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自己附身后》时珈

4、004

　　人活在世，谁还遇不到个坎儿呢，都这么穿来穿去改来改去，世界岂不是要乱套？

　　老翟同志见此路不通，心里痛骂他没有人性，情急之下不得已又用了“烦”字决。

　　你不答应是吧！好的，索性我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大不了我天天在你耳边念叨，反正我也闲闲没事干，倒要瞧瞧究竟谁能熬过谁。

　　于是乎，翟老头儿又开始了他的文化知识复习大业，上至国歌，下至网络小曲……总之，换着花样来，ACT考试他都没这么尽心过。

　　好几次，他都瞧见翟初丞攥起的手上冒起了青筋，他满怀希望幻想着他气得跳脚跪地求饶的场景，可惜很快臭小子的反击就来了，只要他一开口，立马一只硕大的耳机就会罩下来，音量调到最大，里面全是黑人奇快无比的rap。

　　人力到底敌不过机器，翟老头儿活至半百，第一次品尝到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滋味。

　　他整顿了一夜，终于开动脑筋想出一个互惠互利的绝妙主意。

　　要问那小子最近最头疼的是什么，不就是艾斯特的那点事么？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然而他忘了，自己年轻时候是个多么高傲自满、自尊心强烈的人。

　　“你不是不肯答应我的交换条件么，怎么又突然改变主意了？”

　　翟初丞闻言哼了两声，“行了别装了，知道你有意无意地提点我了。我这人虽然讨厌投机取巧，但既然得了好处就不会装模作样。怎么，不愿意？正好我不想出远门呢。”

　　他说着，作势就要将衣服从行李箱里拿出来。

　　“愿意愿意，求之不得！”老翟着急地喊：“放着别动，好不容易收拾的呢！”

　　翟初丞勾勾嘴角，继续整理衣服，这时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当年你又是怎么想到艾斯特究竟喜欢什么的？我们最终的设计一样么？”

　　老翟心里一哆嗦，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当然也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还是后来获胜者接受采访，他才知道事实。

　　至于设计，臭小子的设计可比那位设计师强得不止一点半点，虽然在他眼里还稍有瑕疵。

　　不过这些他是不会告诉这小子的。

　　老翟胡说了两句糊弄过去，翟初丞也没再说什么，仔细地将电脑数据线等收纳好。这是他出门在外的习惯，因为随时有需要工作的可能。

　　机票定在第二天上午十点，下午七点二十左右，飞机落地罗马。

　　翟初丞取了行李，打车直抵姜瑟将要入住的酒店——露兹酒店。

　　位于罗马市中心的露兹酒店有超过200年的历史，虽处于闹市，不过因为绿化面积颇大，总给人一种身在绿洲的错觉。而露兹大酒店最具特色的，则非“秘密花园”莫属，它藏匿于主体建筑背后，与喧闹的罗马市区完美隔离，是闹中取静的最佳诠释。

　　翟初丞一路进到酒店房间，环视了套房一圈，中肯地做出评价，“酒店环境清幽，房间也是精心挑选的豪华古典风，姜小姐品味不错。”

　　老翟有点喜出望外，这还没见面呢，评价就这么高了，实在是个不错的开始。

　　不过小瑟何止品味不错，他刚想再说道说道，就听翟初丞接着说：“你说她这么用心，一定很喜欢她这个男朋友吧！我就纳闷了，你说你非要住她隔壁，万一听到点什么，伤不伤心？”

　　老翟，“……”

　　他错了，就不该对这小子有一点期待。

　　“不过也是，不管怎么说都是你的手下败将么。”翟初丞去私人露台溜达了一圈，又叭叭上了，“我很少服谁，不过我是真服你。按你的说法，当年姜小姐出事的时候你们还没见过呢，你能知道她住哪个酒店就很难得了，可你竟然还知道她住哪个房间。”

　　这有什么难。

　　姜瑟是个漫画家，她喜欢观察生活，喜欢留存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她拍过的相片全部存在电脑里，一张也不肯轻易删，他一张一张地全都翻看过。

　　“你竟然能订到她隔壁房间也很难得。”老翟怏怏地说。

　　现在已经是罗马的旅游高峰期，但凡有出游计划的游客早早就已订好了酒店，拿姜瑟来说，她在出行两个月前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翟初丞摆摆手，一副“你千万别瞧得起我”的架势，“Stephano的功劳，他有门路。姜小姐是……”

　　老翟无法忍受地打断了他，“你能不一口一个姜小姐么？这三个字用你的声音说出来，我听着特别扭。”

　　翟初丞“哈”地一声，“不好吧，我跟她可不熟。”

　　他说完，直奔浴室去了。

　　洗完澡叫好餐，翟初丞边吃边和老翟确认具体的细节。

　　“姜小姐三天后到罗马，她的男友简非因为临时的手术安排，晚一天到达。再五天后，也就是7月19号，姜小姐的朋友约她去酒吧……她所谓的朋友的名字你还记得么？”

　　“记得一个，叫叶辞。”

　　翟初丞切下一块牛排塞到嘴里，边吃边琢磨，三五不时地又问了几个问题。十分钟内解决了晚餐，他简单收拾了一番，摸着肚子爬上了床。

　　就这？

　　老翟满脑子的信息要分享给他，偏他一副应付了事的模样，越想就越生气。

　　他忍了一会儿，在他关掉手机准备休息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难道不问酒吧的名字是什么？他们究竟是怎么设计她的吗？”

　　翟初丞摆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我想了下，酒吧昏暗人多，想要下手的机会太多了，防不胜防。我也不能把姜瑟绑了，要不，还是不要让她那些朋友来了吧！”

　　老翟，“……”

　　不要？怎么不要？是拿绳栓着他们还是砍了他们的腿？

　　他明白了，这小子虽然来了，心里指不定怎么盘算的呢。他是不是觉得只要姜瑟安全回国，他俩的协议就算是达成了？至于姜瑟回国后是不是还会面临同样的问题，他大概想都没想过分毫。

　　是了，只有臭小子把这件事真正当成自己的事了，才会尽心尽力地帮他。

　　他得想想办法。

　　他想啊想，意识又渐渐模糊起来。他再一次感到自己变得很轻，周遭也从暗黑变成白茫的一片，耳边响起的，是熟悉、规律且舒缓的“滴滴滴”的声响。

　　那是生命体征监护仪的声音。

　　他的身体动弹不得，思绪却像脱缰的野马，从备受呵护的幼年，意气风发的青年，奔向悲喜交加的中年。记忆最后的一幕，是姜瑟仰靠在椅背，头发身上满是染血的玻璃。

　　不知过去多久，声音远去，白茫消散，又在转瞬间，日光大盛，喧嚣重启。

　　这一次，他看见了。

　　“哎呦我去，太阳怎么突然这么刺眼，我眼睛都要瞎了。”

　　老翟呆看着熙熙攘攘的街头，“这是……”

　　翟初丞将墨镜一扣，笑着给出两字，“逛街。”

　　三天后

　　“哈，我可真像个变态。”翟初丞透过墨镜看着窗边的一对情侣，心生感慨。

　　从昨天起，老翟便宛如抽了风，碎碎叨叨坐立不安，恨不能穿墙去隔壁房间偷看他梦中的女神。他甚至怂恿翟初丞没事多出去转转，或许还能在楼下餐厅求个偶遇。

　　只可惜，姜瑟第一天刚到罗马，或许是为倒时差，或许是男朋友不在压根没兴致，硬是在房间窝了一整天，直叫老翟同志望穿了秋水。

　　这不今天一大早，翟初丞还没睡醒，就被他生生从床上挖了起来，声称隔壁有动静了。

　　然后，翟初丞一路追随二人来到了餐厅，挑了个最适合偷窥的位置，被要求做块称职的“望妻石”，一双眼恨不能将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印在视网膜，做成PDF传输大脑，一帧一帧循环播放。

　　“你真的不累？”姜瑟支着下巴，打量对面只睡了四个小时的男友，“其实今天你可以先在酒店里好好休整一下，反正时间多的是，我们完全可以自由安排。”

　　简非在吐司上涂好花生酱，倾身递到她嘴边，保证说：“放心，飞机上睡了一路。”

　　姜瑟咬了一口才接过吐司，“好吧！对了，我记得你说过你那个病人年纪很大了，所以他现在怎样，没事了吗？”

　　准备出发的当天上午，简非接到医院电话，他从前的一位病人因病发作紧急入院。简非当即改签机票赶回医院，姜瑟这才一个人先行出发。

　　“嗯，挺过去了。”他廖廖几字带过。

　　姜瑟点头，拉回到先前的话题，“既然这样我们今天就在附近随便逛逛。明天起呢，就正式开启我们交往以来的首次长途旅行，你放心，我可是好好做了功课的，包君满意。”

　　与姜瑟偏爱时尚之都、美食之都不同，简非更喜好历史，喜欢亲身体验所谓的历史沉积的厚重感，可以说，在罗马的全部行程，姜瑟都是依照他的喜好出发而量身定做的。

　　简非听着她热切的语气，迟疑了下，他看向对面的女孩儿，笑容灿烂而美好，目光明亮又期待，于是他也慢慢扬起笑容，“我很期待。”

　　吃完早餐，简非前去结账，姜瑟坐在原处等他。

　　窗外绿树浓荫，姜瑟撑着下巴正打量得起兴，“嗡”地一声，简非的手机屏幕亮了。

　　持续的振动模式让手机的摆放位置产生了一点偏移，姜瑟的手还没碰到手机，已经毫不费力地看到了屏幕上的名字。

　　于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