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做短刀，活着就好》露尽霜白

235、【梦境之子之章】（上）

　　他在做梦，风早振可以很确定这件事情。
　　因为现实世界中的他现在应该在接受重铸才对……而不是在本丸里练字，身边陪着大家。

　　他喜欢的所有人都欢聚一堂显得三日月殿的茶室都格外狭小，容貌殊丽的青年手捧茶杯看着他眉眼弯弯，眼中新月倒悬映照着眸中从深夜到天明的美妙色彩。
　　三日月殿真好看啊。

　　风早振握着笔怔怔出神，直到对方轻叹一声询问，“主殿？在看什么？”
　　“墨快干了。”三日月宗近友情提醒道，看着那支上好貂毫的笔面露可惜。
　　墨干在上面的话就算想办法洗涤修复也很难重新回到完美的状态了，鹤丸国永给小孩子练习用的东西也无一不好，但有的时候看着明珠暗投也实在是可惜。
　　——特指风早振的书法水平。

　　“啊！”风早振回过神来表情窘迫地道歉，“对不起三日月殿……”

　　“在和谁说对不起？”

　　茶室的门上忽然钻进来半只脑袋，食梦貘动了动鼻子。
　　粉嫩嫩的鼻尖绕着洞摸索了一圈，它干脆一用力把整个身体都挤了进来，踩着铃声和小碎步走到风早振身边趴下好奇道，“在玩过家家？”

　　“没有，我在练习……”风早振话音一顿，提着笔茫然四顾。
　　大家……变成了玩偶？

　　一个一个特征明显但做工不怎么精细的布偶散落四周，桌上，蒲草垫子上，柜子上……地板和门边全都是布偶。
　　明明上一秒还是活生生的人们，在他周围说笑谈话甚至还在提醒他练字，下一秒就变成了一地的布偶。
　　这种画面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但在梦境中好像出现什么都是合理的情况。

　　小心翼翼地捡起桌脚边绿色眼睛的布偶抱在手里，好奇地打量着它圆润的栗色发片，风早振有些惊奇，“怎么回事……这是老师吗？”
　　布偶纽扣缝制的绿眼睛带着翡翠般的色彩，晶莹剔透沁凉如玉，手里抓着一把小小的长刀……摸一摸就弯掉了，也是毛茸茸的触感。

　　“你看它像你认识的谁它就是谁的影子。”食梦貘打了个响鼻，支棱起上半身卷走风早振手中的毛笔塞进嘴里嚼得咔嚓作响，“梦境里是不会有其他有灵生物出现的，你看见的都是幻想出来的影子……你觉得他们是什么样的他们就是什么样的，你觉得他们该做什么他们就会做什么。”
　　风早振一怔随即大惊失色，“等等、那个不能吃——”

　　话音一顿，他看着食梦貘鼻子上卷着的半截蛋筒瞠目结舌。
　　中间还流淌出奶白色的奶油夹心，看上去好吃极了。

　　已经连续吃了好多天各种寿司拉面的风早振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咦？这是你幻想中的食物吗？”食梦貘把鼻子上的蛋卷举到眼前看看又重新塞进嘴里嚼得咔嚓咔嚓，“好好吃，我喜欢这个。”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风早振问道，“我记得这是一支笔……”

　　“现实里当然不可能做到，除非你是传说中的可以无中生有的神明大人。”食梦貘舔舔嘴角心满意足地重新趴下，“但是这是你的梦境啊，所以什么都有可能出现，只要你想。”
　　“可是我没想……”
　　“我是食梦貘啊，所以我想也一样的。”食梦貘不屑地打了个滚又爬起来抖抖身体上不存在的草屑，“身为食梦貘居然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吗？你做貘真是太失败了。”

　　“……好像确实做不到。”风早振垂头丧气，很快又打起精神虚心求教，“可以教教我吗？”
　　食梦貘斜着眼睛瞥他，“这怎么教，食梦貘天生就会操纵梦境，你真是我见过最……不对。”
　　它的表情忽然严肃了起来，抽动着鼻子靠近风早振闻了又闻，脑门上奇特的符号被横线分割成一段一段。

　　温热的湿气打在没有被衣物覆盖的皮肤上，痒痒的。
　　从上闻到下从左闻到右，它甚至干脆围着风早振转了好几个圈——他有些紧张地抬起手任它发挥，忐忑道，“怎、怎么了？”
　　“不对。”食梦貘抬起头看着他，小眼睛被皱起的眉头挤得更小了一圈。
　　“什么不对？”
　　“你不对。”食梦貘说道，“你太不对了。”

　　最后狠狠吸了几口气，退后几步打了个喷嚏，食梦貘表情异常严肃地宣布道，“你不对了！”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风早振有点怂，“我没有犯错，没有不对。”
　　“你就是不对！”
　　“我没有！”
　　“就是不对！！”

　　“我哪里不对？”风早振急了，大声控诉道，“你才不对！”
　　“你之前明明是一只食梦貘。”它严肃地说道，鼻子一点一点戳着小孩的胸口，“可是你现在不是了！梦境的美妙味道从你身上消失了！……你做了什么事情被梦境驱逐和厌恶了吗？”
　　还没等小孩下意识后退，它狠狠打了个喷嚏，大声控诉道，“为什么你身上一股生铁味！还有……还有那些妖怪的味道！”

　　可无论它怎么追问，小孩子脸上都是茫然的表情和一问三不知的回答。
　　啊？什么？不知道……没干，没做，没感觉。

　　食梦貘气得鼻子都绷直了，围着风早振疯狂绕圈，柔软的长鼻子在他身上戳来戳去几乎想要扎个洞出来，“你现在不是食梦貘了！这股生铁和妖怪的气味……简直、简直、简直就像——”
　　它又原地绕了几圈，最后一跺脚。
　　“……简直就像那把刀一样！！”

　　“刀？”风早振怔怔看它。
　　“就是那个老是做难吃梦的小东西！”食梦貘露出嫌弃的表情，“呸呸呸呸，食梦貘也喜欢吃美梦的好不好，天天做噩梦要不就是什么都不梦……讨厌鬼，讨厌鬼！”
　　“你说的刀……是羽鸣？”
　　“就是他！”

　　“可是。”风早振有些为难道，“我好像本来就是一把刀哎……”
　　“你之前才不是刀！”食梦貘猛地一个旱地拔葱，两条粗短的前腿顿时搭到风早振胸口上，艰难地完成了原本按它的生理构造不可能完成的两足直立动作。
　　它激动得鼻子都开始往外喷出细小的水珠，嘴里一声比一声更大，“你之前！明明！是！食！梦！貘！”

　　“我是刀！”
　　“是食梦貘！”
　　“是刀！！”
　　“食梦貘！！”
　　“刀！！！”
　　“我说你是食梦貘你就是食梦貘！！！”

　　风早振咳嗽了两声捂着胸口坐下，好脾气如他现在也有些生气了，“你凭什么说我是食梦貘？咳……我从出生起就是刀，一直陪在风神大人身边只是之前被他不小心弄丢了……”
　　“味道是不会撒谎的。”食梦貘也喊累了，趴在地上气喘吁吁斜着眼睛看他，“你、你说你是刀？那你有以前的记忆吗？”

　　“既然你从出生开始就在他身边，那你说啊。”

　　风早振被憋得说不出话，勉强回忆着曾经做过的梦尝试圆回去。
　　“我……我在神社等风神大人回家！”
　　“就这？”食梦貘的脸上出现了人性化的讥笑表情，配上一动一动的耳朵尾巴，嘲讽程度拉满。
　　显然只有这个没法让它信服。

　　“我还……还和风神大人一起住在一个很温柔的阴阳师家里……”风早振回忆着说道，“他教我写字……”
　　“是晴明？”食梦貘不屑地甩甩鼻子，“这里的妖怪或多或少都和他打过交道，一千多年都过了他都不知道转世几次了。”

　　“反正我没再见过他，自从庭院烧毁以后……”

　　食梦貘的情绪忽然低落下去，慢吞吞趴到地上，“人类的寿命真是太短了，就算是大阴阳师也很快就死掉。”

　　而在他留下书信离开那天起，妖怪们彼此平静和睦的相处氛围就被打破了。
　　最先离开的是本来就各自拥有领土的大妖，带着唯命是从的小妖怪们前呼后拥地从平安京已经破碎的结界中离开——原本没有答应入住的部分则在感知到契约断裂以后赶到确认了消息再离开，无人对地上瑟瑟发抖匍匐着的人类投以目光。

　　某种意义上说，他们从来只认可人类中的最强者。
　　其他的都只是蝼蚁，与路边草芥没什么两样。

　　大妖中最后离开的，恰好是那位风神。

　　“我想起来了，一目连大人身边确实带着一把刀。”食梦貘忽然说道。
　　口干舌燥说了半天自己能想起的全部证据的风早振停下来略微挺起胸膛，“我就说吧！我肯定是……”
　　“但是。”食梦貘歪着脑袋看着面上得意的小孩子。

　　“——那把刀又不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