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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可怜命途舛,旧事皆忘却 ...

  •   眼见掌柜的朝自己逼近,梁岁忽感一阵无力,她想撑在墙上可没有触碰到墙就失力倒了下去,幸有掌柜的扶住她,似是料到她会跌倒一般。
      “这药不会取你性命。”
      是什么时候中招,茶水吗?可现在不容梁岁细想,她整个人昏昏沉沉就像软绵绵的水草,只能任由掌柜的带走她。大概是到水边停了下来,平静的水声在寂静的夜里倒显得有点恐怖。
      她晕晕乎乎地被带上了船,有人点燃了一支火把,这才有了点点光亮。她看清身边的人正是店里的那些士兵,她旁边是那个掌柜,而恶狠狠瞪着她的是方才拿匕首的男人。
      大概是要把她也押上梁山。
      “你究竟是什么人?”
      风吹火光,照映在朱掌柜面庞上,可夜实在太黑梁岁看不清他细微的神情。她听见了掌柜的低喃,想解释却浑身无力,甚至使不出开口的力气。
      忽然四面吹起狂风,水珠都被吹起溅落作响,微弱的火光瞬间熄灭,又是无尽的黑暗。
      船只晃动,由轻转急,糟乱声尤其明显,“别让这个细作挣开!”,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只能听见一阵阵碰撞声。那个男人搅的船只摇晃不停,梁岁本想往船舱里挪动,不等她行动就已经有人靠近她一下把她踹了下去。
      “去死吧!”
      头好痛,耳边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清……掉落水中她的头磕上了船身,比起疼痛更刺骨的是寒江之水,求生的本能让她抬起手臂向上游,…可……没有一点力气…水一点一点灌进鼻腔…
      好冷,好难受……爹爹…兄长…娘…救我…救我……石秀……
      你在哪……
      船上的骚乱很快平息,那男人被制服,待到将梁岁救上来时她已经失去了意识,她头上嗑出一个小口子,血迹估计已经被水冲净。
      哪怕是最快的速度救她上来,她的体温也降至极低,不敢松懈片刻,朱贵请了梁山最好的大夫给梁岁医病。梁岁只是因为掉入水中体温失衡而昏倒,头上的伤没有触及要害并无大碍,休养几日便能醒过来。
      那细作倒是很容易就招了,他是祝家庄派来打探梁山山寨情况,晁天王信任宋公明正面战场当即宣判处这个细作,临死之际他不忘嘲弄朱贵一番。
      “让你的女人死了你却苟活,这就是所谓梁山好汉?”
      现在的情况很复杂,并不能只通过一面之词就断论她不是细作,这也有可能是苦肉计,宋公明正面与祝家庄正在交战,后方梁山山寨晁盖自然要更仔细地守好。
      晁盖派了几个人时刻注意梁岁,等她醒来便可盖棺定论,自然这一切由朱贵全权负责。
      在侍女给梁岁整理衣物时发现了她随身携带的信件,可信件的墨迹早已被江水晕开,能辨认出的字迹依稀只有一个梁字。梁是她的姓氏,还是指的水泊梁山?不等朱贵细做猜测,侍女便慌忙来报。“朱头领!那姑娘醒了!”
      昏迷了五天,总算是醒过来了。待朱贵赶去时,看见的是茫然坐在榻上的梁岁,她正摸着头上的绷带满是不解。
      “姑娘,身体可有不适?”
      是在和她说话吗?梁岁瞧见这些人都看向自己便慢慢摇摇头,她没有觉得身体不舒服,但……
      “你们…是…?”
      朱贵觉得不对劲,他随即问道“姑娘可还记得为何来梁山泊?”
      梁山泊…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这个问题一下子让梁岁宕机,她的脑中像是有一层雾致使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她越是要想头就越痛。
      “我想不起来…我不记得…”
      朱贵看着痛苦的梁岁一时分不清这是不是她的伪装,如果是未免太过真实,不过他不能让她发现自己的企图。
      “姑娘,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从哪来吗?”
      这更是天方夜谭,梁岁摇摇头,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她的身份,她的过去,她的家人,她的所有。
      为何感觉心如此空荡,自己究竟忘记了什么…?
      大夫说是磕到头导致失忆,没有药能治好,失忆就像记忆的大门被锁起来,她的脑中仍然存在着这些记忆,未来有可能通过刺激打开这扇门恢复记忆。具体是什么刺激呢,要么是再次头部受击,要么是过去的回忆。
      五天前水泊上的事朱贵和士兵们讲了许多遍,但梁岁没有分毫印象,可关于她的事情又有谁了解更多。
      梁岁这两天大致了解了她是要来梁山找人,落入水中撞到船才会失忆,每当她试图想在脑海中搜寻有关自己的记忆,换来的只有阵阵头痛。朱贵头领将那封浸水的信件交予她,上面的字迹早已无法辨别,但她隐隐觉得这是对她很重要的东西,就像手上那条宝石手链一般,可是,自己竟不记得半点。
      不知那日探病的大夫和朱贵头领向晁盖说了些什么,晁天王只让她安心留在梁山之上静养,她的身世自会派人打探。在梁山的这些日子过于平静,看书种花,她猜测自己先前应该是个有人照顾的小姐,不然皮肤不会白白净净,甚至手上一个茧子都没有。
      她住的山头较偏僻,除了其他头领的女眷也就朱贵头领隔几日来看望她。朱贵说一开始将她错认成了祝家庄的细作,打趣到当时应该严刑逼供,也许今日失忆之事会有些许线索。梁岁只是抱着朱贵带来的小兔子轻轻笑着,明日之事今日又怎能知晓,她什么都不怨,她信会有拨云见雾的那天。
      转眼冬去春来,梁山泊最近热闹了不少,据说是宋公明带着众多头领凯旋归来,还要给一个叫王英的头领和宋公明认的义妹办婚事,照顾她的侍女彩儿如是说道。
      梁岁本不打算凑这个热闹,没想到这位宋公明却说要见见她,在聚义厅梁岁见到了晁天王,宋公明和军师吴用。晁天王先前她随朱贵头领拜见过,宋头领吴头领倒是第一次见到,其余头领都在忙活着给王英筹备婚事不闻其面。宋公明和吴用的大意也和晁天王一样,说让她安心留在梁山,梁山的人都会帮助她,她轻声细语地谢过几位当家。
      再说石秀这边,他不亏叫拼命三郎,以身犯险里应外合破祝家庄,大家都赞叹他的气魄,在回房的路上他遇见了时迁,二人便聊了几句。
      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时迁开始打抱不平:“石秀哥哥你吃苦耐劳,想不到最后却是矮脚虎讨了个老婆,这般好事全让他碰上!”
      石秀忍俊不禁,“原来时迁兄弟也会羡慕成亲花烛之事。”
      “有个美娇娘在身边岂不是美哉?石秀哥哥莫没有心仪的女子?”
      心仪的女子…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影,柳眉杏眼窈窕无双,他何尝没有情意,只是再也没见过她。自金陵一别三年未见,他无数次寻找打听,得到的只有梁年战死的消息,叔父病死后他本想攒钱去东京,却命运使然结识杨雄时迁,最后落草梁山,上山后也曾回金陵却只看见梁太公的墓。他不知此生是否还能再见,但他不会放弃找寻她。
      时迁发现走神的石秀不由得大胆猜测,“哥哥莫不是真有心仪的姑娘?!”
      石秀既不否认也不确认,打着哈欠就往住处走,嘴里念叨着“不早了,该歇息了。”
      “别着急啊哥哥,多聊聊”……
      夜色朦胧,转角处石秀和时迁刚走过,梁岁便径直路过。石秀感觉心跳的厉害,下意识回头瞥去却空无一物。
      命运般的路过,会是再次错过吗?
      宋公明的义妹是扈家庄的扈三娘,这是朱贵告诉她的,朱贵的意思是宋公明想要她和扈三娘聊聊天,她们年龄相仿聊得来些。
      想到可能是婚事要她帮忙,她便点头同意,稍微收拾了下便和彩儿一同跟着朱贵去扈三娘的住所。到底说是热闹呢,这个山头一片喜庆,也有不少人在聊天,这是梁岁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见这麽多头领。
      “朱贵哥哥,你来了。多亏了你俺娶媳妇才能这么风光。”
      梁岁下意识看向说话的人,那人一身红衣大概就是新郎官王英,五短身材相貌说不上英俊,甚至…纵使梁岁被教育过不要以貌取人,但这个人她的确不能夸出口。
      那人似是也看见了朱贵身后的她,其目光上下打量令她不自在。
      “朱贵哥哥,这位小娘子是…?”
      朱贵觉察到梁岁的不适,他不动神色地挡在她身前介绍道:“这位是梁姑娘,受宋江哥哥所托有话和三娘说。”听闻此言王英赶快让梁岁进去房内,自己则是拉过朱贵再商讨酒席的事。
      屋内只有一盏烛火,那佳人坐在凳子上满脸愁容,看见梁岁敲门而入脸上才有了些疑惑。
      “姑娘是…”
      “我姓梁,因宋头领所托来找姐姐。”
      那佳人闻讯看向梁岁,梁岁没有见过这样美的人,肌肤如雪容颜似花,眼波流转也隐不住眉目间的英气,比起嫁衣,战甲才更衬这美貌。
      “我自会嫁与王英,还请姑娘告知公明哥哥切勿忧心。”
      扈三娘话虽如此,但其面容毫无喜色,古言郎才女貌,想必这样的美佳人也是想嫁于倜傥风流的男儿郎吧。可是婚姻之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既已订亲…
      “姐姐…怎样你才会开心些?”
      梁岁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她隐约觉得自己应该为扈三娘做些什么,似乎她曾经也经历过这般事情。
      对于扈三娘而言,自己家破人亡,因宋江和宋太公得以活下来,这桩婚事她别无选择,不是因为对方是王英才不满难过,只是因为自己再无亲人;而仅有一面之缘的一个女子竟会忧虑自己的情绪,扈三娘想把藏于内心的事交托于她。
      “……姑娘,我只求你答应一事:扈家庄外埋着我家人尸骨,如今我既要成亲,只求你带坛好酒替我行祭拜之事,了却我心愿。”
      扈三娘本以为梁岁会犹豫不决,却没想到她爽快答应,甚至问好了具体地点即刻就要出发。在梁岁要推门而去的那一刻,扈三娘不知为何叫住了她。
      “梁姑娘,多谢……”
      梁岁微微一愣,阳光洒进半开的门刚好照在她身上,在昏暗的屋里尤其明亮。
      “三娘姐姐言重了,我定不负所托。”
      门再度关住,屋内依然只有一盏摇曳的烛火,佳人还是坐在那里,似乎一切都没变。
      梁岁出门就瞧见了彩儿,可左看右看也不见朱贵身影,这可怎么办,下山需要头领们的口谕,再耽搁下去怕要耽误三娘的事。
      “请问姑娘可是姓梁?”
      梁岁看向声音来源,那人皮肤像水中的雪鱼般白,扎个青纱头巾,笑起来似太阳一样温暖耀眼。
      见梁岁颇有疑虑,那人又解释到:“方才遇见朱贵哥哥,朱贵哥哥有事要忙便让我来送姑娘回去。”
      梁岁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她的表情真是好懂,那人不禁笑着,“现在放心了,不知姑娘住在哪个山头,我早些送你回去。”
      “我暂时不能回去,请问朱头领在哪?”
      “朱贵哥哥实在抽不开身才让我过来,姑娘想做什么直接告诉我便是。”
      梁岁听他这么说,便也不再隐瞒,说道:"这位头领,我想下山一趟。"
      那人诧异:“不知姑娘下山所为何事?”
      “……
      是很重要的事。”
      “如此…”那人看了眼天色尚早又道:"现在下山赶得及。"
      本来还在思考要如何解释,没想到这人此般好说话,梁岁随即交代好彩儿应付突发事宜,她则跟着那人离开。偌大的水泊上飘荡着一只船,那人站在船头划桨,梁岁站在船尾,四周静悄悄的只听见潺潺水声。
      "姑娘莫要担心"他转过头看着梁岁笑,似是在逗她:"今日之事我不会告诉朱贵哥哥。"
      咦?梁岁面露不解。
      “我都听说了,你在这水上失去了记忆,连自己是谁都记不起来。想必你是在山寨里无聊坏了才想下山吧?”
      梁岁轻轻摇摇头,不过这人确实热心有趣,见周围无人她便道出了实情:“头领,其实我此番是要去扈家庄,为三娘姐姐的亲人祭拜。”
      原是为一丈青,难怪她先前遮掩不愿说出口,梁山大多是性情耿直的男子,有几个人会像女儿家细心,婚姻大事的确是要告知家人的,这是扈三娘心中所愿。
      那人笑道:“先前我随公明哥哥征战正是在这扈家庄,姑娘真是找对人了。”
      “如此有劳头领了。”
      那人似是反应过来,“忘了和姑娘说了,我叫张顺,‘头领头领”的倒有些生分。”
      “好。”
      风吹动她耳边的碎发,她抬手拨开,不经意露出光洁白皙的手腕与纤细的脖颈。这一刻被张顺看在眼中,他鬼使神差般说了句,"梁姑娘,待你想起你的名字,也要告知于我。"
      她的名字吗…想到未来渺茫,梁岁并未思索这话中的含义,只是点头应承。
      二人一路相伴,到达扈家庄已近黄昏,梁岁根据扈三娘所言到了庄外墓前,望着低矮的土堆,替扈三娘行了祭拜之礼,酒一点点渗透入泥土中,扈三娘的家人泉下有知会希望她幸福吧。
      临别之前,梁岁看见墓地周围破天荒地开着黄色小花。
      “油菜花,想不到这种地方也会开啊。”
      张顺顺着梁岁的目光看过来,月色下这些花金灿灿的,活像闪耀的铠甲。
      “好漂亮,我想带些回去送给三娘姐姐。”
      “今日正是她和王英兄弟成亲的日子,有些花放在房里装饰也好。”
      奔波了一整天,梁岁和张顺可算是赶回了梁山,这时王英还在和众头领敬酒呢,大红灯笼挂在房梁上喜庆的音乐环绕在水泊上好不热闹。
      王英瞧见张顺便过来给他递酒,一碗酒下肚才看见张顺旁边的她。“你也来喝俺和三娘的喜酒了?”
      “不,我摘了些花想送给三娘姐姐,还望王头领代为转交。”
      王英接过梁岁手中的花,可手中的酒碗还是向梁岁递过来,“梁姑娘你喝,酒,管够!”可以看出来王英有点喝醉了,这酒碗就这么被举着她接不是不接也不是。
      好在张顺替她接过了王英的酒,他微微撇头对梁岁眨眨眼,好像是在说有他在别担心。
      梁岁趁着张顺应酬的时候火速溜了,正巧遇见来找她的彩儿,二人一同回了住处,这一夜的鞭炮声不停,梁岁不知几时才入了梦乡。
      扈三娘听见推门声隐隐透过红盖头看见了王英,王英把花放在桌子上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似是在给自己壮胆,半晌才说道,“三娘,那花是今日姓梁的丫头送的。”
      闻此言扈三娘猛的掀开盖头,桌上正是金灿灿的油菜花,小时她爹爹就在庄里种油菜花,说油菜花易活有股拼劲怎样都不会放弃,这花还能是梁姑娘从哪摘来的呢?如今虽只有她一人,她也要如油菜花一样活下去,活下去…
      ………………
      近在咫尺的梁岁和石秀究竟能否见到呢?梁岁还能够恢复记忆吗?曾头市来犯又会发生什么?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可怜命途舛,旧事皆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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