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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吃药的女人 ...

  •   什么是好妈妈?付出全部时间与心血照顾孩子、照顾家庭,让爸爸可以完美隐身,就是好妈妈?
      是时候换套游戏规则了。
      ——来自时光机

      医务室。

      罗牧垚坐在病床上,一只脚搁在床边,自己拿冰袋敷着脚踝肿起来的地方。
      林欣然站在她身边,问张医生:“老师,她多久能自己走路呀?我们明天还期中考试呢。”

      张医生正在柜子里找医疗材料,碎碎念道:“看着斯斯文文,还怪费绷带。”听到林欣然的话,答,“那就别考了呗。”
      林欣然立刻道:“那怎么行,罗姐可是我们年级第二呢。”
      张医生这时找出来一卷绷带走进诊疗间,道:“那不还有第一撑着呢嘛。”
      林欣然这时候伸出脑袋,望向蓝色布帘外头,看到邬子兵正面无表情地用棉签给胳膊上抹药水。
      她对张医生道:“年级第一在外边呢。”
      “那是天要亡你实验班呐。”张医生故作夸张地摇摇头,对罗牧垚道,“来,抬脚。”

      林欣然答:“那可不行!”然后对罗牧垚道,“明早我送你去考场。”
      罗牧垚忍痛答:“我走得慢。”
      林欣然道:“我坐早一班的公交呗,正好路上你帮我背背古诗词。”

      张医生又给罗牧垚开了点止痛药,交代道:“晚上回去把脚底下垫个枕头,一个星期脚别沾地,回去继续冰敷,周三来找我复诊。”
      林欣然问:“那校草、哦不是,那他呢?”
      张医生抬起眼皮,鼻子上的眼镜往下掉了一厘米,瞅了一眼邬子兵,道:“这么点小伤还跑来一趟,我看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林欣然听完张医生的话,有些迷糊地望向邬子兵胳膊上的药水:“啊?这叫小伤。”
      邬子兵一句话也没说,直接转了身往外走。
      罗牧垚对林欣然道:“走吧,他们都等着。”

      *

      另一栋教学楼里,高一年级主任办公室。

      马胜利坐在办公桌后头,周义玲抱臂站在窗边,办公室其他地方都被学生占满了。
      马胜利敲着桌子问:“艺术班一个老师都来不了吗?”
      周义玲放下手机,答:“袁老师说家住得远,就不来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轻轻敲响。
      马胜利大声道:“进来!”
      林欣然搀扶着拎起一只脚的罗牧垚进屋,两个女生身后还跟着胳膊上抹着紫药水的邬子兵。

      两个伤员进来后,人基本上就到齐了。
      马胜利看着面前这些熟面孔,歪嘴笑着道:“好样的,真是好样的啊。一二三四五六,明天就期中考试了,今天晚上实验班六个人都不回家,在学校跟人打架,说出去以后我们实验还招不招生了?”
      周义玲这时道:“没事的都回去吧,我已经通知家长了,没家长来接的等我一会儿送。”

      许凌可这时道:“周姐我没家长接,但我也不用你送,我还可以帮你送女生回家。”
      周义玲道:“那你把三个女生送回去。”
      许凌可答:“遵命!但我可不可以先看完热闹?”
      周义玲斩钉截铁道:“不可以。”
      许凌可委屈巴巴地看过来。
      马胜利又拍了下桌子:“别给我撒娇!”

      许凌可只好转身对三个女生道:“走吧姑奶奶们。”
      林欣然问:“罗姐你一个人行吗?”
      罗牧垚答:“我姨妈一会儿来接我,不用担心。”
      林欣然道:“那明早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罗牧垚点点头:“嗯,你快回家吧。”

      周义玲跟着四个学生出了办公室,又交代了几句话才重新回来。

      这会儿办公室还剩下罗牧垚、邬子兵、杨雨薇跟苏静澄。罗牧垚因为腿脚不方便,坐在了靠椅上。
      钱翔刚才还是趁乱跑掉了。因为也不是实验的学生,最终老师都没全力去抓。

      马胜利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但四个学生都不说话。最后是杨雨薇最先开的口,她道:“老师,就我妹跟我朋友闹了点矛盾,现在已经解决了,能不能放我们走了。”

      罗牧垚知道杨雨薇为什么着急,因为她不想一会儿江美心来了之后被妈妈当着老师的面骂,更不希望江美心来了之后说出什么她一直想隐瞒的实情,破坏了她跟苏静澄之间的友谊。

      马胜利问:“罗牧垚,你说!怎么回事?”
      罗牧垚答:“老师,艺术班苏静澄一直在找我麻烦,这次还找了校外的人,想要把我锁在琴房,被我跑出来,她又在楼梯口堵我。”
      马胜利问:“她为什么找你麻烦?”
      罗牧垚这次顿了好一会儿也没吭声。

      苏静澄这时候道:“因为她贱。”

      苏静澄的这句话叫两个老师都严肃望了过去。
      马胜利怒道:“周老师,你再给袁老师打电话,今晚上必须把他喊来!看看他们班学生都成什么样子了?”

      周义玲却没听马胜利的话,而是再次看向罗牧垚,问:“你说她老是找你麻烦,上次我在路上看见她带着几个人,还骑着摩托车跟你在说话,也是在找你麻烦吗?”
      罗牧垚抬眼看向周义玲,答:“是。”
      说完,她弯下腰,把牛仔裤裤腿往上卷,直到露出小腿上的伤疤才停下。
      她再次看着周义玲道,“老师,这是苏静澄骑摩托车故意压的。”

      就在这时,江美心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办公室门没关,江美心便看到了这一幕。
      她慌张冲进来,看着罗牧垚腿上的伤道:“牧牧,你不是说这是你自己摔的吗?你脚踝又怎么了?怎么缠上纱布了?被谁打了吗?牧牧你说话呀。”
      罗牧垚这一刻有些慌乱,她刚才说出这些事,是因为相信周义玲,希望老师能够帮她处理掉这些麻烦,但她不想让姨妈知道,因为姨妈知道了妈妈就会知道,妈妈知道了就会担心,就没法在北京好好工作了。

      她忙卷下裤腿去,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只答:“姨妈你别担心,没人打我。”
      女孩的一举一动、表情神态,全被一旁站着的男生收进眼底。

      马胜利这时候站起来,走到江美心面前道:“你是罗牧垚家长?”
      江美心这时瞪了一眼杨雨薇,又看了一眼邬子兵,答:“老师好,我是杨雨薇的妈妈,罗牧垚的姨妈。”
      马胜利点点头,又问:“那你知道你们家小孩在学校被人欺负的事吗?”
      江美心答:“我不知道。”
      马胜利看了一眼杨雨薇,答:“就是你女儿把罗牧垚喊到琴房,让苏静澄找校外的小混混关起来,差点出大事!”

      马胜利话音刚落,江美心反手就打了杨雨薇一巴掌。
      “哎,家长不要动手!”马胜利连忙起身制止。
      但江美心却直接举起包再一次砸到了杨雨薇身上。
      罗牧垚从椅子上跳着站起来,想要去拉江美心,邬子兵看见了女生的动作,伸手挡了一下,江美心的又一击直接砸在了邬子兵手臂上。
      江美心骤然愣住,邬子兵刚刚上了药水的地方再次遭受重击,但男生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看到这一幕,罗牧垚不可置信地张开了嘴,江美心也像是碎掉的石膏一样,慌张与无措尽显,表情没了半点支撑。她一点点后退,差点没站稳,被周义玲从身后扶住。

      周义玲问邬子兵:“你还行吧?要不要再去趟医务室。”
      邬子兵这时只快速瞟了一眼自己胳膊,答:“没事。”
      却在答完话后,望向了罗牧垚的方向。

      罗牧垚还沉浸在刚刚那一幕的冲击之中,一下撞见邬子兵的眼神,心头像是冰与火交互后,洒下一场大雨。这忽然给了她一股没来由的勇气,让她那些陈年的顾虑在一瞬之间烟消云散。

      她站起身,扶着桌沿,对江美心道:“大姨,杨雨薇交友不慎。”她说完这句话,望向了苏静澄。
      苏静澄也在看着她,眼神如毒蛇般阴鸷狠辣,透露的全是威胁与不屑。但罗牧垚第一次没有在这种眼神之下退缩。
      她继续道:“苏静澄还会找杨雨薇要钱,上次杨雨薇找您要的300块就是给她的。之前她让杨雨薇给我打电话问我在哪,我没说,她就带着人在回家路上堵我,还用摩托车压了我的腿,今天也是她教唆杨雨薇把我骗到琴房。但杨雨薇确实不知道苏静澄准备对我动手,她有错,我也有错,因为我不该之前什么都不跟您说。现在老师都在,我们先把苏静澄的问题处理了,等回家我再慢慢说其他的事。”

      罗牧垚说完,看见江美心眼睛里有泪水在打转。这会儿杨雨薇蹲在办公室角落,抽泣声也越来越大。她撑着桌沿跳到了江美心身边,抚摸姨妈的背想给她安慰。

      苏静澄在听完罗牧垚这番话后,翻了个白眼道:“一家贱人!”

      周义玲跟马胜利这时候对视一眼,马胜利问周义玲:“你说你上回还在校外看见过你们班学生被欺负?也是那个黄毛吗?”
      周义玲答:“是。”
      马胜利这时问苏静澄:“那个黄毛是谁?哪个学校的?跟你什么关系?刚才听了你同学说的那些话,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苏静澄一直低着头,这时抬眼狠狠瞪了马胜利一眼。

      马胜利立刻被瞪上了火,走到苏静澄身前指着女生道:“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找校外混混进学校还关同学,这些事被坐实了,学校有权开除你!”
      苏静澄这时扬起头,双手插到胸前,瞪大眼睛看着马胜利道:“你知道我爸是谁吗?开除我?你还想不想要工作了?”
      “你——”马胜利狠狠拍了一下桌子,道,“你爸是长旰市长啊?长旰市长也他妈不姓苏啊!我今天非得让你搞清楚什么是当学生!”

      就在这时,一个面色苍白、扎着低马尾、浑身气质忧郁的女人忽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马胜利扭头看过去,一瞬间只感觉到一股幽灵般的震慑。

      女人拎着皮包,一步步走进了办公室。
      这时苏静澄表情也十分震惊,看着女人喊道:“妈……?”

      罗牧垚也望向了女人,虽然时隔多年,但她始终清楚记得苏静澄妈妈的那张脸。只是跟她记忆里的那张脸对比起来,面前的女人明显憔悴许多,也阴郁许多。

      马胜利还在气头上,看着苏静澄妈妈道:“你就是苏静澄家长?你知不知道你家孩子现在成什么样了?她刚才当着我们老师的面都骂人,成天在外头跟混混在一起,差点干出犯法的事来……”

      在马胜利说话的时候,苏静澄妈妈忽然把手伸进包里,瞳孔里的光也有些涣散,开口说的几个字也被马胜利的话语淹没了。

      但周义玲从柜子里找出一个一次性水杯,去饮水机倒了杯温水,递过去道:“苏静澄家长,你是要水吗?”

      苏静澄妈妈没有看周义玲,直接拧开手里的药瓶,往嘴里倒了几粒药,然后接过那杯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这个忽然吃药的举动把马胜利都给震惊了,他睁大眼去看药瓶上写的字,但那行小字每个字他都认识,却不知道是治什么病的。
      周义玲却似乎很有经验,她走到马胜利身边,小声道:“那是抗焦虑的药,先别说了,家长现在精神状态不好。”

      马胜利提起一口气,却一下子不知道往哪里撒了。

      可就在这时,苏静澄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直打滚,她忽然冲向她妈妈,伸手猛地推了一把妈妈的肩膀,紧接着跑出了办公室。

      马胜利急了,追到办公室门口,冲着走廊大喊:“哎……哎……同学你给我回来!”
      周义玲这时候拿起办公室电话,给西门保安亭拨过去,交代道:“一会儿看见一个女生要出校门,麻烦拦下来。女生穿着皮裙,扎麻花辫,化了妆。”

      马胜利回来后,却看见苏静澄的妈妈在办公室坐下了,他也是完全想不到这妈妈能这么不担心自己女儿大晚上跑出去,惊讶道:“家长你也不去追?”
      苏静澄妈妈似乎还有些恍惚,只答:“她怪我跟她爸爸离婚,没用的,追也没用的。还不是因为她闹,我才辞了银行的工作,为她做了家庭妇女,她爸爸才不要我们的。没用了,做什么都没用了……”

      听到苏静澄妈妈的这番话,当年在小学校门口,苏静澄坐在地上大哭扯女人衣服的画面骤然涌现到罗牧垚眼前。
      而她同时想起的,却还有小时候妈妈坐火车去北京读研的那天,她在站台望着火车开远,妈妈从车窗伸出头来朝她喊:“牧牧,跟姨妈回去吧。”
      但她站在原地不肯走,小拳头捏得通红。妈妈眼眶也红了,却还是回过了头去。

      火车开走了,像一头一去不返的怪兽。她心底的酸涩如同瀑布喷涌,分离造成的裂痛也像一道永远都缝合不好的伤口。
      但她不哭不闹,不跟大人说她的伤、说她的痛,像个懂事的小大人。

      因为她记着妈妈夸她的话。
      她记得妈妈夸她,是她的坚强,才让妈妈有了自己的人生。

      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这句话的分量。可这一刻,眼前这个吃药的女人像是猛地撕开了她心底那道伤口,也同时让她明白了,这么多年她“懂事”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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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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