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六号楼的水仙花

2、第 2 章

　　“不是，沈队，你就不对这个画画的感兴趣吗？”
　　“一个画画的而已。”玩着手机的沈佳泽收到了李彻的消息，从沙发上起身，“李局找我有事，你们自己聊。”
　　“诶，你说他这人。”

　　“小复，上级给你批下调令来了。”
　　“对，过来就行。”
　　“嗯，已经给你空出办公室来了。”
　　李彻跟周复打着电话，沈佳泽想也没想就进来了。李彻看到后做了个深呼吸，“进我办公室能不能敲下门！”
　　“我这有人来了，就不聊了。嗯。”
　　李彻挂了电话后无语地看着他，“麻烦你以后能不能敲个门？”
　　“我看你门开着就直接进来了。”
　　李彻气的要死，但对方实力摆在那，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后回到了正题。

　　周复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公安局门口，站着看了几秒后抬脚进去了。
　　公安局有点大，周复差点就迷路了，自己一个人在警局里走着，终于看到了一个闲下来的人。
　　“你好，请问301怎么走？”
　　“301？”
　　“是的。”
　　“在那边。”
　　周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后收回视线，说了句“谢谢”后直接走了。
　　那人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被别人拍了下肩才回过神来。
　　“张俊廷，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啊？没想什么啊。”张俊廷挠了挠头，还在想着刚才的人。
　　第一次觉得男生可以用好看来形容。
　　不过一个长得这么干净的人来警局做什么。
　　报案？
　　张俊廷又想到他来问301的位置，深吸了口气后赶忙往李局办公室那里走，从看见两人还在谈，要迈进去的脚一个转弯，在门口等着。
　　“那就先这样，整理好资料赶紧送过来。”
　　“知道了。”沈佳泽靠着椅背翘着二郎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领导。
　　“别每次办完案子就完事儿了，还得写资料。”
　　李彻看着这尊佛，一拳打在棉花上，把沈佳泽赶出了办公室，沈佳泽也不恼，站起来直接往门外走，碰到了站在门口的张俊廷。
　　“你找李局有事？”
　　“没，我找你有事。”
　　“找我？什么事。”
　　“有一个男的去了301。”
　　“301？”那不是一间空的办公室。
　　沈佳泽想起刚刚李彻说今天会有个新人来，直接越过了张俊廷往301那边去了。
　　还没到门口就看见有人抱着东西在屋子里进进出出，一扫就能看出来全都是画画的用具。
　　李彻说的新人是个画画的？
　　沈佳泽进了屋子就看见一个清瘦的背影。
　　周复回过头的时候正好和沈佳泽对视，周复眼神淡淡，沈佳泽则是挑了下眉，活脱脱的像个小痞子。
　　这就是那个新来的画师？
　　细胳膊细腿的，长得倒是好看。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画像师？”
　　“是的。”周复声音清澈好听，“你好，周复。”
　　周复伸出了手。
　　“沈佳泽。”
　　沈佳泽双手插兜，没有伸出手要和周复握手的意思。
　　周复也不尴尬，收回的手捏了捏另一只手的手腕后放下。
　　下马威吗？
　　周复嘴角勾了勾，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一样，翘起的嘴角放下，恢复了以往的温和。
　　这一微小的举动被沈佳泽看在了眼里。
　　这小子，还挺会藏。
　　他还以为这个叫周复的画师真的是个人畜无害的。
　　李彻到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俩面对面站着，他深知沈佳泽不是个善茬，而周复是个性子内敛的人，想到的只能是周复被他欺负，于是赶忙上去。
　　“小复啊，办公室还满意吗？”
　　“李叔？”周复对李彻笑了下，“麻烦李叔了，我很喜欢。”
　　李彻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周复的眼神里充满了慈爱。
　　沈佳泽看着周复的笑翻了个白眼，好巧不巧的被李彻看到了。
　　“臭小子，给人家刚尊重点。”
　　李彻踢了脚沈佳泽。
　　“人家可是我走关系进来的。”
　　“走关系？”沈佳泽看向周复的眼神变了变。
　　官二代跑来警局消遣时光？
　　“是我好不容易从别人手里抢过来的！”李彻气不打一处来，“你这臭小子，想什么呢？”
　　沈佳泽没说话。
　　“你要是有周复一半省心就好了。”
　　要是有他一半省心就好了？
　　周复和李彻早就认识了？
　　“滚滚滚。”
　　李彻带着人出了办公室，腾出地方让周复一个人收拾。
　　周复的办公室是朝阳的，阳光打进来格外的好看，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以后出了门，就看见沈佳泽倚在墙边。
　　看见周复出来后站直了身子，把手臂伸直，然后松开手，一个工作证顺着带子掉了下来。
　　“给你的。”
　　周复从他手上拿下来挂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谢谢。”
　　“不用。”沈佳泽看着周复，觉得他越看越好看，“你们画画的都这么好看？”
　　“什么？”周复微愣，稍稍抬头和沈佳泽对视。
　　周复现在180，但显然沈佳泽比他高半个头。
　　这种压迫感另周复不适地皱了皱眉。
　　“没什么。对了，那张画是你画的？”
　　“对。”
　　“你真这么厉害？”
　　“还可以。”
　　沈佳泽眯着眼睛看着他，周复也笑着看他，丝毫不怵。
　　“你还有事吗？”
　　“没事了。”
　　沈佳泽看着他的笑，虽然说有一种让人心情大好的感觉，但他也知道了什么叫做皮笑肉不笑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周复小的时候只是斯文干净，但是越长越大，骨子里慢慢透出一股阴险的感觉，不过这几年一直被藏得很好，给别人的感觉一直是温柔，好说话。
　　沈佳泽刚想走就有电话打了过来。
　　“喂？”
　　“沈队，有新的案子了。”
　　“嗯，这就去。”沈佳泽刚想挂断电话就听见对方急忙叫住了他。
　　“沈队沈队。”
　　“又怎么了？”
　　“李局说带上那个新来的画家。”
　　“哦。”
　　沈佳泽挂断电话后，本来已经走出周复视线的他又返回来，周复歪着头看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玻璃瓶子，沈佳泽看到后明显的愣了一下。
　　这人到底是狼还是兔子，多大了还喝牛奶。
　　“走吧，小画家。”
　　周复扣上盖子放进了斜挎包里，连带着素描本和卷笔袋一起装了进去，背上后小跑跟上了他上了车，沈佳泽开着车听着副驾驶位置上的张俊廷讲案件，周复则坐到后排翻着素描本，从头翻到了还没有内容的新纸上，用手摸着，然后合上了本子又放回包里，看着窗外发呆，张俊廷从头讲到尾的案子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反正他只是负责画画。
　　仅此而已。
　　“盗窃案？”
　　“嗯，店里的监控已经调出来了。”
　　周复眉毛轻颤，目光从窗外收回低眉不语。
　　“诶，你叫什么啊？”
　　“周复。”
　　“周而复始的周复吗？”
　　“嗯。”
　　“周老师，我叫张俊廷。”
　　周复笑了一下，“你好。”
　　张俊廷觉得周复真的好温柔，最起码比旁边这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到了。”
　　三人下车后来到了一家珠宝店，外面拉了警戒条。
　　“沈队。”
　　“嗯。”
　　技术人员调出了监控。
　　监控里的人带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这怎么查？”就光留了双眼睛。
　　“刘芸去查一下周边监控。”
　　“好的沈队！”
　　女生扎着高马尾，挺活泼的。
　　周复停下了看了几秒后，收回了目光看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里的监控视频。
　　“就光看这一个，能看出什么花儿来？”
　　“我能画出来。”周复不自觉的挺直了背。
　　“哦？”
　　周复没理，继续看着视频，从包里拿出本子和笔画画。
　　沈佳泽插着腰看他，然后右手伸出，用食指在空中点着他，点了几下后就去找刘芸看监控了。

　　“沈队，这几个都是嫌疑人出现的地方。”
　　“嗯，排查一下这里。”沈佳泽点了下屏幕里嫌疑人最后消失的地方。
　　“好的沈队。”
　　刘芸派人去布控，沈佳泽侧着身子看店里坐着画画的周复。
　　还挺认真的。
　　周复已经把眼睛画了出来，然后根据骨相推测肌肉走势，画出了一张人脸。
　　“画出来了。”
　　“周老师？”
　　张俊廷把头凑过来。
　　“周老师也太厉害了吧，”张俊廷拿出手机对着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沈佳泽。
　　此时的沈佳泽已经和其他人进了居民楼。
　　“您好，请问今天有没有看见一个带着黑色卫衣帽，黑口罩，背着个书包的人。”
　　“没大有印象。”
　　“好的，谢谢。”
　　张俊廷的消息发了过来，显然是一张人脸画，上楼梯光顾着看手机并没有看路，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的肩膀，沈佳泽回头说了句抱歉后一边走一边看着张俊廷传过来的照片。
　　“这人有点眼熟啊。”
　　沈佳泽自己嘟囔完之后突然停住，往后看了一眼自己不小心撞到的人。
　　不是黑色卫衣，没背书包，只是个简单的饺子包，也没戴口罩，只是戴了个鸭舌帽。
　　那人扶着帽檐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和站着看他的沈佳泽对视上，他看见后立马回头加快了脚步，沈佳泽皱了下眉，又看了眼手机上的图片。
　　说实话，他并不怎么相信周复这个小画家，毕竟之前请来的几个都不怎么靠谱，还是靠的他们自己抓住的，画像师只是帮助他们可以更快的确定嫌疑人并缩小范围，如果画的不准的话，无异于是火上浇油。
　　沈佳泽他们深有体会，他们一开始就是太相信，导致本来可以早早结束的案子硬生生的拖了好几天。
　　不是他们不相信周复，只是之前对画像师这个职业有了不好的第一印象。
　　沈佳泽看完图片后快步跟上那个鸭舌帽并打通了张俊廷的电话。
　　“怎么了沈队？”
　　“全力搜索一个戴着白色鸭舌帽身上背着运动饺子包的男人。”
　　“收到！”
　　白色鸭舌帽又回头看了眼沈佳泽，压了下帽檐后扭头就跑。
　　沈佳泽看见以后立马追了上去，好巧不巧，张俊廷带的人正好出现在鸭舌帽面前。
　　“跟我们走吧？”
　　鸭舌帽看着张俊廷那帮子人，然后往沈佳泽那边跑，沈佳泽看见后挑了下眉，张俊廷看见后直接抹了把脸。
　　这小偷还真会往枪口上撞。
　　沈佳泽看着他，颇有一种“你来吧”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谁给鸭舌帽的勇气让他往沈佳泽那块跑，是觉得沈佳泽就一个人好对付？
　　闹呢？
　　结果不出他所料，沈佳泽还是和以前一样抓住了对方的手腕狠狠地来了个过肩摔，控制住了他。

　　“人抓到了吗？”
　　周复一直在车那边等着，看见沈佳泽走了过来立刻上前微仰着头问他。
　　“嗯，抓到了。”沈佳泽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自己的嘴角。
　　周复没搞懂他什么意思，刚想开口问，沈佳泽抓了下自己的头发，“奶。”
　　“哦。”周复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角，“还有吗？”
　　“没了。”
　　“你是小孩吗，这么大了怎么还喝奶？”
　　“小时候一直在喝，之后就习惯了。”
　　“你爸妈对你还挺好的，我是直接被打到大的。”
　　“啊，谢谢啊。”周复心里一堵，连带着说话都闷闷的。
　　沈佳泽看出来不对劲，索性直接略过了这个话题。
　　“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之前请的几个都不怎么靠谱。”
　　“所以你一开始对我的态度是那样的？”
　　“嗯。”
　　周复了然。
　　“周老师你这也太神了吧我去，一模一样。”
　　张俊廷的头从两个人之间挤进来，吧沈佳泽挤得往边上靠了靠，沈佳泽看他一脸便宜样心里嗤笑了声。
　　三个人上了车后刘芸抱着笔记本电脑小跑了过来。
　　“沈队，我想看看新来的画像师。”
　　沈佳泽点了点头，刘芸眼睛一亮迅速进了车，然后就被美颜暴击了。
　　“妈呀，这也太帅了吧。”
　　“周复。”
　　“周老师你好，我是刘芸。”
　　“你好。”周复对她笑了笑。
　　刘芸的笔记本放在了她的腿上，双手捂着心口，“周老师，你真的好好看，你家里的基因好强大。”
　　周复愣了愣。
　　基因强大？
　　确实，年轻时候的季晓春和舟鸿瀚走在一块都被说是俊男靓女，天生一对。
　　但是现在想想，还挺讽刺的吧。
　　“周老师的画画是谁教的啊，这么厉害。”刘芸没感觉有什么不对，继续问着周复。
　　“这个啊，是我母亲。”
　　“阿姨画画肯定很厉害吧，把你教的这么好。”
　　“嗯，我一直很喜欢她。”
　　在刘芸开始问周复的时候他就一直时不时地在看着车内后视镜。
　　好像一提到他的家人就感觉不是很自然，但是单独提到他母亲的时候又笑了。
　　是真正发自内心的笑。
　　他还是以一次见，就目前周复对他笑都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那种。
　　啊不，不仅仅是对他自己，是对所有人。
　　看起来好接近，实际上想接近他比登天还难。

　　————审讯室
　　“说吧，为什么抢劫？”
　　“当然是为了钱呗。”
　　沈佳泽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镜子后面的周复拿着铅笔在素描本上画着。
　　“李海，妻子因为癌症去世，孩子．．．．．．”
　　沈佳泽拿着一张纸倚着椅背，说道一半后停了下来，看李海的表情。
　　“孩子住院了，需要一大笔钱。”
　　李海双手交叉紧握着。
　　“为了你儿子？”
　　沈佳泽把纸放下，手指头点着桌面。
　　“还不说？”
　　李海双手抱头趴在了桌子上，然后坐直了身子。
　　“是，我是为了我孩子．．．．．．”

　　“行了，签个字儿吧。”沈佳泽把笔帽扣上，让张俊廷把文件交给李海让他签字。
　　李海签了字又按了手印后被带出了审讯室。
　　周复见他出了审讯室之后放下笔，把东西放进了斜挎包里，背着出了门，正好看见了李海的背影，但和沈佳泽来了个撞面。
　　“诶诶诶，看着点路。”沈佳泽伸出食指和中指抵着周复的脑门，本来快要撞到沈佳泽身上的周复一下子被他弄得差点往后倒，还好自己后退了一步稳住了重心。
　　“抱歉。”周复继续后退了一步。
　　沈佳泽看他后退了一步，自己往前走了一小步，“你这是画画把脑子画傻了？你现在可是局里的重点保护对象。”
　　“啊？”
　　重点，保护，对象？
　　“昂，要不休息一下？我看你办公室里有个可以休息的房间。”
　　“？？？”
　　他怎么知道的？
　　不是。
　　他什么时候进的他的办公室？
　　周复一想，沈佳泽老早就来这了，办公室哪有他不知道的。
　　“嗯，谢谢。”
　　沈佳泽看着周复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后抬脚向李彻的办公室走了过去。

　　“老李，周复怎么回事？”
　　“周复怎么了？”
　　李彻一听有关周复的事情就绷起了神经，连沈佳泽没敲门就进来的事也没提。
　　“我看他一提家里的情况就变得有点．．．．．．奇怪？”
　　“你问他父母了？”
　　“就随口一提。”
　　“你，唉。”李彻捏了捏眉心，“他家里情况很复杂，以后不要再问了。”
　　“什么情况啊？我看说到他妈妈的时候他倒是挺放松。”
　　李彻呼出了口浊气，“以后不要再问。”
　　沈佳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身子往后靠。
　　“知道了。”
　　李彻点了点头，想到了什么。
　　“臭小子，又不敲门进来，给我滚出去！”
　　“这不看你没关门吗？”
　　沈佳泽起身往门外走去。
　　“没关门也得给我敲门！”
　　李彻声音洪亮，整个大厅都听见了。
　　“沈队是不是又没敲门啊？”
　　“我看是的。”
　　本来就要走了的沈佳泽探了半个身子回来，食指竖在嘴唇前。
　　李彻看见了皱了皱眉，还想开口说点什么。
　　“老李，小画家在睡觉呢。”
　　李彻刚张开的嘴巴立马闭上，没好气地朝他摆了摆手。
　　沈佳泽朝他笑了一下走了，出了李彻的办公室后沈佳泽的笑脸就消失了。
　　这小画家还挺神秘。
　　有点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