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摇摆》戏春洲

7、捷径

　　薛复自觉替冯钰解决掉一个情敌，得意洋洋把视频发给她。
　　冯钰洗完澡，就看到七八条消息，她包好头发往沙发里一倒，点开视频：

　　“喵！！喵呜！！！”
　　“再动把你绑起来。”
　　“喵！！！！！”
　　“蠢货！”
　　……

　　冯钰把视频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在沙发上笑得不能自已，头上的毛巾都散了。
　　湿漉漉的头发粘在额头上，不过她压根没注意。
　　她要笑死了，为什么薛复这种人，会跟一只猫对骂啊。
　　他怎么这么好玩啊。

　　事实证明，这真的歪打正着。
　　冯钰不喜欢薛复，但是已经爱上他那只猫了。

　　她一条条翻着前面的消息。
　　点开一张图片，病历上写着尿闭，她叹了口气给他发了一大段，猫猫尿闭要注意什么，要对猫猫好一点。
　　也不要老骂它。

　　男人看了眼那只躺在笼子里舔零食的破猫。
　　心里有点凉。
　　暗自磨牙：等着，等骗到手，你自己来养这只破猫。
　　到时候看你笑不笑得出来。

　　他还是很诚恳地回复，表示自己会好好照顾它的。
　　冯钰忽然又发了条消息：“它为什么叫妹妹？不是公的吗？”

　　好半天，薛复才回她：
　　“因为它叫唤的时候，像是在叫妹儿。”
　　冯钰：“是吗，不都是喵喵叫吗？”

　　她又把那条对骂的视频打开，听了半天，好像是有点像。
　　忽然想起来，他俩第一次见面，他接了个电话，说妹妹闹脾气不吃饭。
　　原来是指他的猫啊。
　　她还以为是女朋友呢。

　　冯钰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忽然又愣住，有什么好笑的。

　　手机又叫了声，他又发来一条视频。
　　镜头对着那只猫，明显萎靡了很多，正在舔一根猫条。
　　拿着猫条的明显是男人的手，她听见熟悉的声音：
　　“来，喵一声给你妈听听——”

　　冯钰大囧：“……”这混蛋。
　　视频里那只手还在逗猫，她还真听见一声很像“妹儿”的喵喵叫。
　　见她不回，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听见没，像不像？”

　　“没听见。”冯钰干脆道。
　　她才不要听见，谁是它妈！

　　“行，哪天让它，当面给它妈叫两声。”
　　冯钰气急败坏：“我才不听！”
　　发出去她就反应过来，迅速撤回。

　　但是对方还是看见了，回复她一个龇牙大笑的表情。
　　冯钰：“……”好气哦。

　　薛洲发现他哥最近，越来越宝贝他那只丑猫了。
　　连回老宅都带着猫。
　　事反常态必有妖。
　　难道是追妹子不成，移情于猫了。
　　可那不是公猫么，贼丑贼凶来着。

　　薛洲偷偷去研究那只猫。
　　撞上他哥正在给猫喂水，边上还摆了好几个不同口味的罐头。
　　喂完水，他哥掏出手机，在猫面前晃了晃：

　　“看清楚了！”
　　“帮我把她骗到手，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他哥指了指地上的罐头们。

　　薛洲嘴角抽搐，无语道：“你指望这破猫？”
　　他有点嫌弃地踢了下这只丑猫，差点被一口啃了，瞬间退后好几步，提醒道：
　　“这么凶，万一把人妹妹咬伤咋办？”

　　薛复：“我肉偿呗。”
　　他站起身，看着这只破猫，百思不得其解：“你说这东西，她怎么就看上这东西了呢。”
　　放着他这么大一活人不关心，天天关心他那腰子不好被噶了的破猫。
　　他腰可好了。

　　薛洲一脸同情道：“你看，就像你想不明白你为啥喜欢她一样，你也想不明白她为啥就喜欢这丑猫，爱情就是这样——”
　　他还没说完，就被薛复踹了一脚：“你把我跟这猫比？我还不如它？”

　　可事实就是这样。
　　因为妹儿生病的原因，冯钰对它又怜爱了几分。
　　以前薛复主动给她发消息，她还不一定会回复。

　　妹儿出院后，她三天两头给薛复发消息，问妹儿恢复的怎么样了，今天喝水了吗，吃了几个罐头，猫粮要不要换。
　　人不如猫是真的。
　　薛复看着他的猫，心情越来越复杂。

　　虽然初步作战失败，但是在调整方针后，整体局势稳中有进，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尽管似乎冯钰的爱意，落在了他的猫身上。
　　没能分给他一点。

　　短短一个月的时候，进展飞速。
　　他都能冯钰约出来吃饭了。
　　可喜可贺啊。

　　地方是冯钰挑的，一家很普通的火锅店，薛复无所谓吃什么，今天是他和冯钰第一次吃饭，吃什么都香。
　　坐在他对面，冯钰大腿上的妹儿。
　　吃的更香。

　　它在吃冯钰给它现煮的鸡胸肉，还有鸡蛋。
　　鬼知道这妞到到底怎么想的。
　　她还特意点了一个清水锅，还问他介不介意。

　　他能说介意吗，猫是他的。
　　“以前在雪山巡逻，什么都吃过，没事，我不介意。”他淡定道，看着那只破猫被人细心伺候着。
　　刚煮的肉太烫，还给它放冷水里降降温。
　　薛复又在心里叹气。

　　真他喵的离谱。
　　这种人不如猫的日子，太难熬了。
　　怎么那种丑猫都能得到她的偏爱，而自己就不能呢。

　　薛复想了想，有了灵感：“你喜欢养猫的话，我一个朋友家里刚生一窝，好像是什么布偶猫，听说血统纯正，女孩子都喜欢，要不我去要一只给你？”
　　妹儿耳朵一竖，对薛复目露凶光。
　　薛复心里冷笑，不能再让这只猫夺走她的注意了。
　　冯钰给妹儿擦擦嘴，摇摇头：“我工作太忙了，照顾不了刚出生的小猫。”

　　“那我给你养着，你抽空来看看。”男人提出一个建议。
　　“不用了，谢谢。”冯钰白了他一眼，她看起来很傻吗。
　　薛复试图再劝两句，看见妹儿虎视眈眈盯着自己，心里骂它怎么还没学会翻跟头，继续道：“小猫长的很快的，而且比妹儿好养多了，又可爱。”

　　其实冯钰心动了的，但是她看见妹儿对薛复哈了口气，然后往她怀里挤，就不忍心了。
　　低头亲亲它的耳朵，安抚道：“不养别的小猫啦，你最可爱……乖，把水喝了。”

　　薛复深吸一口气，见她亲了两下，妹儿就老实了，乖乖舔着碟子里的水。
　　味同嚼蜡，甚是惆怅。
　　他忍不住道：“你到底喜欢它什么啊，这猫……”

　　妹儿迅速抬头，瞪着他。
　　冯钰又挠它脑壳，轻声哄它：“别理他，来——喝水。”
　　她想了想，认真道：“你上次说，它救过你一命，是懂报恩的好猫咪，我也觉得它很好。”

　　妹儿救薛复一命，是在滇洲。
　　他那时在边境线执行任务，因为敌人数量太多，和队伍失联，又在森林里迷路。
　　运气坏到透顶，被敌人发现了踪迹，在湿热的热带森林里躲了三天，解决了大部分跟上来的敌人，却还剩一个难缠的角色。

　　“我还受了伤，腿中了一枪，现在下雨天还会疼。”
　　“那个蒲族人想活捉我，我弄死了他们很多人，带回去才是个交代，他比我熟悉环境，最后我躲在一个树洞里面，子弹没了也走不动了，等他来找我。”
　　他很平静地讲述着，当时绝望的心情。

　　“我当时只剩一把刀，半瓶河水，一小块压缩饼干。”
　　他眼睛里有着深沉的墨色，看着冯钰。
　　她能从这双眼睛里，看见边境森林的树木，闷热的空气，还有一个濒死挣扎的士兵。
　　“然后那天晚上，我看见了这只猫，中华土生土长的狸花猫，不知道怎么跑到了那里……我还以为出现幻觉了，然后就发现我最后一块饼干被它偷了。”

　　“噗。”冯钰没忍住。
　　薛复叹气：“它瘦的跟个杆一样，也是饿疯了，吃完就倒在我边上，我想着这他妈也是只中国猫，算自己人，就没把它一刀宰了。”
　　跟那蒲族人的拼死一搏时，他力气不支，快要不敌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妹儿，那个缅甸人也愣了下，然后一道黑影窜上面门。

　　那只猫挠瞎了蒲族人一只眼睛，也被划伤了脸。
　　但是薛复反应更快快，一刀刺穿对方心口。
　　血溅在他们仨身上。

　　蒲族人死了，但是薛复也撑不了多久，他脖子上中了一刀，血流的到处都是，意识快昏过去的时候，看见那只猫走了过来。
　　坏了，不会没个全尸吧。

　　他倒是不介意被猫给吃了，反正死都死了，就是怕战友找不到他。
　　他坚信会有人来找。
　　有人会记得他，会为他流泪，也会为他骄傲。

　　“但是我运气真的很好，他们抓到人，审出有人在追我，于是沿着方向来搜。”
　　“林子很大，我又躲在树洞里，按理说是找不到我的，但是他们听到有人在喊妹妹，于是找到了这只猫。”他笑了笑，神色温柔极了，看着冯钰怀里的妹儿：
　　“它当时就蹲在我头上。”

　　他被紧急送到滇洲陆军总院，抢救了好几天，捡回一条命。
　　这只猫当时也被带回来了，他恢复后，找到了猫，就一直养着。
　　然后带回了B市。

　　“谢谢……你把它带回来。”面前的女孩，轻轻说道。
　　她摸着凶残大猫的脑袋，眼睛却看着他。
　　那眼神无比动人，如同世上最温柔的月光。

　　就像他最绝望的那个晚上，他听见风里有着轻轻的猫叫声，喊着妹儿妹儿的。
　　然后一片温柔的月色，突然落在他濒死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