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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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琳达坐在书桌前，细长白皙的手指在打字机上不停地游走，发出冰冷的机械声，标准的英文字母陆陆续续地出现在整齐划一的纸上。
打字机黑色的外壳，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十分复古，白色的纸张比皇室贵族使用的还要更加轻薄柔韧。安娜贝尔被贝琳达放在橱柜上，白色的裙摆上放着一叠羊皮纸，现在的她已经有了短暂的“透气”时间。
为了获得这个，安娜贝尔与这个女人——贝琳达，签订一系列不平等条约。
作为一个恶灵娃娃，安娜贝尔表示自己还是第一次这么憋屈。
「The world is so big, I want to see it.」（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红色的蜡笔字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羊皮纸上，发出细碎的声音，贝琳达顿时停下打字的手，屋内徒留轻微的“沙沙”声。这种声音比较柔和，不像钢笔在纸上书写时的“唰唰”声那般清脆响亮。
表达完想法后，安娜贝尔忐忑地看着贝琳达，而金发女郎面无表情，她的手指轻轻按在打字机的字母键上，在纸上印下最后一个字母，清脆的“咔哒”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随后，贝琳达伸手将那张打满字的纸取下，纸张的边缘与打字机的部件轻轻摩擦，发出如同微风拂过树叶般的摩擦声。
这张纸被放在了打字机的右边。
“如果你愿意随身携带一个十字架，并每天都用圣水洗澡，放你出去倒也不是不行。”
「Are you kidding me? Carrying a cross would make me feel awkward. And are you the devil? Let me bathe in holy water.」（开什么玩笑，带着十字架会让我行动不便，还有，你是魔鬼吗？让我用圣水洗澡。）
“那就跟你的愿望说拜拜喽？”
贝琳达漫不经心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打算喝一杯咖啡或是红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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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洋娃娃，一个女人，一个打字机，一个咖啡杯。
明明是一幅很唯美的画面，但加上蜡笔在牛皮纸上划拉的声音，就显得很诡异。
「I want out. I haven\'t been out since you moved in.」（我想出去，自从你们搬过来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了。）
划拉羊皮纸的声音没有停下来，安娜贝尔在羊皮纸上“写下”自己的难过和委屈，但直到一杯红茶见底，贝琳达才用余光瞥了一眼安娜贝尔。
“冷静，小恶灵，我并不想跟你展开一场遥遥无期的拉锯战，而且我想和你谈论一下某些小概率事件。”
“喀拉”一声，羊皮纸破了，贝琳达见状挑起了眉毛。空气凝滞了一瞬，安娜贝尔用念力让那张破了的羊皮纸飘起来，丢在了她的裙摆旁边。
「A small probability event of what?」（什么小概率事件？）
“例如我的女儿已经把胳膊肘往外拐了。”
语毕，贝琳达盯着安娜贝尔，那如稀世珍宝般美丽的蓝色眼眸里仿佛有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令人不寒而栗。她的脸上挂着十分官方的笑容，僵硬而虚假，上扬的嘴角没有一丝温暖。
贝琳达的话语明显意有所指。
安娜贝尔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她努力回忆着自己的每一个举动，试图找出可能让贝琳达生气的地方，但是她失败了，因为她不仅思绪如乱麻，而且被这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
打字机悄然无声，咖啡杯远离战场，安娜贝尔发现自己无处遁形，在贝琳达那似有千钧之力的注视下，她的灵魂被无情的拷问着。
「I don\'t like charades.」（我不喜欢打哑谜。）
羊皮纸上的字仿佛在微微颤抖。
贝琳达并没有移开视线，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安娜贝尔。
这种打量猎物的眼神让安娜贝尔心里有点发毛，多么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安娜贝尔想起了自己最初摆脱恶魔控制的时候，当时的她本想着可以随心所欲不用受任何拘束，结果被其他强大的恶灵盯上了，当时那些恶灵看她的眼神就像这样，再后来，她也经常用这种眼神看着那些被她盯上的人类。
贝琳达缓缓开口，声音冰冷而没有温度，“我很想知道，为什么我的女儿会给你带糖果，而且还十分殷勤。这不，现在还给你买花了。”
安娜贝尔：这空气中怎么弥漫着一股醋味呢？
「I have no idea.」（我也不知道。）
「Why don\'t you ask your daughter?」（为什么不问问你女儿呢？）
“我问过了，她犹豫了半天，才说你看上去很可爱，当时我就纳闷了，这种阴间玩意儿好看吗？我现在非常怀疑我女儿的审美，并由衷地希望她的审美千万不要随她爸。”
安娜贝尔：…………
「So? Did you teach her a lesson? In what way? Domestic violence?」（所以？你教训她了？用的什么方式？家暴？）
羊皮纸上的英文单词挨个浮现，安娜贝尔突然想起，之前她待过的一个家庭，那个男主人就是一个家暴男，天天打他的妻子和儿子，安娜贝尔还没来得及附体，那个男主人就被警察叔叔带上了银镯子，并穿上了橙色的囚服。
当然，这无伤大雅，毕竟那个男主人本就不是安娜贝尔的目标。她真正的目标是那个女主人，或者说是那个因为家暴而胎死腹中的女婴。
可惜，那个女主人进了精神病院，那个才七岁的孩子进了孤儿院，而什么好处也没捞到，还被男主人当成发泄桶狠狠.蹂.躏.一顿，成为『踢猫效应』最终受害者的安娜贝尔，被低价售出给下一户人家。
“家暴？不不不，这种教育方式会给孩子们留下很深的阴影，且这种阴影是一辈子的，永远不可磨灭，即使他们长大，被家暴的那个时期也是他们永远不愿想起来的噩梦，”说完，贝琳达耸了耸肩，垂下眼帘。
“我只是询问她 ‘可不可以给妈妈一朵玫瑰’ ，毕竟小孩子要懂得和别人分享，更别说对方是朝夕相处的妈妈，我本来以为自己会得到的，”贝琳达一个眼刀扫向安娜贝尔。
“瞧，女儿把胳膊肘往外拐的第二证据，凭什么这位叫『安娜贝尔·希金斯』的恶灵娃娃可以得到所有的玫瑰呢？”
「I don\'t think this is the problem. After all, you always stay away at night recently. It\'s normal for Kana to have conflicts with you.」（我觉得这不是问题所在，毕竟最近你总是夜不归宿，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佳奈会跟你闹矛盾很正常吧。）
闻言，贝琳达头上的阴云消散了一点，但并没有完全散去，这说明贝琳达的烦恼还不止这一件。直觉告诉安娜贝尔，这对母女闹矛盾的原因绝对不只是这件事。
「So why are you and your daughter make a conflict?」（所以你们母女俩为啥闹矛盾嘞？）
贝琳达身形一顿，视线从安娜贝尔身上移开，最后闭上了眼睛。
“佳奈说，她不想再搬家了，而且买了一大堆彩色折纸回来，还把那些漂亮的玫瑰全都做成了干花。”
安娜贝尔： ？？？
「What did it bother you about Kana buying colored paper and making dried roses?」（佳奈买彩纸和把玫瑰做成干花，哪里惹着你了吗？）
突然间，贝琳达来到了安娜贝尔的面前……
安娜贝尔·当事人·希金斯：那个手刀离我娇嫩的塑胶脸蛋只有0.1毫米。
“我明明隐藏的这么好，到底为什么？”贝琳达低声喃喃道，然后放下手，一副颓废不堪的模样，安娜贝尔放弃了思考，什么“隐藏”？我错过了什么吗？古典娃娃那张僵硬的脸上，愣是透露出一种……蒙逼树结蒙逼果，蒙逼树下只有我的感觉。
“我们要回国了……”
「You\'re going home? This is a good thing ah! Why don\'t you want Kana to know?」（你们要回国了？这是一件好事啊！为什么你不希望佳奈知道？）
彻底冷静下来的贝琳达走向办公桌，伴随着羊皮纸“刷刷”作响的背景音乐，她将等候多时的纸张通通放进一个棕褐色的文件袋里，而安娜贝尔高兴坏了，她坐在橱柜上，看着贝琳达有条不紊地整理办公桌。
安娜贝尔本以为贝琳达不会回答自己的，就像以前一样，总有一些问题，贝琳达不会回答她。然而，这一次，贝琳达却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看向不远处的安娜贝尔，她的眼神已不再像之前那般冰冷，恰似冰川化为清泉，流淌着若有若无的温度，涌动着微不可察的释然，安娜贝尔意识到贝琳达眼中的人不是她，或者说不完全是她。在那眼神中，安娜贝尔能看到过往的沧桑渐渐沉淀，取而代之的是新生的希望与温柔。
“你要明白，佳奈一直想回国，所以这个消息对她而言相当于一个惊喜。惊喜嘛，当然要有点神秘感了。”
是女儿，安娜贝尔明白了。
“在她还很小的时候，我和我的丈夫就因为工作原因时常无法陪着她，更没有时间陪她一起探索世界。明明怀她的时候还想着要给她万千宠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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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安娜贝尔要前往阁楼，叫某个不知道在上面搞什么东西的小崽子下来吃饭。
『 “你去叫她下来吧，还有，别想干坏事，否则……”说着，贝琳达伸出一只手指，威胁地左右摆动。 』
想到这里，安娜贝尔加快了速度，一顿饱和顿顿饱，安娜贝尔还是分得清楚的，不过……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卑微、这么弱势了？安娜贝尔一边飘着一边思考娃生。
阁楼比楼下暗得多，而且没有安装照明灯，现在的孩子都不怕黑的吗？安娜贝尔这么想到，渐渐加快了飘移的速度。安娜贝尔上来的时候，阁楼的门是紧闭的，安娜贝尔在直接撞开门，和现出原形开门之间思索了一下。
此时的渡边佳奈正背对着她，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东西，安娜贝尔打开门，向她飘了过去，又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渡边佳奈忙着手上的事情，一张羊皮纸从天而降，落在了她的头上，上面用红色蜡笔潦草的写着「Your mother wants you downstairs for dinner.」（你妈叫你下楼吃饭。）
贝琳达曾要求过安娜贝尔与她交流时要用新的羊皮纸，而且字必须要写好，是不是用蜡笔写的她不关心，但安娜贝尔在渡边佳奈面前无需使用新的羊皮纸，因为渡边佳奈还是个孩子，或者说，她并不在意安娜贝尔与她交流时用的是什么纸。
“我现在没空，待会儿下去。”
你在干什么？安娜贝尔好奇地凑过去，碰倒了一个透亮的玻璃瓶，瓶里面装满了五颜六色的千纸鹤。
「Did you fold it?」（你折的？）
“嗯，给你折的。”
突然间，安娜贝尔听见“啪嗒”一声，接着，她眼前一亮。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小床，上面铺着一层白色的床单，床单上被人洒上一层风干的玫瑰花瓣，四周有围栏，还有一个看上去有点老旧的枕头。
此时，女孩正一手拿着枕头，一手拿着针线，她的身旁放着一把略有些生锈的剪刀和几匹廉价的布料。
「The manual work required by the school?」（学校要求完成的手工作业吗？）
“不是，这是我自己想做的。”
安娜贝尔：弄这个干嘛？搞不懂。
「Where did you get this bed?」（这个床又是哪里弄来的？）
“隔壁公园里废弃的木板、纸箱子和没人要的白布，可以创造奇迹，就要有点费水和肥皂。”
「Uh, okay, Little genius, can you go eat now?」（嗯，好吧，小天才，现在你可以去吃饭了吗？）
“不行，我还差最后一步就可以完成了，现在是关键时刻。”
说着，渡边佳奈把玻璃瓶打开，倒出千纸鹤，用针线把它们串在一起，继而把它们挂起来，就这样重复了两三次，但安娜贝尔还是没看懂她在干什么。
不过看上去挺好玩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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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周末），清晨
安娜贝尔一大早就被渡边佳奈抱着上了阁楼，她看着渡边佳奈神秘兮兮地把阁楼的门窗都关了起来，打开灯，在灯光的照耀下，千纸鹤在娃娃床上投下一片阴影，正中间还挂着一个银色的铃铛。原本破旧的枕头也变得焕然一新，只是边角的针线有点杂乱无章。
安娜贝尔飘了起来，她在娃娃床周围绕了几圈，仔细观察了一下，然后在羊皮纸上写下自己的评价。
「It\'s beautiful.」
“它是你的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安娜贝尔没来得及惊讶，又被渡边佳奈抱了起来，轻轻地放在床上。床很软，并没有木板的硬感，能看得出制作者十分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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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周末，很少有人问津的别墅，现在外面停了一辆车，一个男人从车上下来，他穿着黑色的衣服，戴着黑色的大檐礼帽。
安娜贝尔待在楼上，透过窗户看到原本在修剪花草的贝琳达放下了剪刀，走到那个男人面前，两人对视，随后那个男人抱住了贝琳达，原本和安娜贝尔待在一起的渡边佳奈，见状赶紧下楼。
安娜贝尔不为所动，她靠在玻璃窗上，看着那两个人准备一起进屋，又看到渡边佳奈跑了出来，那个男人抱起她举高高……
隔天，他们一家人就回国了。
这本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只是安娜贝尔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安娜贝尔最后离开了这栋别墅。
多年以后，她从垃圾堆里爬出来，恰好被人看到，被捡了回去，这个人让安娜贝尔感觉熟悉又陌生。
“回来了？嗯？怎么还带了个丑娃娃回来？”
穿着黑色皮衣的女人，熟练地擦拭沾了血的刀刃，然后随手往桌子上扔。她看着脏兮兮的娃娃，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安娜贝尔被人抱在怀里，尽管她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片刻后，被清洗了一遍的安娜贝尔换上了新衣服，被人放在柔软的床上，门外的两个女人在聊天。
“为什么这么珍视那个丑娃娃？难不成那是你以前意外丢失的娃娃？”
“……或许吧，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她估计也不记得我了，金发女郎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