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东海盛桃花

2、晨钟 第一卷 晨钟 (三)

　　晨钟(三)

　　一般在江湖上被称为寨的都是一些强盗窝,清风寨也不例外.不过你不能把清风寨等同于一般的强盗窝.
　　经过一片很大的竹林,远远看到山的那一头有炊烟升起.
　　渡边师父用手举了举头上的斗笠,伸出一只手来遮了前额望了望,
　　是吃午饭的时候了,翻过那座山头,还能吃上一顿热腾腾的饭呢.你知道清风寨里什么最有名吗?不是清风寨总瓢把子的双刀,也不是三当家那个嫩得能掐出水来的小媳妇,是鱼头豆腐,清风寨里最有名的是鱼头豆腐.
　　他回过头对我笑着说.
　　我也在看着那一屡屡升起的炊烟.很闲适,午后的阳光,是家的感觉.
　　渡边师父您知道家吗?
　　渡边朝我愣了愣.
　　家啊,他摘下斗笠,搔了搔自己的脑袋.可能是离开伽叶寺后一直在路上,没去其它寺院挂过单,他的头上已经长出一寸多长的头发.
　　家的感觉您知道吗?我又问了一遍.
　　远处的炊烟似乎成了一幅静止的画面.我的声音也有些迷离了.
　　我们坐下歇会吧.渡边提议,嘴里说着,自己已经找了块干净的石头,一屁股坐了下去.
　　我找了离他有些远的地面坐下.
　　你见过蜗牛吗?
　　蜗牛?
　　是啊,就是那种走到哪就把家背到哪的家伙.渡边说着取下自己的草鞋,草鞋的后跟早已磨出了一个洞,他拿眼睛朝那个洞看了看,摇了摇头,半年还不到,伙计你可真吃不了苦啊.他对着自己的鞋子说.
　　说完把鞋子拍了拍又重新套回脚上.
　　还有燕子.他朝树上看了看,树上只有欲将做飘零状的几片黄叶.
　　对了现在是秋天,你看燕子都飞走了.不过等到明年春天,等树上的叶子都绿了的时候,它们还会回来的.因为这里有它们的家啊.
　　随着渡边师父的话,又有几片树叶落了下来,有一片正好跌落在他的头上.
　　他取下头上的树叶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端详,然后把它放回树根下.
　　小晨钟,你说,如果哪天我的脑袋上能让小鸟筑上了鸟巢该多好.他带上斗笠朝了我歪歪头.
　　继续赶路.
　　清风寨是个强盗窝,而且是这一带出了名的强盗窝.
　　这一带是个三不管地带.地处三省交界,长年战乱,兵匪,官匪,盗匪,不管是哪一方的势力,朝廷的也好,外族的也好,到了这本质都一样,全成了匪.闹到最后朝廷也不管了,主持一些地方纠纷的任务倒落到了本地强盗头子的头上.这本是一个悲剧性的场面,却在特定的情况下呈现着其喜剧的面貌.
　　清风寨便是这个地带里主持着正义的地方.
　　爬过那个山头.四相环水又极具布置格局的整座寨子便在眼前了.
　　好象有点不大对劲啊.渡边抱着双臂,站在寨子前的一个高土筑的了望台下往里面看了看.
　　这里不久前有过一次打斗.我说.经过三年的特殊训练我对一些有血腥的,杀气的直觉极度灵敏.
　　人都去哪了?好安静啊,这不是一所该这么安静的寨子啊.渡边师父环着双臂像是在思考什么.
　　我已经冲了进去.
　　每一条巷子都不见人影.这与我几个月前来时完全不一样.
　　这寨子就像是一座独立的小城,每条小巷都摆了各种的摊位,还有妓院,酒馆,茶楼,赌场,生意很是兴隆,不仅自己寨子里的人沉迷其中,还有外地慕名前来一掷千金的豪客.
　　现在这些巷子上见不到一个人影.
　　整个像一座死城,一座刚刚被屠杀一空的死城.像路边酒馆,茶楼内的呈设却没有受到半分的破坏.也就是说屠城的人的目的不是为了钱财.
　　渡边师父......渡边用手指示意我不要做声.
　　这时我也听到了,离我不远的稻草堆下有人呼吸的声音.
　　我站着没动,然后用意想不到的速度扑向那一堆稻草......
　　阿德?!渡边师父惊呼一声.我适时收住了直刺过去的剑势.
　　是清风寨三当家的儿子阿德.上一回我来这的时候见过他一面,是一个瘦小文弱的书生模样,似乎腿脚有些不方便.
　　阿德一瘸一瘸走过来.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我,那一双眼睛中露出的光与他苍白的脸色瘦小的面容十分不相称.
　　待走近时,他才把目光转投向渡边.
　　渡边师父......他叫了一声,声音颤抖.
　　渡边走过去,就近拉他走进一家敞开着门的小茶楼,找了根凳子让他坐下.
　　刚才我们远远的还看到炊烟了呢,以为能吃到鱼头豆腐汤.渡边叨叨着说,他似乎并没有注意或是在意到这里发生的一切变故,也没有看到从阿德眼里散发着的怨毒得又有些痴呆麻木的光.
　　周围很安静,只能听到阿德浑浊的不均匀的呼吸声......
　　过了很久,渡边师父站了起来,我还是来晚一步,来晚一步了......神情很是懊恼,我还从没看到过渡边师父这个样子,看来事情比我想象中的要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