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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诅咒 ...

  •   今日风喧日丽,和煦春风拂过,几朵闲云倒影慢慢悠悠飘在潭里。

      谢令舒坐在院里的池塘边看着爬出来晒太阳的乌龟,而萧祁则是掰了几块馒头下来,一板一眼喂着塘里的鱼,相顾无言。

      临贞大约半柱香之前说要去给他们找道袍,谢令舒和萧祁便决定先进房间整理一下随身物品。
      房间陈设虽简单,却也干净整洁,谢令舒摘了斗笠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除了一些经卷之外,并无什么骇人的神像符纸。

      可等两人收拾好了再来到院中,左等右等却依旧没见到临贞的身影,就搬了椅子坐到池塘边,一边等人一边打发时间喂喂鱼。

      池水清浅,鱼尾散漫划开水面,倏尔一荡,池面上斜斜倒映出第三个人的脸。

      谢令舒骤然抬头,自己身边竟不知不觉站了一个人。

      那人也穿着一身暗色道袍,头上插着一支白簪,年龄看起来比临贞稍大一些,腰上别着一串铜钱串成的挂饰。

      她神色冷淡,气质出尘,皮肤白得有些病态,浅色瞳孔在阳光下近乎透明,右侧眼球上有一块乌黑胎记,看起来不似常人,莫名给人一种她好像随时都会羽化登仙的错觉。

      谢令舒心下了然,试探性唤了一声:“临妙真人?”

      女子略一点头,道:“谢小姐,萧公子。我让临贞替我解卦去了,我们先聊聊吧。”

      临妙说着也搬来一把椅子放在池边,两腿交叠斜斜一靠,三个人围着小小的池塘形成了一个诡异的三角形。

      临妙出生时,爹娘见她是个女婴,便将她抛进了河中想将她溺毙。可不料她福大命大,竟留下了一口气,被偶然路过的道士所救,带回观中抚养。

      许是因为去鬼门关走了一遭,临妙从小就能看见一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比神仙更玄妙,比鬼神更可怖,似是能一眼看透人的命运。

      而观中的道士们见她天资聪颖又能力过人,便将她收做亲传弟子教习道法。多年前她下山游历时结识了凌虚观的道长,此番来清乐镇也是应了他们的邀约,来观中住了一小段时日。

      临妙的性子比临贞沉稳冷淡许多,她直接略过了寒暄,开门见山地说道:“临贞说你命格蹊跷,我此前还不太相信。现在一看,临贞这次的确没有看走眼。”

      谢令舒抬眸迎上她的视线,因不知如何作答,干脆闭上嘴安安静静等着临妙开口。

      临妙转动眼珠在对面两人的脸上扫了一圈,然后低头从袖中掏出一把鱼食,随手往池里撒了一把,半阖着眼皮道:“谢小姐不必紧张,我虽算不出你身上具体发生过什么,但也能猜到个大概。兴许,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了。”

      她说得随意,也并不多问,似乎一切事情在她心中都有定数。

      谢令舒有些迟疑地问:“我爹娘十五年之前曾去过泑州,当时我尚且是个腹中的胎儿,真人说我们见过面,难道……是指的此事?”

      “不,”临妙意味深长瞥她一眼,“十五年前我亦只是个孩童而已,并没有那么深的修为。且我从未见过你爹娘,他们来泑州,或许要找的人并不在我们师门。”

      谢令舒听罢更加疑惑了,微微蹙着眉沉思,既然临妙从未见过谢朗和白月荣,为何又说这不是她们第一次见面?

      她定定看着临妙的眼睛,想从模模糊糊的记忆里找出一张和她相似的脸,像这样独特的人她应当不会没有印象。

      可她的记忆实在又多又杂,想到最后,谢令舒却只能徒劳无功地暗自叹口气,猜测道她们兴许只是在大街上擦肩而过的关系罢了。

      临妙语气平静:“你身上有咒术反噬的痕迹,施术的人想让你死,在阳寿未耗尽前横遭祸事。”

      “咒术反噬?”谢令舒悚然一惊,“我此前从未接触过这些神鬼之事,更未曾向谁下过咒,为何会……”

      她顿了顿,继续问她:“那为何我并未死去,而是不断回到十五岁这一年?”

      “因为有一物护住了你的性命,让你得以回溯时间,寻得一线生机。”临妙道。

      “那是何物?”谢令舒急急问道。

      “不知,但我知道施行咒术的那人是谁。”

      临妙沉下脸色,幽幽道:“我有一位师叔,他十几年前曾因修习妖法被逐出师门。为了敛财,这位师叔便自立山头,宣称能够翻女接男,有不少当地的达官显贵都找他施法求子,延续香火。你爹娘十五年前来泑州,大概就是来找他的。”

      太过荒诞的真相让谢令舒一时失了言语,半晌后才回过神来,脸色发白道:“竟是如此……这种歪门邪道的东西,谢朗和白月荣难道就不怕被陛下发现吗?”

      “师叔做事极为隐秘,他对外只说是心诚则灵,实则用的尽是些邪祟法子。”

      临妙颇为厌恶地皱皱眉头:“我曾在小时候看过师叔的方子,剖心取血已是寻常,其中更有用婴孩当作药引炼丹的邪法,如此一来,到怨气压制不住之时,自然就会遭到术法反噬。”

      算算时日,就在谢令舒出生之后,大概没过几年,师叔便突然暴死观中,其尸体化脓溃烂,死状惨烈,无一人敢替他收尸。

      临妙停下了动作,忽然抬起头静静看着谢令舒,道:“按理来说,此事本与你无关。可不知为何,本应报应在谢朗和白月荣身上的因果,却转移到了你身上。也正因如此,咒术反噬的力量变弱了许多,你才并未直接横死,而是命途变得坎坷曲折,下场凄惨。”

      一阵风过,树叶缓缓摇晃。池塘边上,一时陷入了沉默。

      临妙的话在谢令舒脑内不断回荡,她本想故作镇定地抛出几个假设,却在思考间突然想到了一个更为可怕的事实。

      谢令舒终于回想起来,自己幼时那次落水根本就不是意外。

      当时谢朗说要带她出去玩耍,来到湖边时却突然将她的头按进了水面,待她奄奄一息时才将她捞出,对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喊道:“快!快!”

      而回到谢府的房中,替她治疗的也根本就不是医馆大夫。她当时因发烧而有些昏沉迷糊,那人冰冷如死人的手指不断在她额头上画着什么,嘴里不断念叨着听不懂的经文,随即她便晕了过去。

      做法的全程,谢朗和白月荣驱散了所有下人,他们两人却始终都站在屋中,在谢令舒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听到的是白月荣的声音。

      她欣喜若狂地拉扯着那个做法的男人,用尖利的嗓音不断叫喊着:“弄好了吗?我们真的不用死了对吧?我们真的不用死了!”

      谢令舒紧咬着嘴唇,舌尖尝到了一丝腥甜的血腥味。虽身处旭日艳阳之下,一股冰冷得刺骨的寒意却爬上了她的脊背,让她忍不住颤栗。

      她知道爹娘弃她如敝履,却没想到为人父母,他们竟如此狠心,把亲生女儿当成替死鬼。

      可代入谢朗和白月荣,谢令舒竟能奇异地理解这两人的做法。

      他们冒着被圣上发现的风险千辛万苦跋涉到泑州,之后几个月里一直满心欢喜地盼着儿子出生,可等来等去却只等来她这个赔钱货,对她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的。

      谢令舒的心脏一阵一阵发疼,身体不住颤抖她攥紧了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缓缓道:“…….那我要如何才能解开诅咒?”

      “解铃还须系铃人。”
      听到院落外的一阵脚步声,临妙站起身拂了拂衣袖,道:“师叔虽已死,但毕竟出自我门,回到泑州后我便着手去研究。谢小姐放心,会找到破解之法的。”

      话音刚落,临贞急急忙忙跑了进来,说有香客指名道姓让临妙卜卦解签,又拿着道服往萧祁和谢令舒手里一塞,复又脚步飞快地去了茅房,一边跑还一边咕哝着抱怨:“清淡的吃多了,怎么一沾点好就犯病,我这不争气的肚子啊……”

      刚刚才酝酿出来的悲凉心情荡然无存,谢令舒低低笑了一声,又因为有些心烦意乱,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便向临妙作揖道了谢,告辞说要回房换衣服。

      萧祁见她进屋,也跟着道了别,可是才刚走了两步,站在身后的临妙忽然冷不丁地开口说:“你也和她一样吧?”

      萧祁转身,神色自若道:“真人指的是何事?”

      “她身上诅咒的痕迹不止一种”,临妙并不作答,手指点了点腰间的铜钱串,凝神看着萧祁,“而你身上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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