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做短刀，活着就好》露尽霜白

236、【梦境之子之章】（下）

　　鹤丸国永对于本丸轮番上阵的临时兼职心理辅导师们表现出了极度的不配合，不认同与不接受。
　　用他的话说就是，他一点问题都没有。

　　看着雪白的衣角几个起落间在灌木丛后面消失无踪，三日月宗近摇摇头转而重新提起笔开始埋头工作。
　　审神者离开期间的事务一直由他全权代劳，容不得马虎。
　　虽然在期间也一样是他的事，甚至还要多一项看孩子写作业的工作。

　　至于药研藤四郎拜托他的事情他已经做了，至于有没有达成目的有没有起到作用，实在不是他能决定的。
　　鹤丸国永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相当有自我意识的刀，有些事情说说就够了——毕竟他也不是不懂，只是自己不愿意接受也不打算听。

　　风早振迟迟没有寄回的第三封信在此刻有了相当特殊的含义，既是最后的希望，也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上面写的内容是什么，决定的归宿在什么地方。
　　都对鹤丸来说相当重要。

　　这种事情……说白了，他真的没有什么立场去插手啊。
　　三日月宗近停笔扶额苦笑。
　　当初不正是因为他们的态度逼走了鹤丸承认的审神者，才会导致他现在堪称脆弱的心理的情况和今天的困境么？

　　许多年前递出的剑，忽然在今天扎到了大动脉的感觉实在让人错愕又痛楚。

　　……

　　“怎么可能？”风早振大声嚷嚷，激动得想要把食梦貘的鼻子拽住在空中凌空甩三周半，“那、那难道风神大人带着的是羽鸣？”
　　“也不是他，噗噗。”食梦貘卷起鼻子斜着眼睛看他，“是一把很像你的刀，我到庭院的时候就已经在了。”

　　“那就是我啊！”风早振挺胸道，“虽然有点不一样，但是人和刀总是会变的不是吗？今剑以前还是大太刀……”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今剑是谁，但是我很确定那不是你，长得再像也不是你。”食梦貘说道，“哪有灵魂会是食梦貘的味道呢？这种梦境的雾气和思念聚集的味道我最熟了。”

　　“可是现在我就是刀的味道啊。”风早振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你一定是之前闻错了，那肯定是我。”
　　“那不是你。”食梦貘看着他，“这样拼命逃避现实的样子和小孩子一样，真幼稚噗噗。”
　　风早振耷拉下脑袋，忽然失去了争辩的力气蔫嗒嗒坐下来抱住膝盖，“……怎么会不是我呢？我明明一直在风神大人身边，只是被他不小心弄丢了……”

　　“你做过梦吗？”食梦貘也趴下来了，“食梦貘都是不会做梦的，因为我们就是梦境本身。”
　　“可是我经常做梦。”风早振说道，“有的时候在神社里，有的时候在庭院，有的时候和风神大人在一起……”
　　“不对，那不是梦。”

　　面对小孩疑惑的目光食梦貘甩了甩尾巴，“梦境是被轻飘飘的情绪，幻想和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欲望编织成的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你说的那些并不算梦境。”
　　风早振张口欲言，被再次打断了。
　　“而是记忆。”食梦貘严肃道。

　　“来自某个真实经历过这些事情的，梦境的主人的记忆。”

　　所有的食梦貘，都是从梦境中诞生的。
　　不管别的食梦貘是不是，起码它见过的食梦貘是这样。
　　顺带一提——它只见过自己一只食梦貘，而另一个它以为是同类的就是风早振。

　　一个奇怪的，自称自己是刀的食梦貘，而且长得也不像它。
　　不过食梦貘完全可以理解这件事，毕竟是梦境的主人决定了他的外表嘛。

　　“真奇怪。”它好奇地又闻了闻风早振，“还以为你会消失的……”
　　“消失？”风早振猛地抬起头。
　　“对啊，实现了梦境主人的愿望、用光了能量……或者梦境的主人醒过来。”

　　“一般来说，他醒来的时候你就会消失掉。”食梦貘吐了个泡泡，“像鲛人一样，变成大海上的泡沫。”
　　“不对，如果不是食梦貘而是梦境之子的话应该什么都不会留下。”

　　在传说中人们把这样的存在称为“梦境的孩子”。
　　当入睡前的执念过分地强大时便会催生出这样的存在，继承梦境主人的样貌和行为习惯，借用其人的“一切”代替他们生活下去……直到完成执念的那天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空气中，或者在某个瞬间梦境的主人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并且想要醒来时忽然归还不属于自己的一切。

　　“但是像这样的话，你不应该这么……”食梦貘吭哧吭哧组织语言，“……活泼？”
　　“你一点都不像那把刀，噗噗，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发生了什么事呢？

　　一开始的记忆现在已经有些模糊了，但他仍然记得面前递来的手，仰头看见青年和煦温暖的笑容。
　　从那天起……他忽然多了个哥哥，还有一群懂得很多的兄弟们。
　　还有一个家。

　　一点一点地，记忆越来越清晰而灵动，抓着小黄鸭在温泉池里偷偷捏的时候听着耳边的笑声和小鸭子的唧唧叫声时。
　　快乐的感觉油然而生。

　　一期尼露出生气表情的时候，忍不住想要逃跑，于是缩起脖子和乱一起老老实实装乖。
　　结果还是没等到兄长发火，而是被带去收拾残局。

　　可以买大大的鱼，然后把老板送的贝壳们想方设法藏在身上带回家拜托烛台切殿烹饪。
　　然后被兄长抓去按在热水里反复漂洗，才勉强去掉了身上的腥味。

　　但是贝壳汤很好吃。

　　小夜给的柿饼也很好吃，虽然闻起来有点发霉的味道。
　　连夜被药研尼喂了药片，苦得让人想偷偷吐掉，但是对方的目光像能看穿他的所有小动作一样。
　　所以乖乖吃掉了，然后被赶回去睡觉。

　　突然从墙上冒出来的鹤丸很吓人，但是鹤丸是好鹤丸。
　　喜欢鹤丸。

　　水鹤大人很好。
　　虽然她有点奇怪，还喜欢用给小动物的按钮来代替说话……
　　但是水鹤大人很好，喜欢水鹤大人。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烟花，原来烟花是这么好看的东西。
　　喜欢烟花，不喜欢鹿鸣。

　　喜欢鹤丸，喜欢山姥切殿和山姥切殿的被单。
　　烛台切殿也很好，苹果派也很好吃。
　　喜欢……

　　喜欢鹿鸣老师，喜欢导师们，喜欢猫，喜欢大家。

　　我……
　　风早振眨了眨眼，努力把眼泪憋回去。

　　……喜欢这个世界。
　　喜欢。
　　非常喜欢。

　　“哭什么？”食梦貘纳闷道，“你又没有消失，而且你已经不是梦境之子了所以以后也不会消失。”
　　“我没哭。”风早振闷闷道，“我只是想起高兴的事情。”
　　“是人类说的喜极而泣么？噗噗。”食梦貘问。
　　“……对。”

　　勉强平复了心情，风早振重新开口，“那……那那个我……不对，他是什么样的？”
　　“比你高。”
　　第一句话就成功让小孩子挂着泪花的眼睛睁大了许多，满脸不可置信。

　　“头发也比你长，还有龙角，喜欢笑。”食梦貘说道，“不是这种傻笑，是笑不露齿那种，没有那些人类那么虚伪……嗯，总之看了就会心情很好的那种，噗噗。”
　　风早振闭上嘴不笑了，没想明白自己笑得哪里傻。
　　他已经很努力去试图还原食梦貘形容的形象了……

　　“接下来你要去做什么？”食梦貘歪着头看他。
　　它见过许多梦境之子，但他们都不是食梦貘，只会遵循梦境主人的愿望去循规蹈矩地完成各种各样的事再归于虚无。
　　这还是它第一次见到灵动得把食梦貘的鼻子都骗过去的梦境之子，初次见面时身上带着浓郁的梦境和思念的气息，品类驳杂而各自纯粹地融为一体。
　　如果他不是突然变成一把刀的话，一定也会变成一只真正的可以游走在梦境和现实中的食梦貘吧——只要梦境的主人一直不要醒来，或者醒来以后也不去寻回自己丢失的梦。

　　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张了张嘴，风早振迟疑道，“……陪在风神大人身边？”
　　“撒谎。”食梦貘动了动鼻子，“这不是你的愿望，我闻到了谎言的味道，噗噗。”
　　在梦境的世界里食梦貘有相当强大的力量，即便是不自知的欺瞒也无法瞒过它的视线。

　　金色的小眼睛里倒映出小孩子为难的表情，还有脸上不自觉恍惚出神。
　　“……我真的不是风神大人的刀吗？”他轻声问道，“明明我都记得，还有他离开之前我看见的也是我自己的样子……不高，也没有角，不是你说的那样。”
　　过分清晰的梦境和与生俱来的眷恋让他有些不想面对现实，明明待在神明身边是安心的，而这样的安心感只在……

　　“当然不是你。”食梦貘说道。
　　“我就说食梦貘都是会篡改梦境的，你哪里不会？”它弯起眼睛看他，鼻子上翘着卷起，“这不是改得很好吗？”

　　改？
　　风早振呆呆看着它，脑海中一直清晰的梦境忽然破碎成无数碎片，悄无声息地坠落到黑暗中去。

　　跟在神明身边亦步亦趋的少年忽然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露出笑容，果然是让人一看就会觉得心情很好的样子。
　　而后重新转过头去面对神明的疑惑轻声细语，眉眼生动明眸善睐。

　　——怎么了？风早？
　　——没事。

　　少年托着脸颊笑吟吟道。

　　——风神大人还记得之前放飞的小鸟吗？
　　——嗯，风早想它了吗？
　　——没有，我只是在想……

　　他重新看向风早振，抿着嘴一点一点地笑了起来。

　　——它以后也一定、一定可以幸福下去吧，展开翅膀，飞向更加温暖明亮的地方。
　　——明年春天会回来的，在花开之前。
　　——我知道呀，它的翅膀好了以后现在一定可以飞得很远吧？
　　——当然。

　　【要好好飞啊，小鸟。】

　　不惧怕风雨不惧怕烈日，跨越山林和海峡，挥动翅膀回到你出生的地方，温暖的地方度过严寒和冬天。
　　如果那里很好，就请一直生活在那里吧。
　　带着我的祝福和感激，永远幸福地走下去。
　　一定，要幸福啊。

　　最后只看见少年唇形开合，以及他轻轻挥动的手掌。
　　身体猛然下落，随着失重感他听见食梦貘疑惑的喊声和风声，眼前是一片明亮的白。

　　睁开眼时几乎被强光刺激到落泪，树叶间的缝隙里投下斑驳的光影照在仍然洁白而幼稚的手指间，风早振抬起头看见神明不自觉移开的目光，抬手抹了抹眼角对他露出笑容，“……风神大人！”
　　“嗯，感觉如何？”一目连手中捧着崭新的打刀回头对他微笑，“有不舒服的地方记得告诉我，嗯，那个……”
　　“没有，怎么了？”风早振有些紧张，“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一目连又忍不住移开了目光，“什么都没有发生。”
　　什么都没有发生，短刀期待的长高也……他又看回去不太确定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轻轻吸气。
　　好像……大概……长高了……

　　……3，3cm？

　　还好他锻造的时候就特地把刀做得比较短，不至于出现付丧神根本握不住自己的本体刀的情况。
　　他略微松了口气，忽然又一顿。
　　等等，不会就是因为他把刀做得太短所以……所以长高得很有限？

　　意识到这一点的神明后背忍不住有些出汗，几乎不敢回头对上小孩子亮晶晶的眼睛，那眼角的眼泪仿佛都在谴责他的良心。
　　……他真没做过这么缺德的事情，无意的也没有过。

　　风早振已经开始探头探脑借着桌子上的茶杯开始看水里的倒影了，瞳孔微微放大惊愕不已，“风神大人！”
　　“啊。”一目连心虚地回头，“怎么了？”
　　“我有角了！”风早振两只手抬起来握着自己额头上探出的崎岖龙角惊道，“……不对，我的角长出来了！”
　　“嗯。”一目连露出柔和微笑，“我看见了，很可爱。”

　　“头发也长了好多！”风早振努力回头看，小手一个劲往下够，“好长啊……”
　　一目连没有再开口，只是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小孩子好奇地原地打转探索崭新的自我，眉眼间已然释怀。
　　还是很像他的风早，重铸以后变得更像了许多。

　　只是风早像这么高的时候还没有角，还在天天惦记着长大。
　　说到长大……“风神大人！”

　　风早振眼睛亮亮地熟练钻到一目连身前扒住膝盖，仰头看他，“我有长高吗？”
　　“……”一目连艰难地露出笑容，“……有。”
　　“太好啦！”风早振举起手欢呼，“终于长高了！”

　　说出那个字以后，他的缺德程度好像又上涨了许多。
　　看着小孩子兴奋地转头要去找小伙伴分享快乐了，一目连默默扶住额头。
　　只长高了三厘米，也算有长高，对吧……？

作者有话说

　　急死我了，终于写了。
毕竟只能回答不剧透的问题，小枣子的来历是大枣最后做的梦，在梦里他回到了神明身边。
所以小枣一直在做一些让他自己和其他人都误会的梦，但其实只是大枣沉睡期间泄露的记忆和潜意识的催促。
为了寻找神明在现世一直保持活动逗留燃尽的大枣其实本来应该消散的，但是梦境之子的存在和梦境主人互补。
梦境之子的联系断开的时候，被附着在小枣身上的涅槃术式又保住了大枣的生机，疗愈和苏生重新安定下来，但是毕竟受创严重所以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睡醒。
最近一直在忙ddl，一个月左右都不会有什么时间。
第二卷会非常乱，非常野，非常放飞自我。
各位崭新的在叛逃阵营的审神者和敌方boss已经刷新，主打一个想啥干啥，建议跑路。
老师独家定制的毕业论文，请实践完成……什么？不擅长应对女性？
那就更需要加油了啊，风早。——鹿鸣微笑ing。
审神者毕业礼物居然是……一把刀？为什么会这样安排？
导师婚礼的请柬？哎？要送礼物吗？
那个、初次见面，我……我是明德……风早大人，你见过我爸爸吗？
大家说他是个英雄……他叫明义，是个很厉害的人！
三十三年前我遇到了大家，是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事情。
很抱歉面对政府的彻查我选择了逃跑，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除了离开……
你是一把刀，一把刀当然只需要当刀，不需要变成人什么的，给我变回去！
我是真正的公主，从出生起就是世界的中心。所以有命定的王子殿下也是理所应当的——只是多了一点而已，有什么问题吗？
你也没有爸爸妈妈对吗？那我们就是朋友了。
……
你有没有想过，时之政府选择的人选其实没有错，只是培养的方式有问题。
对于这些可怜的孩子……应该做的不是把他们当做审神者去爱护和尊重他们，而是应该——
……像狗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