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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这天,趁老者不在洞里的时候,左夜亭低声与小野人说起了悄悄话,神态略显鬼祟。

      “小野人,我有些事想问问你。”

      杳杳正吃着蜜饯,嘴里一直在嚼,腮帮子鼓鼓的:“你问呀。”

      左夜亭指着他手里那包没吃完的蜜饯,探究道:“你的蜜饯是从哪里来的?还有米缸里的米又是从哪里来的?”

      杳杳不以为意地回答他:“蜜饯和大米都是我阿爷到山外面买的。”

      左夜亭:“……”

      这小野人,还真诚实啊。

      “那你知道出山的路在哪儿吗?”左夜亭显得迫不及待,但又不得不假假地掩饰一下,“我也想出去买东西。”

      杳杳摇了摇头,脸上仍是一派真诚:“我不知道。”

      不知道?
      左夜亭可不信。

      “你骗我。”

      “我真的不知道,只有我阿爷才知道。”

      或许是因为心中过于急切,左夜亭用力抓住杳杳的手腕,眼神凶得有些吓人:“小野人,不要忽悠我。你不可能不知道。我不相信,你爷爷连你都瞒着?你跟我说实话。”

      杳杳被他抓得生疼,蹙紧了眉:“我真的不知道,还要跟你怎么说!如果你想买东西,我可以让我阿爷帮你买,只要你别一口气买太多东西就行,我阿爷他一个人拿不动。”

      见杳杳丝毫不改口,左夜亭心火被点燃,依旧紧抓着杳杳的手腕不放,嗓音冰冷,好似威胁恐吓:“你还在撒谎……就是想把我困在这儿当你的玩具是吗!你再不说真话,就别怪我——”

      杳杳觉得眼前这个人突然就像疯了一样,原本还顾及他身上有伤,不好和他计较,但见他如此咄咄逼人,饶是杳杳脾气再好也不愿意纵容他了。

      “你坏蛋!”

      蓦然甩开左夜亭的手,杳杳生气地反推了他一把。

      左夜亭原本就还站不稳,这下直接连同他的两根拐杖一起摔在了地上,砸出重重的声响。
      他这回摔得不轻,疼得“嘶”了声,两只手按在地上撑了又撑,怎么也站不起来,只能瘫在地上,等待面前的人向他伸出援助之手。

      杳杳抿着嘴打量他,想扶他,又不想扶他。心头却同情地想着,这个人摔得这么疼,估计又得好几天下不了床。

      “对不起,是我过分了。”

      没想到摔这么一跤,还把左夜亭摔安分了。他这次不像是假装认错,而是真心为自己方才的行为感到抱歉。

      他又说:“可是我必须要离开这里。我母亲生病了,我得去看她。上面还有朋友在等着我,还有好多事我放心不下。”

      杳杳忽然从他的话里意识到一个问题:“原来你是有人养的。”

      左夜亭:“……”

      算了算了,他和这个小野人说这么多简直是挥霍感情、浪费口水!还是等过段时间他手脚恢复灵便,再从老家伙身上下手吧。

      可令左夜亭感到意外的是,小野人当晚居然同老家伙说起了这件事。

      “阿爷,他是有人养的。我不想收养他了。等他伤好了,你带他出山去吧。”

      左夜亭躺在床上半睡半醒,猛听到小野人这样说,心里感动得不行。

      谁知,老家伙一口否决:“杳杳,爷爷老了,他这么大个人,爷爷带不出去。”

      左夜亭一阵莫名,带不出去是什么意思,他有那么难带?老家伙只需帮他引路,他自己跟着走就行了,还得怎么带啊?这不就是举手之劳的事?

      难道……老家伙之前都是靠轻功飞上崖去的?问题是,这老家伙的轻功有那么好??

      真要靠轻功的话,那就难了……

      左夜亭的一颗心不断往下沉。

      老者回头扫了眼左夜亭,继续道:“杳杳,你今日跟爷爷说这个,是不是那小子怂恿你的?”

      杳杳闷声回应:“他没有怂恿我。”

      老者来气道:“爷爷告诉你一个道理,甭管他从前是不是有人养的,但你捡到了就是你的,你救了他的命,那就等于是他的再生父母。倘若他小子再不老实,整天想东想西妄图离开这儿,小心爷爷一刀结果了他,彻底斩断他的花花肠子!等他死得凉透了,爷爷或许会考虑把他弄出去。可但凡他活着,就休想离开此地!”

      左夜亭:“……”
      满口歪理,歹毒至斯,谁与争锋?

      看样子,小野人确实不知道出山的路。老野人连自己的孙子都隐瞒着,这也太不符合常理。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老家伙大概是他离开崖底的唯一希望,也将是他的最大阻碍。

      要怎样才能搞定这个老东西啊……

      左夜亭心累困极,一闭眼就睡着了。

      .

      晃眼就过了两个月。

      左夜亭现在已经能够行动自如,只是如老家伙所言,他的武功全废了。

      悬崖底下的日子实在难熬,每多待一天,他内心就会多一分暴躁。前几日,他快憋死了,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于是跑到绝命崖底,才顺着石壁往上攀了小小一段距离,便觉后继无力,累得直喘。更可恶的是,那老家伙见他吃力地攀在崖壁上,居然趁机使坏,用两指弹出一枚石子打中他的小腿,硬生生地让他从半空中狠摔落地,而后还尖酸刻薄地站在他面前说风凉话:

      “小子,你是在作死啊。这么高,你爬得上去吗?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爬得越高,摔得越惨。要不是老子及时把你打下来,你今儿就得横尸当场!”

      “晚辈谢谢您嘞。”

      左夜亭冷笑,咬着牙扶着腰拖着腿站了起来,绕过老者,一瘸一拐地往山洞方向去了。

      此后又是两天没能下床。

      难得左夜亭躺在床上安分两日,老者反而有些心欠欠的,他似乎习惯了左夜亭每天换着花样作死。左夜亭一日不作,他还觉得浑身不自在,连乐趣都没有了。

      似是为了尽早找回乐趣,老者主动采了草药,给左夜亭揉腿治伤,动作麻利得,巴不得左夜亭立马恢复得活蹦乱跳。

      左夜亭那叫一个纳闷啊:“老前辈,您一下子变得这么友善,晚辈有点受宠若惊。”

      老者呸了一声:“想什么呢!老子喜欢看你作死。给你治好,你就能接着作了。”

      左夜亭:“……”
      豁,想不到老家伙已经无聊到这种境界了?他还以为这两个野人都对崖底下的生活习以为常心如止水了,却原来……还是会寂寞啊。

      “前辈,小野人哪里去了?”左夜亭抬眸扫了扫洞内,没见到杳杳的影子。

      一提到杳杳,老者的语气就变得平和:“杳杳去采野菜了。”

      左夜亭点了下头,又问:“他这样小,您就放心让他一个人到林子里找食物?不怕他遇到野兽有危险?”

      老者和颜悦色地道:“小?我家杳杳不小了。你别看他个子长得不高,可他今年已有十八岁。只不过他从小未涉足人世,保留了孩童的天真罢了。”

      十八岁?!左夜亭难以置信。

      话头一起,老者就打不住了,不管左夜亭想不想听,他都自顾自说下去:“我家杳杳可乖了,又听话又贴心,从来不作,我对他没什么不放心的,哪像你,整日作死没个正经。至于你说的野兽……你且抬头看看这山洞里挂着的兽皮,还有铺在石床上的、裹在凳子上的以及我和杳杳穿在身上的。这崖底下,凡是具有攻击性的野兽都被我杀光了,我自然不怕杳杳在外遇险。只要是威胁到杳杳安全的东西,我都会全力清除;若凭我之力无法清除,那就远远避开,不去招惹也就是了。”

      左夜亭凝眸轻叹:“崖上有您无法清除、也不敢招惹的势力,所以,您才迫于无奈,带着小野人藏在这种鬼地方。晚辈说得对吗?”

      “闭嘴!”老者眼睛里骤然闪过一道寒光,“小子,老子好不容易心平气和地与你说几句心里话,你别自作聪明惹我不痛快。你心性好,老子看得起你。若你能安心留在这里过日子,我不介意把你当亲人对待;可若是你死心眼一根筋,偏要想法子逃离此处,那我最终唯有取你性命,送你入黄泉。”

      老者说完这番话就走开了。

      左夜亭陷入沉思。他要找个适当的机会,同老者把话摊开了说,他要让老者知道,他有绝对的能力保护他们爷孙二人,并让他们过上衣食无忧的太平日子,甚至可以帮他们解决仇家,永除后患。

      可前提是,老家伙愿意信他。

      倘或稍有不慎,惹怒了老家伙,他极有可能死在对方手里。

      .

      老者近来发现,自打那天他与左夜亭“友好”地聊了一次,这小子就总爱在他跟前晃悠,嬉皮笑脸的,讨好又卖乖。
      前几日,左夜亭还得寸进尺地和他开玩笑,问他是如何出山买东西的,他想也不想就敷衍道:“老子是从崖底下飞上去的!”
      左夜亭听后,对他一顿猛夸,夸得他眉开眼笑,整个人怪舒坦的。他觉着左夜亭有趣得紧,十分讨人喜欢。可欢喜欣慰之余,他又忍不住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在打什么歪主意。

      就比如说现在,他正坐在地上出神,左夜亭就偷偷躲到他身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背。等他反应过来,左夜亭立即拔腿就跑。

      虽说左夜亭没犯什么错,但一看他跑那么快,老者下意识就想去追。

      一边追还一边问:“小子,你疯癫颠地跑什么!”

      左夜亭当作没听见,仍是闷着头拼命地跑,由于奔跑的速度太快,两条大长腿都快变成疾速转动的车轱辘。

      老者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又不想任由他跑掉,只得施展轻功,飞身上前截住他。

      落地时,老者差点没站稳,等摸着胸口捋顺了气,他才揪住左夜亭的衣襟,愤愤道:“你到底跑这么快干什么!”

      左夜亭强忍着笑意:“没什么,就闲得无聊,逗您玩儿呢。”

      “你要闲不住就去找杳杳玩,老子有什么好玩的。”

      老者粗鲁地推他一把。

      左夜亭憋笑憋得肚子疼,顺势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脸,蜷着腿在草地上滚来滚去,兀自笑疯了。

      老者:“……”

      完了,这小子不会是在这个地方憋得神志不清了吧?他和杳杳在这儿生活了十几年也没见发疯成这样啊,莫非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老者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怜悯:“小子,你怎么了?”

      “老前辈,您太好玩儿了,哈哈哈——”

      “……”

      老者眉毛跌了跌,略担忧地瞅着左夜亭:“你待在这儿别再乱跑,我让杳杳来领你回去。”

      干嘛让小野人来领他?
      左夜亭笑声忽止,愣愣地从草地上坐了起来,而老者已独自走远。

      没过一会儿,小野人就来接他回山洞了。一路上,小野人老拿眼睛瞅他,还怕他走丢了,将他的手牵得很紧。

      左夜亭:“……”

      这爷孙俩该不是把他当成疯掉的憨包了?

      ……

      其实左夜亭适才之所以引老者追赶他,只是为了验证老者此前说的话,同时也帮助他排除多余的可能性。

      先前他一直担心老者当真是凭借绝顶轻功登上悬崖的,因为要是这样的话,他要想上去就太难了。别说老家伙不肯带他,他自己也不好意思让人家冒这么大的险。绝命崖高不可仰,一个人上去已非易事,又怎么可能再带上另一个人?

      幸好,通过观察老家伙追他时的表现,他的疑虑完全被打消。

      因为老家伙远没有能力飞上崖顶!

      据左夜亭所见,老者的武功至多是中上水平,轻功也是一般。

      且左夜亭猜想,老者恐怕早已过了古稀之年,年老体衰,气力不济,就连追他都能累得喘不过气……这样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能飞上万丈悬崖吗?即便左夜亭武功未失,都不敢保证上得去,而老者的武功远不及他,就更不必说了。

      事实证明,飞上悬崖纯属说大话,崖底必定有别的出路。

      左夜亭抑制不住心中的亢奋,美滋滋地想着,离开这里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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