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邽山之水》seasass

29、第 29 章

　　这个班李瑜上的别别扭扭的，她屡次的偷瞄孟鸢，想从她的表情中知道什么。
　　但孟鸢神色如常，依旧干练利落，高跟鞋踩得嗒嗒作响。
　　事情好像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不，也不全是。付霖彰调走了，升职还是降职也没人知道，至少她不知道。孟鸢却没能升职，还是一个小小的组长，她和周启还是实习生，变了又好像没变。
　　李瑜很像知道那天晚上他们聊了什么，但是她发现她没办法以平常心面对孟鸢。
　　自从知道了那一晚的付霖彰对她的伤害行为很有可能是她自己自编自导的。
　　李瑜心里有点芥蒂。
　　孟鸢好像也察觉到了她的情绪，给她安排了比平时多的工作，让她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里去。
　　于是李瑜第一次感受到了上班族的忙碌，她手忙脚乱的处理工作，周启时不时的问她要不要帮忙。
　　李瑜其实有点享受这种忙碌，这让她感觉自己成为了一个彻底的大人，有了独自处理各种工作的能力。
　　听到后的周启幽怨的看着她：“你变了。”
　　李瑜没看他，看着手中的数据一个一个的核对，随口回道：“我怎么变了。”
　　周启见她这个样子更幽怨了：“明明说好了一起摸鱼，你怎么偷偷在努力。”
　　李瑜笑了，抽空用手把耳边散落的碎发别在耳后：“可我现在不得不勤奋了啊，不然做不完，今天可能真的要加班了。”
　　周启干脆趴在桌子上看她：“你再也不是那个连做个表格都要问我的菜鸟了。”
　　李瑜：“我成长了不好吗，你哪有空每次都帮我。”
　　周启：“有空的，只要你问我就有空。”
　　李瑜：“？”
　　她好像明白周启是什么意思了。
　　“那你有空吗？帮我把这一堆弄一下。”
　　周启清脆的回了一声：“好嘞！”
　　接过她手里的文件埋头苦干了起来。
　　对于周启来说，上班可能是真正有意思的事情，毕竟别人每个月都有额外的五万收入。这就已经让众多的打工人眼红了。
　　有了周启的帮助，原本计划会加班的工作在下班之前就结束了，下班的时候李瑜也刻意的回避着孟鸢，但是没想到孟鸢直接来找她了。
　　“你怎么了？今天总是怪怪的？”
　　李瑜尴尬的头发倒立，勉强扯着笑说：“没有啊。”
　　孟鸢看着她原形毕露的尴尬表情，笑着说：“你在故意躲着我。”
　　李瑜没想到她直接说出来，连忙摆手说：“没有没有，我哪有躲着你。”
　　孟鸢和离开的周启打了招呼，此时办公室又只剩下了她们两个，孟鸢也不想两人的关系太僵，毕竟是自己手底下的实习生。
　　她试图解释：“你是不是因为我没报警觉得我被他的条件收买了。”
　　李瑜本想说不是，但是她心里却确实这么想，她不愿意撒谎，只好低下头沉默。
　　孟鸢个子高挑，平时还习惯穿着高跟鞋，李瑜低着头她就看到了她头顶的发旋和别在耳边的雏菊发夹。
　　孟鸢看着她白皙的几乎透明的耳廓，语气及其温柔：“我没有被他收买。”
　　李瑜抬头看着她，孟鸢个子高还穿高跟鞋，李瑜看她的时候有点仰视。
　　孟鸢看着她干净青春的面孔，眼神变了变。
　　李瑜也想解开两人的心结，问她：“那你为什么不报警，去了警察局拘留他，想问他什么都可以啊。”
　　她的眼神里有微微的执拗，倔强又天真。
　　孟鸢说道：“我要问他的事情，如果不是一些手段拿住他的把柄，他是不会如实相告的。”
　　李瑜：“所以你真的是故意设计他，然后录音的吗？”
　　孟鸢：“也不全是，只是他说想要你去陪他的时候，我才有了这个想法。”
　　“我不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你不要误会。”
　　李瑜有点纳闷，这是在向她解释什么，似乎是不想让她误会她的为人。
　　她不说话，孟鸢的舌头也有点打结了：“我，我真的是有很重要事想问他，而且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李瑜问：“什么事这么重要，让你不惜，不惜用这样的方式去......。”说完了似乎还觉得不妥“当然，我不是——”
　　想解释却也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于是只好闭嘴了。
　　孟鸢想了想，如何说才能打消她的怀疑却又能很好的解释这一切，酝酿了半天才说了一句：“我和他以前是高中同学，他霸凌过我。”
　　冷眼旁观也是另一种暴力。
　　又是霸凌！想到韩睦就是因此丧命，李瑜对于霸凌者就是一个深恶痛绝的态度：“他还霸凌你？真是个人渣！败类！”
　　说完还呸了两下，似乎跟他说了几句话都是辱没了自己。
　　孟鸢被她的动作逗笑了，语气也轻松了一点：“是啊，他就是一个人渣，但是十几年过去了，警察也管不了了，所以我只能用我自己的方式来解心头之恨。”
　　李瑜：“你怎么解恨？他已经调走了。”
　　孟鸢：“没关系，还有很多方法可以让一个人付出代价，不是吗？”
　　她最后这一句话说的很慢，似乎是等了很多年才说出口的。
　　这几个字说的孟鸢心头激荡，暗涌的情绪让她的呼吸变得微微急促。
　　李瑜没想到付霖彰竟然是这样一个可恨的人，同时又有点心疼孟鸢，她看到孟鸢情绪的变化，以为她想起了从前痛苦的回忆，伸出手安抚的拍拍她的肩膀：“没事了，他现在已经不能伤害你了。”
　　“等到他下次再过来找你，我就替你揍他。”说完还挥了挥胳膊“我很厉害的。”
　　孟鸢的眼睛里有细碎的星光，分不清是回忆还是眼泪，她微微吐气，轻声的说：“谢谢你。”

　　沈寒星看着手里的手机，几次拿起又放下，懊恼的揉了揉自己的头。
　　林栖雾坐在一旁玩游戏，余光瞟到他犹豫不决的模样，鄙视的开口：“想说什么就说啊，磨磨唧唧半天连个字都打不出来。”
　　沈寒星像兔子似的跳起来，结结巴巴的说：“关你什么事！打你的游戏去！”
　　林栖雾起了逗弄他的心情，把手机一扔，飞快的移动到沈寒星的身旁伸出两只好看的如同漫画里的手死命的薅沈寒星的头发。
　　“你说什么？这就是你对哥哥的态度吗？快认错！说，哥，我错了！”
　　沈寒星被他按在床上，两只手大力的揉搓脑袋，头晕眼花的同时也在反抗：“林栖雾你他吗有什么毛病吗？快起来！”
　　林栖雾偏不，嘴里让他认错，手上却不停。揉了一顿后松开了手，看着沈寒星的头发如同海胆一般竖起来时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你别说，这个造型还挺适合你的。”
　　沈寒星好不容易从魔掌中逃脱，想要反抗却反抗不过，只好拿起手机继续长吁短叹。
　　林栖雾一把抢过他的手机点开犹豫不决的对话框，直接输了一段话，把手机扔给了他。
　　沈寒星惊恐：“你干什么！”
　　林栖雾觉得他窝囊的不行，存心恐吓他，看戏般的说道：“我听说她在公司有一个关系很好的男同事，经常帮她处理工作上的事情，俩人还说要吃饭呢。”
　　这话其实有夸张的成分，李瑜和周启关系是不错，但也没好到可以单独出去吃饭的程度。
　　但沈寒星当真了，他结结巴巴的说：“真，真的吗？”
　　林栖雾话却只说一半，丢下一句你觉得呢，便不再理会他。
　　沈寒星拿起手机看着发过去的信息，吞了吞口水，起身换衣服出门了。
　　林栖雾看着他的像是视死如归的背影，笑骂一声便也由他去了。

　　李瑜穿着一件深绿格纹的大衣，将自己一成不变的马尾改成了散发，央求赵茵茵给她化了一个超出她水平的妆，站在路灯下瑟瑟发抖。
　　她在心里暗骂自己做作，不就是吃个饭吗，搞得跟参加晚宴一样隆重，拿出了自己唯一的一件质感上好的衣服，站在深冬的路灯下冻的鼻青脸肿。
　　她拿出手机看时间，已经超出了约定的时间快一个小时了，李瑜觉得自己的手已经僵硬了。她动了动被冷风吹得通红的手指，颤抖着发去了一条问询的信息。
　　好半天也没得到回复，李瑜心里突然冒出一团火，却不是冲着沈寒星而是冲着自己，这团火好像点燃了她的理智，让她的思绪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
　　她越想越生气，凭什么她要站在这里吹着冷风的等，对方还不知道在那个灯红酒绿的酒吧或者是装修高级的餐厅吃饭呢。
　　一声不吭的爽约，什么玩意儿！
　　等到她怒气冲冲的回到宿舍，面对赵茵茵疑惑的目光，李瑜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忍住了吐槽的欲望，随口解释了两句便洗漱了。
　　刷牙的时候心中的怒火还是不能消散，用力的啐了几声，恨不得把牙刷头给咬碎。
　　此时正在被李瑜进行反复的可持续性的唾骂鞭尸的沈寒星却意识全无的躺在枯叶堆成的垫子上，全然不知自己已经在李瑜的心里被打入黑名单了。
　　沈寒星是被冻醒的，他的身上什么都没有盖，换了几个蜷缩的姿势，都不能取暖，最终不情不愿的睁开了眼。
　　入眼是一个缩小的城市全景图，只有点点霓虹闪烁，大部分的地区都是黑暗的，他这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在离城市不远的郊外山坡上。
　　他正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半夜出现在城市的郊外，身后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雀跃的声音。
　　“你终于醒啦！”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沈寒星的身体几乎立刻就僵硬了，他不可置信的转头，孙潇竹笑意盈盈的站在身后。
　　沈寒星上上下下的看了看孙潇竹，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你怎么会在这里？”
　　孙潇竹看到他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她蹦蹦跳跳的走到他身边，垫着脚仰头看他，答非所问道：“你瘦了一点。”还伸出手去想要抚摸他的脸，很是心疼的模样。
　　沈寒星躲开她的手，侧身走了几步和她拉开距离，孙潇竹的手就这么不尴不尬的举在半空，她的表情只僵硬了一下，又恢复了惯常甜腻元气的样子。
　　“没关系，等回家后我一定会多给你做好吃的，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沈寒星看着她，心里觉得离谱：“你在说什么？什么回家？”
　　孙潇竹却不理会他，自顾自的说道：“但是你可不能挑食，蔬菜肉类都要吃一点，也不能不吃蛋白质，各种各样的菜都吃身体才能好。”
　　“你喜欢吃什么，牛肉喜欢吗，鱼喜欢吗？”
　　“做牛肉我比较拿手，但是鱼可能不太好吃，但是你给我时间，我一定会学会的。”
　　“那你喜欢面点还是米饭，如果你喜欢面点的话，那是喜欢包子还是饺子？”
　　她自顾自的滔滔不绝，沈寒星看着她逐渐痴迷的神色，心里的恐惧开始越来越明显。
　　她好像越来越疯了。
　　孙潇竹讲了半天才发现沈寒星一言不发，她这才注意到他，有点嗔怪的说：“你怎么都不说话，喜欢吃什么要和我说啊，不然我做了你不吃岂不是浪费了。”
　　沈寒星这才开口：“你为什么在这里？是你带我来的吗？”
　　孙潇竹见他终于开口，语气又欣然起来：“对呀，等你休息好，我们继续前行。”
　　沈寒星：“去哪里？”
　　孙潇竹又开始露出一副痴迷的神色，仿佛想到了什么很美好的事情：“去一个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到时候你去上班，我就在家里做家务，给你做饭洗衣，让你每一天都能吃到可口的饭菜，每一天都穿着整洁的衣服。你喜不喜欢海边，要不我们去海边吧？”
　　她双手捧在心口，头颅微微抬起，眼睛微闭，脸颊染上薄红，幸福的要晕过去的模样。
　　沈寒星看的心里发麻，咽了咽口水：“你到底在说什么？”
　　孙潇竹：“我在规划我们的未来呀。”
　　沈寒星听够了这种答非所问的废话，不耐烦的打断她：“我没说要和你去，你到底想怎样！”
　　这句话孙潇竹听清楚了，她脸色突变，甜蜜的笑容落下来换上阴沉的凝视：“你不愿意？你为什么不愿意？”
　　沈寒星自认自己是一个素质还比较高的人，从不轻易的发脾气，但现在他忘记了自己的教养，愤怒的对着孙潇竹吼道：“我为什么要愿意！你不分青红皂白的把我弄到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来，还自顾自的说要带我走，我他吗大学都没毕业能走去哪里！”
　　“神经病！”
　　孙潇竹被最后三个字刺到了心脏，脑袋更加的混沌不清，她不明白自己已经这么爱沈寒星了，他为什么还是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她想一定是她表达的不够清楚，沈寒星还不懂她能为他付出一切的爱意。
　　于是她冲到沈寒星面前，双手用力的抓住他的胳膊，心跳加速，身体不受控制的发抖：“不管走去哪里我都会好好照顾你的，你别怕，我这么爱你，喜欢你，我不会害你的，你乖乖跟我走吧，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要是李瑜看到这一幕一定啧啧称奇，以往在电视剧里看到的情节居然就活生生的在眼前上演。
　　而沈寒星此时的愤怒值却被点满，他用力的将孙潇竹推倒，看着她癫狂的脸，忍不住倒退两步：“可是我不喜欢你！”
　　孙潇竹快速的起身，瞪着眼睛，里面的血丝都看得见：“那你喜欢谁？喜欢谁！”最后那三个字几乎是怒吼出声，仿佛下一秒就要撕碎他。
　　沈寒星看着她双眼发红，他敢肯定如果他说出李瑜的名字，她一定会当场杀了他在转头去杀了李瑜。
　　他看着孙潇竹躁动不安的腹部，似乎下一秒就会有什么破膛而出。想到李瑜被扔在草坪上，浑身冰冷的样子，冲到嘴边的话被生生的咽了下去。
　　而孙潇竹看到他沉默了，以为他无话可说，狂喜的抱住他，也不管沈寒星的挣扎，喃喃自语的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还是喜欢我的对吧，除了我，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了，我这么爱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任何事啊。”
　　她抱了一会，沈寒星没有挣扎，她以为沈寒星接受了她，心下惊喜不已，踮脚凑到他的脖子处想要吻他，但是奈何自己个子太矮，就算踮脚也够不到他的嘴唇，只好不甘心的在脖颈处胡乱的吻。
　　在嘴唇贴近皮肤的瞬间，沈寒星用力推开她，低头俯视她，声音中分辨不出情绪：“那我们现在去哪？”
　　孙潇竹听到他说话，忙不迭的回答他：“我们去H城，在海边定居下来，好吗？”
　　H城市国内一个二线的沿海城市，因宜居而闻名。
　　说完后还耐着性子提醒他：“你不要试图打电话报警哦，我已经把你的手机扔掉了，你乖乖的听话，两天就可以到了。” 孙潇竹兴高采烈的拉着沈寒星的衣服往前走去，也不管身后的沈寒星的丧如考妣的表情，自顾自的往前走着。
　　沈寒星看着她手里的捏着自己的衣服，抬头望望青蓝色的天穹，他们马上就要走进森林里了，如果进入森林后逃跑的话，借着夜色和树木的的掩护，应该能够成功的逃脱。
　　他正在寻找着逃跑的机会，身前的孙潇竹突然转过来，精致甜美的脸上浮现笑容，用笑意盈盈的眼睛盯着他说：
　　“你也不要试图逃跑哦，要是你逃跑的话，那我就只好把你的腿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