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岁岁常相念，时时念岁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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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王英和扈三娘的婚事落幕，梁山上也无事，朱贵计划带着梁岁见见其他头领们，或许其中就有人识得她。
走访了东西边山寨，路过西山关，迎面就遇见一个面貌微黄的汉子，那汉子冲着朱贵抱拳道：“原是朱贵兄弟，不知因何事到来？”
朱贵施礼道：“杨雄兄弟，这位是梁姑娘，本来山上寻人却不幸失了记忆。如今众弟兄们都在，我便出此下策带她各家走访。”
杨雄听闻后便仔细看向梁岁，随即摇摇头，“这姑娘我倒是从未见过。”
一路走来这话也听了不少，梁岁也不气馁，只想着尽快去下一个山头，朱贵却好似想到了什么问道：“不知石秀兄弟伤势如何？几日未曾见他。”
石秀，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是哪…怎么记不起来……
杨雄和朱贵简单聊了几句，知道石秀在修养就带着梁岁离开了，之后又途径了几个山寨，可头领们都说没见过这位梁姑娘。
李家道口酒店临时有事，朱贵只得先行离去，看梁岁的活自然又落在最近的西南水寨张顺身上。
“又见面了，梁姑娘。”
“见过张头领……张顺…。”
看见她支支吾吾换了称呼，张顺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左一个头领右一个头领，你莫不是也叫朱贵哥哥朱头领？”
这也被他发现了，可不叫朱头领她该怎么叫呢？“那我也称呼朱头领…朱贵…？”怎么想都不太好，朱头领对她如此照顾，她理应尊敬些。
“这有何难，同我一样叫朱贵哥哥，在梁山上大家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都以兄弟姊妹相称。”张顺言语间的骄傲幸福不难看出。
其实张顺说的有理，自她在梁山醒来后，是晁天王特差彩儿照顾她，还有朱贵头领时不时来探望她，山上的其他首领对她也是友善，尤其晁宋两位头领更是愿意派人给她打探消息，梁山上的人都待她真诚友好，是她将自己与大家疏离。
“所言在理，张顺哥哥。”不等她说完，张顺便笑了出来，她稍稍歪头面露不解，莫不是她说错了什么。
“不不，我是在开心。”渔牙连连摆手似是怕眼前的姑娘误会什么，“我早些时日就见过你，当时以为是谁家不爱言语的丫头，后来是在其他哥哥那听说你的事，再后来就是朱贵哥哥让我送你回山寨，虽然接触不多，但我觉得你不像传闻里那般淡漠。”
越是听到这样的话，梁岁越想找回过去的记忆，也许记起一切的她就是热情大方的，而不是现在这般内心空荡从而疏人千里。
一道声音响起打断二人的交谈，原是天色已晚张横来喊张顺吃晚饭，张顺忙挥手回应。
“那我不打扰张顺哥哥，改日再叙。”梁岁语罢便要走，却被张顺揪住衣摆一把拉回。
"好姑娘，你跑甚么？难不成我还担不起你一碗饭吗？更何况…我答应了朱贵哥哥要照顾你，莫非让你饿着肚子不成？。”
“不必麻烦，我可以…”
猜到她要推辞，张顺索性直接拉着她往水军寨里去。毕竟是第一次和山上的其他头领在一起吃饭，梁岁属实有些紧张，张顺一直给她的小碗里夹菜，都快摞得和小山一样高了。晚饭后张顺一路聊着天将她送回了住处。
奇怪的是，借着门口的灯火，梁岁远远瞧见她房前有一个踱步的身影，那身形不似彩儿更不似朱头领，也不像附近的其他女眷，又会是谁？
四里静的出奇，梁岁大着胆子走近些，那人听见脚步声后迫不及待转身看向她，她不禁也抬眸望去，只见月光洒下，那男子剑眉星目眼里含情。这般坚毅的男儿郎，也会有如此柔情的眼神吗？
那男子明显怔住，声音都止不住颤抖。“我听杨雄哥哥说山上有位姓梁的姑娘…便打听了住处等候在此。”
这声音好熟悉，好像曾经听见过。
不容梁岁细想，那男子着急奔向她，紧紧握住她的手。“……”他似有万语千言想要说出口，此刻却无语凝噎，最后只道：“…果真是你…幸好是你…”
他看她的眼神像是看失而复得的珍宝。梁岁一时大脑停滞，唯有泪珠顺着她的脸颊缓缓落下，最后滴在那男人的手上。他适才发觉自己失了礼数，忙放开她，又瞬即反应过来：她因何会落泪。
曾几何时会想到今日想要替她拭去泪水也要碍于身份？
大概是风沙眯眼一时掉了眼泪，梁岁并不太在意，但当她看到眼前人稍显落寞的神色，她的心不知怎的痛了一下。
“这位头领莫非识得我…？”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神似要吞没她，“识得，我们…我们…”
可他最终还是无法说出口，此刻石秀看着梁岁的面庞，看着她疏离又熟悉的眼神，一句简单不过的爱人却死死卡在他的喉中。
时过境迁，也许两年前的梁岁确实爱他，但她相继失去亲人，她所遭遇的他一概不知，此刻的梁岁还会似从前般情意吗？就算是，如今他落草为寇，又岂能轻易给她允诺。
她的眼里是期待，还有对他不回答的疑惑。梁岁认为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回答无非是〈好友〉〈亲人〉这一类…因为她忘记了过去，而面前的男人知道她所想要知道的一切。
所以她同样，
同样理所应当地忘记石秀是一个敏感多虑的人。
他的爱和他一样，隐忍而克制。
“我是你兄长的旧友。”
梁岁闻言，脸上不禁露出欣喜之色，几乎是下意识地握住石秀的手，一连好几个问题甩出来。“太好了！可以带我去见兄长吗？爹爹和娘也在吗？我这些日子真的很想他们！”
石秀身子都僵住了，他不敢乱动，他只觉得她的手好温暖，她的笑容好明媚，他不想让她难过…至少现在。“岁岁…天色晚了，明天我再详细和你解释情况，可好？”
梁岁环视四周一片漆黑，虽然很想见到家人，但出于安全便也作罢。
“岁岁…”梁岁重复了一遍，完全没有发现她已然松开石秀的手。“这是我的名字吗？”
石秀点头。
“可以拜托你再多说些关于我的事情吗？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嗯…”他胡乱应答一声，不敢看她的眼睛。她很美，他拒绝不了她的请求，一直如此，更不提许久未见，他的心绪很乱。
梁岁忽觉自己礼数不周，才惹得对方如此为难，连忙邀请他去房间边喝茶边聊。
…“不行……。”石秀回绝，不等梁岁开口，他讪讪说道：“很晚了，明日再谈…。”
虽不明所以，梁岁还是应了句好，并感谢他今日特地来找她。“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觉得你很熟悉，在你身边我很安心。”她对他笑了笑。
“我叫…石秀…”此刻是何心情？曾经二人亲密无间，如今她却记不得他的名字。
梁岁低声重复了一句他的名字，随即问道：“我可以叫你石秀哥哥吗？”
一声石秀哥哥把他带回过去，他想起那个小小的身影，跟在他的身后叫着石秀哥哥，那个身影慢慢长大，与眼前人重叠。当然可以，怎么不可以…？
“自然，你喜欢就好。”
再聊了几句后，梁岁与石秀告别，直至半个时辰过去她房间的烛火熄灭，石秀才缓缓挪动脚步，恨不得一步三回头似的离开。
方才她握住的手，他先是抬起放在胸口，又凑至鼻尖，淡香味入鼻刺激着他的大脑，他方才相信这一切不是梦，他真的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
他的心跳得很快，快得他几欲窒息，快得要从喉腔钻出来。
他爱她，只是这样默默爱她就够了…贪婪地嗅着那即将消散的气味，也许…并不够…想起她方才邀请他进她的房间，他浑身一颤，他怎么不想呢？可是他不能…或许说：任何人都不能，甚至于…他也不能…在她想起往事之前，默默爱她保护她就足够了。
翌日，石秀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他清洗一番后便准备去找梁岁，刚推开门却发现她正在房前徘徊。
他一惊，“岁岁…你怎么来了…？”
梁岁朝他走去，笑靥如花，“石秀哥哥，我太想知道过去的事情，也想见到家人，因此天刚亮就过来了...。”
“岁岁…我…”
他开不了口，他不想看见她得知真相后悲伤的神情。即使有朝一日谎言被拆穿，她会怨恨他，他今日还会选择：让她怀着希望好好生活。她过去失去亲人所遭受的痛苦，他不愿她再次想起。
若有可能，让她永远不要回忆起那段灰暗的日子，纵使一同无法想起的还有和他的情感，他也毫不在乎。
因为一直以来他的心愿只是…希望她幸福开心健康平安。为此，他可以倾覆所有。
过去的事情一一讲给了她，直至讲到她和梁太守因梁年战功去了东京，他不再语。
“石秀哥哥，我和爹爹去东京是几年的事情？”
他撒了个谎，“大概两个月前的事，你们前脚离了金陵，后脚我也离开，再后时流落蓟州，想不到如今在梁山又见到了你。”石秀说的很自然，梁岁并没有怀疑。
“我现在梁岁待了多半月，爹爹他们该记挂我了，我也不知去何处找他们朱贵头领说我上山是为寻人，我寻的人莫非是你吗？石秀哥哥？”
也许她是随口一说，可石秀的心一阵酸涩，她把他当做最后的依靠，他不知她是如何探得他的消息，竟一步一步从东京来到山东，竟一人前往梁山！他想象不到这其中有多少苦。
“可我寻你是为什么呢？我记不起来。为何爹爹和哥哥不同我一起？”梁岁的表情很失望，亦沮丧，似在寻找串联这些事件的线索。
石秀沉思一瞬，道：“不瞒你说，我和你兄长素有书信往来，朝中奸佞起事，才使你来梁山寻我避风头。在彻底平安前，务必不要再提起你兄长与梁太公的名讳，尘埃落定后，他们自会见你。”
石秀太了解梁岁，她一定会信任他的说辞，因为她想保护她的家人。
“我明白了...我会守好这个秘密。”梁岁的声音渐渐哽咽。“石秀哥哥，我有一事相求…我的事情不要告诉爹爹和哥哥，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梁岁眼中噙泪，石秀双手慌乱欲要替她擦拭泪水，最终却是停在空中。
“好。”他应到。其实他想说很多话，话到了嘴边，也只剩一个好字。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她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只要在他身边，就够了…所有的一切，他来摆平。
……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普通，或是和扈三娘喝茶聊天，偶尔扈三娘会笑着打趣，“好妹妹，你可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岁岁，是个好名字，叫起来可比梁姑娘亲切多了。”张顺站在船头划着桨，明显听出他语气中的喜悦。“岁岁，真是个好听的名字。”他忍不住欢喜又说了一遍。
朱贵知道她喜欢小动物，猎户捉到只色彩漂亮的鸟，特地带来给她，连带着还有许多糕点小吃。他看向她时眼里总有奇怪的情感，说不清道不明。是什么呢？
山上的人都对她很好，只是她夜里还是会想起家人，期盼他们能早早来找她。
时间流逝，事件发生在晁天王带兵去攻打曾头市，那天她尤其心慌，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发生。宋公明和军师吴用多次劝阻都毫无用处，她也曾私下与石秀说过，亦曾找过晁天王，可晁盖战意已决。
兵马踏出寨门的那一刻，她有一瞬无法呼吸…也许，已经有什么开始转动，但她无法改变。
再听见晁天王消息时，是他中了史文恭的毒箭，危在旦夕，众头领们将小屋围得水泄不通，她并没有能见到晁天王最后一面。
晁天王一生爽朗英勇，顾得眼前明枪，却忽略身后暗箭。眼泪从脸上滑落，晁盖之于梁岁并不只是梁山泊寨主这一名号，而是她落魄之际收留她在此的…亲人…此时此刻她才能够真正理解张顺的话语。
了却晁天王后事，众将愤懑不平，欲直攻曾头市，时吴用抚慰众人情绪，决策为天王守灵百天，林教头推举宋公明代掌山寨。
百天转瞬即逝，讨伐曾头市不见动向，却听到军师吴用要请一位大人物上山，叫甚么玉麒麟。
玉麒麟…？
几日后，听闻众位头领在聚义厅迎卢俊义，彼时梁岁知晓请卢员外上山是为晁天王报仇，河北玉麒麟武艺天下一绝，唯有他能战胜史文恭。
出于好奇，也是对玉麒麟这个名号的莫名熟悉，梁岁前往聚义厅，路上擦肩而过一个男人，不料那男人又折返叫住她。
“梁姑娘？！”男人上下打量她一番似是确定了她的身份。“果真是你。你如何在这？”
梁岁停下脚步，微微皱起眉来，她总觉得面前人给她一种强烈的不安。但她并未表现出来，只平静地点点头。
男人觉察出不对劲，眼睛里一闪而过阴暗狡猾，他笑道：“梁姑娘不记得我倒无妨，只是姑娘一介弱女子，半年前匆匆离去，如何到了匪窝中？…”
………………
梁岁撞见的这个人是谁？她见到卢俊义能回忆起过去的事吗？玉麒麟此番真的能同预料中一样落草吗？欲知后事，请看下回。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岁岁常相念，时时念岁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