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船影映燕青,回首为心倾 ...

  •   书接上回,梁岁遇见的正是卢俊义的管家李固,虽然不记得他,但她对半年前这个词却有疑虑。石秀言她两个月前才离开金陵去了东京,那她半年前又是从哪离开?
      原本想借机脱身的梁岁决定,先看看面前的男人如何说。
      “一言难尽。”梁岁故作惆帐。
      李固是个精明的人,他早已发现梁岁说话习惯不似从前,是故意提防他?还是…真的不认识他?李固决定抛饵试探她,他长吁短叹:“梁姑娘,你可知我与主人为何至此?”
      主人?莫不是玉麒麟?
      “烦请告知。”
      殊不知她这一句话正中李固下怀,李固故意不提及燕青,可凭借先前她与燕青的关系,她怎能不主动问一句‘燕青为何不同来?’,可她并没有,甚至对卢俊义也没有那般关心!一个推测在李固脑海中产生,他需要印证。
      “主人前些日子算命卜到有灾厄,需往东南千里处躲避,途径梁山泊不幸被擒,如今他们知晓主人身份后劝说主人入伙。”说完李固长叹一口气,看似不经意地说着:“梁姑娘,唉,当初就不该让你走,你如今无亲无故,待在这恐怕少不了受人欺辱。”
      无亲无故这四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梁岁的心里,她不是没有怀疑过石秀的说辞,只是每每看见石秀真挚的眼神,她总在说服自己。
      “怎么会…我爹爹和哥哥不是在朝堂做事吗?”梁岁压抑着哀伤,径直问了出来。
      李固假意惊讶,“梁姑娘,这都是谁告诉你的?你哥哥梁年早就为国捐躯,你爹爹也是心病压身死了…当初你失魂落魄,幸亏遇见我和主人才捡回一条命来,这些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吗?”
      梁岁此刻什么都听不见了,那是很严重的耳鸣,她好像想起一些过去的画面,有她和看不清长相的一个少年,有她跪在床前,床上是一个虚弱的男人,那人嘴分明在动,可她什么都听不到。那男人好像落下一滴,泪,缓缓流下,沾在她的脖颈上,她如梦初醒。
      刻骨铭心的疼痛,莫非曾经真的经历过。
      “我忘记了过去的事…我的家人他们…他们真的…?”她说不出死字,只是反复擦着眼角的泪水,奈何泪如泉涌。
      “梁姑娘,节哀。”李固使劲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懊恼道:“当初我们一边照顾你一边打听你其他亲人的消息,后来打探到北京的梁中书正是你的亲叔父!可没有来得及把这个消息告诉你,你就被燕青带走。燕青说是送你回梁中书那,却不想是把你送到了梁山上!真是悔不当初!”
      两种说法,一种说她是自己来山上寻人,另一种说她被燕青带来,可燕青是谁?为何要把她带到山寨?如果真的是她有一位亲叔父,为何从不见消息?
      一切皆是迷雾重重,尽出自他人之口。
      李固见梁岁仍在思考,索性动之以亲情,“梁姑娘,我所说字句皆真,你可以信不过我,但你还信不过救你的主人,信不过你的亲叔父吗?原本你现在应该和亲人重聚,过着幸福的日子!”
      如果她还有亲人,她想亲眼见一见,终于她还是问了出来:“燕青究竟是谁?为何要将我送来山上?梁中书他…即是我的叔父…为何不来寻我?”
      李固拍拍手,“梁姑娘,梁中书一直在打听你的下落,燕青之所以把你送到这,不过是想借你向中书谋财,你以为这些贼寇为何不害你?只不过是没有得到利益。”话锋一转,他叹气道:“怪我没有看出燕青是这般腌臜之人,直到前段时间燕青侮辱夫人 ,我才知道这般缘由。让你受苦了,梁姑娘不如同我一起下山,和你的叔父团聚?”
      ……这似也说得通,甚至比石秀之言逻辑更自洽些,可她的不安感又从何而来?
      “抱歉,我先冷静一下…”
      犹豫,代表她对自己的话有所信服,李固笑笑,“梁姑娘,你改变主意尽可以来找我。”
      翌日,她去拜访了卢俊义,卢俊义见到她满是惊喜,嘘寒问暖,她问了些失忆前的事,与李管家所说相差无几,提到燕青时,卢俊义表情凝重不愿多说。
      梁岁心里做好了判断,只是她不明白石秀为何要骗她?
      正欲再找李管家,得到的是他已经回到北京的消息,卢俊义在梁山待了一个月后亦回到了大名府。
      期间李固给梁岁传信,给她带去梁中书那她爹爹的书信,梁岁心一紧,与她随身携带的那封一对比,更是对李固的话深信不疑,梁中书信中皆是对侄子的思念之情,希望中秋之际可以和她团聚,她想要离开的心更盛。
      时卢俊义回大名府后被陷害,石秀在准备搭救卢俊义的行动,而梁岁不知。夜里,梁岁找到石秀,最终决定问清楚。
      “你有骗过我吗?石秀哥哥…”
      石秀收拾东西的动作一僵,又很快恢复,他背对着烛火,梁岁看不太清他的神情。
      “有。”
      “但我绝不会害你,岁岁。”
      …后面的解释她不愿再听,梁岁一时接受不了,一路磕磕绊绊地跑回去。石秀自知理亏,加之任务紧急,没有再去挽留。
      细细想,她能明白石秀是为了她好,是不想让她痛苦,可她想要的不是在幻境里沉溺,她想要记起哥哥的脸,想要记起爹爹的声音…
      泪水一滴滴从眼角落下,她埋着头就是往前跑,丝毫没有注意到撞上了人,梁岁失去重心正要栽倒,却稳稳被一双手拉进怀中,她适才抬头发觉撞的不是别人,正是张顺。
      “没事吧?…岁岁,我正找你呢。”借着月色,张顺看见面前的人正是他想找的梁岁,他语调都开心了不少。可当他看见女孩精致的脸上滚落一滴冰凉的泪珠,他有些不知所措。“岁岁,别哭啊…我不是故意撞疼你的…”
      她却哭的更厉害了,张顺慌乱了手脚,又不知从何安慰起,索性把她抱在怀中,一遍遍地轻拍她的肩膀。
      “别哭,就算是你给天捅了个窟窿,也有你张顺哥哥顶着,有我在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么难过?”
      梁岁啜泣着说:“我好想回家,好想见我的家人…”
      虽然不清楚具体事宜,但她爹爹病故哥哥战死的事他还是知晓,张顺以为是临近中秋,她太过思念家人才如此,轻声安慰着:“好姑娘,你若想回金陵,待明日我和公明哥哥打声招呼再与你同去,可好?”
      适时,梁岁想到李固的话,李固说:“梁姑娘,也许他们目前确实没有想害你性命,但时间一长谁又能保证你的安全?奉劝你尽早脱身…切记来大名府时只可有你一人,梁中书是朝廷命官,见到梁山的人是捉与不捉?…”
      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看着他。
      “不是金陵,你愿意带我去吗…?”
      张顺虽不解,但还是耐心询问她,“如此 ,去哪?”
      “大名府。”
      “大名府?”张顺重复一遍。
      梁岁以为张顺不肯,又解释一遍,“我的叔父在大名府,我想去看看。”
      张顺以为这是石秀告诉她的,又想起石秀和杨雄本要去大名府走一遭,他点头答应道:“好。不如和石秀、杨雄哥哥一起走?”
      梁岁转过半张脸,摇头。“我和他…有些误会没有解决。”
      “无妨。”他笑了笑。“那便我送你去。”与梁岁商量妥当,二人各自休息。
      翌日,相聚水泊,张顺静静划着桨,而梁岁只带着两封爹爹的书信望着远方。她很安静,一路上也不说什么话,张顺似觉察到了什么,划船的动作慢了些。
      ……
      好像从未走进你的心中,你总是这样忧愁,有时在笑,却总有淡淡的忧伤,即使在你身旁,我也还是不明白你因何而悲伤。
      也许分别既是永别,再见何日?又是否能再见?这些问题在张顺的心里徘徊了很久,但最后,他还是选择不说出口。
      张顺的爱似水,明面细水长流,暗里波涛汹涌。
      沉默无言,直至船靠岸,站在岸上,这是梁岁第一次看清梁山泊的全貌,壮阔而秀丽。又想起朱贵说她雪夜来此,千里寻人,本要迈出的步子却定在原地。若当真如此,石秀不也是她重要之人,或许应该听他的解释。
      梁岁犹豫…罢了,既已下山,先去见见梁中书再言其他,昨日张顺说石秀与杨雄会去大名府,那时再会。
      回首不见了张顺身影,梁岁正疑虑,走来一个车夫,言受张顺委托送她去北京。也好,毕竟官匪立场不同,免了风险。梁岁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马蹄扬尘,渐行渐远。…张顺仍站在船头,回头看,却孤身一人,不见来时伴。他的影子倒映在水上,随着桨的划动而波动,怎么都静不下来,正如他的心。
      他并未抬头,自然没有发觉天空飞过燕子,口衔翠柳,那青色胜过水色,交替辉映,又渐行渐远。
      说回梁岁,途中头痛欲裂,误了几天事,好容易勉强恢复,到了大名府。她掏出锭银子递给车夫,车夫回拒道:“梁姑娘,这钱张顺头领已经打点过了,头领有一句话让我带到:‘想喝鱼汤就来山上找我,只要你找我,我一定到…我一直在。’”车夫说完,便离去了。
      梁岁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她想起张顺对她的好,想起朱贵对她的照顾,想起晁天王宋头领的关照,想起扈三娘……她从未认真感谢过他们,这次仓促下山,竟没有打一声招呼。梁山上的人待她很好,不像李固所言,见了叔父后…她还会再回去,至少好好道个别。
      步入大名府,许多人围在城墙前议论着什么,上前一看,是官府张贴的画像,画中之人名为燕青,罪名是私通梁山贼寇。往旁边看去,零零散散还有几张卢俊义的画像。
      怎么会…
      难道石秀与杨雄为此事而来?正思考间,梁岁觉身后有道炽热的目光,转头一眼看见人群中、斗笠下、一张难以掩盖的俊朗面容。
      那人与她相视,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脑海隔绝记忆的墙壁,好像裂了一道缝隙,那个人她很熟悉很熟悉,甚至不用想,身体已然告诉她答案。
      加速的心跳与不受控制的脚步,梁岁逆着人流走向他,在快要靠近时,她的手反被握住。相触碰的那一刻,她竟毫不抵触,这样的时刻似乎曾经经历过千遍万遍。
      那人把她带到偏僻的小巷子里,才放开。梁岁还未开口,反倒对方摘下斗笠,欲向她表明身份。
      “你为何在此?”他的声音略显急促。
      也是这时,梁岁才发现,面前的人眉眼都似画像上的燕青。“燕青?”她下意识低喃道。
      原来此人正是卢俊义的家仆,浪子燕青,时卢俊义再入狱,燕青辗转难眠出来打探情报,远远看见一人身影眼熟,待梁岁回头时,他一眼便认出。
      “…”燕青逐渐冷静下来,梁岁有百般不对劲,她从不会直呼他的名字,许久未见她更不会如此反应,不提刚才她还有退后半步的动作;可她方方面面分明又是梁岁,他怎能分辨不出?
      梁岁的思考也在几秒之间,联系画像,她想通了一件事情:暂且不论燕青的身份,若如李固之前所言,其与卢俊义应是同一阵营,最重要的是祸及卢俊义,一介管家凭何逍遥事外?
      “你可是卷入什么事中?”
      “我不记得之前的事情。”
      二人几乎同时说出来。于燕青来说,云开见月明,他知晓梁岁反常的原因;而站在梁岁的角度,李固已然不可信,不如对燕青和盘托出,也许可以得知真相。
      燕青皱眉,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和我走。”
      然巡视的官兵恰好经过,燕青拉过梁岁躲在草垛后,他的视线扫在官兵身上,忽视了梁岁被他紧紧搂在胸前。她紧紧贴在他的身上,忍不住仰头看向他,回忆如山泉水,一滴又一滴灌进她的脑海,只记忆切片,足以让她信任燕青。
      因为有一个时刻,他也曾这般望着她…雪中,伞下,她唤他小乙哥。
      梁岁就这样静静看着他。直到官兵离开,燕青才沉下心来,转头便对上了她绵长的目光。
      “小乙…哥…”梁岁忽觉头昏乏力,身体一轻,整个人跌落在燕青怀里,意识涣散前,她隐隐看见燕青焦急的神色…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从梁山到大名府,最终回到金陵,她的视角越来越小,她已经能确定那就是她的兄长与爹爹,即将要看清他们的脸,他们却如烟般消散。她伸手想要留住,无能为力。
      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梦中梁岁蜷缩在角落中,一遍一遍重复着这句话。
      说回燕青,他不敢耽搁,把她带到藏身之所。大概是梦魇,她的身体一直颤抖,燕青只得在她身侧,握着她的手。
      梦中,身处黑暗中的她感受到温暖,神秘力量使得她平静。不多时,梁岁慢慢平稳,睡颜安详。
      燕青见她如此,放下心来,正欲抽出手替她掖好被角,才觉已然无法松开。
      那时,这时,时时。
      情至深时,他也只是吻在她的指尖。
      看着她。今夜又是无眠。
      ………………
      李固欲将梁岁带至梁中书处,现遇燕青,计谋是否能实现?石秀与梁岁能否如愿在大名府相逢?燕青与梁岁的关系又将何去何从?欲知后事,请看下回。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船影映燕青,回首为心倾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