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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亲事 ...

  •   晓成自小无拘无束惯了,做事虽不计后果,但他也不是傻子,知道这些年都是爷爷爹爹还有后娘纵容溺爱他,想到如今却要来一个管着他的人,官家的人,心中多少有些忐忑。
      就算他再放荡不羁,也知道商不与官家争,不能争,因为是一不小心可能就会掉脑袋的事。
      不过,这也不是当前需要忧心的事。车到山前必有路。
      白晓成躺在躺椅上,眯着眼睛晒太阳,旁边放置着这个季节少有的葡萄,他拿了一串,一颗一颗慢慢吃。
      他边吃边咕哝着说:“阿文,你说大将军的女儿,那个叫什么妗妗的长到好看吗?会有柳腰儿好看吗?或者是有隔壁家的楚儿好看吗?”
      阿文是白晓成的伴读,从小与他长大,最是知晓他的脾性,能猜出几分他的所思所想,回答也是用了心思。
      “柳腰儿小姐自然是绝顶的,楚儿也不差,在阿文看来,世上没有比她们更好看的,妗妗小姐可能也比不上她们……但也应该差不了多少。”
      说到美人,白晓成来了兴致,直挺了身。他喜欢美人,肤白貌美如花似玉,身材窈窕婀娜多姿,看着就是一种享受。
      他道:“大将军的女儿,定是别有一番风味,大概不是娇娇弱弱的小女子,应是,应是英姿飒爽的。”
      阿文忙应和是。
      就这样,白晓成带着好奇与期许等着庞妗妗到来。
      终于,在五天后,白晓成都要忘了这事,庞妗妗来了。
      她来的时候,白晓成正在南溪城南摆摊子,施予贫苦百姓吃食与衣物。
      他正逗小孩子玩,给独行于人群外的一个小孩试冬日穿的红色大棉袄,但那小孩死活不穿,说是颜色不行,可明明那双童真的眼睛里满是渴望。他起了捉弄之心,提着他破旧衣服将他提了起来,硬是套上了。小孩脸上又是喜又是无措还有警惕,额头起了薄汗。白晓成用衣袖替他擦掉了,放了他道:“冬天时你穿这红色大棉袄,保证风寒不侵袭,那时候别人问你袄子哪来的,你就说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举世无双的白家大少爷赠予你的,你当感到万分荣幸,白大少爷还亲自为你穿过衣嘞。”
      那小孩听了这话,脸上更红了,支支吾吾道了声谢谢,转头就跑,谁料迎面撞了一人。
      那人便是庞大将军的庶女庞妗妗。
      可白晓成第一时间没猜出来。或者说,就是她亲身父母见了现在的她,也要犹豫三番,才敢相认。
      她的样貌狼狈极了。
      杂乱的头发上夹杂着泥土和枯叶,脸上黑褐污泥覆盖,看不见原来的肤色,一双眸子满是血丝,应该是熬了几个夜,身上的衣服也破烂不堪,较之乞丐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撑着一根枯木拐杖站在那里,小孩撞了她,抬头看了她一眼,怕她抢自己东西似的,捂着袄子匆匆离去了。
      白晓成因此也注意到她。看到她的第一想法是这个乞丐以往日子过得不错,骨骼长得好,长得很壮,一看就是一个干苦力的能手。
      白晓成本着为自家招揽苦力,也是给这个流浪乞丐一个家的想法上前交谈。
      他拿了一个馒头递给她,刚道出姓名,她就用令人难受的喑哑声音道:“白晓成,我是庞妗妗,领兵北域的庞将军之女,我找你联姻。”
      甫一说完,她就昏迷过去,倒在白晓成身上,白晓成没稳住,被她扑倒在地,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愤恼道:“怎么这样重?!”
      忙里偷闲的阿文看到这情况,忙上去解救他。
      他们回府时,庞妗妗被扔在马车上,白晓成和阿文坐在马车外。
      白晓成期许碎了一地,絮絮叨叨道:“我还以为她是男子……我喜欢的女子不是这样的魁梧健壮,无论如何,我都不要娶她。”
      白晓成态度坚决,然而回了白府后,就算白晓成针对庞妗妗表示极度不满,白老爷子和白家夫妇都未表态,反而都对庞妗妗极为关怀。不仅请了全南溪最好的大夫为她治病,得出是饿晕累晕的后,立马吩咐小厨房熬粥,山珍海味熬的粥,眼见着她吃,看着她吃完恢复了很多,又吩咐了六个女仆为她沐浴打理。比白晓成日常生活的规格都还高。待收拾好后,他们也不多问,让她上床好好睡了一觉。
      白晓成难得眼红了,心中不是滋味。
      庞妗妗虽然狼狈,但一举一动非常规矩谦逊,万分得爷爷爹爹后娘开心。
      他赌气,未上桌吃饭,他们也未管他。心思全在那庞妗妗身上。
      他恨啊,却无能为力,只是更加坚定绝不会娶她为妻。

      次日,日上三竿,白晓成去白家大堂问安时,却看见长辈三人,都围着庞妗妗嘘寒问暖,询问她路途上经历了什么。
      仔细一看,休息了一晚上的庞妗妗气色好了许多,透露出一种柔和的锋利,白晓成想这大概是她眉眼带来的感觉。
      他站在门外,听庞妗妗讲故事。
      庞妗妗跟着庞将军,自十二岁起,在边疆待到现在。因为已经及笄,该嫁作人妇,再在北疆呆下去不像样,所以经母亲的手,想为自己寻一门合适的姻缘。
      她说得落落大方,白老爷子等倒没觉得她有什么出格,反而觉得她有魄力,就是白家天生的儿媳妇,能叫纨绔子弟白晓成收敛的人物。对她越发有好感,也越发热情。
      这让白晓成看得牙痒痒,到底谁才是白家三代单传的血脉啊!
      庞妗妗说着一路上的经历,原来是路上遇到了山匪掠财,在得知她是官宦之女后,又想劫持她向庞家敲诈更多钱财。不得不说,那些个山匪真有胆量,再怎么说她也是将军之女。庞家侍卫少不敌众,一路逃亡,保护她的护卫早在半路上就死伤绝了,她一个人走了大约两百余里,曲曲折折走了五日,终于到了南溪,侥幸活下。
      个中细节庞妗妗没细说,但白夫人已经热泪盈眶,哭得稀里哗啦,说她受苦了。剩下两个老爷们也深受触动。
      白晓成站在门外,突然想到她晕倒前说得那些话,是多么坚毅决绝。他常听戏曲子,觉得她有英雄的品质。但那又怎样,白晓成初见她就下定决心不会娶她,她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大堂内气氛酝酿得很好,情到深处,白老爷子竟然先开口说起了白晓成的姻缘。
      白晓成心想不好,要之前,只是庞家女方单方面表态的话,完全没有协议承诺,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不可能成亲的。但若白家应承了,以爷爷爹爹的脾性,成亲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不能坐以待毙,情急之下左脚绊右脚,摔在大堂内。
      堂内所有人看向他,白夫人率先起身道:“成儿没事吧?”
      她上前扶他,但阿文赶在了她前面。
      膝盖磕疼了,白晓成就着痛挤出几滴泪,道:“亲事不能成,我……我有心上人了,还苟合了她。”
      白晓成编的谎下的药有些猛,全场无一不呆若木鸡,连阿文也是,庞妗妗也是。
      除了庞妗妗,对他知根究底的其余四人真的不敢保证这话不是真的。
      白三千最先开口问:“是谁?”
      白晓成勾了勾耳边发,清白对一个姑娘是多么重要他是知道的。柳腰儿和楚儿他考都没考虑,他能睡谁呢?
      白晓成灵光一闪道:“万花楼的小芊姑娘。”
      ……
      沉默。
      没有质问,没有指责,只有沉默。
      最终是庞妗妗打破凝固的氛围。
      她道:“我不在意,我愿与你成亲,但要做正妻。”
      不知道她是不在意他睡过别人,还是不在意他有心上人。反正这两个“不在意”都彰显了她的大度,正妻的大度。
      白晓成看着她的眼睛,那一汪温柔像是晨曦的雾,太阳一出来,便蒸发掉了。他没有言语。
      白老爷子更是从心里喜欢了她,像是怕她反悔似的,从自家孙子那里接过话,道:“既然如此,那不妨选个良辰吉日,白家正式向庞府提亲?”
      庞妗妗道:“不用那么麻烦,爹爹说要成了,聘礼直接当作我的嫁妆。将军府名誉在外,但却不敌白府富可敌国,拿不出什么珍贵的东西,还望不要见怪。直接定亲成亲,定亲信物庞家给的是和田玉佩。”
      庞妗妗将玉佩递给白老爷子,没有递给白晓成。
      白老爷子有些迟疑,她说的这些话完全不合规矩,但她又有哪一项合规矩了呢?自她先独自来白家、自说婚事就是不对的。
      那玉佩一看就知道不是顶好的玉,但它上面镂空雕刻的“庞”字格外吸引人。
      白老爷子还在纠结,白三千毫不犹豫接过玉佩,这是个机会,失不再来,而且成儿也该论亲了。他顺手取下了白晓成腰间今日随意挂上的玉佩,给她了。
      这事就算成了。
      “爹?”白晓成震惊,难以置信。
      白三千道:“婚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阅历不足儿女情长,要知道婚事是一辈子的事,要选择合适的人。”
      白晓成怒不可遏道:“那庞妗妗是合适的人?我连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还有爹爹你想过,我们门当户对吗?”
      啪的一声,空气凝滞。
      白晓成撇过脑袋,难以置信,他爹竟然为一个还未入他家门的外人打了他,当着外人的面打了他。
      他握了握拳,红着眼带着哭腔道:“我不娶她,我就算出家,就算死了都不娶她!”
      白晓成跌跌撞撞跑出了大堂,阿文跟了上去。白夫人回过神,叫着白晓成的名字也跟了过去。
      白三千抬起的手做了个挽留的动作,又想有阿文和自己妻子在他身边应当无事。他看了一眼老头子,老头子哼了一声,坐下喝闷茶。他心中有些悔意,但在庞妗妗面前掩藏了起来。
      他道:“成儿自小骄纵惯了,但他心地是好的,说那些话多是无心之举,还望见谅。”
      庞妗妗道:“没事,是我鲁莽了,来得匆促。”
      ……

      白晓成一口气跑到南城门,只有阿文跟了上来。
      艳阳天,白晓成眼角闪着亮光。
      阿文在后面喊:“少爷,你等等我!”
      白晓成跑得累极,愤懑未消,他转过身来,一把抓住阿文的衣领,道:“你说爹爹心中有想过我吗?”
      阿文喘着粗气,道:“当然,白老爷心中想的都是你。”
      白晓成道:“那他还向那个庞妗妗提亲,看不出我一点都不喜欢她吗?”
      阿文答非所问:“少爷不喜欢庞小姐,我也不喜欢。”
      白晓成心情缓和了一些。
      街道两边有驻足的行人,白晓成便放下手,拉着阿文,进了旁边的热茶铺子,要了两碗茶。
      阿文口渴,刚喝茶被热茶烫了,放下凉着,担忧看着白晓成道:“少爷,你真要出家?”
      白晓成震惊地盯着他,敲了他一下脑袋道:“你少爷像能苦守青灯的人么?那不过是气话。”
      阿文缓了心,小口吃茶。
      “不过我是定不会娶她的,就算终生不娶。”
      这话一出,阿文听了手一抖,又被热茶烫了,他道:“少爷……”
      话还没说出口,白晓成起了身,叫他付钱,走了。
      阿文忙着摸出两个铜板,口中的话一打断就忘了怎么说,匆匆跟了上去。
      阿文道:“少爷要回去了吗?”
      白晓成停下,看着他道:“回什么去?回去受气,回去娶妻吗?”
      阿文闭嘴不言。
      白晓成继续走了,阿文忍不住道:“少爷要去哪里?”
      白晓成:“万花楼。”
      他背影决绝,阿文知道自己劝不住,只得跟上。
      此时青天白日,万花楼前行人稀少,万分冷落。
      白晓成敲了敲紧扣的大门,片刻,大门开了个小缝,是楼中打杂的龟奴,他认识白家大少爷,在白家大少爷给了他一袋子银钱,推开大门后,不敢稍作阻拦,任凭他进了去。
      阿文纠结了一番,决定先回家禀告白老爷。

      白晓成进了万花楼,熟练地绕到后院,刚好遇上正在清点日常用品的花姐,万花楼管事的。
      花姐见了他道:“哟,白少爷,大白日的来万花楼作甚?姑娘们可没有精力再陪你了。”
      白晓成道:“无妨,我就是来坐坐,我看这后院的花木好看,阳光也好,还有姑娘们的胭脂香味也好,花姐能来张躺椅,我在这儿躺一躺?”
      不是什么特别无理的要求,花姐当下就叫人去抬椅子,她道:“容白少爷等一等,奴家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呢,就先不陪着了。”
      白晓成点头,等躺椅来,他就真乖乖躺了上去,并叫小厮端了些水果来,边吃边闭目养神。
      躲在阁楼角的花姐看了,摇了摇头,不管他,先继续去做自己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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