里威风,死前的样子跟一条狗没什么区别!
　　阿德说着这些话,每一个字都像从地狱中喷出来的一样.你很难想象平时那个面色苍白温文尔雅的少年竟会有这样的一副表情,还有他嘴里所承认着的罪状.
　　那么你的父亲呢?三当家......也是你亲手结束了他的性命?渡边问.
　　阿德的脸色似乎变了一变,到最后只是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我只是看着渡边师父在一旁叹息着摇头......
　　我们要离开这吗?
　　阿德需要一个新的环境.
　　您要把他带哪去?
　　送去石道人那,他会在那过上一种新的生活.
　　您不觉得他需要为此受到一些必要的惩罚吗?
　　他的灵魂已经得到惩罚了.
　　一路上阿德紧闭着嘴,脸色苍白.渡边师父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匹小骡子.阿德骑在上面,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我闭上眼睛,耳边依旧是刚才阿德撕声裂肺的话语,
　　拿开你的脏手!也请闭上你能吐出庄严词汇的嘴巴!你无权抓我!更无权对我进行审判!你想用道德的权威来使我蒙羞,来指责我的行为吗?我不会感到羞愧的!绝对不会!永远不!我的心从没有一刻像如今这样的坦然!你震惊于我丧尽了本性所做出的这一切?是的......是的!我用刀亲手结束了我的那些长辈们,我近旁的那些所谓着的善良的人们!哈哈......我是疯了,我是魔鬼!不......我比魔鬼更凶残更狠毒!你摇着头?你干吗摇着头啊?瞧你摇头的样子多愚蠢!你为一个灵魂的堕落忏悔,多么可笑的一幕啊!善良的人们总是去同情那些无辜受到了伤害的人却从来没有人想过去伤害那些人的人曾经是否受到过同样的或是更严重的伤害!这是遭受着怎样恶毒的待遇啊!
　　一路上阿德要么闭着嘴巴,要么就说上一大堆如上那样的言辞.
　　渡边师父一直认真的听着,看上去要受审判的人倒像是一个十足的审判官.
　　石道人是一位得道的方外高人,相信阿德会在那受到很好的照顾.
　　还有他的心.他的心也会在那得到净化般的修补,对吗?
　　恩.渡边师父眼里闪烁着一种很莫名的光.
　　从石道人那回来,渡边师父带着我又折回了苏少白的那座别苑.
　　事情还没有结束.渡边师父只说了这一句,一路上,他似乎都在思索什么.
　　阿德都已经承认了,您还要追查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阿德的武功是向谁学的.渡边师父突然问我.
　　不错,他的招数很...我想了一下,接着说出两个字,诡秘.
　　可以说是和你的路数有些相近.
　　您是说,同样的直接?
　　中原武术经过上千年的发展,在招数上越来越精致也可以说是花哨,渡边师父顿了顿,很多流派甚至以此炫耀,事实上这些花哨的修饰毫无用处,武术是用来实用的,这一点上东瀛要比中原做的好,他们的招数只求一个目的,那就是把对方打倒.
　　您是说您家乡的武术吗?
　　他看了一眼我背上的剑,即刻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我没有注意到.
　　早就听说渡边师父在武学上的造诣也是相当了不起的.我羡慕着说.
　　他似乎不想再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所以转了个话题说,你有没有发现阿德在看尸体时的恐惧?
　　我想起那天他领我们去看几大当家尸体时他在一旁呕吐不止.甚至只是在提及的时候脸上都会露出惊恐的神色.无论是什么人死了都不会好看,但是那几具尸体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恐怖了.我只看了一眼便也忍不住吐了出来.
　　如果人是他杀成那样的他根本不会那么恐惧.
　　也许他当时表现出来的恐惧是故意装出来的呢.
　　不会,当初他躲在稻草堆下,显然是在受了极度的惊吓之后.而且他当时还用十分仇视的目光看过你,那就是一种在看到凶手时才会流露出的表情.
　　你是说他当时是在怀疑我是凶手?他不是已经承认他是凶手了吗?一个凶手在杀了人后怎么还会去怀疑别人是凶手呢,除非他疯了.
　　他没有疯.唯一的解释是他不是凶手,或者是凶手不止他一个.
　　可他为什么会怀疑我?
　　渡边师父很可怜似的看着我,那是因为你最近已经跟好多宗命案连在一起了.凡是你挑战过的门派都被血洗每一门都只留下几个活口......
　　很不巧,在清风寨发生变故前,我又刚好找他们大当家的比过武.我笑了笑.
　　渡边见我这个样子,便把话题拉了回来,提出了他的第二点推论,
　　就算人是他杀的......把尸体弄成那个样子的绝对不是他!
　　这是第二次入园子,已是深夜,我跟着婆婆那几年受过一种特殊训练,在夜间也能如白昼一样看清黑暗中哪怕是很小的物体,渡边师父在晚间夜行也似乎不费什么力,我们一会工夫便很熟练地走出了五行阵.
　　西厢房那边有亮光.
　　我们在黑暗中慢慢贴近亮有灯光的那座阁楼,我用的是忍术中的一种,可以在行动中不发出任何声音.渡边师父赞许地看了我一眼,他的动作并不比我缓慢.
　　亮光是从第二层的阁楼上发出来的,
　　里面不仅透着光,还发出微微的叹息声,似哀怨又狰狞,听上去不禁会让人产生一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突然,渡边师父飞身站到了门前去,并很有礼貌地上去敲了敲门.
　　这本是访客之道,却不该在这时候用,我正要随即出来,渡边师父用一个手势阻止了我,示意我呆在暗处别动.
　　房内的人似乎被在外面意外响起的敲门声所惊吓,那微微的叹息声止住了,过了很久,门打开了,渡边师父在外面双手合十朝里面行了个礼便应门进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