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六号楼的水仙花

4、第四章

　　周复是踩点到的。
　　其实他本来也可以早到，但是昨天是沈佳泽把他送回来的，没有骑自行车，两手拎着早餐袋子快步走了进去。
　　“我草，好香。”张俊廷率先闻到香味，扭头一看是周复。
　　“早上好，周老师。”
　　“早，给你们带的早餐。”周复把袋子递给张俊廷让他去分，自己则看了一圈，看到了一个写满字的黑板。
　　关于这个案件的。
　　“搞了个通宵？”周复看着刘芸眼睛下面淡淡的黑眼圈和桌子上差不多见底的咖啡杯。
　　“对啊，”刘芸吃着周复带来的早饭，“周老师，这个汤包在哪里买的，也太好吃了吧！”
　　“我家楼下，那个阿姨手艺很好。”
　　“嗯嗯嗯。”刘芸点着头，又吃了两三个后叹了口气，“虽然通宵，但是一点线索都没查到。”
　　“一点儿也没有吗？”
　　“对啊，我也纳闷，每次都是，有了一点眉目就立刻被停掉，好奇怪，但又很合理。”
　　周复点了点头。
　　“这是谁。”
　　“啊？他啊，宁梓均。”
　　“宁梓均？”
　　“对，独生子，全家上下就只有他一个人。”
　　周复看着黑板上宁梓均的照片。
　　穿着西装，但是长着一张文艺青年的脸，综合一看还挺帅气的，但就是好像还差了点。
　　没沈佳泽帅。
　　周复想到这后怔了下。
　　怎么想到他了。
　　“你们沈队呢？”
　　“自己办公室里。”
　　“谢谢。”
　　周复拿了杯豆浆和一袋包子去了沈佳泽的办公室。
　　——
　　“进。”
　　周复敲了两下门就听见里面沈佳泽的声音。
　　“早上好，吃点东西？”
　　周复拎起袋子放在脸边，沈佳泽抬眼看着周复那张脸，和那张脸旁边的袋子，还闻到了饭香味，把他放了进来。
　　“嗯。”
　　“我听刘芸说你们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
　　周复是在沈佳泽吃了一个包子之后才说的，他怕在他吃之前说就不吃了。
　　结果果然和周复想的一样。
　　沈佳泽没有再吃第二个，而是放下了一次性筷子，往后倚在椅背上看着周复。
　　“我就是问一下，你先吃饭。”
　　“那你为什么等我吃完了一个之后问？”
　　“我怕我先问了你就没心情吃了。”
　　“那你猜的很准。”
　　“你先吃，以后我会等到你吃完再问。”
　　周复拿出豆浆，插上了吸管后推到了沈佳泽面前。
　　沈佳泽看他一脸乖巧的样子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堵了一下，挑了下眉坐正拿起筷子重新吃起早饭来。
　　不得不说这家早饭是他吃过最好吃的，就是不知道从哪里买的。
　　“我家楼底下有一个阿姨开早餐店，做得很好吃，我差不多天天在那里吃。”
　　“你俩很熟？”
　　“还好吧，帮她画过几幅画。”
　　“哟，艺术家还有这闲心思呢？”
　　“我不算艺术家。”
　　“我问我妈了，你在圈子里挺有名气的。”我还知道你老师叫什么。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季晓春是他老师，但没人知道他俩其实还是母子关系。
　　“阿姨也会画画吗？”
　　沈佳泽摇了摇头。
　　“我妈一堆朋友，就那个宁梓均她也在宴会上见过。”
　　“你是少爷？”
　　“别，我可当不起。”
　　周复嘴角勾了一下。
　　不好好在家继承财产，跑来这里当警察。
　　嫌命不够长？
　　“你一个大学教授不好好上课跑来这里干什么？”
　　“显而易见，我是被请来的，和你性质不一样。”
　　喝着豆浆的沈佳泽呛了一下。
　　“言归正传，”周复曲起手指点了点桌子，“单我个人觉得，这个宁梓均有问题。”
　　“他有问题？”
　　周复点了点头。
　　“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周复抬手挥了挥从椅子上起来后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沈佳泽也听进去了周复的话，打开电脑查了一下宁梓均。

　　周复出去后向刘芸要了一张宁梓均的照片，然后在手机上查了一下有关宁梓均的新闻。
　　周复一边查一边画着宁梓均的画像，然后把手机上所有有关宁梓均图像的也挨个画了一遍，一画就画到了晚上。
　　“我说，你一下午窝在里面干什么呢。”
　　沈佳泽又没有敲门。
　　坐在地上摆画的周复被他这一声吓了一跳，刚准备放在地上的画脱手飘落。
　　沈佳泽张着嘴巴，手还扶在门把手上。
　　周复深吸了一口气，放缓语速跟他说话。
　　“沈佳泽，以后请你敲门。”
　　“哦哦哦哦。”
　　周复叹了口气，伸手去拿刚才飘落的画。
　　“你画这么多宁梓均干什么？”
　　“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奇怪什么？”
　　“……算了。”
　　周复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
　　“不用，你先回。”
　　“行。”
　　沈佳泽带上了门，周复自己一个人坐在地上看着围了一圈的画。
　　到底怪在哪里。

　　“沈队，死者名叫田福生，死因和那三个人一样。”
　　“沈队，周老师呢？”
　　“你脑子里除了周老师还有谁？”
　　“……他厉害嘛。”
　　“周复在休息，昨天画了一个通宵。”虽然不知道画这么多画干什么。
　　“沈队，已经是第四个人了，凶手两天杀一个人，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了。”
　　“我知道，检查完就收队吧。”
　　“是。”
　　——
　　周复醒来后沈佳泽他们已经回来了，但是没有人去打扰他。
　　周复从地上起来后发现自己身上披了件外套，还挺大，估计是沈佳泽的。
　　周复收拾好画之后拿着出去了。
　　“周老师！”
　　“小芸。”
　　“你睡得怎么样？”
　　“还行吧。”周复活动了一下脖子，把两沓子画递给了她，“你们看看这两份有什么不一样。”
　　“这两份不是同一个人吗？”
　　这画的不都是宁梓均吗？
　　“仔细看看。”
　　一堆肉围在刘芸手里的两份画，使劲看也没看出来什么花来。
　　“在看什么？”
　　“嗯？我的画。”
　　周复回头就和沈佳泽来了个对眼。
　　沈佳泽低眉看着他，周复深吸了口气后把披着的衣服拿了下来。
　　“你的衣服吧？谢谢。”
　　“嗯，没事。”
　　沈佳泽拿回来衣服搭在了胳膊上。
　　这张脸真的长在了周复的审美点上。
　　“所以说，你是觉得宁梓均有问题？”
　　“是。”
　　周复说完抬脚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从桌子上拿起了空奶瓶准备出去换瓶新的。
　　“为什么每天都喝奶。”
　　“有助于睡眠？”
　　沈佳泽从他手里抽出奶瓶看了下，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瓶底有个编码，还挺熟悉的。
　　“我建议你去找宁梓均聊聊。”
　　周复从他手里拿回奶瓶，背上他的斜挎包走了。
　　沈佳泽抱臂看着周复走出了办公室。
　　“沈队！周老师的画我们是真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你除了吃还能干什么？”
　　张俊廷挠了挠后脑勺。
　　“我看看。”
　　张俊廷把两份画给了沈佳泽，确实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们又不懂画，能看出什么名堂来。
　　“把画收好了，我去找宁梓均。”
　　“啊？”
　　张俊廷拿着画发愣。
　　宁梓均是想见就能见到的？

　　——
　　“小沈总？”
　　“我找一下宁梓均。”
　　“好的，您稍等。”
　　前台小姐愣了一下，随即拨通了宁梓均办公室的电话。
　　沈佳泽也不急，曲着胳膊撑在前台，一双大长腿笔直的站着。
　　“小沈总，宁总在楼上等您。”
　　前台小姐挂了电话后看向沈佳泽。
　　沈佳泽点了点头，走向了专用电梯。

　　“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宁梓均笑着看他。
　　沈佳泽直接坐到了他的办公桌前，拿出了他的警证。
　　“有点事想找你聊聊。”
　　“好的，我一定配合。”
　　沈佳泽看着他不慌不忙的样子，又想起来了周复的话。
　　周复不止一次告诉他宁梓均有问题。
　　“最近出了一起连环杀人案，宁总知道吗？”
　　“这个啊，略有耳闻，不过小沈总问我这个干什么？”
　　“死者都是当时高中时期霸凌你的人。”
　　“高中那会儿的校园暴力？”
　　宁梓均轻笑了声。
　　“当时确实挺恨他们的，也想过要报仇，但是，以我现在的能力，再去报复他们不是很值吧？”
　　“而且，你也知道，我每天工作一大堆的，”宁梓均说着指了下旁边的几个文件夹，“有很多事情处理，我根本就没时间。”
　　“公司里也有监控，你可以去看。”
　　“对于死的这些人，我根本就没什么感觉。”
　　“小沈总，我说的够全面了吗？”
　　沈佳泽一开始怀疑周复的话也是这样。
　　以宁梓均现在的成绩，根本就不屑于报复几十年前的事。
　　“我希望不是你。”
　　“当然。”
　　宁梓均笑着说。
　　“那我就先走了。”
　　沈佳泽起身就往门外走。
　　宁梓均也不送，笑着看着沈佳泽的背影，等沈佳泽出了办公室后，又站起身走到玻璃窗前，看着自己公司的门口，过了一会儿，就看见沈佳泽走了出来。
　　沈佳泽像是有感觉一样，回头抬头看着宁梓均的办公室了一眼，但只是看到了玻璃。
　　宁梓均倒是看的清清楚楚，看着楼下的沈佳泽嗤笑了声，又回到了自己座位上处理文件。
　　沈佳泽开车往警局走。
　　周复应该不会错的。
　　想完沈佳泽就顿了一下，自己什么时候这么相信周复了。

　　——
　　“阿嚏——”
　　“小复？你别是感冒了。”
　　“怎么可能，我身体好着呢。”
　　“是是是，这次又来看晓春的画啊。”
　　“嗯，有些地方不是很懂。”
　　“能像你这么认真对待画的同龄人可不多了哟。”
　　“别这么说，对了张叔，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见过两个长得几乎一样的人吗？”
　　张叔笑了。
　　“你这话问的，不就是双胞胎吗？”
　　“双胞胎？”
　　“对啊，都是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双胞胎双胞胎，这不就长得差不多吗？”
　　“谢谢张叔，我知道了。”
　　周复也不看画了，直接把画包起来装好背在身后，也没打个招呼就出了画室。
　　“这急样，我还是第一次见。”
　　张叔笑着摇摇头。
　　周复骑着自行车飞快地往警局那边去。
　　如果是这样的话，两份画的不对劲就可以说清楚了。
　　是双胞胎。
　　两个人可以根据时间差来完成作案并且还可以制造不在场证明。
　　所以宁梓均肯定有问题。
　　一定有问题。
　　并且可以肯定的是，他就是凶手之一。
　　“喂，沈佳泽，宁梓均一定有问题。”
　　“那两份画的不对劲就是长得太像了。”
　　“双胞胎。”
　　“这次是两个人作案。”
　　“信我。”
　　周复还没等沈佳泽说话就挂了电话，让电话那头的沈佳泽一头雾水。
　　什么双胞胎。
　　宁梓均明明就是独生子，哪里来的双胞胎？
　　“沈队，谁的电话啊？”
　　“周复。”
　　“周老师说了什么？”
　　“宁梓均是双胞胎。”
　　“双胞胎？”
　　怎么可能啊，宁梓均不是独生子吗？
　　“那个，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当时没录上？”
　　刘芸举手发言。
　　一边的杨华也跟着说。
　　“如果真的是小复说的那样的话，那这个案件就可以破了。”
　　“小复不是画了画吗？你们也都看了，的确像双胞胎。”
　　“对啊，我觉得杨姐说的没错，脑洞大一点的话，就是兄弟俩共享身份，然后团伙作案。”
　　“你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
　　沈佳泽敲了敲黑板。
　　“行，那就按周复说的，我们朝双胞胎这个方向重新调查。”
　　“那我们要快一点，距离新的死者出现还有一天多的时间。”
　　“嗯，我知道。”
　　沈佳泽点了点头后开始分配任务。

　　“沈佳泽！”
　　“周复？你没事吧？”
　　“啊？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
　　沈佳泽挑了挑眉，食指在空中点了下周复的左手。
　　周复低头一看，有点擦伤。
　　“没事，应该是被画划的。”
　　“我们已经按你说的从双胞胎开始入手了。”
　　“你信我？”
　　沈佳泽气笑了。
　　“不是，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我只是有点惊讶，毕竟你们调查的宁梓均是独生子。”
　　“多一条路多一个希望，谁知道有多少邪门的事。”
　　“嗯。”
　　沈佳泽说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周复。
　　“你手里拿的和背上背的是画吗？”
　　“嗯，是我妈妈的画。”
　　“行，那你先忙吧。”
　　“好。”
　　周复走了以后沈佳泽就叫来了张俊廷。
　　“把宁梓均请过来。”

　　——
　　“沈佳泽，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宁总，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个你是知道的吧？”
　　“我当然知道。”
　　宁梓均看着沈佳泽不说话了，闭眼深吸了口气。
　　“怀疑我？”
　　“我有不在场证明，你们抓错人了。”
　　沈佳泽看他油盐不进的样子也不恼。
　　“那就请宁总在这里待上一会吧。”
　　沈佳泽说完起身走出了审讯室。
　　周复收拾好画之后看了几分钟，越看越不舒服，最后还是放弃了。
　　“杨姐，沈佳泽呢？”
　　“在审讯室。”
　　“谢谢。”
　　杨华摆了摆手。
　　周复到的时候沈佳泽刚从审讯室里出来。
　　“问出什么来了吗？”
　　沈佳泽摇摇头。
　　“让我去吧。”
　　“你去？”
　　“我不行吗？”
　　“我没那个意思。”
　　沈佳泽知道周复不简单，但他也知道宁梓均也不是什么好人，商人嘛，沈佳泽担心的就是周复对付不了宁梓均。
　　“那就让我去。”
　　“好。”
　　沈佳泽点了点头，看着他进了审讯室，自己则进了监控室。
　　“沈队，周老师怎么进去了？”
　　“他要进去。”
　　“周老师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他能出什么事？”
　　“周老师那么温柔一人，我怕他招架不住。”
　　“行了，你周老师无所不能，别瞎想。”
　　张俊廷疯狂点头。
　　沈佳泽叹了口气。
　　周复真会收拢人心。
　　沈佳泽拿起耳机放在耳边听着审讯室里的声音。
　　“我没见过你。”
　　“周复。”
　　“周复？你在圈子里小有名气，跑来这里当警察？”
　　“不可以么？”
　　“当然可以，这是你自己的权利。”
　　宁梓均笑着看他，曲起手指开始在桌子上敲着。
　　“你画的画很好看。”
　　“谢谢。”
　　“我家里就有一幅，我真的很喜欢。”
　　“可以知道是什么吗？”
　　“《梦》。”
　　“是这个啊。”
　　宁梓均点了点头，手指一直敲着桌面。
　　“好了，言归正传，你是哥哥还是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